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虽然还是很瘦弱,但是脸色比那晚所见红润了一些,眼底多了一些光亮。

“这些活平常就是奴家做的,做惯了,没事的。”妇人笑道。

“不行,以后这些粗活都由我干,娘子只管做些轻松的活计就是了。”壮汉心疼地道。

妇人泛起一丝微笑,在不远处择菜的老妪见儿子改变了心性,知道疼惜儿媳,也笑了。

老妪看见白姬、元曜,问道:“这两位客人是……?”

壮汉说了白姬、元曜二人来讨水喝,老妪就去厨房拿了两个干净的陶碗,给两人分别盛了一碗净水。妇人又进屋里去搬了两个破旧的胡床,让客人坐在院子里的柳荫下歇息。

白姬也不客气,一边坐下喝水,一边笑道:“多谢。”

元曜也急忙道谢,但他一点也不口渴,只好装模作样地喝。

妇人进去拿胡床时,吵醒了一双在午睡的儿女。小男孩、小女孩跑出来,缠着母亲要吃点心,壮汉一边磨豆腐,一边笑道:“别淘气,给你们买了玩具和点心,在那油纸包里呢。”

“爹真好!”小男孩开心地道。

“爹爹最好了!”小女孩欢喜地道。

壮汉的脸上笑开了花。

妇人笑着去石桌边打开一个油纸包,居然不是点心和玩具,而是一支梅花铜簪和一盒胭脂。

妇人的眼眶突然就湿润了。

壮汉摸着头道:“这么多年来,辛苦娘子了。我以前是个混人,让娘子受了许多委屈,以后断不会再委屈娘子半分了。以前不曾送过娘子这些,不会买,这是胭脂首饰铺的老板帮着挑的,不知道娘子喜不喜欢……”

妇人哽咽道:“何苦浪费钱买这些……奴家很喜欢,打从心底欢喜……”

老妪见了,眼眶有点红,转过身擦了擦眼泪。

壮汉道:“娘,孩儿也给你买了一块葛布,您做一件单衣穿吧。孩儿这些年不孝,连累您操心了。”

老妪见儿子不再犯混了,心中欢喜,但她想了想,又道:“你哪来这许多钱?又是买胭脂头钗,又是买布料点心,莫不又去吃酒赌钱,做那些不三不四的勾当了?”

壮汉急忙道:“娘,您误会了。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孩儿仿佛醍醐灌顶一般,心性通明了。以前浑浑噩噩,不知道好歹,现在明白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孩儿对以前做的酗酒赌钱打骂妻儿这些事情痛心疾首,后悔不已。以后,孩儿定然是不干这些歹事了。今天上午通过表舅介绍,孩儿在西市码头找了一个搬运货物的活儿,老板看在表舅的面子上,预支了一个月月钱。孩儿想着以前亏待了您与娘子,就拿这些钱买了些东西。明天孩儿就要去上工了。”

老妇人闻言,欢喜道:“好,好,你能走上正道就好。”

妇人也十分欢喜,道:“天可怜见,菩萨保佑,终于苦尽甘来了。”

小男孩和小女孩从油纸包里翻出了一些糖糕和竹蚂蚱、泥人,开开心心地一边吃,一边玩起来了。

白姬、元曜喝完了水,就告辞了。

元曜回头望去,小院之中夫妻和睦,天伦共享,一派其乐融融的烟火幸福,他觉得八咫鸦真是一个神物。如果每一户不幸的人家都有一只八咫鸦来净化黑暗的心灵,那这个世界会不会变得美好一些?

白姬、元曜没有找到千山,正打算回缥缈阁。他们刚走出二条大街,就见一只三足乌鸦无精打采地站在一处围墙上,忧愁地望着东方。

正是千山。

白姬笑道:“千山,我正在找你,你怎么看上去无精打采?”

千山看见白姬,耷拉下脑袋,道:“白姬,我都知道了。我弟弟被鬼王囚禁在饿鬼道,要被炼成鸦丹对不对?”

白姬一愣,道:“你听谁说的?”

