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两人深情对唱,王亚明心里不是滋味,李鑫坐过来说道:“妈的,刘汉东这小子扮猪吃老虎,哥几个都被他耍了。”

“没意思,我先走了。”王亚明觉得索然无味,起身离去,李鑫送他下楼,两人闲聊几句,无非是背地里说刘汉东的坏话。

“操,不就是混社会打手么,有什么拽的。”李鑫忿忿不平,他不记得刘汉东帮自己解围的好处,反而恨他抢了风头。

王亚明宽慰他:“你跟个劳改犯置什么气,这样的人早晚横死街头,要不然就是在大西北蹲监狱,你等着瞧就是。”

这么一说,李鑫心情才好了一些,两人约定下周去玉潭镇郊游,这才握手而别。

回到包间,李惠两口子也要走,只剩下宣东慧、尹志国和刘汉东,这会儿苏曼丽正拿着麦克风和刘汉东玩对唱呢,又把李鑫气得不轻。

“差不多撤吧,吃烧烤去。”李鑫建议道,他不想半途而退,让刘汉东阴谋得逞,抱得美人归。

大家都同意,下了楼来到前台结账,李鑫不由分说走上去,拿出钱包打开,里面一水的金卡、白金卡,让服务员买单。

“不好意思先生,已经买过了。”服务员说。

李鑫回头看去,刘汉东道:“结过了,走吧。”

“那怎么行,怎么能让你结账,你也不富裕。”李鑫酒劲上来了,非要再结一次。

江浩风过来了:“这位哥哥,别争,是免单。”

李鑫狐疑的看着他,喝多了洋酒的脑袋有些迟钝。

“东哥是金樽老板,在自家店里请客,当然免单。”江浩风笑道。

李鑫差点憋出内伤,金樽的装潢档次和消费水平在近江算是一流的,夜夜爆满,日进斗金,刘汉东不声不响的,居然是金樽的老板,他有些无法接受。

苏曼丽也喝了酒,宝马车暂时放在金樽停车场,五人打车找了一家烧烤摊继续喝酒,夏夜街头,微风轻抚,露天烧烤摊上没几个客人,大家聊起当年上学的种种事情,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就收不住,大家仿佛回到了青葱岁月。

在宣东慧的坚持下,刘汉东讲述了自己退伍之后的经历。

开黑车,当特警,开修理厂,帮人追债,光这些段子就够让大家目瞪口呆了,杀人放火的故事刘汉东直接隐去不谈,怕吓着老同学们。

李鑫叹了口气说:“你过的也不容易,怎么不早联系我,帮你安排个工作还是可以的。”

宣东慧手机响了,拿起来回了条短信,这已经是她第五次回复短信了。

“是不是男朋友催了?”苏曼丽故意问道,女人的直觉总是灵敏的,她已经预感到李鑫对这位老同学似乎有些想法。

宣东慧笑了笑,不置可否。

刘汉东的手机也响了,是马凌打来的电话,问他啥时候结束。

“再过一会就差不多了,你先睡。”刘汉东起身去接电话,宣东慧眼神黯淡了一下,又拿出了手机发信息。

唯有尹志国不停地吃着烤串,根本不管他们这些值得玩味的小细节。

又过了十分钟,一辆奔驰车开了过来,宣东慧起身说有人来接我了,不好意思先走,改天再聚。

不知道为什么,刘汉东有种空落落酸溜溜的感觉。

李鑫打发苏曼丽去结账,望着宣东慧高挑的背影说:“大家都省省吧,人家是天鹅,咱们是癞蛤蟆。”

刘汉东没说什么,心里却想,这只天鹅哥上高中的时候就吃过了…

宣东慧走了,大家也就没兴致了,各自打车回家。

第二天是星期日,刘汉东不用上班,上午来到金樽,进值班室看了看,小蟊贼依然被绑在椅子上,头耷拉着,发出阵阵鼾声。

出了屋子,火雷拿过一只鞋说:“装好了,鞋里一个,手机里一个,直接用平板追踪,跑不了他。”

“好,放人!”刘汉东说。

火雷推门进去,将衣服鞋子丢过去:“操你妈的,起来,滚吧!”

