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方随员等了片刻才从飞机上下来,刘汉东背对着舷梯,没看到郑杰夫,也没看到郑佳一。

中国总理的侍卫是一名陆军少校,个头和刘汉东差不多,挺拔彪悍,目光如电,他一眼就看到了刘汉东左胸前的解放军二等功,不由露出了狐疑神色。

军乐队奏响了两国国歌,不过临时组建的乐手们水平参齐不齐,把个《义勇军进行曲》的调子奏的跑到了姥姥家,但这并不影响仪式的庄严,赛义德殿下陪同中国总理检阅了科林王家三军仪仗队。

仪仗队也是拼凑的,从三军中挑选长得不那么磕碜的士兵,临时训练了一星期,穿上笔挺的制服,戴上花头巾,拿起老式李恩菲尔德步枪,站的横平竖直,倒也像那么回事。

检阅开始,刘汉东站在拔出阿拉伯弯刀,正步前进,太阳下弯刀熠熠生辉,远处礼炮鸣响,科林没有专门的礼炮,临时用大炮仗凑数,好歹响了二十一声。

其实这次访问只是规格最低的非正式顺道访问,不需要这么隆重的礼仪,赛义德这么做是因为研究透了中国的历史,中国人最好的就是面子,只要给足面子,中国人就会面子里子加倍奉还,天朝上国,自古如此。

所以,这是赛义德送给中国总理,中国政府的一份厚礼。

如此高规格的礼遇,预示着外交上的突破,总理非常高兴,在机场发表重要讲话,称赞赛义德是中国人民的老朋友,中国政府一贯坚持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尊重科林人民的选择,并对赛义德陛下继承王位表示了衷心的祝贺。

赛义德陛下也发表了简短讲话,说始终坚持一个中国原则,期待与中国发展更加深入的经济合作。

随后赛义德陛下邀请总理到王宫共进午餐,总理欣然同意,代表团一行人乘专车,在科林军警护卫下前往王宫。

王宫同样警卫森严,但是外紧内松,视线之内基本上看不到带枪的人,媒体记者也很少,除了科林王家电视台的摄影师,就只有中国央视和新华社的人了,一切都在可控之内。

赛义德在花园里举行冷餐会招待中国客人,顺便进行非正式双边会谈,刘汉东的任务已经完成,端着盘子在花园里穿梭,拿了不少烤羊排和葡萄,和郑佳一迎面碰上了。

“将军阁下,感觉怎么样?”郑佳一问道。

“凑合。”刘汉东满脸不屑一顾的装逼表情。

忽然又有一人走来,正是国家能源战略安全领导小组的领导人郑杰夫,他笑容可掬的端着一杯饮料,冲刘汉东说:“干得不错。”

“谢谢。”刘汉东挺直了腰杆,他是藐视权贵的人,但是在郑杰夫面前却不敢托大,或许是因为对方是郑佳一的父亲吧。

“这身军装穿的还合身吧?”郑杰夫意味深长的问道。

“我刚愿意穿咱们的军装。”刘汉东同样语带双关的答道。

郑杰夫拍拍刘汉东的肩膀,将女儿撇到一旁,语重心长道:“这身军装,哪怕再不愿意也要穿下去,为了国家利益,需要你的牺牲,刘汉东同志,你的任务很艰巨啊。”

“请首长放心,我一定完成国家交办的任何任务。”刘汉东说这话的时候脸都有些发烧,但还是咬着牙说下去,“哪怕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

此刻他忽然想到牺牲在胜利前夜的秦显扬,指导员是个官迷儿,如果他能活下来,肯定整天喜气洋洋的,不再绷着阶级斗争的扑克脸了。

可怜的指导员,戴着绿帽子在外面打拼,死了还有人惦记抚恤金,想到这些伤心事,刘汉东的眼角不由得湿润了,他的感情变化被郑杰夫看在眼里,不由得暗暗点头,小伙子,好样的。

郑杰夫又问了一些细节上的事情,这才端着杯子离开,他刚走,宋剑锋就过来了,他作为中炎黄的董事长兼总经理,也是出访随员之一,老宋说话就直白白了,他知道刘汉东的脾气,是上不得辔头的野马,有事儿直说,比绕弯子打哑谜有效。