千山道:“千妖百鬼都在这么说呢。还听说,你为了救菰叶,火烧了黄金台……”

白姬笑道:“我可没烧黄金台,你不要听人胡说。不过,千山确实在福地,也确实被鬼王囚禁了……”

千山急道:“我已经飞去平康坊两次了,可是不知道从哪儿进福地,我好担心菰叶……”

白姬笑道:“你不要着急,先听我说完。千山虽然被鬼王囚禁在福地,但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白姬把鬼王和菰叶的恩怨说了一遍,笑道:“我来找你,正是想带你去福地见菰叶,希望你能劝他离开。”

“原来是这样!不瞒你说,菰叶那孩子是八咫鸦一族中拥有最纯粹紫眸的天选之子,长老们预言它将来会拥有最强大的净化之力。可是,它从小就一根筋,对于善恶十分固执。你带我去福地,我来劝它。”乌鸦抖擞了一下尾羽,急道。

“做事得有始有终,您还有人心没有净化完,我看那八咫花还没开。”白姬指了指刚才那户人家的方向,笑道。

千山道:“那人内心的恶很重,我只打算净化到花骨朵的程度。不然,会耗损我太多修为。我本来就不是为净化人心而来,我现在只想去见菰叶……”

白姬笑道:“花骨朵的程度,那人最多也就善良十年,花谢之后他又会旧态复萌,变本加厉地施暴作恶。缥缈阁的规矩是一物换一物,我带你去见菰叶,作为交换,你彻底净化那人的内心。”

千山奇道:“你为什么这么关心那户人家?”

白姬笑道:“我受了那户人家一水之恩,总得给他们一些回报。”

元曜一愣,他发现白姬居然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她虽然奸诈贪财,偶尔会干坏事,但其实也是一个好人。

“看在你的份上,我彻底净化那人。半天的时间就够了,不过是多耗损一些修为。”千山同意了。

“月上中天时,你在西市坊门口的大槐树上等我,我们一起去福地。”白姬笑道。

千山同意了。

白姬、元曜跟千山告辞之后,就回缥缈阁了。

西市,缥缈阁。

离奴听说白姬今晚还要去福地,下午就打包了一份它珍藏的香鱼干,还用彩丝线精心地缠了一个花结。

元曜觉得奇怪,忍不住问道:“离奴老弟,你打包香鱼干做什么?”

离奴道:“晚上爷也跟你们一起去福地,昨天看玳瑁瘦了许多,估计又是那个破鬼王事多,成天使唤她做这做那。玳瑁不肯吃爷做的东西,只好送她香鱼干补一补了。”

元曜笑道:“离奴老弟,你还是很关心玳瑁姑娘的。”

离奴叹了一口气,道:“谁叫她是爷的妹妹呢!她不让人省心,爷这个做哥哥的只好多操心了。”

吃过午饭之后,白姬找元曜拿了四书五经,伏案苦读。

元曜觉得奇怪,这条龙妖平时最多也就看看当下流行的坊间传奇读本做消遣,很少见她苦读圣贤书。她这是怎么了?

元曜忍不住问道:“白姬,你读圣贤书干什么?莫不是明年打算化作龙公子去参加科考?”

白姬抬头笑道:“参加科考多简单,以我的聪明才智,不用看书也能高中头名。我这是在圣贤书中找善恶之道呢。”

元曜暗暗翻了一个白眼,又问道:“找善恶之道?”

白姬笑道:“昨夜你也见到了,那菰叶非常固执,我们又不能打它,只好讲道理说服它。可是,关于人类的善恶,我也还有些糊涂,只好临时抱佛脚,在圣贤书里找找答案了。”

元曜道:“那你在圣贤书里找到善恶之道了吗?”

白姬叹了一口气,道:“如果圣贤书里能找到善恶之道,那人世间就没有那么多是非善恶了。人心向善,却又有恶。人心至恶,却也有善。人类,还是一个奇怪的存在呀。”

元曜也想不明白善恶之道,于是就坐下来,跟白姬一起读圣贤书。

夏日的午后,一人一龙在缥缈阁里一边苦读,一边冥想,寻求善与恶的真义。而后院之中,一只黑猫却蹲在井边一边洗菜,一边对着空气大骂鬼王。

月上中天,离奴幻化成九尾猫兽,驮着白姬和拎着香鱼干的元曜一起出了缥缈阁。离奴飞驰到西市的坊门外,千山早已等在大槐树上,它似乎等了许久,都开始打瞌睡了。

离奴骂道:“老贼鸦,别睡啦!你也是心大,弟弟都没了还睡得着!”