小蟊贼的绑绳被解开,忙不迭的穿上衣服鞋子,匆匆出门。

“再让我逮到你,往死里打!”火雷骂道。

小蟊贼跑得更快了。

刘汉东拿起平板电脑,上面显示是近江市区地图,一个光标在缓慢移动。

“叫二十个人,都带对讲机,开四辆车跟我出去抓人。”刘汉东说。

昨晚审了一夜,小蟊贼只招供说自己是贵州人,朋友都喊他小刀,就是不承认有个叫老鬼的师父,所以刘汉东采取了欲擒故纵放长线钓大鱼的招数。

半小时后,追踪器显示,小刀进了医大附院。

“这小子又想砸车盗窃!”刘汉东恼怒无比,在医院门口下了车,亲自进去抓人。

远远看见小刀提着一个塑料袋进了住院部大楼,刘汉东明白他不是要砸车,而是要顺手牵羊盗窃病人财物,暗想自己判断错误了,小刀可能和老鬼真的没有师徒关系,像老鬼这样眼高于顶的资深窃贼,是不会放任自己徒弟做这些没技术含量的工作的。

第四十五章 刀仔

小刀在医大附院对面的小街上买了一份米线,他经常光顾这家米线摊子,老板娘特地给他多加了两个鹌鹑蛋,米线浇着热腾腾的牛肉汤,撒了很多红辣椒,套了三层塑料袋,提在手上沉甸甸的。

“老板娘,忘带钱了,明天补给你。”小刀摸摸空空如也的口袋,很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事。”老板娘晃一晃油乎乎的胖手。

小刀感激的点点头,提着塑料袋走了,这条街上全是饮食摊点,食客尽是医大附院的病人及家属,中午时分正是客流高峰,老板伙计们应接不暇,小刀趁人不注意,从快餐店的柜台里顺了一只肥硕的烤鸡腿。

医大附院门前熙熙攘攘,尽是提着保温桶和塑料袋的家属们,小刀夹在他们中间进了医院住院部,排队等电梯,上楼,来到十二楼血液科,二十八床躺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见小刀进来急忙放下手中故事会:“哥,你来了。”

小刀提起手中的塑料袋:“你最喜欢吃的米线。”又变戏法一般从身后拿出鸡腿,“中午加餐,吃鸡腿。”说着躬身从床头柜里拿出塑料饭盒,小心翼翼将米线倒在饭盒里。

女孩看到他脸上的伤口,倒也见惯不惊:“哥,你又打架了。”

“先吃饭,回头给你讲。”小刀拉了椅子坐下,笑眯眯看女孩吃饭。

“哥,你也吃。”女孩将咬了一口的鸡腿送到小刀嘴边。

“我吃过了,吃的肯德基。”小刀潇洒的一摆手。

“哥,我也要吃肯德基。”

“等你病好了,哥带你吃肯德基的全家桶,先来三桶,再打包三桶。”小刀说的自己口水都出来了,从兜里掏出一支皱巴巴的香烟点上,美美抽了一口。

正好护士从门口经过,喝道:“病房不许抽烟!”

小刀急忙将香烟在鞋底上按灭,等护士走了又点上。

走廊里,火雷一间屋一间屋看过来,终于在六号病房发现了小刀,正要推门进来,被刘汉东拦住,示意到他先到护士站打探情况。

两人来到护士站询问,护士狐疑地打量着这两个人高马大一脸凶相的汉子,很警惕的回头喊道:“护士长!”

