家仆十分愤怒,说休妻总要有个理由,他家小姐没有任何过错,何故无端地被抛弃?刘章说不需要理由,就把家仆赶走了。家仆大骂刘章忘恩负义,狼心狗肺,气愤地回来了。

翠娘本已相思成疾,听到这个消息,一口鲜红的血吐了出来。

从这以后,翠娘卧病在床,不思茶饭,整日以泪洗面,最后眼睛都哭瞎了。翠娘的父母唉声叹气,只悔恨当时错信了刘章。

翠娘的身体日益衰弱,但相思却日益深重。她还是不相信刘章抛弃了自己,她不相信,她想去长安找刘章。

她一定要去找他!

翠娘的执念让她化成一只鸟儿,离开绣阁,飞往长安。

翠娘的眼睛哭瞎了,相思鸟什么也看不见,它只能凭借灵敏的听觉飞往长安,寻找它要找的人。

相思盲鸟没有在长安城找到要找的人,它从千妖百鬼口中听说了缥缈阁,于是来请求白姬实现它的愿望。

白姬听完相思鸟的叙述,笑道:“如果见到刘章是您的愿望,我会替您实现。不过,您的愿望只是见到他吗?他辜负了您,背叛了您,害您哭瞎双目,生魂化为飞鸟,跋涉千里,您不恨他,不想报复他吗?”

相思鸟漆黑的眼睛更加黯淡了:“说我心中没有怨,没有恨,那是假的。我好恨,好痛苦,可是我想见他。我想听他亲口对我说出不爱我,这样我的相思才能停止。我病入膏肓,只有他能医治我。哪怕他是一个贪慕荣华,背信弃义的小人。不,不,我还是不相信他是那样的人!我不相信!”

世间多少痴男怨女,被一个情字所困,被一个爱字所误。元曜在心中叹息,他十分同情翠娘的悲惨遭遇,十分气愤刘章的始乱终弃。

白姬道:“我会让您见到刘章。长安城中千妖百鬼伏聚,您没有自保能力,恐怕遇见危险,暂时先留在缥缈阁吧。”

相思鸟同意了。它振动翅膀,停在了绿釉麒麟吐玉双耳瓶中插的一枝桃花上,以喙轻轻地梳理羽毛。

白姬接下了这桩买卖,才想起衣裳还是湿的,她走去后院厨房外一望,发现离奴还在痴痴地往没有生火的炉灶里添加木柴。

白姬死了沐浴的心,转身回到了大厅。

白姬笑眯眯地对刚坐下开始看书的小书生道:“轩之,趁热打铁,我们去打听刘章的消息。”

元曜道:“外面在下雨,怪冷的,反正刘章在吏部做书令史,一时半会儿又不会跑掉,不如等雨停了再去。”

白姬笑眯眯地道:“正是因为在下雨,所以才需要现在去。”

元曜不解地道:“什么意思?”

白姬道:“反正我的湿衣未干,索性再淋些雨好了。”

元曜这才注意到白姬还穿着半湿不干的衣服,有些心疼,大声吼道:“快去换一身干衣服!会着凉的!”

白姬飘去二楼换了一身白底云纹的窄袖胡服,——因为下雨天穿男装比较方便行动,元曜才同意跟白姬一起出门办事。

白姬、元曜撑着紫竹伞,走在烟雨迷蒙的长安城中。长安城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因为知道刘章的名姓、官职,所以打探他的住宅并不困难,他的府邸位于崇贤坊。

白姬、元曜穿过怀远坊,走在长寿坊的街道上,斜风细雨扑在脸上,让人微觉冰凉。突然,白姬停下了脚步。元曜只顾着埋头走路,没来得及刹步,差点撞在白姬身上。

“白姬,你怎么了?”元曜问道。

白姬侧耳倾听着什么:“轩之,你没听见笛音么?”

元曜侧耳细听,确实听见了一缕幽幽的笛音。笛音缥缈如风,似真又似幻,十分悲哀。

元曜道:“小生听见了。应该是哪一位风雅之士在吹笛消遣,只是这笛音未免太悲伤了。”

白姬若有所思地道:“悲伤得仿如鬼乐一般。”

白姬、元曜走过一座石桥,看见了吹笛之人。吹笛之人是一位男子,约莫二十来岁,他站在一株垂柳下避雨,穿着天青色阔领儒衫,戴着黑色幞头,面如冠玉,一派斯文。

正好一曲笛音终了,男子抬头望着天空,眼神十分迷茫。

元曜见男子也是一个读书人,有些惺惺相惜。他见垂柳根本无法遮雨,绵绵春雨还是淋湿了男子的幞头、衣衫,不由得有些看不下去。

元曜走到男子跟前,道:“这位兄台,这春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与其站在这儿淋雨,不如拿小生的雨伞行路。”

男子迷茫地望着元曜,喃喃道:“行路?我该去哪里呢?”