千山一抖擞羽毛,骂道:“遭瘟的黑猫,闭上你的臭嘴!白姬,那人我已净化完,保证八咫花会开到他生命的尽头。”

白姬笑道:“辛苦你了。看得出,你为此耗损了不少妖力。”

千山道:“既然你开口了,我少不得多耗损一些妖力了。

白姬笑道:“事不宜迟,我们去福地吧。”

千山飞了过来,敛了翅羽,蹲在白姬肩膀上。离奴轻车熟路地在坊街屋檐上飞驰,往平康坊而去。

第十一章 离别

平康坊,黄金台。

白姬、元曜、离奴、千山抵达黄金台时,玳瑁正带着蛇女、蝎女、鹰女和一众妖鬼在废墟之中忙碌。

玳瑁见白姬等人来了,迎了过来。

玳瑁望了一眼白姬肩头的千山,道:“希望,你们今晚能让菰叶离开。”

白姬笑了笑,没有做声。

元曜作了一揖,道:“我们尽量劝说菰叶回昆仑。”

离奴看见玳瑁,十分欢喜,拍着胸脯保证道:“玳瑁你不要担心,一切包在哥哥我身上!那破鸟不走,看哥哥来骂死它!”

千山闻言,急了,道:“你这夯猫敢骂我弟弟,我跟你没完!”

离奴咧牙道:“谁叫你那贼杀的弟弟要为难爷的妹妹!爷定要骂得它狗血淋头!”

千山怒火攻心,但因为白天给人洗心耗费修为过多,身心十分疲累,吵不起来,只能对白姬道:“此獠如此蛮横嚣张,白姬你管不管?”

白姬只好开口道:“离奴,不得无理。千山,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先去福地吧。”

玳瑁带着白姬一行人去往生死门,玳瑁因为有事在身,只送到生死门外,让蛇女带众人进去。

踏进生死门时,离奴急忙把精心准备的香鱼干递给玳瑁,笑道:“玳瑁,吃点夜宵再忙活吧。你看你都瘦了那么多……”

玳瑁本来不想接,但又不想当众跟离奴吵起来丢脸,于是不情不愿地接了。

“唔,谢谢哥哥。”

离奴开心极了,一溜烟儿跑进生死门里,一路上都跑得十分欢快,看血尸遍野的饿鬼道都觉得是美景如画,看扭着粗腰带路的蛇女也顺眼多了。

“哈哈哈哈!玳瑁终于叫爷哥哥了,她已经三百年没有叫爷哥哥了!”离奴一边跳舞,一边欢呼雀跃。

蛇女白了疯癫状的离奴一眼,默默领路。

白姬笑道:“玳瑁还是很喜欢你这个哥哥的。”

元曜也忍不住笑了。离奴开心,也是一件好事。

千山却有点忧愁,大概是想到它那固执的弟弟了吧。

福地。

玉殿之中,鬼王正在喝酒消愁,夜叉上来禀告,说白姬等人来了。

鬼王道:“你直接带他们去囚神笼那边吧,不必带他们进来了,一看见那龙妖,本座心中就来气!”

“是。”夜叉领命而去。

白姬、元曜、离奴、千山跟着夜叉一路经过诸多宫殿,走到囚禁菰叶的废殿外。千山飞下了白姬肩膀,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身穿黑衣,清瘦孤挺的男子。

夜叉领着白姬四人踏着荒烟蔓草,朝废殿深处走去。

废殿深处,菰叶正坐在囚神笼里仰望着夜空,宫殿破漏的一角,有星光洒下来,仿佛给他披上了一层光纱。他紫色的眼眸深处倒映着璀璨星光,美如梦幻。

菰叶听见脚步声,侧过头来,他看见了千山,道:“啊,兄长,你来了。”

