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渡边翼扶着她的手肘,轻笑摇头。

走前,两人去服务台取拍好的衣服,大岛浩站在边上致谢,脸上一抹慵懒的笑意。

冷以珊没有看他,往渡边翼靠近了点。

渡边翼掏出卡递给服务小姐,大岛浩伸手拦住,眼睛看着冷以珊,“这件衣服算我赠送给这位小姐。”

冷以珊不领情地背过身,低声对渡边翼说不要了。

渡边翼也为大岛浩的异常怔住了,“大岛先生,你的盛情,我们非常感谢,但初次见面,这好像不太合适。”

“这位小姐的气质非常适合我的衣服,她穿上等于是帮我做广告,我感谢还来不及,赠送一件衣服又算什么呢?”大岛浩低声笑着,浓眉大眼间有一股自然散发出来的男性魅力。

“等大岛先生的衣服正式上柜后,我们再买吧!”冷以珊不想听这个男人胡扯什么,浅然一笑,婉言道。

“一件衣服,不会有什么发生的。”他暧昧地瞥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说。

冷以珊微侧过头,没有回话。

渡边翼有点不悦这个男人的冒昧,护卫地牵住冷以珊的手,“那就这样吧!”

“小姐,后会有期!”大岛浩礼貌地对冷以珊挥挥手。

中国有句古话:事不过三,冷以珊相信,她和这个男人后会一定无期了。这种人,见得太多,对心脏是种考验。

第二卷 不惹尘埃 第五章 浪漫樱花(五)

新装发布会结束一周了,接下来他应该休一个长长的假期,让自己彻底放松一下。但大岛浩却觉得整个神经依然绷得紧紧的,他没有一丝的松懈。

盛况空前的时装秀,让他俨然成为日本媒体争相捕捉的宠儿,走在街头,他已不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异乡人,他是一个邪魅又性感、让日本女子为之疯狂,心甘情愿沦陷的神秘男子。

神秘男子?大岛浩冷笑,把车疯狂地驶上车道,加大马力,不问方向地向前疾驶。

春末的风带着清爽之意,花香浅淡。他把车停在山路的一侧,开了窗,对面是幢掩盖在绿树丛中的古雅的日式别墅。

那个人就住在那里,几十年都没有离开过。他的财富每年都在巨增,而他却独爱这一片风景。别墅里的没有添一株植物,没有多建一栋小屋。所有的景象和二十四年前,他离开日本时一模一样。

苍白的童年能记忆的事并不多,愿意去记忆的更少,一个医生换过一个医生,医院由这家转到那家,吃不完的药、打不完的针…。。然后是母亲尖锐的哭叫、那个人的驳斥。夜晚总是充满了吵闹声,无休止的吵闹声,终于一切都平息下来了。樱花在路边静静开放,东京从视线中慢慢远去。

永远不要再回到这个没有人情味的地方,母亲牵着他的小手,坚定地对他说,脸上的表情冰冷僵硬。

但是他回来了。

夜风轻轻吹过,山路两边树荫浓密。一路黑色的房车缓缓开进别墅的大门,司机打开后座的门,以为头发稍有点灰白的男子跨了出来,朝站立在廊下的和服女子张开手臂,相拥着走进客厅。

灯光亮了起来,爽朗的小生借着夜风飘进空中。

大岛浩僵立着,耳边是静静的风声,静得就像漆黑夜空中传来的炸雷。树叶狂乱地响。在浓密的阴影里,他的手指冰冷冰冷,体内的血液也完全冰凝。他以为自己会死去,可是心脏阵阵尖锐的抽痛却让他知道他还活着。

别墅里的灯光一盏一盏亮起,温馨得就像传说中的天堂。大岛浩勾起自嘲的苦笑,现在的他就像安徒生陛下的那个小女孩,蹲在别人的窗外,嗅着扑鼻的香气,在彻冷的冬夜,一点一点的慢慢死去。

他木然地倒车,顺着车道,胡乱地开着。

心脏阵阵撕裂的剧痛,痛得已经看不清前方的路,就像踩在恶梦的乌云中,黑夜里,他的脸苍白如纸。

PUB里灯光迷迷蒙蒙,南美风情的轻音乐柔柔地飘荡着。

太和走进来,一抬头就看到了吧台边的大岛浩。大岛浩呆的地方,女人定然不少。他穿过人群,走进吧台。

大岛浩面前已经放了几个空杯,他一边让酒保倒酒,一边邪恶地和身边的女子调情。

太和要了一个玛丁尼,礼貌地请贴着大岛浩身上的女子暂时先让开。

“浩,你去哪啦?刚刚我去看了下米兰几家服装公司在日本的专柜上架新闻会,哇,那个订单雪片似的,大师就是大师,反响就是不同。我们模特公司也跟着沾了不少光,演出合约都签到明年了。”

“是吗?那恭喜了!”大岛浩端起酒杯,凑近嘴边,一口一口,不间歇的,一会儿,杯底朝天。他抬手向酒保示意,酒保热心地为他又端来一杯。

“浩,你不能再喝了。”太和皱起眉头,觉得大岛浩有点怪怪的,他悄悄移开他的酒杯,想找个别的事来转移大岛浩的注意力。“浩,你一个下午去哪了?”

