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呼声戛然而止,大家都知道王玉兰是个难缠的角色,指不定提出什么刁钻的条件呢,马凌的心也悬了起来。

没等未来丈母娘开口,刘汉东就说话了:“我先表个态,两年内,一百平米的房子,二十万以上的私家车,绝对可以做到。”

王玉兰笑了:“你有这个信心,我就不说什么了。”

众人都笑,其乐融融,山炮端了菜进来,坐下来和大家一起喝,这场酒一直从六点喝到八点半,亲朋们才渐渐散去,火雷提议去KTV唱歌,年轻人们都响应,老家伙们推说要看连续剧,你们小孩子一块玩去吧。

刘汉东说:“先等等,我去找个人,很快。”

火雷问他:“找谁啊,打个电话喊过来不就行了。”

刘汉东笑笑:“不是朋友,是花村长,我出来了,不得通知他一声。”

火雷自告奋勇,带刘汉东来到花得意家门口,刘汉东敲了半天门没人应,在外面喊道:“花主任,我来看你了,你不在,我明天再来。”

说完转身离去,二楼上,花得意躲在窗帘后面战战兢兢,擦了一把冷汗,拿起手机给赵玉峰打电话:“给我订票,明天,不,今晚上去广州。”

刘汉东等一伙年轻人打车去了一家KTV,要了一个大包房,买了一堆酒水零食开始唱歌,大家起哄让东哥和马凌来个对唱,刘汉东也不谦虚,点了一首老歌《当爱已成往事》。

马凌唱歌水平不高,但唱得很投入,“真的要断了过去,让明天好好继续,你就不要再苦苦追问我的消息…”刘汉东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辛晓婉的身影。

忽然包间的门开了,火雷走了出去,隐约能看到走廊站满了人,刘汉东关闭话筒走了出去,只见火雷正在和人讲数,朱小强尴尬地站在那里,手里捏着一张餐巾纸。

对面是几个穿着时髦的小伙子,一人的裤脚处有痰迹,看样子是朱小强吐的。

“给我跪下道歉!”裤子上有痰的小子喝道。

“又不是故意的,算了。”火雷打圆场道。

“你谁啊,你混哪里的?”对方根本不给他面子。

火雷很认真的回答:“我混铁渣街的,跟东哥混的。”

“操你妈的,哪个东哥,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拿出来说事。”对方依然强横。

刘汉东上前一步:“他跟我混的,我是刘汉东。”

说着将朱小强手里的餐巾纸拿过来,蹲下将那人裤腿上的痰迹擦了擦,站起来说:“行了吧?”

算上张宗伟,刘汉东杀的人已经两只手快数不过来,身上的杀气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对方虽然不清楚他的路数,但也能看出来这人不好惹,悻悻骂了几句也就回去了。

火雷气得不轻:“东哥,我这就打电话喊人,在门口堵他们。”

刘汉东说:“算了,一点小事犯不上。”

大家心里不快,但东哥都不发话,也只能忍了,回去继续唱歌,过了十分钟,包间的门开了,服务员送了两个大果盘,两箱子嘉士伯啤酒进来。

“没点啊,送错了吧?”火雷奇道。

“是别人送的。”服务员说。

紧跟着进来几个人,就是刚才叫板的那几位,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跟犯了错的小学生似得,进来鞠躬道歉:“东哥,不好意思,有眼无珠没认出您来,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和我们一般见识。”

火雷乐了:“靠!刚才不挺横的么,满嘴不干不净的,送两箱啤酒就想了事?”

裤脚上有痰的小子直接跪下了,自己扇自己耳光,很用力,啪啪的脆响:“哥哥,我错了,我真不是有意的。”

马凌扯了扯刘汉东的袖子,示意他说两句。

刘汉东理也不理,将一首歌唱完,才做恍然大悟状:“怎么回事,跪着干什么,年不是过完了么?”

