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冯庸破财

真相呼之欲出,为了保证这桩政治婚姻的顺利完成,近江市公安局刑警大队中队长徐红兵残忍杀害了前来找自己讨要说法的刘卫红,这个三个月婴儿的母亲,事后他毁尸灭迹,利用职务之便将罪责诬陷给三名社会青年。

当然,这起冤案也不排除徐红兵的父亲,当时位高权重的徐庭戈参与了此事,总之刘卫红冤死近江,从此失踪,至今尸骨不全,而徐红兵顺利和高干子女结婚,婚后七个月生下女儿徐娇娇。

徐红兵的仕途在父亲和岳父的帮助下发生改变,从一名多次违纪的公安干警摇身一变,成了市政府的秘书,之后平步青云,下到县里去做了公安局长,历任县政法委书记、副县长、县长、县委书记,一直到今天的副国级领导人,名字也从带有文革特色的徐红兵恢复成原名徐新和。

徐新和一直没有忘记自己的亲生儿子,他多次匿名汇款给刘卫青,这些汇款单至今保留着,而刘飞的成长也摆脱不开徐新和的视线,在父亲的巧妙安排下,他保送上了北清大学,并且和高干子女徐娇娇邂逅,发生恋情,年轻的刘飞继承了徐家的钻营基因,迅速攀上了这棵高枝。

刘飞和徐娇娇的婚姻,是徐新和刻意安排的,亲生儿子娶了养女,可谓珠联璧合,可以想象,当刘飞第一次喊他爸爸的时候,他会是何等的激动。

那么问题来了,根据户籍记录显示,刘飞的年纪应该比徐娇娇小才对,但是按照推理,刘飞却比徐娇娇大一岁,当然这也不值得大惊小怪,有权的人修改户籍就像小学生改作业一样,信手涂鸦即可。

这一切都是沈弘毅的推理,完全不掌握证据,不过仰仗科技发达,要验证事实非常简单。

中央领导人例行要进行体检,中调部安插人手进入301医院,获取了徐新和的血液样本,与近江送来的刘飞血液样本进行比对,结果不出所料,刘飞有99.99%的可能性是徐新和的儿子。

北京西山,宋剑锋面见郑杰夫,向他汇报了沈弘毅的大发现。

“这种历史问题,作风问题,不足以扳倒一个副国级领导人。”郑杰夫摆摆手,“不用继续在这个问题上花费精力了,反腐,不是揪人的小辫子。”

“可是,徐某人涉嫌谋杀,故意制造冤假错案。”宋剑锋道,“这已经不是反腐的问题了,而是刑事犯罪。”

郑杰夫沉吟片刻道:“时间过去太久了,证据都已经灭失,没意义了,还是着眼于现实问题吧。”

美国,大洛杉矶地区,冯庸的豪华庄园外来了一些客人,他们乘坐一辆政府牌照的别克轿车,穿黑西装系领带,衣襟上佩戴IRS的徽章,他们是比联邦调查局还厉害的国家税务局稽查人员。

冯庸亲自接待了国税局的贵客们,按照中国的待客之道奉上冰镇香槟酒,在游泳池旁展开会晤,冯胖子崇拜毛主席,常年泡在游泳池,他戴着墨镜穿着红绿相间的沙滩裤,用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和稽查官们打招呼。

税务稽查官们在烈日下不停擦拭着汗水,他们出示了冯庸偷漏税的证据,检举信表明,冯庸身为美国公民,在海外隐匿了巨额资产,按照相关法律,要处以非常严重的罚款。

冯庸满不在乎,他冷笑道:“这些都是诬陷,你们知道,我的仇人很多,他们为了害我不惜一切代价,有什么问题,请和我的律师谈吧,失陪。”

说罢昂然而去,税务稽查官们看着屋顶上来回巡逻的荷枪实弹的保镖,还有有游泳池里的莺莺燕燕们,尴尬地收起文件,夹着公文包灰溜溜走了。

冯庸在国内是骄横惯了的,凡事都有办法解决,到了美国依然保持着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但是不代表他是个蠢货,美国的国税局可是连黑手党都惧怕的角色,被他们盯上,搞不好要倾家荡产。