元曜道:“自然是兄台你想去的地方。”

男子迷茫地道:“我也不知道我想去什么地方。”

元曜挠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白姬站在石桥上,不耐烦地道:“轩之,你在磨蹭什么?时辰不早了,我们还得去办事呢。”

听见白姬的催促,元曜来不及多想,他一把将紫竹伞塞到男子手上,道:“兄台慢慢在此思考要去的地方,只要不淋雨就好。小生还有事情,就先告辞了。”

元曜抱着头冒雨跑向白姬,白姬本来不想分元曜一半伞,但是又怕元曜淋雨生病之后还得花钱给他请大夫,只好跟他共撑一把伞。

走下石桥后,白姬回头望了一眼柳树下眼神迷茫的男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崇贤坊,刘宅。

刘宅朱门耸立,石狮蹲伏,看上去十分气派。

白姬、元曜走上台阶,白姬在屋檐下收了纸伞,元曜开始敲门。朱门马上打开了,一个门仆探出头来,他打量一眼元曜和白姬,问道:“你们是谁?有何贵干?”

白姬想了想,正要说话,老实的小书生已经答道:“我们受翠娘之托,来见你家主人。翠娘是你家主人的发妻。”

听到翠娘的名字,门仆一愣,二话不说,直接“砰——”地一声关了门。显然,刘章已经吩咐过门仆,有翠娘相关的人来访,一律不睬不见。

元曜心中生气,还要再敲门,白姬制止了他:“轩之,省点力气吧!人家不见和翠娘相关的人呢。”

元曜道:“那该怎么办?!见不到这个忘恩负义的刘章,回去怎么跟翠娘交代?”

白姬想了想,道:“今天是没指望了,明天再来。反正,刘章也跑不了,如果只有我们两人,明天恐怕又要吃闭门羹,不如去找韦公子做引荐人。韦公子交游广阔,说不定认识刘章。”

元曜觉得也只能如此了。

白姬、元曜离开刘宅,准备去找韦彦。他们刚走到街道的拐弯处,就看见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元曜定睛望去,竞是之前在城外打劫他和白姬,结果反被白姬驱使做苦力搬运东西回缥缈阁的那三个强盗。

三个强盗躲在一棵大树后窃窃私语。

胖强盗道:“你没看错,真是他?”

痩强盗道:“他化成灰了我也认识,绝对是他!”

矮强盗道:“当年干了那笔买卖之后,他突然不辞而别,没想到竟到了长安,还混得那么好!”

胖强盗咬牙道:“咱们三个过着风餐露宿,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的日子,他倒发达享福了!不能放过他!”

痩强盗还要再说话,但他眼尖,看见了白姬和元曜,吓得一跃而起。

胖强盗和矮强盗循着痩强盗的目光望去,也看见了白姬和元曜,他们三人仿佛踩到了滚烫的火炭一般,惨叫一声,拔腿跑掉了。

元曜挠着头道:“白姬,这三个强盗好像很害怕你。”

白姬笑道:“我一身浩然正气,强盗当然怕我啦。”

是一身妖气吧!元曜在心中道。

第三章 探病

白姬、元曜到达韦府时,已经是下午光景了。

元曜经常来韦府作客,韦府的门仆们都认得他,知道他是大公子的挚友,一个飞跑进去通报,一个带他们去韦彦住的燃犀楼。

韦彦的娈童南风在燃犀楼外迎接,带白姬、元曜去韦彦的房间。

南风一边引路,一边笑道:“公子前两天淋了春雨,着凉了,正躺着养病呢。”

元曜担心地问道:“丹阳病了,不严重吧?”

南风道:“一点风寒,应该不碍事,休养几天就会好。对了,裴公子也在,他是来探病的。”

元曜高兴地道:“仲华也来了?很久不见他了。”

白姬沉默地走着,在听见韦彦生病时,她伸手从盆景的桃花树上折了一支半开的桃花。

南风领白姬、元曜进入韦彦的卧房。韦彦的房间分为内外两室,中间隔了一架水墨画屏风。韦彦的喜好比较诡异,屏风上既没有绘花草,也没有描美人,而是画了一幅地狱十殿图,狰狞而恐怖。

韦彦躺在罗汉床上,鄙视地望着正在落地铜镜前正衣冠的裴先。

裴先,字仲华,是韦彦的表哥,现任金吾卫大将军。他与韦彦从小一起长大,但是非常合不来,是冤家对头。裴先不喜欢韦彦,却很喜欢元曜,和元曜交好。另外,裴先之前在提灯鱼与清夜图的事件中对白姬一见钟情,产生了爱慕之心。然而,他倾诉衷肠了两次,白姬也不为所动。

刚才,裴先听见家仆报告说白姬来了,急忙整衣洁冠,打算以玉树临风的形象与自己倾慕的女子见面。

元曜跟裴先见过礼,直奔韦彦的床边,嘘寒问暖。

韦彦很感动,指着裴先道:“还是轩之好,不像这家伙,说是来探病,其实是来嘲笑我体弱,给我添堵。”

裴先看见白姬,笑道:“白姬姑娘,我们又见面了!真是缘分!”

