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哥,你不是查欧洲花园的事儿么,那个祁庆雨今天下午在建设局出现了。”

“知道他住在哪儿么?”

“不知道。”

“谢了。”

刘汉东下楼上车,直奔欧洲花园烂尾楼而去,他知道祁庆雨一定会回去。

五分钟后,刘汉东将车停在工地外面,步行进入杂草丛生的欧洲花园,离得老远就看见工棚里亮着灯,祁大哥穿着衬衣打着领带,坐在小板凳上正抽烟。

刘汉东走过去:“祁大哥,有日子没见了啊。”

“呵呵,有半年了。”祁庆雨在鞋底上掐灭烟蒂,站了起来。

“我楼上的东西是你拿了?”刘汉东开门见山问道。

“是我拿了。”祁庆雨坦然承认。

“你怎么也不和我打个招呼,太不讲究了吧。”刘汉东松了一口气,祁大哥回到这儿就说明心里坦荡,不想躲着自己。

“这事儿怨我,不过当时情况也比较紧急,警察把这儿搜了一个遍,我怕你藏的钱被他们翻出来就先帮你换了个地方放,后来想去看你,看守所不让探视,我这边事情又多,就先拿去用了,不过我给你留了借条,也没全拿走。”

“哦?我怎么不知道?”

“你跟我来。”祁庆雨带刘汉东上楼,来到藏钱的墙壁前,拿手电往里面照:“你看这上面画了个箭头,就是让你再往里掏一掏。”

刘汉东探头张望,洞壁上果然刻着淡淡的箭头痕迹,如果不注意不会发现,用手电筒尾部捣了几下,一层薄薄的水泥应声而落,伸手一掏,拽出一个塑料袋,打开来,里面是厚厚的欧元和美钞,还有一张字条。

上面写着:“兹借到人民币三百万,借款人祁庆雨。”

“呵呵,我真没注意。”刘汉东总算是踏实了。

“三百万派了大用场,关系我基本都理顺了,现在就差重要一环了,上北京讨工程款去。”祁庆雨道。

第十二章 慈善义卖会

刘汉东不是一个多疑的人,也搞不清楚这处烂尾楼背后那些错综复杂纠葛不清的关系,他相信祁大哥的人品,还有心底坚守的那份信念。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也好有个照应。”祁庆雨说。

这下刘汉东为难了,他现在是舒帆的司机,刚上班就请假恐怕不太好,便问了一句:“准备什么时候去?”

“周末去一趟,也没啥大事,就是请人吃饭。”

“哦,我应该能去。”

祁庆雨很高兴,邀请刘汉东喝两杯,刘汉东欣然同意,两人支起小桌子,剥了四个松花蛋,小包装的油盐花生米,就着白酒滋溜滋溜的喝。

忽然刘汉东想起一件事,拿出手机给马凌发了条信息,报告自己的方位以及正在干什么,从看守所出来之后,他就配了两部手机,一部用于日常通信,另一部专门为马凌24小时开机,再不玩失踪了。

喝了点小酒,刘汉东一点醉意没有,驾车回到黄花小区,进了新房东摸摸,西看看,越看越高兴,这房子虽然产权不在自己手里,但只要不离开青石高科,理论上享有永久的居住权,和自己买的房子没啥差别。

他忍不住打电话将马凌叫了过来。

五分钟后,传来敲门声,刘汉东打开门,马凌穿着拖鞋站在门口,一脸诧异:“这房子是怎么回事?”

“单位福利,怎么样,参观一下吧。”刘汉东得意洋洋。

马凌甩掉拖鞋,赤脚走在光洁的实木地板上,啧啧称奇:“我知道这房子,年初原房主九十万卖掉的,后来装修了几个星期,进家具的时候我妈还围观来着,没想到是青石高科买的房子啊,他们为啥买黄花小区的老房子啊,不如买江景房了。”

“如果我说他们特地给我买的,你信不信?”刘汉东笑道。

“美得你吧。”马凌拿出手机,“我把我妈喊过来看看。”

“等会再喊。”刘汉东一把抱起马凌,走进卧室丢在床上。

口口口口口口(此处删减八百五十六字)