护士长过来了,刘汉东拿出一个黑皮证件晃了下:“派出所的,了解一下情况。”

“这样啊,二十八床的病人叫丛敏,得了淋巴癌,小姑娘才十三岁,家里没人,只有一个哥哥,你们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

“哥哥,那小子不是姓厉么?”火雷奇道。

“那我就不清楚了,反正只有他来照顾,你们要是抓了他,小姑娘可就毁了。”护士长没好气地说道。

刘汉东说声谢谢,带着火雷到走廊尽头长椅上坐下。

火雷说:“看不出这小子还是个痴情种子,估计是在外面认得干妹妹。”

刘汉东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丛敏吃完了饭,和小刀一起说说笑笑出了病房来到电梯旁,两人下楼来到小花园,在树荫下坐着说话。

“哥,你昨天干啥去了,晚上都没来看我。”

“哥做了一票大买卖,砸了一个大贪官的奥迪车,拿了好几千块钱,大官的保镖追我三条街,最后我从三楼直接跳下来,把他甩掉了,不过我也摔的很重,腿都瘸了,就没来看你。”小刀唾沫星子横飞,丛敏瞪大了眼睛,崇拜地看着他:“哥,你真厉害,以后真得小心了,别从那么高楼上往下蹦。”

不远处火雷嘀咕道:“这货还是个牛逼大王啊。”

刘汉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刀继续吹牛:“小敏你放心,我做事对得起天地良心,菩萨上帝如来佛都保佑我,我只砸贪官的车,国产车就算车里放再多钱我看都不看。”

丛敏问:“哥,你怎么知道谁是贪官?”

小刀颇为自信地说道:“当官的没有不贪的,县处级以上的官都坐奥迪,认准了奥迪砸,绝对错不了,还有宝马,那都是有钱人开的,砸了也没错。”

闲扯了一阵,小刀送妹妹上楼休息,路过护士站的时候,护士喊他:“二十八床住院费已经欠账了,赶紧去交,不然下午化疗就停了。”

小刀捏一捏瘪瘪的口袋,没说话。

安抚妹妹躺下休息,小刀出去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的瞬间,火雷的手机也响了,小刀的手机内置了窃听软件,所有接进打出的电话都会连到另外一部手机上。

手机里传出对话音。

“老莫,你上回说的话还算数不?”是小刀的声音。

“算数,长期收货,别人给两万,对你特殊照顾,两万五,配型费手术费全免,咋样?”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我要先拿钱!”

“只能预付一半,剩下的事成之后再给,不过话咱说清楚,给了定金之后你就不能走了,集中住宿,集中手术。”

“我懂,哪儿见面?我现在就需要用钱。”

“你到码头这边来,到了给我打电话,对了,要买苹果的话,咱这儿有香港过来的水货,比外边便宜。”

“知道了。”

电话挂了,刘汉东和火雷面面相觑。

“这货要干啥?”

“不会是卖肾吧。”

“拦住他。”刘汉东说。

小刀刚走到门口,一辆汽车从斜刺里冲过来,车上跳下三个大汉,小刀反应极快,转身就跑,医院里人多,楼道曲折拥挤,片刻就看不到人影了。

火雷监视着平板电脑上移动的光标,用对讲机指示手下去后门堵截,小刀如同惊弓之鸟般看到面色不善的男子就绕着走,但终究敌不过高科技设备,最后被人从藏身的垃圾桶里揪了出来。

小刀被塞进面包车里,坐在面前的是金樽的刘老板,他扔了一支香烟过来:“怎么,要卖肾?”

“关你屁事?”小刀怒目而视。

刘汉东打了个响指,火雷递上一扎钞票。

“帮我做事,这些钱我马上让人存到医院账上。”

“好!”小刀眼睛都不眨,毫不犹豫的答应。

“你不问什么事?”刘汉东很奇怪。

“有什么好问的,不就是杀人放火偷东西么,我烂命一条,无所谓,干啥都行。”小刀一副光棍样。

“你到公交站台上去偷东西,随便你偷,进去了我捞你。”

轮到小刀纳闷了:“啥意思?”

“别问为什么,照做就行,记得最好别让人逮到。”

刘汉东让火雷把五千块钱存到了丛敏的住院账户上,把收据给了小刀,然后撵他滚蛋。

“东哥,你这唱的是哪一出?”火雷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我要抓偷我钱包和手表的老鬼,用小刀把他引出来。”刘汉东说。

“这一招管用么?”

“试了才知道管用不管用,这个老贼太狡猾了,不用狠招不行,我还就和他耗上了,万事最怕认真,我们共产党员最讲认真。”

“东哥,看不出你还是党员啊!”

“我八年党龄老党员了,咋了?”