他这么一说,对方更加恐惧,都能明显看见身子在颤抖。

刘汉东笑了,没想到自己的名声已经恶到这种地步,他没心思为难这几个家伙,但转念一想就这么算了也不合适,于是让他们拿几瓶芝华士进来,一人一瓶,直接对瓶吹干拉倒。

几个家伙如蒙大赦,拿起芝华士咣咣咣的猛喝,虽然李随风的假酒已经消失,但酒吧KTV里用的依然是别的渠道来的假洋酒,一瓶下肚滋味可不好受,不过能躲过一劫保住性命,算起来也值了。

几个家伙点头哈腰出去了,至于回去怎么狂吐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又过了一会,KTV经理带着服务员来了,送了两瓶黑方,递上名片,表示招呼不周,实在不好意思,今天免单,经理请客。

“这怎么好意思。”刘汉东道。

“东哥如果能每周来一两次就最好了,每月车马费这个数。”经理伸出大拇指和食指。

“八百?”朱小强在一旁咋舌道。

经理很谦逊地一笑:“八千。”

刘汉东淡淡道:“再说吧,有空会经常来玩的。”

经理大喜过望:“东哥你有我名片了,有什么需要随时打电话安排,这里给你常年预备一个车位,一个大包。”

刘汉东矜持地点头:“谢了。”

经理千恩万谢地走了,出了包间才发觉自己一头汗,服务员奇道:“经理,你怎么热成这样?”

“你知道刚才那人是谁么,詹子羽让他一枪打成傻子了,张宗伟也是他杀的,段二炮就更别提了,被他打成那样了都…”

服务员张大嘴半天合不拢。

刘汉东等人一直唱到十二点才结束,又转战烧烤摊,打电话把谭家兴喊了过来,沈弘毅担任副局长之后,他就回到交警大队工作了,并且转正提级,现在是堂堂二级警司,开着桑塔纳警车威风凛凛的,因为正在值夜班不能坐下来喝酒,和刘汉东聊了几句,约好下次一起吃饭便继续巡逻去了。

朱小强说明天还得上早班,也回去睡觉了,人越走越少,到最后只剩下刘汉东和马凌,还有火雷火颖这一双电灯泡了。

火雷见势不妙,拉着还想再赖一会的火颖先走了。

已经两点钟了,火家的出租屋被贺叔和母亲住着,马家更是不能去刘汉东和马凌无处可去,只好在街头漫无目的的走着。

马凌忍不住了:“要不,去开个房间吧。”

“好啊。”刘汉东下意识地回答,“去四季酒店。”

“那可去不起,一晚上两千多哩。”马凌道。

刘汉东抬头望着灯火阑珊的江边,想起某些人,某些事。

当晚,他们在交通职业技术学院门口的小旅馆开了个大床房,只花了一百五十元。

次日,刘汉东回到铁渣街,开始筹划自己的人生,经历了风风雨雨之后,他又回到了起点,不过和刚退伍时不同,现在的刘汉东不但有三百余万黑钱,还是近江赫赫有名的猛人,就算他去给人看场子,每个月都能进账大几万块,但他不愿意那样做。

汽修厂想东山再起已经不可能,门面变成了超市,机器设备也都转卖掉了,七星富康早已变成一堆废铁,好在还有一辆嘉陵600作为交通工具。

中午,刘汉东如约去和谭家兴一起吃饭,王星也从外地赶回来,三人坐在酒店包间里,一番感慨唏嘘,王星说你先休息一段时间,然后还跟我干吧,明镜调查咨询公司缺一个合伙人。

刘汉东摇头:“私家侦探属于游走在法律边缘的行业,风险太大,一不小心就得犯法,我现在可是缓刑期间,玩不起了。”

王星笑道:“我就不信蹲了几个月的看守所,你就能转性,是不是嫌不够刺激?”

刘汉东说:“这两年还他妈不够刺激啊,你算算我手上几条人命了都,我就想干点靠谱的工作,赚些钱买房子结婚。”

那笔洗劫赌船的黑钱几年内都不能动,这一点三个人心照不宣,王星也不提那茬,想了想说:“有了,不如你自己创业,开个公司吧。”

第五章 深藏功与名

刘汉东哑然失笑:“我就会开车、打架,我能开什么公司?”

王星说:“你干土方生意啊,弄几辆渣土车,找一帮十七八岁的生瓜蛋子,就凭你的名头,谁敢不买你的账,你价钱公道点,人再仗义点,不出一年就能发家,买房子买车跟玩儿似的,顺便把那笔钱也给洗干净了,多好。”

刘汉东接茬说:“再剃个大光头,弄根大金链子挂脖子上,开辆宝马车,对吧。”

“太对了,就是这个调调。”王星一拍大腿。

刘汉东摇摇头,“我进看守所不是一次两次了,这回时间最长,住了半年,看守所的囚室没窗户,进去就是四面墙,放风的时候也就是看看天,还得隔着铁丝网,就像动物园的狼一样,一审判决之后,我每天都数着秒过,那真的是度日如年啊,那鬼地方我再也不想去了。”

王星说:“好好地说土方生意,你扯这个干嘛?”