白姬回忆了一会儿,才想起裴先是谁,笑道:“原来是裴将军!”

裴先道:“还不知白姬姑娘住在哪里,改日也好去拜会。”

白姬笑眯眯地道:“西市,缥缈阁。裴将军还是不要上门为好,以我的经验,大部分人一踏进缥缈阁,人生就会向坏的方向逆转,再不能恢复原样了。”

裴先大声道:“只要能多与白姬姑娘相处片刻,那便是极好的人生。”

白姬还没说话,卧病在床的韦彦听不下去了,打算裴先的话,对白姬道:“白姬,你也太不懂礼数了!”

白姬笑着走过去,道:“韦公子何出此言?”

韦彦道:“轩之也就罢了。你是缥缈阁的主人,你来探望病人居然两手空空,不觉得太失礼了吗?”

唐朝的社交礼节十分繁琐,杂七杂八,但又不可减免。礼节周全是大家衡量一个人或一户人家是否是风雅之士、书香世家的标准,越是上流社会,细节越严格。在社交场合,失礼是很严重的问题,失礼的人会被认为是没有教化的乡下人,被大家鄙视和耻笑。

元曜有些尴尬,笑道:“丹阳,小生跟白姬今天是突然有事来拜访你,刚才在燃犀楼下才知道你生病了,一时半会儿也来不及准备探病的礼物和诗文,确实有些失礼。今天你就大人大量,包涵一下,明天小生一定准备齐全了再来探病。”

韦彦道:“轩之不必自责,不关轩之的事。”

韦彦想起平日在缥缈阁买宝物时,白姬总是虚价宰他,今天好不容易生病可以宰白姬一次,她居然没带礼物来,心里有些不平。

白姬笑道:“不关轩之的事,那就关我的事了。韦公子,谁说我没有带探病的礼物,我这不是给您带来了一枝春色吗?”

说着,白姬拿出在盆景中摘的那一枝桃花,笑吟吟地递到韦彦面前。

韦彦不满意地道:“这是一枝随处可见的桃花,我并没有看见春色。”

白姬对着桃花枝吹了一口气,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桃花枝上的花朵纷纷化作一个个拇指大小的妖娆美人儿,她们画着桃花妆,穿着桃色的霓裳羽衣,个个明艳多姿,顾盼生辉。她们有的伸展纤腰,向天勾出玉足;有的如灵蛇般绕枝而动,在桃叶上翩翩起舞。她们姿态绰约,性感魅惑,让人浮想联翩。

韦彦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垂死病中坐了起来,从白姬手中接过了花枝。

白姬笑道:“韦公子卧床养病未免枯燥无聊,这枝春色就送给您解闷。把这枝春色插在花瓶里,用清水供养,一直可以观赏到桃花凋落。您看,我给您送了这么有趣的探病礼物,您还觉得我失礼吗?”

韦彦态度大变,笑道:“不失礼,不失礼,白姬你的礼数最周全了!”

白姬笑道:“其实,我今天来拜访是有事情想拜托韦公子。”

韦彦心情好,一边吩咐南风去拿花瓶,一边笑道:“大家都是老友,有什么我能出力的事情,我绝不推辞。”

白姬笑道:“我因为一些事情必须去拜会吏部书令史刘章,可无奈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子,刘大人不肯屈尊相见。韦公子您交游广阔,想必认识刘大人,烦请您做引荐人。”

韦彦想了想,道:“我在凤阁任闲职,吏部与凤阁虽然都是朝中官署,但是并没有什么交际往来。我好像听说过刘章这个名字,但是没什么印象,更没有来往。你让我做引荐人也不是不可以,但总觉得有些勉强,刘章未必会因为我而见你。”

白姬还未答话,裴先已忍不住抢着道:“我认识刘章,还很熟。白姬姑娘,我来替你做引荐人。”

白姬回头望向裴先,笑道:“那太好了。”

韦彦酸道:“金吾卫什么时候跟吏部走得那么近了?”