马凌在刘汉东胸口划着圆圈,无限憧憬道:“以后咱们就在这房子里过日子了,反正房间多,把你妈接过来一起住也行,大家都在一个小区里多好啊,我开公交车,你开小车,一家司机,将来再养一个小司机出来…”

两人哈哈笑起来,幸福无限。

第二天是星期五,刘汉东准点来到别墅接了佘小青和舒帆,路上提到明后天休息的问题,没等佘小青说话,舒帆就先同意了,说法定休息日不用上班,有事尽管去忙。

汽车开到江大附中附近,前方道路拥堵,鸣笛声此起彼伏,三辆公交车占据路面大半位置,私家车借到逆行,电动车见缝插针,堵得水泄不通,估计没半个小时无法疏通。

舒帆和佘小青只好下车步行去学校,刘汉东注意到前面一辆捷达出租车里也钻出一个穿校服的高中生,再一看车牌号码,正是张爱民的车,于是他按响喇叭,张爱民回头看了一眼,高兴的招呼道:“小刘,开上好车了。”

“替老板开车,你怎么跑这儿拉活了,这里可常堵车。”刘汉东道。

“可不是么,我送儿子上学,高三了,马上就该考大学了。”张爱民不无骄傲地说道。

聊了两句,交警开始疏导交通,车流缓缓挪动,张爱民赶紧钻进车里,刘汉东也坐回去,龟速驶离。

下午,刘汉东来接了舒帆和佘小青,前往四季酒店参加慈善晚会,酒店停车场里停满豪华汽车,门前挂着横幅,大厅里站了许多衣冠楚楚的客人。

作为司机,刘汉东是不用进去的,只需在外面等候,他看到一辆熟悉的宾利,余晓栋从车里下来和他打招呼,说送龙总来的,两人攀谈起来,刘汉东才知道这是市长夫人搞的义卖晚会,为贫困学生和孤寡老人筹集善款,近江乃至江东的著名企业家都在受邀之列。

“你知道市长夫人什么来头么?”余晓挤眉弄眼地问道。

刘汉东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操她的男人一定很厉害,操她妈的男人也很厉害。”

余晓栋一拍大腿:“东哥,一针见血,市长夫人家老爷子是省委徐书记,江东一把手。”

刘汉东纳闷起来:“徐书记把女婿调来当省会市长,不避嫌啊?”

余晓栋说:“市长又不是市委书记,不进常委,再说举贤不避亲,能把近江经济盘活的,也只有刘市长了。”

“哦,姓刘,和我一家啊。”

“是啊,刘市长年龄不大,是江东省年纪最轻的副省级干部,70后,还不到四十周岁,人又帅,又是高学历,还娶了省委书记的女儿,人家这辈子活得真叫精彩。”余晓栋说得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四季酒店第二层的大型多功能厅,义卖大会正在进行,现在拍卖的是市长夫人徐女士捐赠的一幅山水画,是省委徐书记的作品,崇山峻岭,江水滔滔,画作大胆使用了大量的红色。

“这幅画的名字叫做《红色江山》起拍价五万元,现在开始竞拍。”主持人是主办方从佳士得请来的专业拍卖师,西装革履,风度翩翩。

当即有人出价六万,然后渐渐抬高到十万,十二万,二十万,但那些坐在前排的大企业家们依然谈笑风生,没有出价。

当价格抬到五十万的时候,安馨举牌,报价一百万,顿时一阵惊叹声。

“一百万,有没有出价更高的。”拍卖师环顾全场。

有人举牌,是坐在龙开江身旁的杨庆,“加五十万。”

“好的,现在是一百五十万了,低价五万的画作《红色江山》现在拍卖价格高达一百五十万,有没有人出价更高?”