刘汉东说:“干土方的有几个善茬,我到人家嘴里抢食,人家能答应?我是能仗着名气把人唬住,可是人家背后砸我黑砖咋办?我不小心再弄死几个咋办?”

王星长叹一声:“看来你是真的关怕了,算了,当我开玩笑的,有机会帮你介绍个正儿八经的工作。”

谭家兴打岔道:“愁啥啊,男子汉大丈夫有手有脚的还怕饿死啊,机会大把的,来,喝酒!”

喝完酒,大家各自离去,刘汉东开着摩托车来到欧洲花园工地。

正是人间四月天,草长莺飞的季节,欧洲花园依然生机盎样,杂草丛生,野猫野狗流窜其中,但工棚里却空无一人,锅碗瓢盆上都蒙了一层灰尘。

刘汉东心里一沉,急忙上楼,来到自己藏匿现金的地方,这是烂尾楼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墙洞外面本来刷了一层水泥,此刻水泥被砸开,洞里空空如也。

他顿时慌了神,从赌船上抢来的钱分成三份,自己分了四百万,栽赃张宗伟花了一百余万,是三人均摊的,还余下三百七十万,这是他搏命换来的钱,也是他的启动资金,竟然不翼而飞,难道是警方破获?不可能啊,如果是这样会有风声,难道是祁大哥拿走了?

自己曾经承诺祁大哥赞助他重整旗鼓,但那也只是口头承诺而已,钱藏的隐匿,除了祁大哥之外,别人不可能找到,再联系到祁大哥人已经不见了,很可能这笔钱是被他拿走了。

刘汉东和祁庆雨只是萍水相逢,敬佩他的人格毅力,但对他的私人情况并不了解,家庭住址,户口原籍,统统不知道,想找人都没地方找去,再说这种欠了一屁股巨债的人,拿了钱肯定改名换姓,不晓得跑到哪个旮旯藏着去了,挖地三尺都找不到。

三百七十万没了,刘汉东再次遭受重大打击,他投资的汽修厂也以失败告终,光房租钱就损失好几万,这其中还有爷爷妈妈省吃俭用的钱,巨大的挫败感和沮丧让他抬不起头,甚至连爬上那高高的塔吊怒吼的力气都没有了。

刘汉东在欧洲花园工地坐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清晨才回到铁渣街。

贺坚在一家战友开的工厂当门卫,上的是双班倒,正好昨天在家休息,他见刘汉东回来,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说:“有人昨天来找你,把这个留下了。”

刘汉东打开牛皮纸袋一看,里面是一万元崭新的钞票,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谁送来的?”刘汉东很纳闷。

“没留名字,看着像做娱乐行业的。”贺坚说。

刘汉东明白了,那家KTV想请自己去坐镇哩,娱乐场所免不了打架斗殴的事情,不但要和警方关系熟,还得有一两个江湖上名声赫赫的人物坐镇,才能压得住场面,自己虽然手底下没人,但是名气够大够狠,给一万块不算多,但也不算少。

“汉东,这钱你打算留下么?”贺坚问他。

“贺叔,你怎么认为?”刘汉东虚心请教,上次贺叔连杀两人的壮举让他肃然起敬,再也不敢轻视自己的继父。

“可以拿,但做事要有分寸,帮人处理事可以,适可而止,别把自己弄进去。”贺坚的话让刘汉东松了一口气,若是那三百七十万还在,他还看不上这区区一万块,如今穷的叮当响,见钱就不想撒手。

“我懂了,以威慑为主,尽量不和人家动手。”刘汉东道。

贺坚点点头:“拿人钱财帮人消灾,拿多少钱办多少事,你也老大不小了,心里有个数就行。”

刘汉东不住点头:“对,对。”忽然想到一件事,问道:“贺叔,你…杀过多少人?我是说以前打仗的时候。”

贺坚摆摆手:“别闹,看你眼圈红的,一夜没睡吧,赶紧补觉去。”

忽然门开了,水芹拿着一张报纸走进来道:“小东,这上面有招聘广告,你们学校招司机呢,你不去看看?”

