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可能不适应飞这么高。”裴凌帆柔声说,替肖绢拉上舷窗,秋天的阳光太刺眼了。

“谁说的,裴凌帆的儿子想飞多高就飞多高。”

坐在前座的一位卷发女子一怔,突然转过头来,毫不掩饰眼中的讥讽,瞟过他,又瞟过肖绢。

裴凌帆英气的面容掠过一丝惊喜,“你好,苏小姐!”他认得这位女子,是左幽很要好的朋友。

苏雯淡淡地招呼,肖绢也认出了她,神情一僵,忙别过头去。“肖中校到底是军人,真是勇敢,肚子这么大还敢坐飞机。”苏雯一点也不想假装不认识她,很热情地露出一脸的笑。

“你…。认识肖绢?”裴凌帆很是惊讶。

“见过一面,这样英姿飒爽的女军人,至情至性,我不太敢忘记。”苏雯说着扫过肖绢的隆起的肚子。

裴凌帆和她没有过节,可是他不仅负了左幽,肖绢还逼左幽离开北京,可以这样说,左幽突然结婚,突然出国,和这两个人有极大的关系。裴凌帆当初说为爱情如何如何,装得一身的落泊和憔悴,现在不照样和老婆恩恩爱爱、甜甜蜜蜜的。

爱情是这个世上最大的一朵昙花,能保挂一刻绚丽就不错了。她看着这两人真碍眼,无由的就想刺一刺,让他们痛一下,她心里也舒服点。

肖绢震愕地转过身,不知所措地看着苏雯,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裴凌帆不敢置信地抿紧唇,愤怒的问句已到嘴边,但他看到肖绢的肚子时,他把什么都咽下了。肖绢跟踪他,然后找到了左幽,和左幽说了什么,也许还做了什么。可是现在肖绢是他的妻子,问出了又怎么样,他还能为左幽出气还是怎么的…。

他早已失去了捍护左幽的所有权利。

“苏小姐去广州出差?”他生硬地换了个话题,肖绢在一边悄悄地松了口气。

“我现在在广州工作。”文化公司在广州和上海设了两个分公司,她以前的业务也算精湛,老总们考虑那件不太雅观的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又是在外地,问她愿不愿去分公司工作,她想了想,同意回来。

她被分在广州分公司,依然分管日韩这条线。如果左幽不出国,现在不是在上海也就是在广州,北京这个飘着风沙和伤感的城市,不想多留恋。

“我去下洗手间。”肖绢突然站起身。

“我陪你过去。”裴凌帆很体贴地扶她。

“不要。”肖绢羞残地快速瞄了眼苏雯,“我一个人可以的。”

裴凌帆没有坚持,目光一直追随着肖绢的身影,看到她走进了洗手间,他急切地看着苏雯,“请告诉我…幽幽好吗?她现在到底怎么样?在哪里?”

“大庭长,你丢人不丢人,背着老婆打听别的女人的事!”苏雯嘲笑地勾起嘴角,“左幽好与不好与你有什么关系,记住你已经是有家室的男人,不能再玩从前有了婚约还装自由人士追女生的那种把戏。”

裴凌帆羞惭得身子不禁有些颤抖,“我知道,我知道,我有错,可是告诉我她好吗?”

“无可奉告!”苏雯坐正了,不再看他。

“那么告诉我她仍在奥地利吗?”

“如果在,你飞过去找她吗?不必再问了,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的。哦,有一句要说的,离开你,是左幽做得最对的一件事。裴庭长,请去看下你的中校老婆吧,她进去有好一会了。”

裴凌帆苦涩地一笑,虚弱地用手撑着椅背站起身,缓缓地象洗手间走去。

现在,他连打听左幽的资格都没有,不该关心了。

两条线,一旦交错开,就越行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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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静一下班回家,妈妈已经做好了饭,旻旻刚学会走路,可是走得还不太稳,趴在沙发上把妈妈刚又叠好的衣服一件件扔在地上。

“旻旻,你不乖哦!”她大笑着上前抱住儿子,猛亲了几口,“妈,姚旭还没回来吗?”

“打过电话了,说今天公司有应酬。”妈妈从厨房里探出头。

左静皱了皱眉,她是姚旭的妻子,可是姚旭不管是出差和应酬从来不打电话给她。家里现在有妈妈在帮着带旻旻,姚旭电话是打到家里,以后旻旻上学了,她见不到丈夫,向谁打听去?

晚上,她特地泡了香精浴,换了件超薄的睡衣上了床,旻旻和外婆睡在隔壁。

午夜醒来的时候,她发现,姚旭并没有睡在她身边。这是从没有过的事,她慌乱地跑到客厅找手机,发现姚旭和衣躺在沙发上,酒气熏人。

“姚旭,进屋去睡,这样会冻的。”她扶起姚旭,踉踉跄跄的,好不容易才把他弄上床。她为他脱衣时,他醒了,看着她,象看着一个陌生人。

“你到底喝了多少,醉成这样?”左静气喘吁吁地坐在床边,拉扯着他的衬衫。

“我自己来。”姚旭闷闷地叹口气,低下眼睛不看她几乎半裸的酮体。

“姚旭。”左静蜷缩进他的怀中,象只猫似的蹭个不停。

“别乱来,你才刚生完孩子,要注意身体。”姚旭僵硬地把她推出怀,拥了被朝里躺下。

左静突然恼了,扳过他,“你不愿碰我就直说,别拿孩子说事。怀孕六个月后,你就以孩子做借口,没有碰过我。生了孩子后,你更加有理由了。旻旻都二岁了,你还这样说,什么意思?我们到底是不是夫妻?