安馨举牌,加十万。

杨庆不甘示弱,再加十万。

拍卖会变成了青石高科和龙氏财团的斗法,大家乐得看热闹,青石高科致力于新能源开发与电池生产,龙氏财团搞的是房地产和金融,都是财大气粗的主儿,鹿死谁手很难说。

安馨的心理价位是二百万,徐书记的画作从艺术价值上来说,只值五百元,其中四百元还是装潢和卷轴木料的价值,但它的附加价值是很大的,尤其是出现在慈善义卖会这种场合,出价高低代表企业的诚意,二百万已经是天价了。

价格飙升到一百八十万,杨庆和龙开江嘀咕了两句,再次出价一百九十万。

安馨微笑着举牌,“两百万。”

这回杨庆不跟了,做了个甘拜下风的手势。

安馨点头致意,其实买卖会就是表演会,龙氏财团现在财力不如从前,大家心照不宣的合作表演,既把价格抬上去了,又出了风头,何乐而不为。

“二百万第一次。”

“二百万第二次。”

正当拍卖师的锤子要落下的时候,坐席末尾有人举牌,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五百万。”

众人目光刷地转过去,只见最后一排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穿着星光闪闪的晚礼服,跷着二郎腿,脚尖一晃一晃的。

大家窃窃私语起来,都不太认识这个小子。

少年看到了人群中的舒帆,冲她抛了个飞吻。

舒帆认出,这小子就是江大附中同学,开跑车的那个。

“五百万!《红色江山》现在出价五百万,有更高的么,让我们看看还有没有黑马出现,五百万第一次,五百万第二次,五百万第三次,成交!”

锤子落下,这幅底价五万的水墨画增值一百倍,以五百万的天价被神秘客人买走。

市长夫人徐娇娇很奇怪,将工作人员招过来低声问道:“是哪家企业拍下的?”

工作人员说:“席位是世峰集团的,那个孩子应该是王世峰的儿子。”

徐娇娇点点头,将世峰集团记在心上。

接下来又拍卖了一些企业家捐赠的艺术品与奢侈品,安馨最终还是将二百万花了出去。

拍卖会之后是自助餐式的晚宴,每位宾客价格两千八百元,徐娇娇一袭紫色的晚礼服拖地长裙,佩戴施华洛世奇首饰,手托香槟杯,左右逢源,谈笑风生。

“听说市长夫人快四十岁的人呢,看起来好年轻,气质也好,你看她多优雅大方,就像个女王。”佘小青都看傻了。

“没烦恼,自然年轻。”安馨端着酒杯上前,与徐娇娇攀谈起来,这是两人第一次会面,徐娇娇身为高干子弟,却毫无骄奢跋扈之气,反而很平易近人,大方得体,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夏总怎么没来?”徐娇娇含笑问道。

“他身体不好,换肝手术之后还是有排斥反应…”

“哦,那一定要多休息,我认识一个老中医,有护肝的偏方…”

两人一见如故,聊着聊着说到孩子,徐娇娇说:“我本来是陪着儿子在英国读书的,后来觉得影响不好,老公在国内当领导,家属却在国外,这不是裸官么,我们家那位就说了,必须回国,所以我就带着儿子回来了。”

安馨说:“是啊,夏总的女儿本来也在美国读书,这个月回国,在江大附中读高二。”

“这么巧,我儿子也在附中。”

“真巧,哪个班。”

“五班,我不想给孩子压力,没选尖子班。”

“我们小帆也在五班,我把她叫过来认识一下吧。”安馨回头张望,却看不到舒帆的人影了,只看到王世峰的儿子左拥右抱,正搂着两个身材颀长的模特拍照呢。

第十三章 枫林路壹号

安馨四下张望,佘小青急忙走过来:“安总?”

“小帆呢?”

“没注意,我这就给她打电话。”佘小青急忙摸出手机拨打舒帆的号码,很快接通,说了两句道:“小帆说她不舒服先回去了。”

安馨一脸歉意,徐娇娇却很理解地笑道:“大人的聚会,小孩子肯定不喜欢,我们家那个也没来,倒是世峰集团这位太子爷挺早熟的。”

说完两人会心一笑。

停车场,舒帆钻进车里,抱怨道:“真讨厌,说是慈善义卖会,一个比一个虚伪,奢靡无度,纯粹为了拉关系,我不喜欢这些人。”

刘汉东道:“那现在回家?”