裴先笑道:“刘章的岳父裴宣钰是家叔,他是我的堂妹夫。我来做引荐人,他一定不会推辞不见。”

白姬笑道:“有劳裴将军了。”

裴先心花怒放。

于是,引荐人就落到了裴先头上。

因为天色已晚,今天不方便再去拜访刘章,白姬打算明天去。白姬本来只打算要裴先写一封引荐信,但是裴先坚持要一起去,白姬只好同意了。

元曜见裴先对白姬十分殷勤,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酸酸的。

与裴先约定好明日相见的时间地点之后,白姬、元曜告辞离开韦府,回缥缈阁去了。

夕阳西下,春雨早已停了。

白姬走在前面,元曜拿着紫竹伞走在后面,夕阳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看着白姬单薄的背影,元曜忍不住问道:“白姬,看见仲华十分喜欢你,小生为什么会觉得心里很酸呢?”

白姬停步,回过头,夕阳在她清丽的侧脸上勾勒出虚无的轮廓,让她仿如幻影般不真实。

“轩之,我没有心,我怎么会知道呢?”

“白姬,什么是相思?”

“从字面上理解,应该是一个人很想念另一个人。”

“白姬,如果有一天,小生离开缥缈阁了,你会想念小生吗?”

“不会。”

“哦。”元曜有些失望,心仿佛空了一块。

“我不会想念轩之。我会去把轩之找回来,无论天涯海角,无论碧落黄泉。”

“呜呜…”元曜流下了眼泪,他空落的心被一阵温柔的暖意填满,整个人感到很幸福。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白姬的一句话,能让他一瞬间从天堂堕入地狱,又从地狱升上天堂。

“轩之,你哭什么?”

“小生太感动了!白姬你居然如此有情有义!”

“轩之不必感动,我去找回你只是因为你还得干活还债,不能逃走不干活。”

“呜呜!”元曜哭得更伤心了,他觉得自己又跌下了地狱。

踏着下街鼓的声音,白姬、元曜回到了西市。他们刚走进巷口,远远地就看见翠娘在缥缈阁外飞来飞去,似乎十分焦急。

白姬走到缥缈阁前,问道:“翠娘,你怎么在外面?”

翠娘听见白姬的声音,松了一口气,道:“白姬,您可回来了!缥缈阁失火了,我又眼盲,不敢乱飞,也不知道去哪儿寻您!”

白姬、元曜吃了一惊,他们向缥缈阁里望去,大厅中货物陈列在木架上,并没有失火的痕迹,一切如常。

白姬、元曜迷惑不解。

元曜道:“大厅里没有异状,一切如常啊。”

翠娘道:“是后院的厨房里!”

白姬、元曜顾不上翠娘,急忙飞奔向后院,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后院中,芳草萋萋,随风起伏。

一只黑猫坐在厨房外,呆呆地望着厨房里,神色焦虑。

白姬、元曜走到黑猫旁边,朝厨房望去。他们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大跳,但见厨房里烟熏火燎,木柴乱布,锅碗瓢盆掉落得满地都是,像是遭遇了一场浩大的劫难。

黑猫看见白姬,耷拉下耳朵,一脸不安:“主人,离奴知错了。”

白姬叹了一口气,揉着太阳穴,道:“这是怎么回事?”

离奴惭愧地道:“都是离奴的错。离奴生火的时候走神了,木柴堆得太多,火烧得太大,离奴打算浇水灭火,又错把一桶松油当水浇了上去,结果火势‘呼啦——’一下就蹿起来了!还好,离奴反应快,拼了猫命地灭火,才控制住火势,没有酿成大祸。”

事已至此,责怪也无用,白姬也只好道:“没出大事就好。烧一烧,今年的生意更兴旺。”

离奴道:“是啊,烧一烧更好…啊!不对!主人,离奴以后再也不敢了!”

白姬道:“这一次就算了,下不为例!把厨房收拾好,别耽误做晚饭!”

没有被处罚,离奴高兴地蹭白姬的脚:“主人对离奴最好了!主人是天下最好的主人!”

第四章 小蝶

因为厨房里的家什和备下的晚饭菜被火势毁得一塌糊涂,现在这个时辰集市早就散了,也开始宵禁,没办法出门买吃食了,离奴只好用清水煮了几个鸡蛋,再加上一条被大火烤熟的咸鱼,几个烤焦的胡饼,就当做三人的晚饭了。

白姬、元曜奔波了一天,胃口很好。

离奴却没有什么胃口,吃得心不在焉。

元曜看不下去了,问道:“离奴老弟,你到底怎么了?从昨天开始你就怪怪的,今天还把厨房给烧了,肯定有什么心事。”

离奴瞥了一眼元曜,骂道:“死书呆子,爷烧你家厨房了?!主人都没说什么,你唠叨个什么劲儿!”

元曜道:“小生的意思是你有什么心事和烦恼就说出来,别闷在心里。大家同住一个屋檐下,如果能帮你,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离奴老弟,你今天烧厨房事小,哪天要是烧里间、烧大厅、烧仓库,闹出人命可不是玩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