千山走向菰叶,道:“菰叶,跟我回昆仑。”

菰叶摇头道:“不,我暂时不能回去,我必须先报答鬼王的救命之恩。他病了,玳瑁、夜叉也病了,饿鬼道的所有人都病了,我要治好他们,洗净他们的心灵。”

千山道:“你治不好他们。我们八咫鸦一族虽然有净化人心的能力,但是没有为世界洗尽一切罪恶的义务。这个世界充满了恶,我们没办法全部洗净。我们量力而行,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菰叶道:“我能治好他们!长老说过,我生来就拥有最纯粹的紫眸,我的体内潜藏着无限的潜能,我的净化能力是八咫鸦之中最强大的,我可以的……我想让鬼王变得善良,看见真正美好的世界……”

夜叉哭丧着脸道:“菰叶,你饶了我们,快回昆仑去吧!你在福地养伤时,我们半分都没亏待过你,你何苦把我们逼上绝路……”

千山道:“菰叶,你听听,饿鬼道众人并不需要你为他们洗净心灵。强人所难,不是我们八咫鸦一族的作为。”

菰叶道:“他们只是被恶蒙蔽了心灵,等他们看见善,就会知道恶是多么的可怕与悲哀。再说,何为强人所难?我们八咫鸦一族净化人心时,从来没有征得过对方的同意,不是吗?”

千山一时语塞,他每次净化人心时,确实也没有提前问人家需不需要,愿不愿意被净化。只是因为嗅到了人心之恶,八咫鸦本能地就会去替人净化。

见千山语塞,白姬赶紧接过了话,笑道:“菰叶,你也很久没回昆仑了,难道你不想家吗?千山千里迢迢地来找你,你就跟他回去吧。”

菰叶道:“等净化了饿鬼道,我自然会回昆仑。我来人世间就是为了成年礼的历练,净化饿鬼道就是上天给我的历练,我必须完成。”

白姬摸了摸发鬓,不说话了。

元曜道:“菰叶,你的心愿是很好的。但是《道德经》有云:美之为美,斯不美矣;善之为善,斯不善矣。善与恶,是一个相辅相成的存在。善与恶的分界,十分玄奥难辨。你所坚持的善,未必是善。你所净化的恶,未必是恶。千山来长安城找你的这些日子,他净化了两个人,一个是虐待老人的刻薄妇人,一个是酗酒成性,施暴妻儿老母的男人。他净化了他们的恶,让他们变得善良,这两户人家都因此得到了幸福。小生觉得,这种净化是对的。而你为了报恩净化饿鬼道,又引起了佘夫人之乱,鬼王为此烦闷,玳瑁为此受伤,夜叉也非常苦恼,没有人觉得这是一件幸福的事情。所以,你这种行为不对,你不应该执着于不对的行为。你还是跟着千山回昆仑去吧。”

菰叶想了想,迷茫地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不过,好像……你的意思是我所坚持的事情是错误的?”

“也不是错误的,世界上的对错与善恶一样,都是相对的。至少,如果饿鬼道真被你彻底净化,那长安城里每年会少死很多人了。”元曜刚想开口,但他还没说话,离奴却已经忍不住开口了。

离奴跳了出来,单手叉腰,指着菰叶的鼻子骂道:“当然是错的!你这自以为是的呆头鸦,怕是脑子糊屎了,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耳朵里怕是也长蛆了,大家扯着嗓子跟你说了半天好话你一句都听不进去。爷看不下去了,今天爷来骂醒你!你知道你哪里错了吗?还不知道?爷告诉你,你错在你蠢!你那破长老说你有什么最纯粹的紫眸,什么潜藏着无限潜能,是你们那群蠢鸦之中最强大的,你就信了?你就以为你无所不能了?你就以为你能净化饿鬼道,净化世界上所有的恶了?屁!爷小时候算命的还说爷骨骼清奇,命格逆天,能一统猫族,成为猫王呢!你才是一个未成年的鸦崽子,有个屁的能力,整天嚷嚷着拯救世界,洗净诸恶,简直脑子有病!你现在应该做的是跟你那蠢哥哥回昆仑,完成成年礼,然后苦心修行,真修得大成,有了能力了,再来洗净饿鬼道之恶,拯救世界也不迟。等你能像你哥哥一样洗净恶之后给人带来幸福,而不是困扰时,你才有资格说你能洗尽世界的一切恶!明白了吗?快点滚回昆仑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爷都替你害臊!”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白姬、元曜、千山、夜叉目瞪口呆地望着离奴,千山甚至忘了离奴骂菰叶应该生气。

菰叶一时之间怔住,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道:“原来,是我能力不足吗?”

