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她会嫁给你的,现在看来没戏了。”苏雯冲着肖白一举杯,有些遗憾,“她一直说你心里有影子,我看得出,她早已取代了那道影子,是不是?”

肖白自嘲地一笑,从袋中掏出烟,点上一枝,“其实,是她心里有道影子遮住了外面的一切。她不可能爱我的,我会念其买一点礼物,她都会不安。事事与我划得很清,一点都肯倚我,就是怕我多想。她非常非常自重,半点希望都不给,我很早前就看清了,她爱迈森,很爱很爱,比之前的裴凌帆还有姚旭都爱得深。“

“唉,可能是因为生育了一对儿女的缘故吧,总是割舍不去,总要尽量为儿女着想。”苏雯唏嘘,想起了自己。

“不是,是迈森对她的爱让她不能忘怀,她很少提起以前,但我猜,他们一定非常幸福。”肖白轻轻吐出一口烟雾。

“那为什么要离婚呢?”

“离婚不全部是因为不爱,而是爱得太深,就忍不住想为对方做些傻事。”

“肖白,你当年离婚是不是为幽?”苏雯突然问。

肖白浅笑,“过去的事不谈了,哦,我送你回去吧!一会,我要去机场接表妹,她老公到S大外出聘二年,我给他们租了个房子。”

“哦,听着象是只海龟呀!不要你送,你去忙吧!我一个人可以。”苏雯挥挥手。

“我不急,时间足够磅你回去。不然幽会担心你的。”

“肖白,你太会为别人着想,为什么就不多想想自己呢?你哪里象个金牌音乐制作 人,你应该情人如云,绯闻满天飞。”苏雯哼哼地说。

肖白哈哈大笑,“我的命不好,喜欢的人,相遇的时间不是早一步就是晚一步,总是不巧。不过,她们过得幸福,我就快乐了。”

“不知你在讲什么。好吧,走喽,我乖乖地回家,不让幽担心。但愿你今天在机场能碰到个艳遇,能弥补一下你郁闷的心情。唉,幽,看来又要飞了,真是幸福啊!”

“呵呵,但愿吧!”

肖白开着车,嘴角噙着笑意,想着苏雯的话,笑纹就不禁一圈圈扩大。艳遇?他失笑摇头,真是想像力丰富。

一进机场大厅,看到显示牌上,从伦敦过来的航班已经进满仓了,他匆忙往出关处跑,不留神,突地撞上迎面走来的一个女子。

只听到“咣当”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

“啊,我的眼镜!”女子低下头,紧紧地护住手中的一个橡木盒子,两眼本能地眯着,肩上的包“啪”地掉下,上面贴着从瑞士航空公司的标签。

“对不起,对不起!”肖白抱歉地帮她拎起包,看着碎成一片片的眼镜,呆了,“小姐,眼镜…”

女子有张秀雅的面容,眉宇间的书卷味特浓,眼睛并没有因为近视变形得厉害,“我听到声音,碎了是不是?没关系,我不算近视得很厉害,可以看得见路。”女子反过来安慰他。

肖白过意不去的抿了下唇,想了想,“小姐,你可以等我一会儿吗?我接个人,马上就能出发。到了市里,我帮你重配一幅。你这样子出去太不方便了。”

“不要这么麻烦,是我走路不小心,你又不是故意的。有人来接我的。”

“舒樱,舒樱!”远处传来一声招呼。

“这里!”女子朝声音传来的方向举起手,“我同学来了。林蝶,在这儿!”

“哇,让我好找!”一抹白色的身影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冲上前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是?”叫林蝶的女子有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简简单单的一件无袖白裙,是种刻意的随便。她看着肖白,不解地问舒樱。

“被我撞到的一位先生。”舒樱轻笑,“先生,这下你放心了吧!”

肖白耸耸肩,从包中掏出名片,递给林蝶,“林小姐,麻烦你带舒小姐先走,晚上给我打电话,我陪你们去配眼镜。”

林蝶接过名片,扫了一眼,眉宇微微一蹙,“没关系的,你不要放心上。日后送张你得意的专辑给我们就行了。”

“呵,一定一定。”肖白点头。

林蝶挽起舒樱,替她拎着包,想接过她手中的盒子,舒樱摇头,两人挥手,走出机场大厅。

肖白甩甩头,听到身后有人在喊“表哥!”他忙回过头。

此时,急急忙忙赶回公寓的左幽刚下汽车,她理了理头发,屏住呼吸,一步一步往家中走去。

第三卷 爱上“卡布其诺” 第四十九章 不是没原则(四)

左幽觉得两腿踩在棉花堆里,使出全身力气,却怎么也挪不上前。她恨不得口气跑上楼,可狂跳的心却让她没办法好好呼吸,她差不多瘫软在楼梯口,抓着楼梯扶手,一步一步往前迈步,她终于艰难地到达了家门口。

隐隐地听着门里传出念其兴奋的笑声,尖锐而又激动,是一个六岁男孩应有的人来疯的表现,很多时候,他太象个小大人了,没有孩童诮有的天真和活泼。突然,屋内又传出一声脆嫩的小女生的呼喊,左幽窒息了,泪控制不住地从脸颊滴落在衣襟上。脑中浮现出琪琪六岁时的模样,娇娇的小公主,黑发蓝眸,如她一般清秀的面容,整天攀在她肩上撒着娇,却练琴时,总是在她怀中缠恋好一会才肯松手。没有妈妈在身边的日子,她过得好吗?

