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没有理解错误,冠世杰这次来,不是因为心情好,而是特地来向她示威的,告诉她,他现在有多幸福。

她看见了他的幸福,难道他想听她道祝福吗?容妍难受的闭上眼。她已经把自己抱成了团,在台大里足不出户,他为何还要逼她?

当爱已消逝,一定要让彼此成为咬牙切齿的仇人吗?那当初,何苦要去爱?看着对方的眼睛,那些相拥、悄语都是梦吗?

她没有恨他,尊重他的选择,如果他真的想听她的祝福,她会恭喜他的。遍体鳞伤的她,再多一道伤口也不会痛到哪里去。

礼堂里座无虚席,就连过道上都站满了人。他们三人来得很早,也没坐到中间的位,只能在边上找了三个座。

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然后,容妍在院长和系主任的中间看到了冠世杰。

藏蓝色的西装,领子扣得很工整,显得挺拔出众。神态倨傲,眼神冰寒,掩不住的威仪在高雅的举止间微微地显露。

礼堂中发出不约而同的“嘘”声。

这才是真正的俊杰!

容妍怔在座位上,听到院长在隆重介绍他,他一步一步走到演讲台前。

一时间,她失神了。无法直视,那种面对面的痛,太过强烈,她有点撑不住,若不是礼堂中挤满了人,她会悄悄退出去的。

有一种恍惚,她怎么可能和这样的男人相恋过呢?事实是,她真的爱过他,而且现在仍然爱着不该爱的这个人。

初恋都是这么难忘吗?

“容妍,你没有事吧?”陆浩看她一脸苍白,嘴唇直颤,关切地问。

“没事!”她把头低了下来,不再看向演讲台。

演讲台上的冠世杰目光缓缓地巡视了一圈,目光落在某一点上,身形一滞,但一会他就恢复了,“各位同学下午好,很荣幸站在这里,与大家面对面的交流,说演讲太过,我们就随意聊聊一个学企管的学生,如何把所学的与实际相联系。我没有特别准备稿件,但是大家不要因为这样而借故中途离开,那样的打击对我太大了。”

下面发出一阵低笑。

冠世杰脸上似笑非笑,“有个成语叫:纸上谈兵,大家国文学得那么浩,我就不在这里讲解了。在大学里学了四年的企管,为什么一开始工作,会发觉学的和遇到的不同呢?这和纸上谈兵是一个道理,学的要融进工作中,工作要与所学的联系起来,你才真正可以做一个名副其实的企管人。怎样才能解决学和工作的融通呢?实习,我建议大家从大一开始就积极地在各大公司开始实习,在实习的过程中…。”

台上的他滔滔不绝地演讲着,妙语连珠,掌声一阵接着一阵,容妍却什么也没听下去。就觉得如坐针毡,每秒如年般难熬。她翻开厚厚的《美学》,想借以转移注意力。没有用的,他的声音一声声灌进她的耳中,她太熟悉了,熟悉得她想哭,却又不敢。

世界上最痛的不是生离死别,而是你深爱的那个人站在你面前,视你如路人。

她只得拼命地掐着手臂,让疼痛转移。

幸好,难熬的时光是有尽头的。持续的掌声伴着座位的起落,让容妍悄然吁了口气。第一时间,她掉头就走。

“等下,等下,我拿个签名。”孙妮紧扯着她。

“我还要去文学院找教授拿笔记。”她慌乱地挣扎。看到陆浩高高地举起手,对着台上的冠世杰招呼着,他看到他们了,正往这里走来。还好,想签名的人太多,他一时走不过来。

“我真的要走了。”她猛地推开孙妮。“哎呦!”孙妮没防备,居然摔倒了。容妍痛苦地闭上眼,认命地转过身。

“你干吗?”孙妮嘀咕着,抓住她的手站起来。不悦的神情在看到冠世杰走近的身影,眉开眼笑。

“容妍,你有没有觉得冷酷的男人很性感?”她挽着容妍的手臂,低声说。

“不清楚。”容妍脸色发白,侧过身。

几位特助和系主任挡住了人流,冠世杰顺利地来到陆浩他们的面前,冷眸微微眯起。她剪了头发,像个小男生,侧面对他,视若不见。一股怒气从眼角悄然地升腾。

“杰哥,演讲好精彩。”陆浩熟稔地向冠世杰伸出手。

冠世杰无意识地伸手。

“陆浩,我…”孙妮碰碰陆浩,递过笔记本,激动得两眼晶亮。

陆浩不自然地一笑,“杰哥,我朋友想请你签下名。”

“没关系!”冠世杰淡然地扫了容妍一眼,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划了几句,签上名。