“去,给这几位税官每人打点十万美元,给现款。”冯庸吩咐手下,他在国内横行靠的是关系,在国外靠的是金钱开路,什么自由民主法制的美利坚,在金钱面前都是龟孙子。

“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有人会和钱有仇。”冯庸点燃一支哈瓦那雪茄,矜持自信地说道。

百元面值的美钞比人民币要小,一千张崭新的票子体积很小,通过联邦快递送到了三位税务稽查官家里,其中一位税官的妻子替丈夫拆了快递,打开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装,一摞绿色的钞票滚了出来,惊得她目瞪口呆,十万美元对普通美国政府公务员来说可是天文数字,这笔钱来路肯定不正。

丈夫回家之后,忧心忡忡的妻子将钞票拿出来,劝他不要犯法,税务稽查官立刻想到了冯庸,只有他这种暴发户中国佬才会采取如此粗暴简单近乎打脸的行贿方式。

他立刻拿起电话,打给联邦调查局,举报有人向政府人员行贿。

冯庸倒霉了,他在美国的合法账户全部被国税局查封,洛杉矶地方检察院以行贿罪起诉他,大队警车开到宅子前,穿着FBI风衣的探员们进入宅子,逮捕了冯庸,他花高价雇佣的保镖们没有做任何抵抗,因为合同不包括对抗司法人员的条款。

好在美国是法制社会,冯庸缴纳了五百万美元保释金后可以回家,当然回的不是自己的豪宅,他名下的不动产已经全部被政府查封,好在刘飞养的女主播也住在洛杉矶,平时全靠冯庸接济照顾,他狼狈不堪的住进了小嫂子的家,长吁短叹,愁眉不展。

“早知道不要美国身份了,老子简直是作茧自缚!”冯庸哀叹道,“他妈的美国人都是榆木脑袋,闷声大发财不好么,查我!惹急了老子跑南美去,一毛钱都不给他们。”

小嫂子今年三十出头,正是女人最妩媚风韵的年龄段,她柔声劝说:“老三,你的火爆脾气也该改改了,和政府对抗是没好果子吃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最多不过罚点款嘛,大不了回国发展,用不了几年,就能把亏掉的钱赚回来。”

冯庸苦笑,老二姚广生死未卜,老大刘飞只等双规通知了,铁三角已经不复存在,他回国必被抓,世界之大,竟然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想想都觉得悲哀,不知不觉,眼角有泪滴下。

“叔叔不哭。”乖巧的小女孩递上纸巾,这是刘飞的私生女,长得很可爱,睫毛长长的,随母亲。

“国内的情况怎么样?”小嫂子问道。

冯庸强作笑颜:“还行,老大还是省政协副主席,他这个层次的官员,要动他必须经过中共中央讨论的,老岳父还在位,毕竟有几分面子,我估计能平安着陆。”

小嫂子捂着胸口:“那我就放心了,当官有什么好,提心吊胆的,赚够了就辞职多好,出国住着,没雾霾,没不健康食品,真想不通你们。”

冯庸看着小嫂子37D的大胸,感叹道,胸大无脑不知道哪位哲人说的,真他妈正确,老大一向喜欢玩聪慧知性的女子,怎么就看上这个妞儿的,看来胸大能抵得过博士学历啊。

小嫂子的家是一栋很低调的别墅,当初花四百万美元置办的,虽然没法和冯庸的豪宅相比,也能勉强一住,冯庸是个闲不住的人,一天不游泳就浑身难受,他正要驾车去海边游泳,却被当地警察拦下,原来法院对他下了禁足令,在判决之前,不许出国,也不许离开规定地域。