她抖索着掏出钥匙,双手冰凉,怎么也对不上锁孔,门忽然从里面开了。一个纤丽的少女站在门边,黑色的发辫,白皙的脸庞,碧蓝的眼眸,碎花的公主裙,神色悲痛却又带着惶恐地看着她。

即使七年不见,从幼儿到少女,可在她眼中,仍是抱着她脖颈撒娇的小天使。

真的真的是大姑娘了,左幽双唇颤抖,目不转睛,大颗大颗的泪从眼角流下,她缓缓张开双臂,“琪琪…”

琪琪象被惊住,突地退后两步,发辫乱摆,“不,不…”同样泪满眼眶。

“琪琪,是妈咪呀!”旁边的迈森柔声对女儿说。小念其则紧张得小脸都绷住了。

“她不是妈咪,妈咪她说不离开琪琪的,她骗我,骗我!一走就很多年,我得了许多许多奖,她都没有来看过我一眼。我不要妈咪。”琪琪捂着脸,放声大哭。

左幽抢上前,一把抱住纤细的身子,“琪琪,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妈咪爱你非常爱,妈咪的心中每一刻都装着琪琪。不是妈咪不去看琪琪,是妈咪有了念其,你看,”她拉下琪琪的双手,又把念其拉过来,“念其好小,妈咪要照顾念其,而且中国到奥地利的机票也很贵,妈咪要赚到钱才能去看琪琪的。你是妈咪的小珍珠、小天使、小公主,妈咪…想你都快想疯了。念其,就是思念琪琪,妈咪哪里舍得丢下琪琪呢?”女儿的话扯痛了她的心,她控制不住,痛哭失声。

迈森紧闭双眼,仰天,双泪长流,这分离硬是自己造成的,他再一次有杀死自己的冲动。

小手悄悄地塞进柔软的掌心,不放手,永远不放手。“那现在妈咪…再也不会丢下琪琪了,对不对?”

左幽一怔,泪挂在睫毛上,慌乱得不知如何回答。

“你还是不要我吗?”琪琪说着,就要挣脱她的双臂。

“要,妈咪要,妈咪都要,妈咪再也不和琪琪分开。以后,妈咪不会错过琪琪任何一场比赛。”她急不迭地承诺,根本不知道这句话让身后俊美的男子惊喜得想高声放歌,蓝眸忽地荡起柔波,紧握双手,才忍住不去把她抱在怀中。

“那念其呢?”念其看到妈咪很疼这位突然出现的小姐姐,心中稍稍有些失落。

左幽拭去泪,侧过头,亲亲念其的粉腮,“念其是妈咪的守护神,妈咪一样不能离开的。”

“妈咪多疼弟弟七年,我七年都没有妈咪,夜里想到妈咪,就是想哭。”琪琪扁扁嘴,小声嘀咕,依赖、不安、眷恋的表情,和一个已亭亭玉立的少女模样一点不符。左幽知道她是在担心再次抢劫妈咪,心中狠狠地一揪,她定了定神,酸楚的一笑,“可能是妈咪精力有限,在你们小的时候,妈咪只能全力疼一个宝贝。妈咪很公平,你们都独占了妈咪七年,是不是?”她一手抱一个坐在膝上,柔柔地笑着,觉得空洞的心被填得满满的。

“妈咪,”琪琪到底大了,一点小别扭,早就被重新看到妈咪的欣喜抹去了,她吻吻左幽,歪着头,“以后,我帮你照顾念其,你是不是就能同时爱我们两个了?”

左幽含泪轻笑,“嗯,妈咪现在有能力照面你们两个。”

“我已经长大了,不要妈咪照顾,我可以照顾妈咪的。”念其突然插话。

“哇,小男子汉,妈咪是女生,当然让我来照顾了。”琪琪亲昵地亲亲念其,很乖巧地站起身,怕妈咪吃不消两个人的重量。

“男生就是保护女生的。”念其不服气,大声反驳。

“谁说的,你现在还不是被妈咪保护着?”琪琪牵着念其的小手,逗弄着他,念其急得小脸通红,却又无话可回。

迈森眨眨眼,把脱眶的泪水眨落,他挑挑俊眉,蹲下身,深情地凝视着左幽,左右环抱着一儿一女,“妈咪是我们家里的天使,我们每个人都被妈咪保护着,包括爹地都是,只要和妈咪一起,我们就会永远快乐。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好吗?”