“小刘,这次任务执行的非常之好,长了我们中炎黄的脸面,好好干,亏待不了你小子。”宋剑锋拍拍刘汉东的胳膊,走了。

然后才轮到郑佳一,她戏谑道:“你现在可是当红炸子鸡了,今晚上的新闻联播里得有你一个镜头,赛义德挺有意思,投其所好,看来这个单子肯定不会低于一百亿美元了,不过,这些都是其次。”

“那什么是主要的?”刘汉东问道。

郑佳一凑过来,吹气如兰:“中炎黄这回出了大风头,把军方和外交部门都给盖了,郑杰夫同志在党内的地位也会得到潜移默化的提升,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哦。”

刘汉东心里小鹿乱撞,恨不得将郑佳一楼在怀中,但还是忍住了,光天化日的,外交场合,闹出外交纠纷就乐子大了。

此刻总理正在与赛义德进行非正式会谈,由于时间有限,上方这是达成了初步意向,并且发表了简短的联合声明,当天下午,总理就乘专机回国了,赛义德陛下携群臣到机场送别。

回去的专机上,总理果然问起,那个戴解放军二等功勋章的科方侍卫官是怎么回事,郑杰夫在旁立刻做了详细的介绍,总理听完,爽朗笑道:“中炎黄的同志工作做得细致,深入,很有成效,都当上国王的侍卫官了,很不错。”

郑杰夫回国后,立刻指示中炎黄集团,抓住契机全力跟进,力争把科林项目做成中东合作典范。

宋剑锋召开会议,表扬了国际公关部的卓越成绩,将这个部门提升了半级,作为正厅级的直属单位,郑佳一的行政级别,也从副厅升成了正厅,本来还想给刘汉东提一级,作为副厅级干部使用,但是考虑到升迁太快对年轻人的成长不利,最终还是搁置了这个提议。

集团内部,通报表扬了刘汉东,颁发十万元奖金,这笔钱并没有发给刘汉东,而是送到了江北老家,交给了水芹。

中炎黄江东分公司的领导亲自跑来送奖金,还在水芹家楼下放了一挂鞭炮,噼里啪啦的很热闹,左邻右舍都出来看,领导们端着泡沫塑料做的支票模型,欢天喜地的送上门,闹哄哄一场才走。

水芹听说自家儿子上了电视,特地找人从网上找了那天的新闻联播,和贺坚一起仔细的看,果然看到两个一闪而过的镜头,穿着军装的络腮胡子,但是不仔细看,真分辨不出是自家儿子,甚至看不出是中国人。

“东东有出息了。”水芹拿手绢擦着眼泪,哽咽着说道。

当晚,水芹破天荒的买了十斤大闸蟹,一些基围虾、牛肉、鸡肉、肋排,新鲜蔬菜,做了满满一桌子菜,贺坚拿了一瓶放了十年的白酒,开了,倒满一杯,在地上洒了,祭奠刘汉东的生父。

“凯华,儿子上电视了,为国家立功了…”话没说完,水芹已泣不成声。

贺坚没说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第二天,贺坚和水芹提了些水果去滨河小区探望刘骁勇,提到儿子的事情,都是眉飞色舞,贺坚还说:“我上网查了,东东的军衔是准将,您孙子扛上将军肩章了!”

令人不解的是,刘骁勇并没有老泪纵横,激动万分,而是冷静的问了一些事情,最后叹道:“风口浪尖,未必是福啊。”

贺坚没法接话了,刘骁勇戎马一生,最高军衔也不过是个国军上校,在解放军这边才混了个中校,最大的遗憾就是没当上将军,所以把希望寄托在次子身上,刘汉东的父亲刘凯华,是步校高材生,不论是单兵技能还是沙盘模拟指挥,样样全校第一,所有人都认为他将来一定是将军,哪知道最终牺牲在了越南前线。

“孩子有出息,这是命里该有的。”刘骁勇又到道,“老刘家祖坟上也该冒点青烟了,你俩也别那么辛苦了,该出去旅游的就去,该享点儿女福了。”

水芹说:“爸,我们商量过了,办护照,去一趟迪拜!您老也一起去吧,见见资本主义花花世界。”

刘骁勇摆摆手:“我老了,走不动了,你们去吧。”