“是夫妻,也有自我吧!对不起,我今天累了。”姚旭漠然地说。

“你哪天不累?”她含着泪问他。

“几点了,还讨论这些,明天要不要上班?”姚旭不耐烦地闭上眼。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恨我,没有一天爱过我。对我好,也是把我当做左幽的替身。我还知道,你永远不会和我离婚,为了旻旻,也为了不让左幽心烦。”她抹着泪水,呜咽着。

“我以为左幽结婚后,我们之间会改变一些。现在我明白了,不管她结没结婚,你都不会爱我,和我结婚,你是对自己也是对我的惩罚。”她凄然地笑,“姚旭…。是这样吗?”

“这是我们应得的,我们伤害了真心爱我们的左幽,不该有报应吗?”

“报应也是有期限的,她现在过得很幸福,名财两得。”她气冲冲地问。

姚旭冷笑,爬起床,走进浴室,关起门小便。

她追进浴室里,看着她。

“你进来干吗?”他连忙抽起裤子,好像觉得私隐被侵犯了。

“我是你老婆,又不是没见过。”她偏要站在那里看着他。

“左静,我只能答应做旻旻的好爸爸,你对我不要再作其他要求了。”他走出浴室。

她盯着他的背影,他和她,应该是很近,很近的了;她却觉得,她和他,已经远了,很远了。

第三十一章 七年之痒(四)

晚上九点钟,北京一家会员制的健身院的一系列落地玻璃窗前,每个人都流着汗,忙碌地做着各种器械运动,他们是这个城市的风景,这个城市的风景也点缀了他们。

元蓝在跑步机上跑了四十分钟,头发和衣服全都湿透了。刚来这里胡时候,她不敢站在窗前,怕街上的人认出她。后来,她习惯了。是她看街上的人,不是街上的人看她。过路或停下来观看的人,不过是流动的风景。

准备去冲澡的时候,她看到一个熟悉胡人---------肖白,他在踏单车。他已正式告别舞台,但却没有离开乐坛,现在是最有实力的音乐制作人,手下有好几个红透半边天的偶像歌手。

是金子,不管是在土里还是沙里,都能发光的。

“嗨!”肖白也看到了,跳下单车,用毛巾拭了下汗,微笑着招呼。

“好久不见!”她也控制不住语音的颤抖,肖白看起来比以前多了点成熟,更帅了。而她呢,脸上大概多了些岁月的皱痕,工作不得意,感情生活更不消提了。

“是很久不见了,有四年了吧!”肖白微笑着和她走向吧台,要了两杯果汁。

“准确地讲是还有三个月满五年。你结婚了吗?”他从台前转到幕后,现在结不结婚,不必遮掩了。虽然同在娱乐圈,她对他真实的近况并不太了解。

肖白笑笑摇了摇头。

太好了,他跟她一样,还是一个人。她窃喜地看着他。

“结婚需要太大的勇气,我可能是不适合结婚的人。”肖白说。“你呢?”

“要遇到一个好男人,不容易。”她耸耸肩。

“缘分到了,说容易也容易。”象左幽,在一个月之内里,连恋爱都没谈,直接就嫁了。

“可能是我太苛刻了。”她深深地看着他。

近五年来,她和几个男人交往过,百转千回,她知道自己最爱的是肖白。他在她心中的回忆,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取代,虽然只是短暂的婚姻。她竟然为了嫉妒`吃好友的醋,逼着他放弃了她。

“当年,还是太年轻了。”她幽幽地自言自语,望着他,那些美好的日子千百次重复在她心里回荡。

肖白笑笑没有回答。

“我一时之气,失去了你,也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呵,真是不敢回首,不愿相信那些事是自己做的。我后来有去找过左幽,她已经搬走了。我没脸向她的家人打听,我们以后就没联系过。”

“她结婚了。”肖白两手交插,闭了闭眼。

“真的?”元蓝瞪大眼,“嫁了个什么样的男人?”

“呵,是你想象不到的。”肖白忧郁地笑了笑。“世界著名的钢琴家迈森。”

“天!”元蓝地捂住嘴,眼直眨,“什么时候的事?”

“她结婚也有四年多了,就在我闹绯闻的后面一个月。”

“她怎么会嫁给迈森,没有…。。没有交集的可能呀…哦,上帝,真是缘分到了,姻缘说容易也容易。她现在可能有孩子了,呵,混血儿呀,一定很漂亮。”肖白脸上露出一丝温柔。

她讨厌看到肖白这样的神情,好像那孩子是他似的。“肖白,你…有没有喜欢过左幽?”她故意问。

肖白抿了抿唇,墙壁上的一幅画的影子遮住了他的神情。“快十一点了,我再骑会单车。你有开车过来吗?”

“有!”其实她没有,为了骄傲,她强撑着这样说。肖白这样问只是礼貌,他不会送她回家的,五年前,他们就不是可以互相疼惜的人了。

“嗯,路上开车小心点。有空再联系。”他含笑摆手,转身向单车走去,背影依然那么潇洒挺拔,可惜已经不属于她了。

在他的生活里,她已经变成一个陌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