“好!”琪琪和念其齐声高呼,琪琪更是挂在左幽的肩上,一刻都不松手,“妈咪,回家好不好?我会认真练琴,也会拿许多奖,但是我想回到家,就看到妈咪站在花园里等着我。”

“妈咪这个家不好吗?”左幽有点哽咽,心酸酸的,不愿迎视迈森的目光。

“好呀!这里是妈咪和念其临时的家,奥地利才是我们真正的家,念其都六岁了,一次都没回过家。妈咪,我们回家好吗?”琪琪说。

“我们还有一个家吗?”念其好奇地问。

琪琪拉住弟弟,重重点头,“我们在奥地利的家很大很大,有花园,有琴室,后面有山,门前是林荫大道,走一会就能看到多瑙河。”

“卧室象我这样吗?”念其指着自己的卧室,把姐姐拉了进去。

左幽慢慢站起,可能是蹲着太久,眼前突然金星直冒,身子一晃,一双长臂托住了她的腰,温柔地揽在怀中,“亲爱的…”迈森轻轻磨蹭着她的发心,温热的气息一阵阵呼向她的颈间,动作有些笨拙地抚摸他已明显生疏的身体,左幽本能地紧绷,身子僵硬着,呼吸都象停止了。

“嫁给我,亲爱的!”他松开了她,轻轻解开胸前的钮扣,从里面掏出一根链子,链子上系着左幽当年的结婚戒指。他拿下戒指,托在掌心,低着头,“这戒指从你脱下那一天,就一直放在我身上。我没有想过以后会把它再送给别人,就连琪琪也不行。她是你的,永远是你的。你在我心中的位置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幽,我爱你,原谅我的愚蠢,那些也是因为我爱你爱得不知如何表达,我想你幸福,却胆怯得不敢相信你的幸福,我也能给予。亲爱的,我们结婚。”

不知是太过震惊,还是有些晕眩,左幽竟然没有推开他,神色恍惚地看着,没有焦距,直到迈森举起她的手指,为她戴戒指时,她才醒悟过来,“迈森,”她拦住他,“这个你还是先收着吧!”

他受伤地一把环紧她的腰,“你刚刚不是明明答应琪琪回家的吗?”

“我是答应,也会去做。我想过了,可以随琪琪、念其一起去奥地利,但不代表我们就必须复婚。我做的是译书工作,在哪里都一样的,你如果想结婚,我想有更好的胜过我百倍的对象。我们不适合的。”她看着琪琪和念其坐在一起,手牵着手玩闹着,嘴角也不由自主浮起温柔、愉悦的笑意。

“你还是不相信我?”迈森真的要抓狂了。

她收回视线,淡淡一笑,“我相信你是一个好父亲,你也相信我是一个好母亲。可我们不是一对好夫妻,这个我们有前车之鉴,我们之间连起码的默契都没有。好了,不谈这个,今天真的好开心,我们去吃西餐吧!我来请客!”

“你爱上了别人,是吗?”他的语气一冷,环着她的手松开了。“念其的肖白爸爸?”

左幽眼中掠过一丝失望,“迈森,爱谁是我的权利,他未婚,我未嫁,我们相爱不会建筑在任何人的痛苦之上。你不要用那质问的口气和我说话。”

“我就很痛苦,我爱你,你去去爱别人。”他急得大吼出声。两个孩子惊恐地从房中跑出来,忐忑地看着他们。

“干吗那么大声?”左幽忙一脸微笑,“爹地在和妈咪争论吃中餐好还是西餐好,你们举手表决。”

迈森铁青着脸,好一会才缓过来。

“西餐!”琪琪说。念其看了她一眼,“吃中餐,西餐太贵,妈咪的钱还有别的用处。”

屋中突地沉默下来,左幽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涌了出来,“没关系,我们今天就吃西餐,妈妈以后再慢慢赚,今天是特别的日子,我们应该庆祝下。”

“妈咪,你们很穷吗?”

琪琪自小衣食无忧,接触的都是些高雅的艺术家,根本不知生活的艰辛,念其不同,和妈咪日日一起,养成了什么都要节省的习惯。

“不穷啊!但也不可以浪费。妈咪换身漂亮的衣服陪你们去吃西餐,等我哦!”她微笑走进书房,关实了门。

“啊!”迈森突然大叫一声,一拳狠狠地击向墙壁,原先没有愈合的伤口,又皮开肉绽。“爹地!”琪琪大惊地扑上前,握紧他的手,“你的手,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