第六十三章 再次组队

总理回国后,很快向科林派出一支以中炎黄集团为首的经贸代表团,洽谈石油合作事项,根据先前的战略合作意向书以及中科双边联合声明的精神,迅速达成初步协议,中方援建塔基卡提燃油发电厂,装机容量一百万千瓦,合建科林波斯湾炼油厂,这些都是餐前甜点,最重要的协议是,科方向中方出售两块油气田,从而实现了中国在海湾地区拥有油气田资源零的突破。

这些合同的总数额高达数百亿美元,经济利益倒在其次,政治和外交上的胜利才是高层在乎的东西,每个人都从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赛义德得到了资金支援,巩固了政权,中国得到了油气田和外交上的进展,中炎黄得到了大单子,郑杰夫和宋剑锋在党内地位得到了提升,就连军方和外交部也得到了嘉奖。

姚广也是受益者之一,虽然他在这次行动中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还是得到内部通令嘉奖,军衔提前晋升为中校。

驻科林大使馆级别提升为正厅级,连升两级,从大使到二秘都升了职。

刘汉东自不用说,中炎黄首席代表,月薪档次蹭蹭往上涨,他的工资卡是保管在马凌手里的,这个月马凌去银行柜员机查账的时候,看到本月进账金额,差点吓傻。

似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近江交通职业技术学院,崔正浩到食堂找张艳,一个胖乎乎的大妈告诉他,食堂已经换人承包了,屠老板不干了,姓张的一家人也不在这儿干了,听说是回老家去了。

小崔满腹惆怅的出来,站在路边发呆,火雷过来拍拍他,递上一支烟,两人蹲在路牙石上抽烟,看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忽然一辆面包车驶来,车里冲出七八个拿着棍棒砍刀的青年,直扑学校里出来的几个男生,男生们掉头就跑,青年们追上一个,乱刀砍下,满街都是血。

“东哥不当校长,就乱成这样了。”火雷嘀咕道,却没有插手的意思。

小崔丢了烟头,起身便走。

火雷跟在后面:“去哪儿?”

“去找她。”小崔健步如飞。

张艳的老家在北河县,坐长途车两个小时就到,火雷财大气粗,直接在二手车市场买了一辆脱审的轿车,开车直奔北河县,小崔听张艳提过她的家乡在什么地方,费了一番周折找到村里,老乡说张家人搬到县城去了,开了服装店哩。

两人按图索骥,终于找到了张艳的服装店,其实这是一家干洗店,地势略偏,不过人流量还行,门头上挂着大牌子“艳艳干洗店”,屋里挂满了衣服,张艳站在柜台前,似乎在玩手机。

火雷将车停稳,小崔正要推门下车,忽见一男子拎着塑料袋兴冲冲进了店面,在柜台上铺了报纸,摆上饭盒,掰开一次性筷子,两人吃起午饭来,饭菜简单,买的油烫鸭、凉皮,米线,还有一罐可乐。

小崔的手停在门把手上,没动作,火雷见状怒道:“我去。”

一只手按住了火雷,小崔面无表情,冷静的看着店里的一幕,那男的个头不高,矮胖和气,穿的也土气,一张胖脸喜气洋洋的,张艳夹了一筷子凉皮塞到他嘴里,两人幸福的笑着。

“走吧。”小崔说。

火雷狐疑的看着小崔,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终于将车开走。

张艳注意到门口那辆奇怪的近江牌照的汽车,车膜漆黑,看不到里面的人,汽车停了几分钟就开走了,她若有所思,心不在焉,男人说了个笑话,自顾自笑了,张艳却笑的很勉强。

火雷开车在北河县城四处溜达,最后停在一处洗浴中心门口,崔正浩问他要干什么,火雷嘿嘿一笑说别难过了,我请你做个大保健。

小崔没说话,猛然推门下车,直奔街对面,火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紧随而去,街对面有家新开的电脑维修部,兼营打字复印,快照大头贴,门脸不大,屋里坐着三个人,其中一个正是李思睿。

另外两个人打扮的比较江湖,年纪不小,三四十岁,桌子上放着手包,脖子上挂着金链子,叼着烟吞云吐雾的,看起来不像是来复印身份证,倒像是收保护费的。

“老李。”崔正浩招呼了一声,利剑一般的目光紧盯着那两个人,二人毫不畏惧和他对视,其中一人来了句:“你瞅啥?”

