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

“我什么也没说,但!”厉列侬加重语气:“我需不需要找连先生谈谈,这取决于你的态度。”

也就是说,你如果不乖的话我会打电话给你的家长。

“厉…”

“要不要我告诉你连先生为什么会到北京去,你也知道他是那种不会轻易放下手头上的事情的人,这次和连先生一起去北京还有他的医生。”

连翘一呆。

“连先生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不适合服用大量西药,所以他和他的医生一起到北京去,想看看能不能采用中医治疗法。”顿了顿,他往着她靠近一点:“我说的话你明白吗?”

摇头。

他叹着气,手指触了触她鬓角,轻声说着:“那我就换一种说法,你爸爸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他再去操心那些乱七八糟的,你潜在酒精依赖症也在是这乱七八糟的事情之一。”

遮在身上被水打湿的便服朝着厉列侬脸扔去。

厉列侬身体一让,便服掉落在他脚边,居高临下,他就这样冷冷的看着她。

眼神冷声音更冷:“还有四分钟就满半个小时了。”

手狠狠打在水面上,可最终只能冲着历列侬背影说出:让服务生再给我拿一套便服。

不多出一秒不少一秒,脸洗得干干净净的,那身夸张的衣服也被服务生带走。

手放在便服兜里站在厉列侬面前的她,还真有点像想方设法逃避作业的学生无奈碰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老师。

一杯和着鸡蛋清的柠檬水递到她面前:把这个喝了。

乖乖接过杯子,这时连翘只想早点上床睡觉,如果她不乖乖喝掉那杯柠檬水的话,厉先生大约会拿电话说事了。

杯子放回迷你吧台,连翘看也没看厉列侬一眼,可今晚的厉先生好像有很多闲情逸致似的。

好吧,乖乖坐在厉列侬指定的位置上,乖乖遵照他的意识,把手伸到他面前。

厉列侬拉起她便服的衣袖,手腕处有着极浅的红印子,那应该是之前扣住她的手时留下来的。

迟疑片刻,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了淡淡的红印上。

呵!厉先生想告诉她,他也是懂得怜香惜玉的人吗。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只是她现在没有心情再去学许戈叫他阿特。

挣脱着手,粗声说着:我没那么脆弱。

挣脱无果。

“厉列侬!”

“我见过酗酒的人,大部分离开戒酒所的人不出几个月就再次回到戒酒所,一些人终生无法摆脱对酒精的依赖,他们握不住笔,拿不了刀叉。”

“这世界上,谁都可以变成那样的人,唯独你不行。”

明明现在心里很不耐烦,明明现在她一心只想爬到床上去睡觉,可眼睛一眨,泪水就从眼眶滴落在她手背上。

一滴、两滴,毫无预兆。

在这距离星空最近的房间里,那两滴液体像是盘踞在屋顶上天使的眼泪。

正在触摸着手腕的手指停顿了下来。

他声音轻轻的:“不是说很喜欢穿在身上的那些吗?我明天陪你去把那些买回来。”

厉先生这完全是在哄孩子,嗯,别哭了,喜欢什么告诉我,我给你买就是了。

“厉列侬,我不是孩子。”

“那些…”顿了顿:“不要穿到外面去。”

这个人完全无视她的话,手一扯,成功从他手掌挣脱出来,头也不回的往着房间。

站停在那里,连翘揉了揉眼睛,酒店餐桌台上摆着精心准备的营养早餐。

还沾着露珠的淡蓝色玫瑰看似不经意搁在杂志上,早晨的光四面八方穿过落地窗玻璃,让整个经过精心布置的空间看起来像颗透明的琉璃球。

而那个站在落地窗前的修长身影是这颗琉璃球最华美的装饰,美好得宛如手一触,就会像气泡一样的消失。

脚步很轻,来到他背后,缓缓的,手指一点点往着那个肩膀移动。

会不会手一触及,就消失不见了呢?

厉列侬大多时间里,穿的衣服除了白色,其他色系都贴近深色,较为跳跃的色彩,方格条纹这些被他称之为乱七八糟的他从来都不穿。

可今天他穿了一件灰蓝混合方格衬衫。

厉列侬从来不在这个时间点上出现在她面前,真的是一次也没有,更多的时间里他总是深夜出现,清晨离开。

所以,连翘有点怀疑,眼前的人也许是残留在她脑子里酒精带来的幻象。

还没有等她手指触到他肩膀,背后长了眼睛一样。

“醒了?”