“不,上街转转,咱们也做做慈善,先去面包店,然后去市中心。”

“你打算开粥棚布施啊?”刘汉东笑问。

“什么?”舒帆没听懂。

“我是说,你打算用面包赈济乞丐么?想法是对的,真正的穷人是缺吃的,可面包也不压饿啊,就是点心,要压饿还得是馒头,再弄点榨菜,齐活。”

“那就买馒头去。”

于是刘汉东驾车带着舒帆来到一处商业街,买了几笼刚出锅的馒头,又在超市里买了许多小包装榨菜,驱车来到中央大街金鹰商厦门前,果然有几个乞丐围上来,可是当舒帆拿出热腾腾的馒头要递给人家的时候,却无一例外遭到了拒绝。

乞丐们以看外星人一般的目光看着舒帆,有人还直接要求给现金,三块五块都行,一块五毛也不嫌弃。

舒帆大为失望,说自己在美国的时候遇到的乞丐也是一个调调,只要钱要烈酒大麻,不要牛奶面包。

刘汉东说城市里的乞丐都是专业户,兜里揣着苹果手机,老家盖着小洋楼,儿女开着轿车,闲暇时间还乘着歌诗达邮轮去个济州岛什么的,小日子滋润着呢,比一般老百姓过的富裕,不用咱同情,真正需要关注的往往是不发声的,比如拾荒的,打工的,看病的,上访的。

“哥哥,你知道哪儿有这样的人么?”舒帆问道。

“只要有心,处处皆有。”刘汉东故弄玄虚,其实他也不知道这样的人哪里有,通常这种处于社会等级体系最低端的边缘人群居无定所,游离在大众的视线之外,平时总能看到一两个,但真想找的时候,却一个都找不到了。

“好深奥,我懂了,咱们四处逛逛吧,我相信会有发现。”舒帆拎着一袋馒头回到了车里。

刘汉东想了一下,医科大附院对面有个旅社,应该住着农村来看病的人,那些人中有些是真的需要帮助的,舒帆家财万贯,爱心泛滥,这能资助一两个病患儿童什么的,也是功德无量的好事。

从这儿去医科大附院最近的路是枫林路,这条马路还是民国时期修的,道路两侧绿树掩映,小别墅错落有致,以前是国民党高级官员的寓所,解放后成了江东省委省政府领导的住宅,时至今日依然如此。

枫林路临近江边,风景优美,道路笔直,限速四十公里,禁止鸣笛,奥迪车低速通过,忽然舒帆指着路边说:“哥哥你看。”

刘汉东扭头望去,只见路边别墅铁门外,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被几个年轻小伙子推搡出来,小伙子们都留着平头,穿着白衬衣和藏青色西裤,瘦削彪悍,一看就知道省委警卫局的战士。

“这就是上访的,都跑到省委书记家门口来了。”刘汉东说,大铁门上有一个蓝色搪瓷牌子,上面标注这个院子是枫林路壹号,也就是省委书记的家。

“帮帮他们吧。”舒帆眼巴巴地看着越来越远的两位老人,“他们肯定是迫不得已才这样做的。”

刘汉东一脚刹车,看看后视镜,迅速倒车回去,开门下车,大喝一声:“别动手。”

领头的大概是个班长,质问他:“你哪个单位的?”

