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飞垂下眸子,他知道这不是他该说话的时候,他也说不上话,事实上这会儿他最好装空气,让金云海忘掉身边还有这么个外人,或许难堪,能轻些。

天更阴沉了,压抑得像个闷罐子,却半点雪花不落了,只剩下冷冷的风,隔着窗户,都能感觉到那寒意。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几分钟,也可能一个小时,凌飞的感觉已经迟钝,仿佛整个人真的变成了无色无味无思想无形状的空气,直到金云海低沉的声音传过来,他才意识到对方在打电话。

“在哪儿呢?”

凌飞听得出来,金云海已经很克制了,因为他在努力言简意赅,谨防话多情绪也跟着往上走,到时候爆炸,就车毁人亡了。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凌飞不知道,他只知道金云海的脸色刷得沉下来,其实之前的黑云已经因为时间的流逝稍稍缓解,可这会儿,忽然聚拢得更暗。

“我给你第二次机会,在哪儿呢?”

凌飞皱眉,显然,沈锐对金云海撒了谎,怕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会儿金云海就在小区门口堵着他呢。

“行,不说是吧,”金云海笑了,眼神慢慢冰冷下来,“那我只能在东湾嘉苑里挨门挨户走访了。”

凌飞下意识看车前方,小区楼体上东湾嘉苑四个字赫然映入眼帘。

他知道这是金云海侧面告诉沈锐,撒谎没用,我们都知道了。可他不确定如果沈锐负隅顽抗,金云海会不会真的满小区挨家挨户敲门。他总觉得,对方干得出这样的事儿。

还好,沈锐应该是服软了。

“我就在小区门口,你什么时候忙完了什么时候下来,咱俩好好掰扯掰扯。”金云海说完便直接挂了电话,根本不等对方回应。

凌飞依旧缩着,不言不语,不动不闹,像个大型公仔。

金云海却转过来冲他自嘲一笑:“挺逗,是吧。”

凌飞心里难受,他想说你别这样,做错事的又不是你,无耻的也不是你,丢人的更不是你,可嘴唇动了半天,说出来的却只是:“你别这样……”

别哪样呢?凌飞也说不清楚。他就是觉得现在这个金云海仿佛只剩下一个唬人的空架子,随时随地可能塌下来,让人担心,也让人心疼。

金云海说等,真就坐得住。从打电话到沈锐出现,凌飞看了下表,足足两个小时。而两个小时里,引擎开着,暖风开着,唯独收音机不开,哦不,还有金云海的尊口,也再不开了。凌飞憋得近乎抓狂,期间到车外抽了小半包烟,只为能避开金云海的气场,哪怕一小会儿。

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压凌飞受不住,所以他根本没办法想象等会儿沈锐出现,然后山雨来了的场面。事实上,等得越久,积蓄得越久,爆发时便更恐怖,这和火山喷发是一个道理。

但结果是,火山并没急着喷发,而只是放下车窗对沈锐说了句:“上车。”

凌飞发现沈锐看了自己一眼,可还没等他明白过来那一眼的含义,对方已经拉开门坐进后排。然后下一秒,金云海又开始了他那离弦箭之旅。

凌飞手忙脚乱地系安全带,他算发现了,这飙车和被飙车的体验完全是两码事,前者痛快,因为命是握在自己手里,玩儿丢了就丢了,后者纠结,因为命是挂在别人那儿,没了就是冤大头>_<

车在柏油马路上飞驰,道路大面的雪都被清理干净了,可偶尔还会有一小片一下片的薄冰或者冰雪颗粒混合着的地方,车到了这样的路面上很难控制,于是疾速的车体经常发生微妙的路线偏移,刹车油门也是交替着来,凌飞被折磨得有点儿晕车了。

可其他两位仿佛没受到半点干扰。该飙车的飙车,该低头沉默的低头沉默。

凌飞看向窗外,车仿佛正往偏僻的地方走,道路越来越空,人越来越少,建筑越来越稀疏。最终,车在加过一次油之后,停在了一处极荒凉的道路旁。

彼时已是下午四点,阴沉的天空愈发暗了,不看表,会以为到了傍晚。

金云海第一个下了车,然后沈锐也跟着下了车。凌飞坐在副驾驶,一动不动。他知道金云海飙车,一来,是为了找个清净地儿跟沈锐说话,二来也是为了发泄,以免怒极攻心,想谈也没那情绪。

道路两旁种着高大的树木,叶子已经掉光,只剩下粗壮干枯的枝桠。凌飞看着两个人走到不远处的大树下面,停住,开始了交谈。但距离太远,看不清表情,更不可能听见声音。

其实路上凌飞想走人的,毕竟那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有自己这个外人在场,肯定是非常不妥当的。可酝酿一路,他愣是没找着机会开口,金云海也好像并不在乎,凌飞怀疑是自己装空气装得太成功了