刘汉东纳闷,何来“你们学校”?难道是江大招工?接过报纸一看才知道,是交通职业技术学院招客车司机,母亲以为自己曾在那里工作过,所以才说你们学校。

“好,回头我去看看。”刘汉东随口应承。

水芹却很当一回事,拉着儿子教育了半个钟头,说你现在老大不小就快三十岁的人了,好歹人家小马愿意跟你,以后就老老实实工作,千万不能再惹是生非了,你看妈这满头白发,都是为你担惊受怕的结果。

刘汉东羞愧万分,说我现在就去应聘,拿了身份证驾照退伍证骑着摩托就去了交通职业技术学院。

这所学校是马凌的母校,以前是交通局下属技工学校,专门培养公交司机和维修人员,后来教育产业化,摇身一变成了职业技术学院,增设了许多课程,什么国际贸易,计算机信息,物流管理,工商管理,金融财会,主要面向中考落榜生和高考落榜生,说白了就是一所赚钱为主的野鸡大学。

校门口一如既往的停满了黑车,阚万林正和几个伙计蹲在花坛上抽烟,看到刘汉东骑着摩托过来,上前搭讪:“东哥,你咋来了?”

“有点事,帮哥看着车。”刘汉东将摩托停好,走向校门,现在是上课时间,大门紧闭,校园里空荡荡的,门卫室里有三个穿制服的保安,一个收发报纸杂志的老大爷,正坐着聊天呢。

刘汉东道明来意,进了学校,向办公楼走去,忽然看见教学楼方向有人狂奔而来,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身上满是血迹,跑得飞快,边跑还边回头望,后面远远跟着十几个学生,拎着棍子和板凳,大呼小叫紧追不舍。

门卫室里的保安听见喊声,急忙拿了橡皮棍出来,大声喊着站住,脚下却慢腾腾的不敢靠近。

拿刀的家伙凶相毕露,边跑边用刀指着刘汉东做威胁状。

刘汉东回头一看,明白了,他挡住了人家逃跑的必经之路,这后面就是围墙,墙上有缺口,外面还有一棵大树,想必学生们跷课都是从这儿出去的。

虽然承诺过母亲不再惹是生非,但这种见义勇为的事情应该没啥问题吧,被各种挫折打击的心情郁郁寡欢的刘汉东正需要一点刺激的事情,他没有犹豫,箭步上前,纵身而起,一个带助跑的飞踹。

对方身高也在一米八以上,牛高马大,这一记飞踹正中他胸口,顿时躺倒在地,不过迅速又爬了起来,捂着胸口痛苦万分,弯腰捡起了刀子。

刘汉东也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脱下衬衣缠在手上,打量一下对方,摇摇晃晃似乎战斗力丧失殆尽,于是放弃了用重拳放倒他的计划,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回旋踢,右脚准确击中对方头部,那小子被踢得横着飞出去,嘴里的血沫牙齿乱飞。

此时学校教学楼全部窗口都站满了人,见凶手倒下,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声响起。

学生们冲了过来,棍棒拳脚齐下,将凶手打得嗷嗷叫唤。

刘汉东将手上缠着的衬衣抖开,往肩膀上一甩,扬长而去,再不回头,深藏功与名。

郁闷了半年,终于小小的释放了一下压力,刘汉东神清气爽,走进办公楼,此前他来过一次的,熟门熟路,直奔教务处陈雅达的办公室。

陈雅达正站在窗口打电话,听口气是和派出所通话,见刘汉东进来示意他坐下,又讲了几句才把电话挂上,唉声叹气道:“天天出事,就没一天消停的。”

刘汉东说:“我还以为我来得巧呢。”

陈雅达说:“不好意思啊,你先坐一会,我得去处理一下,这帮不省心的孩子啊。”说着急匆匆出去了。

刘汉东闲得无聊,站在窗口看热闹,不大工夫救护车来了,学生们架着一个血人出来,看得出是被砍伤而不是刺伤的,应该并无大碍,紧跟着警车也到了,将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凶手提走。

陈雅达回来了,递上一支烟道:“刘…”

“刘汉东,我是来应聘司机的。”刘汉东见陈主任已经记不起自己的名字,干脆自报家门。

“哦,应聘司机啊。”陈雅达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两人交情有限,差不多一年半前酒驾进看守所受过刘汉东照顾而已,所以刘汉东也不指望他能帮多大忙,见他有些为难,便道:“怎么,已经找好人了?”