小崔紧盯着他看了三秒钟,汉子被他看的发毛,正要放狠话,崔正浩一记直拳打过去,正中鼻梁骨,连同椅子一起翻倒在地,摔了个稀里哗啦,另外一人刚要动,钵盂大的拳头迎面而来,把他打得鼻血横流,歪倒在地,紧跟着一跟又黑又冷的铁管子捣进了嘴里,定睛一看,是手枪大张的击锤。

火雷恶狠狠道:“找不自在是吧,老李哥是你惹得起的人么!”

汉子惊恐万分,呜呜连声,火雷这才拔出枪管,在他衣服上擦了擦,问李思睿:“李工,这俩人几个意思?是来捣乱的吧?”

李思睿吓懵了,他隐姓埋名跑到北河县来,不但是躲黑森林,也是躲刘汉东等人,生怕再被他们拉去干非法的勾当,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还是被他们找到了。

“不是不是,都是自己朋友。”李思睿醒悟过来,赶紧解释,他在北河县刚落下脚,得罪了当地混混,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俩汉子吓得面无人色,混社会这么多年,这点眼力价还是有的,火雷杀人如麻,看人的眼神都和屠夫看猪一样,让人汗毛都竖起来了,这种走南闯北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江洋大盗,杀人就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如果嘴上逞强说什么有种弄死我,保不齐一颗子弹下一秒钟就打过来。

“是是是,我们是李老板的朋友,过来串门的。”

火雷眼里不揉沙子,用枪管敲着汉子的脑袋道:“当我傻啊,敢欺负我李哥,你知道李哥是啥人不?在近江就连东哥都得喊一声李工,还不赶紧跪下道歉。”

两人毫不犹豫的跪下道歉,然后抓起电脑包落荒而逃。

李思睿埋怨道:“这下完了,人家是来修电脑的,被你俩一顿打,回头还是得找我赔钱。”

火雷说:“修什么电脑啊,电脑修得好,好人做到老,东哥到处找你呢,有差事给你。”

李思睿心道怕什么来什么,我就是躲你们才搬到北河县的啊。

他把头摇的像拨浪鼓,说什么也不愿干了:“你们就放过我吧,那种事儿做一次就够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不是你们,我还有女儿啊。”

见他态度坚决,火雷也不好用强,把李思睿的新手机号码记下来,便和小崔一起离开了电脑修理店,路遇银行自动柜员机,小崔又下车取了些钱。

回近江的路上,火雷说:“这事儿办的不漂亮,东哥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说啥都得带几个人回去,要不把阚万林弄去给东哥开车。”

崔正浩说:“不合适。”

“那谁合适?”

“小刀。”

小刀一直在近江道上混,找他不难,当晚就在一家酒吧找到了小刀。

酒吧里很吵闹,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小刀酒保打扮,站在柜台里晃着鸡尾酒,锐利的眼神扫视着场子里的男女们,火雷和小崔一前一后进来,早已被他看到。

火雷趴在小刀耳畔大声说:“东哥叫你去帮忙。”

小刀做了个稍等的手势,放下手上的活儿,走进更衣室换了衣服出来,冲两人一甩头,出了酒吧,噪杂声抛在了脑后。

“去哪儿,我已经准备好了。”小刀说。

次日,艳艳干洗店,快递员登门送上一个包裹,张艳很纳闷,自己最近没在淘宝上买东西啊,用刀子割开缠着一层层胶带的纸盒,里面是五万元现金。

张艳惊呆了,急忙查看快递单,没有地址,没有电话,只有一个字,崔。

顿时泪水如泉涌一般,多少回忆浮上心头,张艳冲出干洗店,在街头茫然四顾,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昨天那辆近江牌照的汽车里,坐的就是崔正浩。

崔正浩看到了自己新找的男人,所以黯然离去,茫茫人海,再想找到他几乎不可能,张艳呆呆站了一会儿,才拖着脚步回到了干洗店,恰好男人来了,问她这些钱咋回事。

“一个朋友寄来的,以前合作做生意,他卷了店里的钱不辞而别,这些钱是他欠我的。”张艳到底是在东莞夜场上工作过的,谎话张嘴就来,男人很憨厚,深信不疑,感慨了一阵子,两口子把钱收了起来,留着办婚礼用。

两条街外,电脑维修部,被打伤的两个人找上门来了,也不说狠话,就往那儿一坐,让李老板给个说法,两人一个鼻梁骨被打断,另一个门牙掉了,医疗费误工费大几千,总不能让别人挨了揍还自己掏钱看病吧。