汽车熄了火,里面的温度便慢慢降了下来。凌飞重新套上羽绒服,没有自己的事情,他便乖乖坐在车子里看风景。

被金云海带到了哪里,凌飞观察半天也没观察出来。这是一条很宽的马路,但鲜少有车辆经过,路面上的积雪也比市中心的多,且大半被车辆压实,仿佛这条路本来就是白色的。道路的左边是一片小树林,有常绿的有不常绿的,所以看起来就像写意画,一片灰色中星星点点的绿。道路右边是一条河,确切的说这路便是地势颇高的河堤,所以凌飞放下车窗,抬眼就看到了对岸。几幢老楼孤零零的立在那边,还有一些平房,密集地分布在河边。

因为是冬天,河面的水位很低,车正好靠右边停着,所以凌飞伸出脖子稍稍往下望,便能看到下面。目测看来,路至少高出河面十几二十米,两边的地势构成了一个倒梯形的空间,宽阔的河水便在这怀抱里恣意奔腾。

不过现在它肯定是奔腾不起来的,因为都结了冰,水面像镜子一样,平整,安宁,晶莹剔透。凌飞忽然想到在深圳那些花大价钱去滑冰场的日子,忽然觉得特别亏。这里多好,又大,又宽敞,纯天然,还不收费。

凌飞吹够风了,也YY完了,刚想关窗户,却忽然听见一声“妈”从风里传过来。凌飞连忙抬头去看前方,因为除了咒骂,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语境能让那俩人的谈话联系上长辈。

哪知刚一抬头,正好看见金云海一拳挥过去,那一下有多狠凌飞想象不出,因为沈锐直接就倒了下去,再没起来。

得,肯定是沈锐摊牌了,这事儿不存在谈拢谈不拢的,只要摊牌,战争必然爆发。光沈锐劈腿的事儿就够金子狂化了,如果他再补一句老子跟你分手……操,不用说,直觉告诉凌飞,这话肯定是补了。

凌飞犹豫着,不知该不该下车拉架,可当金云海狠狠踹了趴在地上的沈锐好几脚之后,凌飞忍不住了,啪地推开门跑过去。你妈这不是拉架,这是救人有木有!!!

眼看着金云海又要上中国男足的绝学,凌飞直接一个侧扑过去就把人抱住了,跟无尾熊抱树似的。金云海急了,吼得山崩地裂:“凌飞你他妈给我闪开!我今天不弄死他我就跟他姓!”

凌飞发誓,沈云海一点都不好听

“你冷静点儿!”凌飞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金云海就像一头出了栅栏的斗牛,你见过哪个斗牛士能抱住牛蹄子的,“不是你跟我说的吗,打媳妇儿的男人最没种了!”

金云海压根儿听不进去,一个用力直接把凌飞甩开:“滚你妈的!”之后过去继续往死里踹。

凌飞踉跄着摔到地上,屁股疼得开花,可屁股疼总死不了,死不了就得继续为社会和谐奋斗。于是乎凌少再一次奋不顾身地扑过去,开始名副其实的抱大腿

金云海正在气头上,泄愤受阻,恨不得把凌飞跟沈锐一起灭了:“我操的凌飞你撒手!听见没!别怪我真对你不客气!”

沈锐蜷缩在地上气若游丝,却还是扯出一记冷笑:“姓凌的你装什么装,少他妈猫哭耗子……当初你话说的多好听啊,还什么让我们自己解决,就丫丫那傻丫头才信你……”

凌飞正跟强行行乞似的抱着金云海大腿呢,一听这话气得肝儿都疼,他妈帮人还帮出错了?老子现在舍命保你命呢你不说感激涕零也就算了,还冤枉老子?明明你自己出门没看黄历好不好!

狂躁的公牛也忽然静下来,低头看凌飞,一脸不可置信:“你早就知道?”

凌飞抬头对上金云海的眼,张了半天嘴,没蹦出一个字儿。他还能说什么呢,躺着也中枪……

“行,你真行。”金云海的声音明显开始抖,“我他妈跟你车里呆一天你不跟我说,你咋不去竞争影帝呢!”

“我顶多偶像派,”凌飞咕哝,顺带瞟了眼旁边躺着的,“那才是演技派的……”

“哈!你俩跟我这儿体验生活来了是吧!我操你妈!”金云海话音没落,一脚把抱大腿的蹬飞!

因为距离近,没什么初速度,凌飞这一脚还挨得住。于是爬起来他第N次扑上去,这回不抱大腿了——太危险,继续前面的熊抱式。

金云海被人抱着往后扯,烦躁极了:“凌飞,你他妈非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我这是为你好,现在你脑子不清醒,等清醒过来后悔就晚了!”凌飞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用以前从来不屑的甚至认为是狗屁话的话来劝别人。

偏一个不听劝,另一个还煽风点火。

“我不还手,你随便打随便踹,打完咱俩就两清了。”

别说金云海,凌飞都想上去补两脚!老老实实就那么困难吗!你要想死自己死去别拉垫背的!