“已经收了十几份简历了,你把简历放下吧,有消息我通知你。”陈雅达道。

刘汉东根本没准备简历,借了一张稿纸现写,忽然桌上电话铃响了,陈雅达接了嗯嗯两声,对刘汉东道:“校长要见你。”

第六章 破罐子破摔

刘汉东跟陈雅达上了楼,来到一间办公室,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起身迎接他们,和刘汉东握手道:“您刚才见义勇为的举动我都看到了,小伙子贵姓啊?来找人还是来办事?”

陈雅达介绍道:“这是我们顾校长,这位是小刘,刘汉东,来应聘驾驶员的。”

顾校长非常热情:“这样啊,小刘你坐,抽烟么?”

“谢谢,不客气。”刘汉东坐在了沙发上。

陈雅达忙着去倒水,顾校长也坐下来和他攀谈:“小刘以前做什么的?”

“以前当兵的,前年退伍,又干了一段时间的特警。”刘汉东坐的笔直,很有军人风范。

顾校长又是一声长长的“哦”,看起来颇感兴趣。

“在哪儿当的兵?看你身手,是侦察兵吧,现在都叫特种兵了,是吧。”

“在云南服役,汽车团干了八年,立过三等功,这是我的简历。”刘汉东心中有些忐忑,生怕别人在电视报纸网络上听说过自己的恶名,好在这位顾校长似乎对新闻时事的关注度不高,并不知道近江第一猛人的名头。

顾校长翻看他手写的简历,对刘汉东的硬笔书法颇为赞叹:“字写得不错,俊逸潇洒,小伙子也是一表人才。”

刘汉东心说你是招司机还是招女婿啊,嘴上却谦虚:“哪里,哪里。”

“这样吧,你明天就过来,咱们学院职工待遇不是很高,月薪一千八,但有加班费,福利也不错,寒暑假相对也不忙,对了,你能开大客车么?”

“可以的,我在部队大客车、牵引车都开过。”刘汉东心花怒放,刚才那两脚没白踢,工作落实了。

顾校长起身:“那你先回去准备一下吧。”

“谢谢领导。”刘汉东也起身,和顾校长握了手,跟着陈雅达下楼了。

“顾校长对你挺欣赏的,不错啊,好兆头。”陈雅达笑眯眯道,“明天早上八点过来就行,合同我让办公室给你准备好,你把身份证复引两份就行。”

“谢谢陈主任。”刘汉东归心似箭,一溜烟下楼出校门,阚万林凑上来问:“东哥,笑得这么开心,吃了蜜蜂屎了?”

“哥以后就是这学校的职工了,以后罩着你,有啥事和我说。”刘汉东得意洋洋,掏出烟来发了一圈。

阚万林点着烟,“东哥当工人屈才了,起码当个老师,就凭咱哥这学问,这风度,那帮女学生还不疯了一样往上贴啊,对了,学校有几个女教师,长得还不错,以后也都是你的菜。”

“那不行,兔子不吃窝边草。”刘汉东笑道。

和阚万林等人胡侃了一阵,刘汉东回到铁渣街,告诉母亲工作找好了,水芹很欣慰,说儿子啊,你能安定下来就好,我和你贺叔也该回去了。

刘汉东一怔:“妈妈,住的好好的怎么要回去?”

水芹说:“近江又不是咱家,还是回老家舒坦,再说我们在这儿给你添麻烦不是,妈的摊子还在,回去继续卖鱼,给你攒钱买房子结婚。”

刘汉东鼻子微酸,没再说什么。

当天下午,水芹和贺坚就辞了工作,坐晚上的火车回江北去了。

第二天,刘汉东换了新衣服,骑着摩托车来到交通职业技术学院,学校并不是全部学生都寄宿,早上有一些走读生陆陆续续进校,有人认出他是昨天踢翻凶手的英雄,顿时聒噪起来,求签名求微信号什么,搞得刘汉东飘飘然起来。

好不容易打发了学生们,刘汉东来到教务处,陈雅达已经坐在屋里了,见到刘汉东进来表情有些不自然。

“小刘啊,你跟我来一下。”陈雅达起身走向外面。

刘汉东跟着他出去,眼角余光看到教务处里其他人对自己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空荡荡的走廊里,陈雅达问道:“小刘,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事儿?”