“没啥…就是有点膈应…东哥这样的居然也是党员。”

蕴山区政府接到市政府通知,下周一刘飞市长要来视察市容情况,区委区政府非常重视,立刻召开紧急会议商量对策,组成由城管牵头、公安配合的联合行政执法队,对本区几个老大难地段进行突击检查整顿。

区政府一帮领导分析认为,重中之重在于城乡结合部的铁渣街,这里向来是城管执法的难点,流动摊贩多,占道经营严重,而且尽是外来人口,泼妇刁民,不服管教,执法难度很大,不下猛药不行,刘飞市长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人,视察调研,从不按照下面人预定路线进行,想玩虚的只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必须全面铺开,不留死角,搞一次声势浩大的综合治理,预先把不安定因素都解决掉。

各办事处、社区、居委会、村委会都贴出通知,劝说固定商家这几天安分一点,不要乱扯横幅,不要把小板凳小桌子冰柜灯箱拉到人行道上去,大家明白又有检查,也都给面子,互相尊重才能和谐共赢嘛。

最难整顿是那些流动摊贩,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下班高峰期堵住道路,水泄不通,这些人还最难管,狡猾的见城管就跑,彪悍的敢反抗对打,最近城管负面新闻较多,打死打伤小贩的恶性报道层出不穷,所以区里有严令,不许发生肢体冲突。

星期天中午,火花办事处城管中队开始在铁渣街整顿,三十名城管队员在数名派出所民警协同下从北头到南头拉网式清理,后面跟着两辆白色长安面包车和一辆车门上喷着行政执法字样的卡车,遇到不配合的,城管们也不打也不骂,一群人上去围起来,双目注视,直到对方配合,摄像机全程拍摄。

半天综合整顿下来,铁渣街被清理的干干净净,残旧的门头广告牌也都撤了,洗头房按摩院被勒令停业,拉下卷帘门,遮挡门头,等风声过了再说。

周一,刘飞市长并没有来视察,也没说到底是取消还是延迟,下面人只能紧绷着神经,保持街面整洁,严防死守,城管中队长钟大勇已经二十四小时没合眼了,办事处主任的话沉甸甸的压在他心头。

“给火花办事处丢了分,谁也保不住你。”

钟大勇着急上火,嘴上起泡,期盼着刘市长赶紧来视察,走个过场了事,别再折腾基层办事人员了,当然这话只能心里想想,他不比那些临时工,他是有编制的人,是党员。

周二,刘飞市长依然没来,但区里和办事处不敢松紧,再次强调要严防死守,可是老百姓和商户不答应了,老百姓买不到早点和蔬菜,做生意的不能开张,大家怨声载道,城管们也坚持不住了,小摊小贩悄悄走上了街头,一切照旧。

铁渣街北口有一家卖水果的摊子,常年占道经营,水果箱子占了整条人行道,甘蔗皮丢到马路上,老板家送货的面包车又占了半条路,人多车多,不一会就挤成大疙瘩。

钟大勇带人过来了,好言好语劝说老板把箱子搬回去,把车开走。

老板理都不理,大嗓门招揽着顾客,他是花火村的老户,村主任花得意的表弟,属于地头蛇级别,因为以前和钟大勇有点过节,所以偏偏不买他的账。

“你自己不搬,我们帮你搬。”钟大勇招呼临时工们动手,城管中队有编制的人员很少,工作量极大,不得不聘请二十余名临时工,干这一行不横镇不住场面,所以临时工们也都是本地的滚刀肉,脾气横的很。

“谁敢动我的东西!”老板挥起水果刀。

不知道谁先动的手,反正冲突一触即发,双方战成一片。围观群众兴奋无比,有人高喊:“城管打人了!”更多的人拿起手机拍照摄像。

谁也不曾注意,一辆银色奥迪悄悄停在路边,车上下来两个人。

第四十六章 刘市长怒打城管

从奥迪车上下来的正是刘飞和他的司机兼保镖黑森,刘飞特地选在周二傍晚微服前来视察,就是想看一看基层真正的情况,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竟然遭遇了传说中的城管野蛮执法。

“黑子,过去看看什么情况。”刘飞脸色阴沉下来,他性格中很有锄强扶弱、疾恶如仇的因素,最见不得以强欺弱,以多欺少,尤其是穿着制服的政府工作人员欺负老百姓。

黑森排开众人挤上前去,大声喝道:“住手!”