金云海这会儿属炮仗的,一点就炸,沈锐话刚说完,他直接进化到终极状态!凌飞根本拉不住,和这位大爷一比,周航那就是轻量级的!最后实在没辙,凌飞只好用了杀手锏——过肩摔。这还是以前跟周航学的,抓住人一只胳膊,迅速出腿把人绊得失去平衡,再借力使力把人甩过肩膀摔到地上。

前两步,凌飞做得很成功,金云海也没料到他会突然出腿,直接失去平衡。可到第三步,凌飞发现了问题,他没有考虑金云海的身高体重,以至于怎么甩都没把人甩起来反倒让被甩着牵扯着双双失去平衡,然后倒地的一瞬间,翻滚着,出了路面,直接骨碌碌滚了下去。

凌飞被滚得头昏脑胀,一瞬间还以为下面是万丈悬崖,自己要死了,最后落到河面上时,因为没防备,后脑勺重重磕到冰上,疼得他半天没缓过来。

金云海落在不远处,比凌飞先爬起来。

恍惚的疼痛中,凌飞感觉到有人拿脚尖儿踢他。

“喂,别装死!”

凌飞咝咝吸了好几口凉气才挣扎着爬起来,浑身上下没一个地方不疼的。抬头看金云海,对方也在看他。

河岸又陡又高,一时半会儿上不去。金云海也不急着上去,他和沈锐的话都说清了,再说,无非是些难听的,可和凌飞这个,还得说道说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凌飞舔舔干裂的嘴唇,小声咕哝:“也没多久……”

“呵,然后你就跟他们一起骗我?”

凌飞没出声,下意识后退一小步。

结果刺激了金云海,随着一句“你他妈躲什么躲”的怒吼,霸王龙再次升级,直接扑过来。凌飞早有防备,一个干净利落的转身,起步就跑!

但,这是冰面

凌飞吧唧摔倒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捂住脸,哪知随后又来声吧唧。呼,没意识到这是冰面的不只他一个人,真好^_^

接下来就是冰面上的你追我赶。不过不是跑,而是刺溜。你刺溜着跑,我刺溜着追,又快又省力又有效率。对于金云海这样土生土长的东北人,冰上刺溜是打小就玩儿的,

35、第 35 章 ...

技术动作很熟练,奈何凌飞摆出了专业滑冰姿势,虽然穿的是棉皮鞋,可速度不是盖的,于是至始至终,两个人的间距就没缩小过。

追的吼:“你他妈还有脸跑!你给我停下!”

跑的吼:“我没骗你,他们说会自己告诉你的!”

追的骂:“那说的话能信吗!!!”

跑的委屈:“我现在也知道错了嘛——”

就这样,俩人围着一亩三分地儿一圈圈地跑,最终体力不支,同步歇菜。

“我认命……被你打死就打死吧……也比跑死强……”凌飞站在那儿,不住地喘粗气。

金云海步履蹒跚地走过来,一巴掌拍他脑袋上:“你跑死?老子这还是防滑鞋底呢!”

凌飞囧,腹诽半天,才说:“假冒伪劣,不然你能滑这么溜?”

“哥们儿技术好!”

“拉倒吧,那姿势跟哥斯拉似的。”

金云海抬脚又要踹,凌飞马上举白旗投降:“哎别别别,你那踹人是真疼。”

金云海眯眼睛看他半天,最后无奈似的,重重叹口气:“操,我跟你叫什么劲呢。”

凌飞不好受,也确实愧疚,就把怎么知道沈锐沈丫丫还有答应他们不说的事儿简单给金云海讲了。金云海安安静静地听完,冷冷道:“你他妈刚才就该让我把那王八蛋打死。”

“他劈腿你坐牢?你脑子没事儿吧。”

金云海沉默,他其实不是分不清利害,可当愤怒像原子弹在他身体里爆炸的时候,他控制不住。

凌飞见他没说话,知道这是发泄了一大通,体力和怒火都不支了,理智又重新占领高地了。虽然伤心难过生气等等都还在,但不再是毁灭性的。

什么时候自己也会劝人了呢,凌飞觉得新鲜,以往的他都是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的。难道是因为换了地界儿,连脾性都改了?

手机忽然在羽绒服的口袋里响起来,凌飞拉开口袋拉链把它拿出来,有一瞬间的呆愣。等回过劲儿来,忙按下接听,结果因为手指头冻得不好使,一连按了几次,才接通。

周航上来第一句就问:“你在哪儿呢?”