冯庸这才想起自己是保释犯,并不是自由之身。

“如果姚广还在的话就好了,把我偷偷弄回国不成问题。”冯庸沮丧地想着,开始后悔入美国籍,这张蓝皮护照,根本不是自由的象征,而是沉重的枷锁。

冯庸花高价找了个擅长打此类官司的白人律师,据说这位律师曾在香港执业过,经验丰富,而且很熟悉华人的风俗习惯。

律师劝他认罪伏法,这样至少不会入狱。“要知道,依据国税局掌握的信息,你至少要服刑一百年。”律师摇头晃脑地说道,一嘴略带粤语味的普通话,“中国人有句很睿智的谚语,叫做破财免灾,很适合冯先生您。”

“你给我滚!”冯庸指着大门吼道,“思想有多远,你就滚多远,我花钱请你来是让你劝我伏法认罪的么,我操你妈的。”

律师没见过这么粗鲁的人,反驳道:“冯先生,请注意你的素质,不要骂人。”

冯庸抄起手边的棒球棍:“骂人,我他妈还要打你呢!”

律师急急忙忙将文件塞进公文包,落荒而逃,冯庸拖着钛合金的假肢腿一直追到门口,看到律师屁滚尿流爬进奔驰车,才悻悻啐了一口,一回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刘小飞来了。

刘小飞晒黑了,头发短了,穿短袖T恤和牛仔裤,运动鞋磨损的很厉害,他背一个双肩包,打扮的像个贫寒的远足大学生。

“胖叔。”刘小飞低低喊了一声。

当啷一声,铝合金棒球棍落地,冯庸瞬间哽咽了:“小飞,你咋才来啊。”

第三十三章 终于来了

叔侄二人紧紧拥抱,年轻的刘小飞让冯庸想到了当年铁三角意气风发的年代,岁月变迁,风云变幻,三兄弟只剩下自己独善其身,好在老大好歹留下一双儿女,不像姚广,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咱们都得好好的。”冯庸说。

刘小飞用力的点着头:“嗯,大不了重新来过,我要在美国打出自己的一片天。”

小嫂子在一旁感动的抹着眼泪,女儿牵着妈妈的裙角悄悄问:“妈咪,这个叔叔是谁啊?”

“傻孩子,那是你哥哥。”小嫂子说。

刘小飞就这样住了下来,晚饭时谈起他的经历,也是令人叹息不止,此前徐娇娇秘密开办的银行账户不知道怎么回事都被查封了,刘小飞没了经济来源,全靠打工维持生计,与国内的联系也中断了,好不容易才打听到冯庸的新地址,这才赶了过来,没想到冯家也被税务局封了,费尽了周折才找到这里。

“小飞还是要找个工作才行。”小嫂子有些紧张,她手头也不宽裕,账户里就几万美元,刘飞给她的生活费是按月支付的,每个月只给五万美元,养活女儿都紧巴巴的,现在又多了个儿子,钱怎么够花。

冯庸说:“小飞还是继续读书吧,有学历才好找工作,上哈佛,我出学费。”

小嫂子知道他是打肿脸充胖子,被美国税务局盯上可不是闹着玩的,但是当着刘小飞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温柔地笑着,想着等合适的时间给刘飞打个电话,让他多汇点钱过来。

江东省政协,刘飞在办公室里读报纸,他虽然身为政协副主席,但除了开会没别的工作,每天心如止水,就等着纪委上门了。

整个政协大楼里的人都和刘飞一样,等着纪委来提人,有些无聊之辈甚至开了盘口,赌刘飞什么时候落马,大部分人判断,他撑不过三个月了。

这天上午,四辆悬挂省委牌照的轿车来到省政协门口,门卫大爷见多识广,认出打头的是省委警卫局的车,后面跟着的是省纪委的车,心里立刻就有数了,刘副主席的覆灭,就在今朝。

与此同时,办公室窗户正对大门的刘飞也看到了这几辆车,他稳稳站在窗前,看纪委工作人员从车里钻出来,和前来迎接的省政协办公厅保卫处的人握手寒暄,心底叹了口气,回身坐到桌前,检查了随身携带的物品,把钥匙、钱包都取了出来,放在桌面上,又把秘书叫了进来,将一张纸递给他。