此时城管们已经打红了眼,和水果店老板一家人扭打在一起,双方都不是练家子出身,打架全凭蛮力,也不知道谁扔出来半块烂西瓜,朝着黑子扑面而来,到底是专业级别的保镖,一扭头就躲过去了,他是躲过去了,却苦了身后紧随而来的刘飞,烂西瓜正好砸在T恤上,好大一团污渍蔓延开来,淋漓往下滴。

黑森勃然大怒,揪过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名城管,二话不说就是两记大耳刮子,打的对方眼冒金星,打红了眼的城管们顿时向他冲来,黑森摆出专业拳击手的架势,脚下闪转腾挪,不到十秒钟就放倒了五个城管,都是一拳KO,绝不拖泥带水。

钟大勇以为是水果店老板喊来的援兵,立刻拿起手机呼叫支援,不大工夫两辆执法车杀到,火花派出所的民警也接到命令赶来处理纠纷,按照惯常处理办法,他们要把当事人都带回所里问话,可是这时一个年轻男子拦住了他们。

“你们是哪个派出所的民警?”男子很威严地问道。

出警的正是马国庆,到底是几十年老公安了,一眼就看出这男子散发出一种高级领导干部的气场,再加上一丝不苟的发型,不怒自威的面孔,他可以断定这位属于惹不起的那种人。

“我是花火派出所的,我姓马,这位同志,有什么问题回所里协商解决,在这儿堵着交通,大家都不方便。”马国庆诚恳地说道。

男子很坚定的说:“发生如此恶劣的城管殴打商户事件,你身为公安民警,不秉公处理反而和稀泥,党和政府养你这样的民警有什么用,叫你们领导来。”

又对钟大勇说:“你是火花办事处的城管吧,你告诉你们直管领导,十分钟给我赶到这里,我要现场办公。”

钟大勇心里一凉,意识到出大事了,但他还不敢完全肯定,战战兢兢问道:“请问您怎么称呼?”

男子道:“我是近江人民的首席服务员,我叫刘飞。”

一片哗然,这个年轻男子竟然就是近江市长!他真人比电视上还要年轻,还要英俊,他不像那些四平八稳的官员那样穿着白衬衫和黑西裤,而是T恤牛仔运动鞋,亲民而又不失潇洒。

那个一身黑的铁塔汉子,想必就是传说中刘飞市长的贴身保镖黑子了,他刚才放倒城管的动作简直帅到爆,大家兴奋起来,有人带头喊道:“刘市长好!”

顿时一片呼声:“刘市长好!”

忽然一个尖利的女声响起:“刘市长我爱你!”

又是一阵善意的哄笑。

刘飞伸手四下虚压:“同志们,朋友们,我今天特地到铁渣街来看一下,看什么呢,就想看看咱老百姓的原生态,怎样上班上学,怎样买菜做饭,看看你们有什么需要,听听你们有什么意见和建议,我为什么不让区里的干部陪我来呢,因为我怕他们糊弄我。”

下面一片会心的笑声。

“可是,今天看到的情况让我很痛心,身为城管行政执法人员,竟然对群众拳脚相向,还殃及了我这个市长,请我吃了半块烂西瓜。”

“哈哈哈哈”群众们大笑起来,刘飞脸上也浮起了笑意,他很享受这种被爱戴自己的人民簇拥的感觉。

“近年来,城管暴力执法现象与日俱增,城管队伍在人民群众中的形象已经崩塌,明明是城市的管理者,人民的服务员,却变成凶神恶煞的暴徒,拿着党和人民发的工资,对群众拳打脚踢,不可一世,我想问大家,这正常么?”刘飞语音突然提高。

“不正常!”一片雷鸣般的喊声。

几个鼻青脸肿的城管垂头丧气坐在地上,不敢走,更不敢反驳。

钟大勇心如死灰,知道自己的仕途就此终结,刘飞市长罢免区长局长都是一句话,何况自己这个连副科级都不到的小卒子,蕴山区这回不少人要摘乌纱了,自己也不会有好果子吃,清退出队伍不说,搞不好还要弄个行政拘留。

花火办事处的书记、主任,蕴山区的区长,闻讯赶到现场,在刘市长面前站成一排,刘飞看都不看他们,继续向群众讲话:“别的城市我管不着,但是在近江,绝不许出现城管打人现象,出现一起,查处一起,负责领导全部给我下岗!”