李思睿很爽快给了钱,打发了两个混混,开始考虑搬家,他不是躲混混,是要躲刘汉东。

忽然手机响了,是个未知号码,李思睿犹豫再三,还是硬着头皮接了,果然,是刘汉东打来的。

“如果给你一个国企的工作,你愿意干不?”刘汉东说。

第六十四章 火雷的解决方式

对于诱惑,李思睿毫不犹豫的拒绝:“谢谢,不愿意。”

刘汉东忙道:“别急着拒绝,中炎黄特招,副科级,月薪过万,还做你的计算机老本行,考虑一下。”

李思睿苦笑道:“老同学,你当我三岁小孩啊,你是干什么的我还不清楚么,我搬到北河县,就是不想再干危险的工作,我有孩子,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打住,我和你说正经的,咱们做了那一票大买卖之后,近江确实不能呆了,北河县也不安全,我有路子帮你进中炎黄,在国外工作,正式编制,国企职工,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刘汉东的话很有诱惑力,如果是真的话。

李思睿踌躇了一下道:“你说真的?”

刘汉东知道他松动了,哈哈大笑:“当然是真的,我会让人去拿着合同去找你,对了,你有护照吧?”

次日,李思睿收到中炎黄江东省公司的电话,让他来签劳动合同,他迟疑了许久,还是开着车去了一趟近江,来到中炎黄省公司,办公室主任李鑫接待了他,聊起来李主任还是刘汉东的高中同学。

“咱们都姓李,五百年前是一家,还都是刘首席的同学,你看这缘分。”李鑫笑容满面,极力和李思睿套近乎。

“你刚才说,刘汉东现在是什么职务?”李思睿问道。

“他是中炎黄驻科林酋长国首席代表,正处级领导,你就是他特招的办事处员工,待遇优厚,我都想去。”李鑫满脸的羡慕可不是装出来的,不过在他的理解中,刘汉东迅速升职不是因为能力,而是因为郑家的关系近。

合同很正规,五险一金都有,李思睿怎么想都觉得不是个骗局,于是签了名字,编制暂时入省公司,借调国际关系部中东分部工作。

签了合同,李思睿才开始后悔,去国外工作可不是小事,女儿还是上幼儿园的年龄,跟在自己颠沛流离的不是办法,让奶奶带着又不放心,左思右想,他打了退堂鼓,给刘汉东发邮件说明自己的困难,想反悔。

刘汉东当即打电话过来,让李思睿给孩子也办个护照一起过来,他说这边工程很大,没有三年五载干不完,几百上千的中国工程技术人员在这边工作,是准备设立幼儿园、学校什么的,专供中国籍孩子读书。

李思睿震惊了,刘汉东这货从悍匪摇身一变成了国企领导,这个弯子未免太大,自己需要消化消化才能扭转观念,接受这个事实。

“好吧,就按你说的办。”李思睿最终还是决定闯一闯。

贺坚水芹的护照办下来了,小刀的护照有些麻烦,这孩子连身份证都没有,原籍户口也注销了,根本没地方办去,只能走偷渡路线。

一切就绪之后,刘汉东正要安排大伙儿乘坐包机来科林,秦鹰扬忽然找到他,说是家里出事了,王娟带着一帮人,冲到秦庄把秦小伟抢走了,争夺过程中还把秦显扬的老母亲打伤了,现在老人骨折住院,以泪洗面,村里人报警,警察不管,说这是家庭纠纷。

“反了她了。”刘汉东大怒,“给脸不要脸。”

秦鹰扬忧心忡忡道:“没办法,王娟毕竟是孩子的生母,覃县法院会把孩子判给她的,还有显扬的抚恤金,怕是也要分一大半给王娟。”

正说着呢,国内电话来了,是北京国关部的工作人员打来,说是有一张河南覃县法院的传票寄到公司来了,王娟起诉刘汉东侵吞亡夫的抚恤金,一纸诉状把他告上了法庭。

“三千多万啊,没人不眼红。”秦鹰扬道,“王娟家里在覃县有些能力,无论是法律途径,还是私下解决,秦家都斗不过他们。”

刘汉东怒道:“老秦,你也是秦家人,你就不管?”