不是手一戳就会消失的华美饰物。

第39章 /(短发)

想去戳厉列侬的手指迅速缩回,在他转过头来时装模作样的敛起眉头,昨晚的种种也一一来到连翘的脑海里,包括那滴在手背上的眼泪。

敛眉:“你这么在这里?”

1942领导人就像是在面对他成员发号施令一样:“梳洗、吃早餐、换衣服应该可以在半个小时时间里完成,服务生待会会给你准备衣服。”

面对他的发号施令,连翘抓了抓头发,她现在这个动作肯定有点粗俗,厉先生又敛眉了。

不,这次是邹眉。

“昨天晚上和你的话你没听清楚?”他皱着眉头说。

目光从历列侬的方格衬衫往下,黑色牛仔裤裤管盖住深灰色休闲鞋,俨然一副周末要陪女友逛街的打扮。

下一秒,连翘意识到一件事情。

厉列侬昨晚说的那句“不是说很喜欢穿在你身上的那些吗?我明天陪你去把那些买回来。”也许不是用来打发她的眼泪的。

不不,她得告诉他,她可不是孩子。

可在抓头发的手却是不争气放了下来,并且在他不是很满意的表情中调整站立姿态。

装模作样磨蹭了数分钟后往着洗手间走去。

因为惦记厉列侬说的那句“半个小时时间”刷牙洗脸的动作快级了,解决完早餐迅速回到自己房间。

换完衣服后看时间。

平日里需要用到一个甚至于两个小时时间的事情真的被她控制在半个小时时间内完成。

艹!把包狠狠砸在墙上,厉列侬昨晚可是使用了卑鄙手段威胁她!借着那股忽然冒出来的气连翘来到厉列侬面前。

拿出连赫唯一继承人的气势:“厉列侬,我可以把你昨晚说的话当成是一个男人邀请一个女人上街的行为吗?”

“如果你觉得像的话那就是。”

很好!

“那么!”加重声音:“作为被邀请的一方,我可以提出我的要求吗?”

“可以。”

“我不要高云双,也不要陈丹妮。”

这次连翘没有得到回应。

在厉列侬没有任何的反应下,连翘声音小了些:“我是说起码在我和你逛街期间不要有高云双,陈丹妮。”

“可以。”

乘胜追击,连翘再提出要求:“你还得撤走你的那些门神。”