“我哪个单位有关系么?年纪轻轻不懂得尊重老人,如果是你爷爷奶奶,你能下去手”刘汉东反问道。

“非法上访,冲击领导寓所,这是犯罪行为。”一个满脸青春痘的小战士怒气冲冲道。

“白宫还允许游客参观呢,领导住的地方比皇宫还金贵?老百姓来上访,那是对你们还没失望,再说宪法也没规定不许告状啊。”刘汉东咄咄逼人,理直气壮,将两位老人搀扶过来。

警卫战士们说不过他,反正人撵走就行,他们也不再说什么。

其实刘汉东也心虚,人家大概是看自己开辆四个圈的奥迪才没有动手,真要较真起来还是自己吃亏,此地不宜久留,他将两位老人搀扶上车,驾车离去。

警惕性极高的战士拿起手机拍下刘汉东的车牌号码。

“啥事上访啊?”刘汉东问道,瞄一眼后视镜里的老人,老太太还趴在车窗上恋恋不舍地看着迅速远去的枫林中的红色小洋楼。

“不是来上访的,是来找人。”老头说道,他穿着一件领口袖口都磨损严重的灰色中山装,很整洁,但破旧的解放鞋和人造革手提包都暴露了他的低微身份。

“找人?你们认识省委书记?哎,这位大爷挺面熟啊。”刘汉东忽然想到,舒帆绑架案那天晚上,自己逃亡路上在一个涵洞避雨,好像见过这位老人家,老头还帮自己处理了伤口呢。

但是老头已经记不起刘汉东了,他解释道:“这位老姐姐是来找人的,她说以前在壹号院住过。”

刘汉东纳闷了,看看后视镜里的老太太,头发花白,七八十岁的样子,细皮嫩肉衣服考究,身上沾了些灰尘,眼神直勾勾的,似乎精神方面有些问题。

“老奶奶,你家住哪儿啊?”刘汉东怕她耳背,大声问道。

“我家住枫林路壹号,我丈夫是省委书记,我儿子也是省委书记,我曾任省委宣传部副部长。”老太太神经兮兮地说道。

刘汉东顿时明白了,遇到精神病人了,怪不得人家警卫战士把他们往外撵。

对这种人只能哄着劝着,刘汉东敷衍几句,问老头:“大爷,这老奶奶是您亲戚?”

“不是,是我前天在火车站捡来的老姐姐,唉,估计是儿女不孝赶出家门的,这脑子也不利索,都是可怜人,就顺带着照顾一下了。”

“这样也不是办法啊,要不还是送救助站吧。”刘汉东道。

舒帆摇摇头:“不,我们应该把老奶奶送回家,她的儿女孙辈一定正在着急地找她呢。”

“你是老板,听你的。”刘汉东一打方向盘,开向最近的派出所。

沈弘毅整顿警风之后,近江的派出所风气大好,接警人员态度和气热情,询问了来意之后,给老人倒水,让座,做笔录,询问姓名年龄家庭住址,可那老太太却开始犯迷糊,自己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孩子的电话号码也不清楚。

警察很有经验:“这是老年痴呆症患者,我们查一下有没有失踪人口的报案记录。”

警情平台都是联网的,一番搜索后没有对应的记录,警察又问老太太身上有没有证件、手机,或者其他能查明身份的东西,老头说不清楚,于是找了个女民警来搜了一下身,结果仍是一无所获。

“这样吧,先送救助站,等查明身份再送回家,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民警也很无奈。

刘汉东正要表示同意,忽然舒帆把他拉到一边,很郑重其事地说:“我觉得老奶奶说的是真的。”

“拉倒吧,她丈夫是省委书记,儿子还是省委书记,合着他们一家都是书记,可能么?”刘汉东扭头看了一眼痴痴傻傻流口水的老太太,“绝对是精神有问题,妄想狂。”

“不,我相信她。”舒帆很认真地说道,“想鉴别真假很简单,等她神志清晰了再问,然后找人验证就是,建国以来省委书记不会超过三十个人,很好查。”

“试试吧。”刘汉东耸耸肩,舒帆虽然年纪小,但智商和情商都极高,她的判断力可以相信。

于是刘汉东又把两位老人领回去了,直接开回黄花小区自己的新房,打电话让山炮送四菜一汤过来,舒帆很细心的服侍老太太吃了饭,帮她擦嘴洗脸,过了一会,老太太似乎清醒了一些,又开始絮絮叨叨,说要回家,去枫林路壹号。

“您老贵姓啊?”刘汉东问她。

“我姓潘。”

“您儿子叫什么名字?”

“叫…”老太太努力想着,半天说不出来。

“那您丈夫叫什么?”