离奴骂道:“当然啊!蠢货!你能力足能被关在笼子里吗?快滚回昆仑去修炼吧!”

菰叶仿佛醍醐灌顶,仿佛明白了什么,他又道:“我……真的很蠢吗?”

离奴道:“憨货!你不蠢能落到被饿鬼道众人嫌弃的下场吗?爷要是你,就捂着脸夹着尾巴赶紧遁了!”

菰叶嚎啕大哭起来,他一边哭泣,一边喊道:“兄长,快带我回昆仑……”

白姬、元曜、千山、夜叉吃惊得张大了嘴巴,离奴挺胸收腹,掐腰站在伏地嚎哭的菰叶面前,像一个旗开得胜的大将军。

于是,事情解决了。

鬼王得知菰叶要走,十分高兴。菰叶执意再见鬼王一面,鬼王倒也没有推脱,他准备了一壶镜花蜜酿,带领着一众饿鬼出了福地,在第一次遇见菰叶的高坡上,给八咫鸦兄弟饯行。

白姬、元曜、离奴也在饯行的现场,他们得看着菰叶离开,才算是完事。

千山拿着酒爵,敬鬼王道:“多谢您从混沌手中救了舍弟一命。舍弟年少无知,给您添麻烦了。”

鬼王喝了千山敬的酒,大度地道:“都是小事。”

菰叶看见鬼王,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哭了。

鬼王不敢看菰叶的眼睛,道:“此去山水万从,你自珍重,本座就不远送了。”

菰叶哭道:“鬼王,我还没有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你自珍重,就是最好的报答。”鬼王递来一尊酒,道。

菰叶接过酒,一口喝下。他似有千言万语,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倏然化作一只三足乌鸦,振翅飞向夜空。

千山见了,向鬼王、白姬、元曜、离奴说了一句“告辞”,也化作三足乌鸦,飞向了菰叶。

白姬微笑着望着星空。

“千山、菰叶,一路保重!”元曜向夜空中的两只乌鸦挥手作别。

“老贼鸦,笨蛋鸦,走好!”离奴大喊道。

鬼王见两只八咫鸦飞走了,刚松了一口气。突然,夜空中,遥遥传来菰叶的声音:“鬼王,你等我,我回去完成成年礼,然后苦心修炼,等我修得大成,有能力净化世界一切恶时,我还来饿鬼道向你报恩!”

鬼王一个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不要啊!你不要再回来!!”鬼王撕心裂肺的咆哮,响彻云霄。

第十二章 尾声

缥缈阁,后院。

月朗风清,螺云浅淡,正适合饮酒赏月。

白姬一边喝着荷叶盏中的竹叶青,一边心事重重地叹气。元曜手拿胡刀,跪坐在草地上切一个碧幽幽的大西瓜。小黑猫蹲在草地上,伸着脖子等着西瓜被切好。

元曜手脚麻利地切好半个西瓜,给了黑猫最大的一块。

“多谢书呆子,好甜呀!”黑猫愉快地吃了起来,十分满足。

元曜把最红的几片西瓜摆放在琥珀盘里,端着琥珀盘朝白姬走去。

“唉——”白姬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精打采地喝酒。

元曜放下琥珀盘,坐在白姬身边,笑道:“白姬,你怎么心事重重?”

白姬道:“白忙活了一场,还得倒赔钱,真是让人忧愁。”

原来,鬼王给千山、菰叶饯行的那天晚上,还发生了一件事情。

千山、菰叶走了之后,白姬刚准备告辞离开,鬼王却请白姬、元曜、离奴三人去黄金台的废墟上,说是谈报酬的事情。

白姬、元曜、离奴三人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