A4大小的纸上列了很多姓名和住址,秘书愣了,不明白领导什么意思。

刘飞取出一张银行卡说:“密码写在后面了,这里面是我多年来积攒的工资收入,具体多少我也不清楚,我走后,你把这些钱平均分给纸上这些家庭。”

秘书挠挠头,不明就里,这时脚步声已经传来,其他办公室的门也开了,不少人探头探脑,等着看好戏。

刘飞捋了捋自己的头发,他很注重形象,每周都要由专业发型师修剪头发,自从调到政协来,已经一个月没心情做发型了,但风度还在,身上的西装也很熨贴笔挺,领带猩红,领子上还佩戴着一枚政协徽章,他每时每刻都在准备着迎候纪委到来,即便双规也要潇潇洒洒的走。

八名纪委人员出现在楼道里,清一色的藏青色西装,白衬衫,刘飞脸上浮起笑容,从容迎了上去。

一切都是按照标准程序进行,没有刀光剑影,没有惊心动魄,前省委常委、近江市委书记刘飞被中纪委执法人员带走审查,随即他的办公室和住宅都被查封。

当天晚上的江东省新闻联播在黄金时间插播了这条新闻,大部分近江市民对刘飞被双规完全漠视,这年头落马官员太多,大家都麻木了。

当然也有一些当年被刘飞处理过的干部,买了鞭炮在市委门前鸣放,大地红炸的满地都是红纸屑,停放车辆被惊扰的警报声震耳欲聋,放炮人员旋即被公安带走,这都是不值一提的小花絮了。

刘飞被连夜押往北京审查,乘坐的是中航班机商务舱,想到不久前被假冒纪委人员带去北京双规的乌龙,刘飞不禁苦笑,假作真时真亦假,想不到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最后的崩塌竟然是因为几个跳梁小丑演的闹剧。

值得庆幸的是,刘飞并没有被交给中调部,而是直接由中纪委审查,他早有心理准备,从容不迫,坦荡无比,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心里全然有数。

洛杉矶,小嫂子手拿遥控器,精神紧张,面前的电视机里正在播放卫星转播的近江新闻,端庄严肃的女主持人正襟危坐,播报着新闻:“原江东省政协副主席刘飞涉嫌严重违纪,日前被有关部门带走审查…”

小嫂子认识这个女主播,两人在江东广播学院是同学,当初那个小婊砸还想通过自己的关系搭上刘飞这条线呢,好在自己英明睿智识别了她的计策,把她介绍给了市委宣传部那个老色狼…这才如愿以偿当上主播,时过境迁,自家老公倒了,人家倒还过的滋润无比,想想都觉得唏嘘。

最后一只靴子落地,小嫂子倒觉得一阵轻松,但是随即而来的深深的悲哀和绝望,没了财源,怎么养育女儿?那些日常支出,哪个是能省下的?还有房子的开支,这座别墅的名字可不是她,想卖都不行,每年光税金就是一大笔钱,这些花销从哪儿来!

实在不行只能出租房间,或者开个月子中心了,前女主播无奈地想道,开始计算别墅里有多少卧室,多少洗手间,如果全租出去,每月又能进账多少。

想着想着,她推门进了楼下的客卫,没想到刘小飞正在里面冲澡,一时间两人都呆了,半秒钟之后,前女主播红了脸,急忙退出洗手间,脑子里却全是刘小飞古铜色的结实肌肉。

回到房间,她还是口干舌燥,一颗心砰砰乱跳,久久不能平静,想来已经很久没接触男人了,自从生下女儿之后,她就被刘飞金屋藏娇,一直住在洛杉矶,深居简出,除了购物就是做美容,也不敢和别的男人有来往,因为刘飞是个嫉妒心很重的男人,背着他乱来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现在不同了,刘飞倒台了,自己也算对得起他了,也该给自己下半辈子找个归宿了,现成的男人就有两个,不过首先排除刘小飞,且不说年龄差距大,那样做也是乱伦,还有就是冯庸了,这货虽然肥点,还断了一条腿,但是很会讲笑话,逗人开心,不像刘飞那么严肃。