这可难为凌飞了,只能回答:“外面。”

周航以为他故意不说,情绪也慢慢低下来,但还是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四周很静,连风都停了,所以周航的声音从听筒里飘出来,一旁的金云海听得一清二楚。

36

36、第 36 章 ...

雪又开始下了,仿佛点点星光落下来。

凌飞觉得鼻尖凉了一下,半晌,才说:“你什么时候回,我就什么时候回。”

周航的声音低下来,透出些苦涩:“你就那么恨我?”

凌飞怔了下,继而心口一阵紧缩,点点疼蔓了出来。认识这么多年,周航从没用这种半示弱的口吻跟他说过话,哪怕他要结婚的时候,也理直气壮得仿佛天经地义,他以为这人从不会认为自己错……呵,看起来不知不觉,他们都变了。

“什么恨不恨的,你当演电视剧呢,”凌飞背过身去,仰头深呼吸,他不想让金云海看见自己此刻的狼狈样,“咱俩就是谈场恋爱,没谈好,散了。”

“一开始说不散的是你,现在说散的也是你。”

凌飞吸吸鼻子,笑了:“你结婚也没问过我意见。”

周航沉默,换了个问题:“那个男人是谁?”

凌飞不想再跟他纠缠,因为他们俩就扯不清:“回吧,再晚没飞机了。”

那头似乎还要说什么,凌飞没管,直接挂了电话。

很快,电话再度打进来,凌飞按了拒接,踌躇几秒后,刚想关机,一条信息钻了进来——

发件人:周航

我会一直在宾馆等着你。

十个字,凌飞看了很久,很久。所谓幸福,就是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碰上了正确的人做了正确的事,一个条件错位,面目全非。眼睛胀得厉害,他还是舍不得眨一下,他想把这几个字刻到心里,因为他知道,当一个从不把自己情感剥开的人剥开了他的情感,那就是最后一搏,或成功,或失败,都不会再有第二次。

屏幕背光灯什么时候暗下去的凌飞毫无察觉,直到手机被好事者夺走,他才回过神儿。想阻止已经来不及,金云海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凌飞眼看着自个儿手机在熊掌上又亮起来,毫无疑问,依旧是短信界面。

金云海不是凌飞,十个字扫一眼足够了,于是没过几秒,他就龇牙咧嘴把手机塞回来:“操,你俩真不嫌麻。”

尴尬狼狈窘迫等多种情绪一瞬间交织成海浪把凌飞吞没,他眯起眼,开始用余光搜寻附近有什么能用来做凶器的

金云海属于压力感知无能星人,还问呢:“怎么着,等会儿送你回酒店?”

一声叹息,凌飞把手机揣回口袋,然后没好气道:“回什么,我又买不着火车票。”

金云海眨眨眼,悟了,表情不至喜上眉梢,但也拨云见日。

凌飞皱眉打量他:“看别人散伙你挺高兴?”

金云海大大方方地耸肩:“你不好,我不好,大家不好才是真的好。”

“……”

“是不是觉得特受教育?”

“金子。”

“嗯?”

“你能躺下来让我踹几脚么,就几脚,我保证不踹脸。”

……

两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在一处枯灌木汇聚的地方找到条小路,相对于其他陡峭的地方,此处稍显舒缓,看起来经常有人在此上下,久而久之,也就踩出了路。攀爬的过程没有想象中艰辛,金云海借着破树根和几把枯草的抓力,没多久就上去了,凌飞紧随其后,最后一步的时候脚底忽然滑了一下,幸而金云海及时薅住,才把人拽上来。

拍落一身尘土,凌飞忏悔:“我相信你的防滑鞋底不是假冒伪劣了。”

金云海一巴掌差点儿又给他拍下去。

沿着荒凉的公路走没多久,金云海停在路边的那辆破车便映入眼帘。凌飞敏锐感觉到身旁人的情绪又从晴转到阴,但也只是阴了,再不会暴雨冰雹狂风海啸。因为人的情绪都是有限的,一次大规模的发泄,会让人空很久,凌飞知道。

沈锐坐在车里,还是他来时的位置,后排角落,垂着头,表情隐在黑暗里。

车内很冷,似乎比外面还冷,冰窖似的,凌飞坐进副驾驶,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可沈锐依旧在那儿,一动不动。

“啧,我还以为你会开车颠儿了呢。”金云海冷冷地勾起嘴角,发动引擎。

沈锐没出声。

金云海也没指望他再说什么,一脚油门,归程。

窗外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可凌飞还是呆呆望了许久,然后他才想起来,金云海忘了给引擎预热。

回去的路上只有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金云海把车停在一个路口,凌飞不认得地方,却见沈锐推门下车。凌飞恍然,沈锐的家应该就在附近,毕竟现下这个状况,回沈丫丫家明显不合适。

金云海忽然放下车窗,声音不高不低,但足够清楚:“记着,这事儿没完。”

沈锐的背影蓦然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