大岛浩眨了眨眼,用手掌撑起吧台,“去看了位老朋友。”他把酒杯我在了手中。

“哦,是亲戚吗?”

大岛浩灿烂地笑着,“不,是仇人。”

太和只当他是醉言,“是吗,那有没有趁机报个仇?”

“没有,我…。是个懦夫,站在门外,连见面都没敢。”

一阵剧烈的疼痛在突地心脏炸开。

痛,有什么关系?大岛浩慢慢地端起酒杯,酒吧里的灯怎么熄了,人生嗡嗡的,好吵。

眼前漆黑的眩晕。

“哈,这好像不是大岛浩的作风呀!大岛浩现在可是时尚界呼风唤雨的人,想什么有什么。”

太和的嘴巴上上下下动着,他什么都听不清楚了,杯身一打滑,金黄色的酒汁泼溅上光可鉴人的吧台桌面。

“当”一声,大岛浩手一松,酒杯落在了地板上。静静地…。

太和看见大岛浩的身子一歪,静静地像片树叶般,缓缓地倒在地上。

冰冷的地面,沙沙作响的风声,似乎有惊呼从身边传来,可是呼喊的内容也听不清楚。

大岛浩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输液管的透明液体静静流淌。一滴一滴,液体流淌进大岛浩的左腕。“大岛君,你怎么会晕倒了呢?”荷子趴在他枕间,娇柔地抚着他俊美的额头,娇滴滴地说。

大岛浩难得没有耍帅,沉默着,手一下一下地在她的发间拨弄着。

“医生说你太累了,体质有点弱,只是感染了春天的风寒,没有大碍的。输完这个点地,我们就可以走了。大岛君,你不要这样严肃,人家有点不习惯。”

大岛浩唇边浮出一丝冷笑,“我向来喜欢互相不约束的情人,你若不习惯就离开吧!”

荷子脸一红,眼波一媚,“干嘛那样凶,人家只是撒个娇,都不可以吗?”

大岛浩邪肆一笑,扳起荷子的下巴,在她的双唇用力印下一个吻。荷子娇呼,说门外有护士和医生。

大岛浩慢悠悠自荷子的粉唇间抬头,“荷子,我今天想一个人静一静,明天我再和你联系。”

荷子惊讶地坐直身,她很聪明地没有多问,凑身轻吻了下他的唇角,“那好吧!我会想你的,大岛君。不管何时,我都在电话边。”

大岛浩懒洋洋地将两条长腿叠起,唇角勾起轻浮的笑意,“好的,宝贝。”

病房门轻轻关上,大岛浩收起笑容,眼睛里闪出尖锐的恨意还有无力的悲痛,一切为什么要来得这么快呢?他以为还可以撑个两年,等他把所有的事都解决好了,上帝想如何就如何吧!

现在,他不能倒,他要壁纸地站着。

“浩!”太和脸色苍白,推门进来,静静凝视着他。

大岛浩掀开被,跳下床,脱去身上的病号服,“说吧,我能承受。”

“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会这样?”

“我知道最后一定会这样,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大岛浩笑意不减。

太和愕然地跌坐在床上,像回不过神来,全身的血液凝固冰冻。“你明知是这样,还一点也不爱惜自己,为什么?”

大岛浩耸耸肩,系上衬衫的扣子,“我没有爱惜的理由,纵情地享受每一天就可以了。”

“我不同意你这样的观点。”太和恼怒地站起来,“没有任何人可以随意地虐待生命,我不相信医生的话,我带你去札幌,现在艺术这么发达,什么奇迹都会有的。”

“札幌是天堂吗?”大岛浩讥笑一声,瞳孔收紧,“比札幌好几百倍的医院我都去过,没有用的。奇迹与我无缘,我在十岁前就不相信了。”

“札幌也许就是天堂。”太和低声说,“那里有位冷医生,是…。”

大岛浩哑然失笑,“太和,你是不是那个冷医生的粉丝,一次又一次的提起他。不管他是冷医生还是火医生,我都不感兴趣。”

“你可以轻言放弃,而我,这个你在日本的唯一朋友却做不到。浩,无论如何,我都会带你去札幌的。”

大岛浩背对着太和,午后的阳光将他的背影投在地上,冷漠而斜长的背影,看得太和心底一阵一阵的忧伤。

“小姐骂你今天穿那件米黄色的裙子吗?”吃早饭的时候,山本太太问冷以珊。

“嗯,天气有点暖了,动一动就出汗。”

“那配跳彩色的丝巾吧,不然太素了。”

冷以珊微笑,“好!”

自渡边翼说过那一番话后,情绪的浮现变得有点起伏。有意无意,她开始把全神贯注放在病人身上的实现留了点余光给自己。

渡边翼悄然把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缩小了点,他不再是个彬彬有礼的同事,他陪着她的时候越来越多,自如地与她出双入对,在别人面前不掩饰他对她的关心。

护士们私下的议论很多,就连藤野院长都听到了,吃饭时还和她开起玩笑。

这是种什么感觉呢?心如止水,静静地流淌着。

她不确定她和渡边翼之间是不是爱,不过,相处适然到是真的。她承认关于爱情的理解,她的智商偏低。

她一下公车,刚好与渡边翼同时进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