她心乱如麻,胡思乱想,忽然有人敲门,穿着睡衣去开门,打开一条缝,看到忧心忡忡的刘小飞站在门外,忧郁地说:“阿姨,刚才看到国内的新闻,我爸爸他…”

“进来说吧。”前女主播心里一算,打开了门,刘小飞走了进来,低头坐下,两手交织:“得想个办法搭救我爸爸才行。”

“别急,现在最不能急。”女主播说,“把你冯叔也叫来商量吧。”

“他出去了,税务局传他。”刘小飞说,他心情很沉重,父母都被控制起来了,怕是今生难见,必须筹划一下自己的人生了。

“你喝茶还是喝咖啡。”他的小妈妈柔声说道,这个年轻的女人比刘小飞大十岁而已,保养得极好,看不出是五岁女孩的母亲,如果徐娇娇知道刘飞在外面养小的,还有了个女娃儿,这场风波一定翻天覆地,自己也绝不会和这个女人有半点瓜葛,可是现在却不得不屈居于别人屋檐下,造化弄人啊。

聊了一阵,没有任何建设性的办法,刘小飞的火却被勾了起来,一股甜香直冲他的鼻子,阿姨白花花的胸口让他口干舌燥,可是理智却告诉他,这样是不行的。

刘小飞不是一般大学生,他读的书多,深谙古代传统伦常,这个女人算起来只是父亲的妾室,不算自己的长辈,再说古代这样的例子多了,武则天还是李世民的后宫呢,不也跟了李治,还有隋炀帝之类千古帝王,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如果自己连这些都顾忌,还做什么大事。

“阿姨,我想爸爸。”刘小飞双目含泪,哽咽着说道。

身为长辈,前女主播具有安慰小孩子的责任,她张开怀抱,和刘小飞拥抱,两个孤寂无助的人,互相取暖,互相慰藉。

刘小飞咽了一涎水,翻身压了上去,前女主播只来得及惊呼了一声,嘴就被封住…

一小时后,疲惫的冯庸回来了,他停好车,换了软底拖鞋进屋,喊了两声小飞,没听到回答,还以为大侄子出去找工作了,想上楼和小嫂子商量一下变卖房产汽车的事情,可是走到小嫂子卧室门前,却听到了极为暧昧的声响。

冯庸大怒,老大只是被双规,还没死呢,这个骚货就勾引男人在家里胡搞,当自己是摆设么,他正要砸门,忽然觉得不对劲,那个男的声音好熟悉。

竟然是小飞!

妈的,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他爹当年就处处压我一头,我看上的女人他都抢了先机,过了二十年还是一样,不过换成老大的儿子了,还是喜欢截胡。

冯庸只得收起对小嫂子的旖旎想法,拖着他的钛合金假肢,悻悻然下楼去了。

第三十四章 刘飞过堂

刘飞不知道他小妾和儿子之间的龌龊事儿,此刻他正在应对纪委的审查。

经过长时间的心理准备,刘飞面对纪检人员的讯问毫无惧色,他侃侃而谈,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出口成章,把审问人员驳斥的哑口无言。

刘飞说:“我可以这样说,在当前制度下,没有哪一个同级别的官员比我做的更好,我的妻子儿子都在国内,我的私人财产完全经得起审查,我没有收受过贿赂,没有进行过权力寻租,我可以问心无愧地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党,为了人民,为了国家。”

纪检官员无言以对,刘飞的履历确实相对干净,因为他是追求政治上进步的官员,对于积累私人财产没有其他官员那样的偏好,即便是追求个人享乐,也是打着公务活动的由头,住豪华饭店,包下游泳池,出差坐头等舱等,但是这些都是细枝末节,拿来说事儿分量不够。

根据纪委掌握的材料,刘飞的白手套是黑家兄弟,但并无确凿的证据证实这种利益输送关系,换句话说,黑家兄弟的资产巨万,和刘飞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至于他们如何快速发家,那是另外一回事,反正刘飞没打过招呼。