说罢拂袖而去。

人群给刘飞让出一条道路,有人喊道:“刘市长万岁!”

稀稀拉拉十几个人跟风:“刘市长万岁。”

大多数人却哄笑起来,万岁这个词儿实在太古老,只存在那个红色荒唐的年代,放在刘飞身上有些违和感。

围观人群中就有刚从超市下班的理货员朱小强,他兴奋的简直都要流泪了,目送刘市长伟岸身影离去,一口气跑回出租屋,打开电脑,上了久违的微博,用颤抖的手连发数条长微博,并且附上了刚才拍摄的照片。

发了微博,朱小强下了两包泡面当晚饭,草草吃了,继续上网看跟帖,果然评论转发无数,顺手打开QQ,好友栏里“女神”的头像依然是灰色的,敲了一句“在么,天气热,注意身体多喝开水。”发过去,等了一会,依然没有回音,朱小强忍不住叹了口气。

微博页面显示有私信,打开一看,是一个实名认证的大V阮小川发来的,留了个电话号码,说有重要的事情谈。

朱小强隐隐有些激动,拿起手机拨过去,很快通了,对方自称是报社记者阮小川,想请朱小强帮着多宣传一下刘市长的事迹,并且暗示是有津贴的。

“我愿意干,不给钱都愿意。”朱小强毫不犹豫的答应,胸中壮怀激烈,天不负我,终于轮到我朱小强名震江湖了!

小刀这几天都在闹市区公交站台徘徊,他以前没干过钳工,却无师自通,能从人的眼神分辨出谁是小偷,谁是便衣警察,谁有钱,谁穷酸,什么样的包好偷,什么样的人好能碰。

两天时间,他偷了五个钱包八个手机,夏天人穿的少,很多年轻人喜欢把钱包塞在屁股兜里露出老长一截,不偷都对不起他,当然有得手也有失手,不过即便被发现,失主也大都敢怒不敢言,只有一回例外,正好有个反扒队员路过,把小刀给抓了,送进了派出所。

在派出所铐了大半天,刘汉东来了,和警察交涉了一番,把小刀捞了出来,现在刘汉东已经不需要动用徐功铁的关系,自己的面子就好使了,公安系统内部谁不认识刘汉东,就像当年谁不知道詹子羽一样,当然也不能全靠面子上,他带了两条硬中华,说小刀是朋友的弟弟,误入歧途回去好好教训,绝不再犯云云,这类小偷小摸的案子够不上拘留,警察也就卖他一个面子。

刘汉东开一辆老款奥迪A6,这车是葛天洪的,平时丢在金樽当业务车用,小刀坐在车里浑身不舒坦,抓耳挠腮的。

“怎么,挨揍了?”刘汉东瞄了他一眼,这种小蟊贼是派出所是没人权的,揍了也白揍。

“停车,我下去。”小刀说。

“去哪儿?”

“去医院。”

“我送你去。”刘汉东开向医科大附院,随口问道:“丛敏是你什么人,一口一个妹妹的,你俩长的可不像。”

小刀说:“她就是我妹妹。”

“干妹妹?”

“亲妹妹,也不是很亲那种。”

“怎么说?”

“我妈死的早,我爹又给我找了个后妈,后妈带了一个小孩,那时候才五岁,就是小敏,她跟我后妈的姓,我跟我爹的姓,后来我爹老是喝酒打人,后妈就带着我和妹妹出来要饭,捡垃圾,偷东西,卖花,什么都干,再后来小敏得病,后妈给我们留了五百块钱就走了。”

刘汉东有些动容:“你知道小敏得的什么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