心满意足的回到房间拿走她的包,厉列侬答应了她的要求:没有高云双没有陈丹妮,就只有她和他两个人。

上计程车时他把手搁在车门顶上,预防她上计程车时的头被车门磕到。

计程车正前往拉斯维加斯最繁华的商业街。

上午十点半左右时间,四月末阳光很好,下了计程车,她站在一边看着历列侬付给司机钱。

莫名其妙的,她觉得他从皮甲里掏钱的动作做起来漂亮极了。

计程车开走了,他们沿着步行街走着,目光往着前方,谁也没有说话,倒是他们的肩膀越走越靠近,随着距离的拉近,好几次他们手都触到了一起。

第四次触在一起时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两只手就这样握在了一起。

她侧过脸去瞅他,他脸朝着前方,迎面走来了两个身材壮硕的男人,看打扮还有言行应该是在俱乐部表演的力士。

在他们即将和两位力士擦肩而过时,拉着她的手一扯,她整个身体往着他靠去,从而避开了那两位力士。

低头看自己的鞋子,嘴角扬起,那两位胖子还能吃了她不成。

一切都很好,好到连翘觉得很多很多难熬的时间都是值得的,好到她觉得其实她和他现在还很年轻。

年轻就意味着还有漫长的时间。

关于一个男人在陪一个女人逛街这件事情上,厉列侬做得比连翘想象的还要好,除了不大说话,除了关于一些女人喜欢的小玩意一问三不知之外。

起码,没有出现连翘之前所想象的那样,处于人群密集区域时身体高度紧张,手无时无刻往他放枪的所在。

处在闹市区的厉列侬甚至于比她还要适应人群。

连翘曾经听过,厉列侬大半个少年时代和他的同龄人们没有什么两样。

耶路撒冷五金店老板的孩子,墨西哥城中餐馆家的孩子,从环境吸取到的那些经验让他变成了今天的厉列侬。

自助餐餐厅里,摆在面前的食物是流水线式的,几十位来自世界各地素不相识的人围在椭圆形的自助餐餐桌前。

让连翘十分恼怒的是,坐在她身边韩国大妈已经多次越过连翘挑走了看起来很好吃的小牛排。

然后牛排顺理成章的落入了韩国大妈的先生口中,韩国大妈每次在给自己先生喂食时嘴巴张成夸张的o形,那看起来就像妈妈搭自己的心肝宝贝一样。

刀叉握得紧紧的,连翘决定这次怎么也得抢在韩国大妈面前要到那块小牛排,她这个心思好像被韩国大妈知道了。

韩国大妈手也紧紧的握住刀叉,同时还不忘丢给连翘一个挑衅的眼神。

来了,来了,可——

还没等连翘出手,韩国大妈的手第n次越过她,甚至于她利用她胖乎乎的身材把连翘的脸挡得结结实实的。

这样一来导致于连翘连刀叉要往着哪个方位都不清楚。

在连翘以为她会在韩国大妈的彪悍中败下阵来时,眼前一片清明,韩国大妈的手呐呐收回。

整碟牛排被从自助餐的流水线中拿了下来,端端正正放在连翘面前。

拿走牛排的人是厉列侬。

离开自助餐厅时,厉列侬结账那会儿连翘把脸埋在他背上,极力不让自己笑出声音来。

也不是多好笑的事情,可她就是心里预制不住的想笑,好的心情总是很容易让人变懒变傻。

但好的心情却在三个小时之后戛然而止。

巨大彩色的气球爆开的声响让拉着花车游。行的马受到了惊吓,受到惊吓的马奋力往前,眨眼之间长长的花车段成几节。

花车上的墨西哥女郎惊慌失措中拿在手上盛着花带的篮子往着天空一抛。

天空下起了彩色的雨,人们纷纷逃窜,尖叫声不觉于耳,连翘都不知他们在慌张些什么,连刚刚因为她的多管闲事,想给她点颜色瞧瞧的壮硕男人也一脸惊恐的跑开。

到底发生什么?

一个女人边跑边指着她的背后,回过头去,巨大的墨西哥吉祥物黑压压的,正在往着她这个方向倒。

眼看——

连翘尖叫了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她跌落在了一个怀抱里,巨大的冲力带着她向地球引力发起挑战。

回过神来,连翘发现自己好好的,没有被吉祥物砸成肉泥,两层楼高的墨西哥吉祥物摔了一个稀巴烂,距离她只有毫厘之间。

一块一块的石膏触地,又弹起,纷纷四处溅落。

当时连翘想,要不是厉列侬的话她可就遭遇了,连翘还想,厉列侬要不是厉列侬的话,她也肯定遭殃。

因为这个人是厉列侬,是厉列侬的话就什么就可以让奇迹发生在千分之一的时间里。

墨西哥吉祥物砸在地上发出的声响回音还在,要是再晚上一点点的话…连翘打了一个冷颤。

那个冷颤似乎也传到他身上,抱住她的那双手在加大力道,都快要把她抱得喘不过起气来了。

看来,蓝色路西法害怕了。

那些女孩子们总是说,我们的路西法先生没有任何的弱点。

咧开嘴,你看,她刚刚从死神手中逃脱,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笑了,脸深深的埋在他怀里,可不能太得意,说不定死神就站在她跟前。

要装出对死神心怀恐惧的样子满足一下死神的虚荣心。

回音散去,周遭依然喧闹。

那个声音缓缓的,来自于她头顶,带着怪责也有无奈,还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不是让你不要多管闲事吗?

是,是,是她多管闲事了。

他们原本跟着墨西哥游。行花车玩得好好的,可那会儿她看到穿得道貌岸然的中年男人借着拥挤的空间,把手贴在站在他旁边的一位少女臀部上,而少女浑然不知。

那少女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也许一些东西压根不懂,可连翘懂,眼睛盯着贴在少女臀部上的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