“你的呢?”孙妮悄悄地提醒容妍。

容妍装作没听见。

“我的签名又不值钱,不见得人人都很想要。”冠世杰冷冰冰地把笔记本还给孙妮。

孙妮有点难堪,她明明声音讲得很小,这个总裁怎么也听见了?“呵,可能她以前就有总裁的签字吧!她在冠氏实习过。”她找了个台阶轻轻下来。

“每年的实习生那么多,我不可能个个都记得。”冠世杰冷酷地抿着唇。

他的记忆真是该死的好哦!容妍想笑,但还是隐忍住了。她不愿和他争论这件事,他能忘,她也能忘。不忘也得忘。

她缓缓地转过身,目光飘渺,故作自然地说:“孙妮,我先走了。”

“别忙。”说话的是冠世杰,他微微皱着眉,“这位小姐以前在哪个部门实习的?”

“我是小妹,送送文件、跑跑腿的那种,冠总记不得的。”容妍有点窘迫,冠世杰装得真像。

“陆浩,我可不可以借你的同学问她几句她对冠氏的看法?”冠世杰客气地问。

容妍愕然地看着他。

陆浩拉住讶异的孙妮,“好啊!”他们走到一边去了。

其他围着的同学也识趣地回避。

他们面对面的站着,沉默了半天。

冠世杰的脸色象数九寒天,冷的慑人。

容妍不愿这样相对,“冠总,你想问什么?”

他冷冷地看着她,不回话。

容妍自嘲地挑下眉,“也许你什么都不想问。”

冠世杰这个时候竟然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手机。容妍一眼看出,那是她寄给他的。

他微闭下眼,轻轻巧巧地把手机一根直线地扔向一边的垃圾袋。袋中纸张过多,手机落下,一点声音都没有。

容妍抿紧了唇。

“我冠世杰送出去的东西,就不可能收回,不需要直接扔了就可以。”他冰冷地说,“容妍,你放心,我不是来找你的。没有你,我过得很好。”

“恭喜你!”她扬起一脸的笑意。

冠世杰看了她一眼,便离开了。

留下紧紧咬着嘴唇的容妍。

走到外面呼吸到湿冷的空气后,冠世杰才缓缓松开自己绷紧的神经,他冠世杰也会懦弱到甚至不敢在这个小女生面前多停留一刻、再多说一句话?

“容妍,他和你讲什么了?”孙妮跑过来,担忧地看着容妍。嘴唇边一颗颗小血珠慢慢沁出。

容妍眼神空洞地看了她一眼,“我去文学院了。”

她踉踉跄跄地跑出礼堂,在到门口时,她忽然又转过身,走到垃圾袋前,找出手机,细心地擦拭着,紧紧握在手中。

六十,合脚的鞋子 (七)

“容妍,好消息哦,我帮你找来了北大前几年的考研题。”文学院教授一进办公室,就兴奋地扬扬手中的讲义。容妍抬起眼,毫无欣喜,木木地看着他,象是不在状况。

教授讶异地一耸肩,“你,不想考了吗?”

“想啊,可是我看不下书,做不了题。”容妍一脸茫然地说。

“为什么呢?”

还能因为什么,心痛占据了全部神经,她已经大半天地呆坐着,脑中一片空白。明知不能这样,可还是控制不住去想他说过的话,想一次,心碎一次。不知有一天,误会消除,他会不会后悔他对她讲过的话、做过的事?

后悔又如何,那时,她在海峡的那岸,他已是别人的爱人,走过了就不能回首。

也许根本就不会后悔,不然他何至于这么快订婚,这么残忍地让她面对他额幸福。

这世上没有山盟海誓,更没有什么天长地久。有的只是文人编出来的一句又一句谎言。

可她还傻得那么去相信。

“教授,今天我们不复习了吧,我有点不舒服。”她抱歉地朝教授笑笑。本想在演讲后,找教授恶补,来了,却做不到静心。她不忍浪费教授的时间。

“那要注意休息哦,现在都是十二月中旬了,大陆的考研是一月上旬,你如果想考就不能松怠。”

“嗯,我一定不会。”她坚定地说。

“那去吧,哦,容妍,你们路导刚刚给我电话,让你去找下她。”教授追在她身后说。

天色已近黄昏,微弱的夕阳给天边滚滚的云朵镶上金边。温暖的风吹起她耳边的散发,走在椰林大道,与对对情侣擦肩而过。这样的冬天,理论上应是惬意的,如果没有那么多烦绪的话。

马上又要到圣诞、新年了,年年节日皆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人不同,容妍苦涩一笑。

穿过图书馆,走到商学院办公大楼的门前,路晓正好出来。

“导师好!”容妍停下,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