秦鹰扬说:“我当真是一点办法没有,鞭长莫及不说,从法律层面上来说,王娟也占理,显扬死了,总不能不让人家寡妇改嫁吧,再说四岁孩子总要跟着生母吧,唉,显扬的老婆跟了别的男人,孩子成了继子,抚恤金也归了李虎,心理上确实很难接受,可是又能怎么样,总不能把李虎杀了吧。”

刘汉东想了想说:“也是,就这样吧,打官司我奉陪,找几个律师陪他们耗着就是,想要钱,一毛都别想拿到。”

等秦鹰扬走了,刘汉东给火雷打了个电话,让他把这件事解决一下。

“用你的方式解决。”刘汉东特地叮嘱了一句。

火雷琢磨了半天,自己的方式到底是啥样的,最后终于想明白了,拉上崔正浩,带上小刀,连夜驱车赶往覃县,半路上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给汽车换了两块假造的车牌,这年头满世界都是监控,必须小心从事才行。

李虎的家在覃县城关镇开发区,是一栋自建的三层农村别墅,外面一圈砖头砌的围墙,墙头上插着锋利的玻璃碴,大铁门森严无比,院子里养着两头六亲不认的藏獒,防的就是有人寻仇。

李老板的生意做的大,摊子铺的开,最近经济不景气,砸了上千万开的高档酒楼门可罗雀,洗浴中心也没什么客人,眼瞅着偏门越来越难捞,李虎准备进军本县房地产业,拿地,盖楼,赚大钱。

房地产是个吃钱的行当,李虎这点身家不大够,银行贷款也只能解决一部分问题,正瞌睡有人送枕头,他的情妇王娟的老公挂了,据说留下小四千万的抚恤金,把这笔钱拿到手,存到县农行抵押担保,找张行长操作一下,能再贷出三千万来,基本上拿地就够了。

李虎的小算盘打得漂亮,事情进展的也算顺利,等外乡人走了之后,王娟的起诉书就递到了县法院,争儿子抚养权是其一,争抚恤金是其二,法院上下都打点过了,再说这案子简单明了不复杂,胜诉把握极大,就是把小伟抢来的过程稍微费点事,李虎派了十几车人才把秦庄人镇住。

今夜月朗星稀,李虎和兄弟们喝了一场大酒,让司机开车把自己送回别墅,开启电动大铁门,宝马X5驶入,李虎下了车,脚步有些发飘,扶着墙上楼。

“哥,没事吧?”司机兼保镖问道。

“没事,刚子,你回去吧,挺晚的,别让弟妹担心。”李虎摆摆手,自己上楼。

刚子开着自己的摩托车走了,大铁门缓缓关闭。

李虎上了楼,王娟穿着睡衣出来迎他:“怎么又喝这么多。”

“老爷们干正事,你叽歪啥,小瘪犊子呢?”李虎道。

“孩子认生,闹。”王娟说,回身把秦小伟拉了过来,小孩脸上挂着泪,怯生生的。

“喊爸爸。”李虎说,满脸凶相,捏着小孩的面颊。

孩子恐惧万分,不说话。

“操你妈的,喊爸爸!你个小瘪犊子玩意。”李虎啪的一个耳光打上去,小孩哇哇哭起来。

“别打孩子啊,还小,等过两年就认你了。”王娟说。

“不喊爸爸就饿他,饿三顿就老实了。”李虎作势又要打,吓得孩子缩到墙角,哭的都抽筋了。

王娟和孩子也不亲,抱着膀子在一旁看。

李虎用手指点了点孩子:“再哭把你扔楼下喂狗。”

院子里两头藏獒如同地狱犬般丑恶,小孩果然止住了哭声,惊恐万分,瑟瑟发抖。

李虎狞笑两声,揽着王娟进卧室了。

午夜时分,三个黑影接近了李家别墅,其中一个瘦小的家伙,噌的一下就上了墙,轻飘飘落在院子里,将大铁门打开一条缝,另外两人闪身进来,关在笼子里的藏獒被惊醒,狂吠起来。

李虎虽然喝了酒昏头昏脑,但是多年江湖生涯让他高度警惕,藏獒一叫他就醒了,侧耳倾听了一会儿,从枕头下抽出一支五四手枪,这还是去年托人从云南边境带过来的,花了他好几千块。