“我丈夫十年动乱中遭受冲击,他是冤枉的,我知道,他是地下党…他和那个狐狸精的事情我也知道,不过我原谅她了…”老太太答非所问,自言自语。

大家都束手无策,舒帆开始分析:“如果老奶奶说的是真的,父子两人都是省委书记,这中间起码间隔三十年到四十年,上网查一下,看姓氏有没有相同的书记。”

上网搜索一番,竟然有两对父子书记。

第一对姓郑,父亲郑泽如,五十年代担任江东省委第一书记,后调任农牧部长,其子郑杰夫前年才卸任江东省委书记。

第二对姓徐,父亲徐庭戈,七十年代末期担任江东省委副书记,其子徐新和,正是现任省委书记。

很明显,这老太太不可能是徐书记的母亲,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

刘汉东灵光一闪,打电话给爷爷询问当年的事情。

刘骁勇耳不聋眼不花,脑子也不糊涂,他说:“我记得郑泽如,那时候陈大帅是省主席,他是第一书记,还娶了个姓潘的女大学生,说起来还是你姑奶奶的同学哩。”

第十四章 财神奶奶

刘汉东心里咯噔一下,又问了一些当年的细节,挂了电话亲亲切切喊了一声:“潘奶奶。”

“乖。”老太太结结实实答应了一声。

“您认识刘媖么?”刘汉东问道,刘媖是他的姑奶奶,九十年代就去世了。

“刘媖…你说小媖子啊,她是我同学,我俩关系可要好了,她和张广吟结婚的时候,我送了一床被面哩,她大姐是陈大帅的秘书,她大哥是交警总队的上校总队长,她家里书可多了,后来破四旧都给烧了,对了,那年我们去机场玩,认识一个飞行员,你都不知道有多英俊,有多潇洒,开着吉普车,戴着蛤蟆镜…”潘老太太絮絮叨叨说起解放前的事儿,记忆竟然极其清晰。

这也符合老年痴呆症的症状,远期记忆不受影响,反而是越近的事情越记不住,她说的这些往事,刘汉东都听爷爷提起过。

现在可以确定,这老太太就是郑杰夫的母亲!刘汉东一颗心激动的怦怦乱跳,心说真是好人有好报,上回捡了厅长小姐的苏牧,这回捡了大官的亲娘,老天爷你咋这么照顾我,这运气好的没地方说理去,回头去买张彩票得了。

外面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是马凌带着母亲王玉兰来看新房,王玉兰看见客厅里三个陌生人,两个看起来挺寒酸的老人家带一个女孩,还以为是刘汉东的江北亲戚来了,心里虽然不高兴,但还是堆起笑容打招呼。

那老头是个实打实的上访兼拾荒的,见了这家女主人前来,急忙站起来客套,老太太却很依然坐着,只是微微颔首。

王玉兰是公交车售票员出身,眼睛毒得很,仔细一看,这三人可不像是一家子,老头穿的朴素,皮肤黑而粗糙,应该是长期户外活动,风餐露宿,老太太细皮嫩肉,衣服和气质不搭配,像是落难的阔太太,那女孩子穿着江大附中的校服,看着两位老人的眼神不像是看长辈,而像是少先队员怜悯地看着五保户老人。

“小刘,这是你老家亲戚,怎么也不介绍一下。”王玉兰故意道。

刘汉东倒没想那么多,直截了当说这是走失的老人,暂时领回家来照顾一下。

王玉兰的脸顿时拉长了,干咳一声道:“小刘你跟我来一下。”

刘汉东跟着王玉兰来到里面书房,聆听她的训示。

“小刘啊,不是阿姨说你,新房是用来结婚的,你把什么人都往家里带可不好,现在社会这么乱,万一人家配了钥匙以后来偷你怎么办,赶紧送派出所,送救助站,实在不行贴补他们几十块钱,这些有年纪的人都是一身病,在咱家犯了病咱赔不起啊。”

王玉兰巴拉巴拉唾沫星子横飞,马凌站在一旁很是担心,怕刘汉东顶嘴吵起来。

刘汉东笑眯眯的解释:“阿姨,你听我慢慢说,那个小女孩是青石高科董事长的女儿,也就是我的雇主,这俩人是她让我捡回来的。”

“哦,是她啊。”王玉兰脸色和缓一些,“那么有钱,怎么不往自己家领啊。”

刘汉东心说咱住的房子就是人家青石高科的宿舍啊,不过这话没提,又说道:“那个老太太,是前任省委书记的母亲。”

王玉兰正在喝水,一口水全喷了:“什么!省委书记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