能压垮刘飞的只有520路公交爆燃事件,但刘飞事后也撇的干干净净,这个罪责归在了姚广身上,而且刘飞的出发点是好的,他利用鼎足控股青石,为的也是地方经济的发展,而不是一己私利。

被驳的脸红脖子粗的纪检人员一拍桌子,拿出一叠照片,上面是洛杉矶的豪宅,刘飞的二奶和女儿正从一辆房车里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你解释一下。”

刘飞淡然一笑:“作风问题,我认了,没什么好说的。”

作风问题是很轻的罪责,根本压不倒刘飞,纪检人员还想说点什么,外面进来一个中年男子,摆手让他出去,说要和刘飞单独谈谈。

刘飞不认识这个人,但是多年官场经验告诉他,这个人应该是中纪委的重量级人物,他身上有一种煞气,针对领导干部的煞气,起码有一只手数不过来的省级干部折在这个人手里。

“就不自我介绍了。”官员说,“我想你是聪明人,我们叫你来,不是听你长篇大论的,也不是为了想把你关进秦城。”

刘飞摆了一个舒坦的姿势,饶有兴趣的看着对方,他知道戏肉来了。

官员说:“最近我才知道一个秘密,想和你分享一下,在讲这个秘密之前,我先和你讲一个故事吧。”

刘飞手一伸,做出有请的手势。

官员清清嗓子,开始讲故事:“要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开始说了,有个干部子弟,下放到了冶平县农村,在那里他认识了一对孪生姐妹…”

刘飞警惕起来,以他的智商,不难听出是自己长辈的故事。

等故事讲完,所谓的秘密已经不用再说,刘飞明白了自己身世的来龙去脉,其实他早有怀疑,但是听到事实真相后还是无比的震撼,一时间没有了话语。

官员说:“你有什么想法呢?”

刘飞定了定神,淡然道:“对这种狗血肥皂剧,我不做评价。”

官员轻笑,说你好好考虑考虑吧,然后拂袖而去。

五分钟后,隔壁办公室里,官员和沈弘毅对坐聊天。

沈弘毅说:“我说的没错吧,这种人是无底线无良知的,徐杀了他的生母又如何,反正他也不是生母养育大的,如今徐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别说是杀了他生母了,就是灭他满门也无妨。”

官员叹道:“所谓认贼作父即是如此了,落马官员我见过不少,心理素质这么好的还是第一次见。”

沈弘毅鄙夷的一笑:“人家可是立志要做国家主席的人。”

官员两手一摊:“他不吐口,咱们继续不下去啊。”

一周后,刘飞的面貌发生了改变,首先是他的头发,白色的发梢开始出现,然后是眼角的鱼尾纹和眼睛的光彩,往日神采奕奕的眼神变得黯淡无光,最近他的精神打击太大了,因为他知道徐新和是自己的生父,这件事情并未给他带来希望,反而是无尽的绝望。

刘飞太了解自己的这位岳父兼父亲了,那可是在十年动乱中动手痛殴过徐庭戈的猛人,所谓父子之情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那是不可替代的舔犊情深,但是对于坚定的党员来说,不值一提,徐新和绝对不会为了搭救刘飞或者徐娇娇而牺牲自己的政治生命的,因为换成他同样不会为了刘小飞这样做。

随后的审讯中,刘飞采取了拒不配合的态度,要杀要剐随你们吧,但是让我咬别人那是痴心妄想。

北京,国贸某处咖啡厅,刘汉东和郑佳一相对而坐,窗外是少有的蓝天,郑佳一搅动着咖啡勺说:“有个国际代表团来北京考察环境,所以这几天天气不错。”

刘汉东沉默不语,他知道郑佳一约自己来肯定不是谈天气的。

“如果北京的机动车减少一半,空气也不会这么差。”郑佳一继续谈天气,“雾霾的责任,石油企业要负一多半的责任,对了,张邦宪被内部调查了,我就知道宋剑锋不会放过他。”

刘汉东开始纳闷,难道郑佳一真是来闲谈的?