刘汉东心里一沉,知道坏菜了,怕什么来什么,不过他还存着一线希望,兴许人家学校就需要这种能罩得住场面的猛人呢。

“是这样,我是缓刑…”

没等他说完,陈雅达打断道:“小刘,不是我不帮你,这事儿真不行,校委会那一关过不去,学校毕竟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你说你这样…唉,也怪我,没问清楚。”

刘汉东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道:“不录用我是吧。”

陈雅达道:“这样吧,我帮你留意着,有合适的工作给你打电话。”

“不用了。”刘汉东转身就走,来到校门口,手机响了,是母亲发来的短信,告诫自己要勤快一些,扫地打水擦桌子这些活抢着干。

刘汉东回了短信,说领导很欣赏自己,让妈不要挂心,一定好好干。

发完短信,他骑上摩托,没戴头盔,一拧油门冲了出去,风驰电掣般行驶在大路上,此时唯有高速飙车才能发泄他的苦闷。

不知不觉,摩托车开到港口附近的保税区,刘汉东忽然想到混码头的杨竹松曾经为了詹子羽的悬赏追杀自己,这笔账还没和他算呢。

姓杨的开了一家货运公司,就在保税区附近,刘汉东在路边找了一个开集装箱卡车的司机,一支烟的代价就问明白了公司所在地,开着摩托过去了。

杨竹松正在公司开会,他的生意主要在码头一带,没他的允许,外面的货车进不了港口,为垄断市场,手下养了一批打手,不过平时都散养在外面,需要行动的时候才电话召集来。

“今天开会呢,主要商量投资开个货代公司的事儿,海关、港务局这边的关系都很铁,闲着也是浪费…”杨竹松正滔滔不绝地讲着,忽然一声巨响,玻璃碴子扑面而来,一辆摩托车冲破了落地窗飞了进来。

来的正是刘汉东,他居高临下从货柜上冲下来,正好撞进杨竹松的二楼会议室,下车揪住杨竹松就是一顿猛掏,打的他像个大龙虾一般佝偻着,其余股东们吓得面无人色,慌忙打电话叫人。

杨竹松被打得吐酸水,还没看清楚下手的是谁。

刘汉东暴揍他一顿,才揪起他衣领子,将人推在墙上问道:“还认识我是谁么?”

杨竹松这才看出是刘汉东,心里就是一寒,因为对方路数完全摸不清,这小子实际上不是混社会的,他一没地盘,二没小弟,纯粹就是单枪匹马的猛人,下手极黑,不考虑后果,偏偏命又特别好,把詹子羽打成重伤,把张宗伟宰了,硬是判二缓三,逍遥法外。

碰上这号人,你江湖辈分再老,手底下兄弟再多,一点作用都没有,人家根本不尿你这一壶。

“你想怎么样,划出个道道来吧。”杨竹松很硬气,他知道求饶没用,反而折了自己的派头。

刘汉东没搭茬,将杨竹松拽过来,一脚踹出去,整个人横着飞出去,撞在会议室的大鹏展翅油画上。

把码头老大揍了一顿,刘汉东心情稍好,扶起摩托车发动起来,开着下楼了,正遇到几个家伙拎着棒球棍冲上来,刘汉东猛轰油门,摩托车直接压过去,将他们逼得节节后退,左手抄起摩托头盔,哐当一下砸翻一个人,在一楼大厅横冲直撞一番,然后扬长而去。

杨竹松被扶起,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痛苦万分道:“轻点,肋骨断了。”

“大哥,怎么回事,这小子是谁?”

“还能是谁,刘汉东,纯粹就是一个疯子!”

“大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找人做了他!”

淮江岸边,野花烂漫,大堤上停着摩托车,刘汉东斜坐在上面抽烟,刚才发泄了一通,心情略微好了些,但没持续很久,因为他知道打了杨竹松,又给自己惹下了无穷的麻烦。

但是不教训杨竹松,自己心里总憋着也不是事,反正老子已经是有案底的缓刑犯人了,正常社会已经不接纳了,不如破罐子破摔,混社会算了。

想明白这个,他心中豁然开朗,开始盘算怎么开始混,先去给KTV看场子,然后弄一帮手下,找王星借点钱买几台车,做土方生意,不就是成天和人打架么,这业务自己太在行了。

“妈妈,对不起,我实在没能耐干别的。”刘汉东默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