枪在手,李虎的胆子就大了,起身下床,走到门口,握住卧室门把手,猛然打开门,外面一张黑白面孔,正是死鬼秦显扬。

李虎胆子再大,也怕鬼,他下意识的认为是秦显扬的鬼魂来找自己报仇了,吓得倒退几步,枪也脱手,话都说不利索了,定睛再看,不是秦显扬,而是秦显扬的遗像,拿着遗像的是牛头马面,不对,应该是带着牛头马面面具的两个人。

王娟迷迷糊糊醒来,一摸身边,李虎不在,起身看看,卧室的门虚掩着,外面似乎有人在说话,她有些不高兴,这么晚了还有人找李虎谈事儿。

外面不是在谈事,而是在审判,李虎跪在秦显扬的遗像前,太阳穴上顶着一把枪,牛头马面简单说了几句,牛头便扣动了扳机。

李虎像被人打了一闷棍般倒在地上,太阳穴上一个血糊糊的进口,血喷了满墙。

站在门内的王娟尖叫一声,昏了过去。

牛头马面正要走,忽然看到壁橱里有一双眼睛看着他们,打开壁橱,是一个小男孩,小孩竟然丝毫不怕他们,反而很委屈的冲秦显扬的遗像喊了一声:“爸爸。”

第六十五章 出国旅游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娟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似乎一切正常,她怀疑那是一个噩梦,想想还有些后怕。

李虎不在床上,大概在院子里喂狗吧,王娟起了床,坐在梳妆台前想梳理一下,鼻子嗅嗅,似乎有腥味,心中不安起来,推门一看,再次尖叫起来。

一具尸体横在门前,李虎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手里握着枪,雪白的墙上万紫千红,尽是喷溅的血和脑浆。

王娟慌忙打电话报警,打110,随后又给李虎的手下刚子打电话,最先来到的是刚子,他带了一车人过来,可他们又不是警察,来了也无济于事,过了半小时,县里的刑警才来到,拍照,提取证物,忙了半天才把尸体抬走。

一楼犬舍里的两头藏獒也被人打死了,但是家里的钱财分文未动,杀手走的时候,把大门还给关上了,现场没有遗留任何有价值的脚印、指纹和诸如皮屑、打斗痕迹之类,破案难度很大。

不过有一条线索极有价值,王娟的儿子秦小伟失踪了,警方立刻展开调查,原来秦小伟被送回了秦庄奶奶家,孩子是被什么人送回来的,就是破案的关键点。

秦小伟只是四岁的小孩,上手段刑讯肯定不合适,刑警队找了个年轻女警察,拿着玩具哄孩子,问他当夜发生了什么事,孩子一口咬定,是爸爸出现了,再问别的,一概不知道。

问秦庄的乡亲们,都说这孩子大早上的一个人出现在村口,是被拾粪的七大爷发现的,身边没有其他人。

案子再度陷入僵局,秦小伟的爸爸是秦显扬,已经死在国外了,怎么可能出现在李虎的家里把他杀死呢。

法医方面的检测结果出来了,打死李虎的手枪是他自己的,击毙两头藏獒的也是同一把枪,弹道比对完全符合,枪上也之有李虎一个人的指纹,警方推断,李虎很可能是自杀。

可是李家的院子严实的如同堡垒,李虎自杀后,小孩怎么可能一个人走出大门,跋涉几十里路回到秦庄呢,警方的视线再次落到了王娟身上,对她进行讯问。

王娟说看到了牛头马面,还有秦显扬的脸,其他不记得了,倒不是她撒谎,而是刺激过大,记忆出现了偏差。

同时李虎的手下刚子也被刑警队叫去问话,对他就没这么客气了,上了各种手段,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覃县到处流传着各种版本的故事,不过万变不离其宗,都说李虎是被秦显扬索了命,这货欺人太甚,抢了别人的老婆不说,还抢孩子,连抚恤金也要抢,连阎王爷都看不过眼了,派牛头马面带着秦显扬从下面上来,拘走了李虎的魂。

一时间此事闹得沸沸扬扬,连《走近科学》栏目组都听说了,要来采访一下。

警方压力很大,最终在县政法委的支持下,尊重科学,尊重事实,判定李虎死于自杀。

李虎一死,他的那帮手下做鸟兽散,生意也土崩瓦解,王娟消沉了几天,很快从悲伤中走出来,她现在再想找对象也难了,覃县谁不知道她是扫把星,连续克死了两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