“中国是缺少石油的国家,现在环境问题凸显,你知道黄花科技的潜在价值有多大?”郑佳一抬头扫了一眼刘汉东,睫毛长长,妩媚风韵。

正题来了,刘汉东警惕起来,难不成郑佳一要增股?成立黄花科技的时候,郑佳一以私人身份入了百分之五的股份,现在国家加大对电动汽车的扶持,黄花科技的电池技术领先,前景极其看好,谁都想来分一杯羹。

“所以,我要转让名下股份。”郑佳一说,“以我的身份再持股已经不合适了,我把股份原价转让给你吧,肥水不流外人田。”

“你确定?”刘汉东不敢相信郑佳一如此清高。

“不然呢?”郑佳一微笑着看他,“难不成我强取豪夺,占据51%的股份才叫合理正常?”

刘汉东一阵感动,自己不该怀疑郑佳一的品格。

“中炎黄请我去做副总裁,我推辞了,打算去尼泊尔住一段时间,你去么?”郑佳一漫不经心的问道。

刘汉东无言以对,他明白这是郑佳一给自己最后的机会,如果自己去,两人的缘分就还能维系,如果不去,怕是要就此别过了。

眼前千头万绪,正是奋斗的紧要关头,哪能抛下一切与郑佳一去雪山之巅寻找心灵的宁静,他瞬间就做出了决定:“对不起,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郑佳一淡淡地“哦”了一声,不再言语,两人沉默许久,她才重新开口:“罗汉下个月结婚,发请帖给你了么?”

刘汉东愕然:“什么!”心里却道罗汉不是正在追求你么,怎么突然间结婚了。

“对方是总政的一个女军官,家庭背景很好,郎才女貌的,很般配。”郑佳一说,“将门虎子配将门虎女,强强联合,挺好。”

“有点突然。”刘汉东苦笑道,“不像是罗汉的作风。”

郑佳一说:“因为我拒绝他了,而那个女军官追的紧,军人嘛,雷厉风行,很快就做出了抉择,没什么突然不突然的,想必他也是早有预案,打仗不都是这样,A计划不行立刻实施B计划。”

刘汉东如释重负,笑道:“那是要去喝几杯喜酒的。”

郑佳一道:“替我喝一杯吧。”忽然手机震动起来,她瞄了一眼,说是登山教练打来的,约好的培训时间到了。

“我该走了,回来再联络。”郑佳一嫣然一笑,起身离去,“你买单吧。”

郑佳一去了尼泊尔不久,刘汉东接到郑佳图的邀约,要请他喝酒谈事儿,如约前往,饭桌上还有其他几个人,其中一位休闲打扮的中年人眼神锐利,谈笑风生。

“姐夫,我来介绍,这位何宽,福布斯排行榜上的富豪。”郑佳图给他引见,中年人笑容可掬伸出手来:“幸会。”

“宽哥,这就是我经常提起的东哥,我姐的男朋友,国家秘密强力部门的有力人物,最近抓的几个大老虎,都是他办的案子。”

两人握手,彼此都感受到了对方强大的气场,这个何宽,绝对不简单。

“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刘生是我所见人之中罕有的盖世英雄。”何宽一口南方味道的普通话,手掌宽厚温暖。

“何先生谬赞了,小弟一介武夫而已。”刘汉东客套道。

“哪里哪里。”何宽很认真,“武夫和英雄的差别可大了,英雄不在于杀过多少人,而在这里。”他指着自己的心窝道,“在内心的强大,我听说过你的故事,在平川的那段,老实说,一般人做不到,所有我由衷我佩服你!”

刘汉东有些得意,他当防暴警察的时候,敢于脱下这身衣服帮浣溪一家人伸冤,甚至不惜以命相搏,只身犯险,那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往事。

何宽拿出一瓶洋酒来:“这是我珍藏了二十年的佳酿,今天不醉不归。”

第三十五章 商玉成重掌小商村

酒桌上最容易迅速拉近感情,三杯酒下肚,大家的话都多了起来,郑佳图向刘汉东简单介绍了何宽的传奇经历,他是师范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在一所中学教了五年数学,忽然有一天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浑浑噩噩下去,毅然辞职下海,投身商界,三年内就积累了百万身家。

用何宽的话说,他什么都干过,炒过期货,开过超市,当过种植园主,在印尼承包过油井,在缅甸倒腾过紫檀,因为人脉广,还被军方特招入伍,军衔中校,为国效力了若干年。

“现在这些生意都停了,主要做房地产。”何宽说,“在北京有几处地产,勉强糊口而已。”

郑佳图说:“宽哥谦虚了,您可是财富排行榜上有名字的人,您要是只能糊口,我们就得饿死了。”

何宽举杯道:“还不是全靠朋友帮衬,走一个。”

刘汉东对何宽的印象不错,这家伙酒量好,性格豪爽,出手阔绰,当晚消费了十几万,是何宽的助理买的单。

这是刘汉东第一次和何宽见面,后来又陆续见了几次面,喝酒聊天为主,并不谈什么合作,用郑佳图的话说,何宽爱交朋友,并不带有明显的目的性。

“他这人就这样,特别讲义气,一个朋友三个帮,别看宽哥名气不大,论软实力可比那什么潘石屹、任志强大得多,他的分量,在北京顶得上个副市长。”郑佳图提到何宽,总是一脸的崇拜。

何宽还送给刘汉东一幅亲笔绘制的山水画,据说他是师从范曾,在中国画上造诣颇深,后来刘汉东请人鉴赏,人家告诉他,这幅画起码值五万块。

终于有一天,何宽向刘汉东提出了帮忙的请求,他专门安排了一个局来提这件事,说来也简单,他要从纽约弄个人回来,但这个人是在当地华人社团保护下的,需要刘汉东找到合适的人牵线搭桥,打声招呼,这样才能不费刀兵把事儿办妥。

“美国我资源有限。”刘汉东这样说,“纽约唐人街的帮派也不熟悉。”

何宽说:“我知道,但是你认识当地黑手党家族。”

刘汉东脑子快,立刻想到了伊莎贝拉,说来已经很久没见她了,而且也完全没有联系。

“你是说陈家在纽约的后人么?”刘汉东道。

何宽笑了:“没错,陈子锟的外孙女嫁给了他们家的世交,纽约意大利黑手党帕西诺家族的小儿子,虽然帕西诺家族已经洗手上岸,但是在纽约黑白两道还是很能罩得住的,这件事对你来说只是打个电话的事儿,甚至不需要亲自跑一趟纽约。”

刘汉东没有去问何宽他要抓回国的是什么人,人家不愿意说,自己也没必要问,人情往来,随手小忙而已,不过还要看自己的面子够不够大。

他选了个合适的时间,按照何宽提供的号码一个电话打到纽约,找到了伊莎贝拉,一番寒暄,互相加了脸书的账号,然后改用Skype聊天,这样才能不显得那么唐突。

第三天,刘汉东才提及此事,伊莎贝拉有些意外,但还是转达了他的意思,过了十二小时,何宽打开电话,喜形于色:“汉东,事儿办成了,多谢你了,我派人给你送了个礼物,希望你喜欢。”

不大工夫,何宽的小弟登门了,送来一串钥匙和门禁卡,这是某涉外公寓的房间钥匙,房子位置优越,价值不菲,虽然只是使用权,但也算一份大礼了。

另外还有一辆车,奥迪A8,京A牌照,风挡玻璃下带通行证的牛逼车,也是借给刘汉东在京期间使用的,而且还附带一名司机。

商玉成是被人强行带回国内的,本来他在纽约唐人街已经找到了工作,虽然只是一份中餐馆厨师的活儿,但好歹能靠一双手养活自己了,而且这家餐馆有福清帮的背景,所以当某一天国内来人寻他时,餐馆老板出手想帮,没让那些人得逞。

他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背景,但直觉告诉他危险的存在,这些人说的天花乱坠,让商玉成回去接管小商村云云,傻子都知道,回去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被人利用,二是进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