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许戈在说那句话时心里安静的出奇。

真的只是睡了一觉的时间而已。

许戈再次睁开眼睛时,漫天的繁星。

这真的是一个适合讲故事的夜晚,从前都是圣殿士讲给她听,现在故事就让她来讲吧。

“方为其,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许戈说。

刚好,她知道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当然以很久很久以前拉开帷幕。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女孩被一位有着漂亮脸蛋的男孩迷惑住了。”

“就这样,那位小女孩一路上跟在漂亮男孩的屁股后面,跌跌撞撞的追着漂亮男孩跑,春天田埂上的花很漂亮,夏天头顶上的日头像毒龙的火舌,秋天沿路的树木都变成大片大片的金黄色,冬天的雨和雪花总是把人的皮肤割得生疼生疼。”

“就这样,很多很多个春夏秋冬之后,有一女孩的脚步停在一处裂缝前,河水在路上冲出了一道裂口,女孩卯足了力气,飞跃——”

“‘砰’的一声,女孩结结实实摔了一跤,她没有跨过那个裂口,女孩就想或许她的脚走累了,她应该停下来睡一觉,等睡完觉之后再去追漂亮男孩好了。”

“然而,那一觉醒来之后女孩发现对男孩的漂亮面孔产生了免疫,换另外一种说法就是——”眼眶里盛满了泪花:“不爱了,女孩不爱男孩了。”

“那神奇的一觉之后,女孩不爱男孩了。”

到了这里,故事也结束了。

“方为其,这个故事很无聊吧?”她问他。

在许戈以为她那无聊的故事让方为其都睡着了时——

耳畔传来:“不,那是我迄今为止听过最盲目的故事,而且,这个故事有点悲伤。”

“春天田埂上的花很漂亮可女孩无暇欣赏,夏天头顶上的日头像毒龙的火舌,可女孩不能躲在绿荫下去躲避,秋天沿途上树木掉下了金黄色的叶子女孩很想弯腰捡起放进笔记本里,最艰难的是冬天,冬天的风雪让女孩很想躲在被窝里睡懒觉。”

“可她不敢,因为漂亮男孩有一双天生很长的腿,漂亮男孩每走一步她得跨好几步才能跟上。”

“她没有偷懒的空间,她得日以继夜的奔跑才能紧紧跟住他的脚步,就这样女孩跟在漂亮男孩身后,一百米、一千米、一千公里、一万公里,数之不清的路在她脚下延续着,跑久了会累是很自然的事情,可让女孩觉得最累的是,漂亮男孩从来就不曾回过头来看她。”

“哪怕一次也好,哪怕一次回头看她,她也可以跨过那道裂口。”

许久——

谁都没有说话,世界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旷静寂,头顶上,漫天的星光早已经模糊不堪。

闭上眼睛,那个故事许戈讲得有点累。

眼睛刚刚闭上,从空旷静寂的世界传来了若有若无的声音。

那是年轻的女性声音,来自于林中深处,听着似曾相识的模样,远远飘来,如梦如幻,年轻女性的声音呈现出惊呼状,惊呼着:厉先生——

听清楚之后,许戈迅速从草地起来。

“怎么了?”方为其问她。

“我好像听到——”话说到一半,停下。

周遭一如既往的安静着,树叶静悄悄的,偶尔来到耳边的是夏虫的声音,那年轻的女性惊呼声听着更像是来自于她的幻听。

“方为其,你刚刚有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吗?”小心翼翼问出,在得到方为其的确认之后许戈一颗心这才松懈了下来。

方为其说没听到。

来自于林中深处年轻女性的声音应该是来自于她的幻听。

方为其是一名密码员,要知道每一名密码员都最需要具备超强的视力和听力。

从草地上站了起来,和方为其说了一声“再见”许戈匆匆忙忙的回到住处。

厉列侬还没回来,显然他的事情还没处理好,这个想法让许戈回程路上一直提着的心稍微放了下来。

一直到许戈洗完澡、准时躺在床上时厉列侬还回来。

十一点,许戈给厉列侬打了电话,电话没人接听,五分钟后,许戈再给厉列侬打电话,这次电话接通了。

电话那端很淡的声音“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厉列侬的话让许戈的心又放下了一点点,握着电话呐呐的,很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呐呐间,电话那边依然延续着淡淡的语气:“事情有点棘手,需要费点时间,你先休息。”

“好…”成功的让自己蹦出一句。

在厉列侬即将挂上电话的最后一刻许戈叫住了他。

“有事?”他淡淡的问。

电话彼端从语气乃至声音明明是许戈滚瓜烂熟的厉列侬模式,她所熟知的习惯的。

可她说熟悉的模式到了这会儿,却让她开始耿耿于怀了起来,那耿耿于怀是什么许戈现在无从去顾及。

“阿特。”语气小心翼翼的:“你一直在处理事情吗?”

“嗯。”

“在你处理事情期间有没有离开过?我是说出来散步什么的。”

“许戈。”电话那边的声音略带不耐:“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没…”结结巴巴的:“我没想表达什么,那…那你去处理…”

厉列侬的电话挂得干脆利索,甚至于连给她把话说完的时间都没有。

握着电话,许戈心里想着,那男人几个小时前还明明给她花,给她花时一副坐在他眼前的女人貌若天仙的模样。

也只不过过去几个小时,貌若天仙的女人俨然已经变成俗不可耐,那变化可真快。

转而一想,想及医生说的话许戈就心安理得了起来,恐怕在接下来她还有小段时日要面对1942领导人的喜怒无常了。

许戈的一颗心到了这时也彻底的放下了。

说也奇怪,这个晚上许戈一闭上眼睛就直接进入了睡眠状态。

墙上的钟表滴答滴答响着,房间里除了钟表的声音还有女人均匀的呼吸声。

钟表声和着女人的呼吸声无限延续着,夜十分的深沉,房间出现了第三种声响,那是脚步声,脚步声很轻。

轻轻的脚步声来到床前,那站在床前的修长身影一动也不动,长时间在黑暗中的静止让那身影宛如石化。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站在床前的人似乎意识到什么,身影在转身离开时脚步显得艰难。

轻轻的脚步声沿着来时的路离开,房间重新回归安静。

红瓦砖切成的长廊静悄悄的,那个在长廊上行走的人每走十几步都需要停下来休息一下。

从那人走路的状况来看,应该是脚受伤了。

还没睁开眼睛时许戈的手就下意识在腰间位置摸索着,还没有完全清醒的脑子里模糊想着,到底少了哪样呢?

睁开眼睛的五分钟后,许戈知道了少了的那是什么。

少了厉列侬。

身边位置凉凉的,从分散在枕头的折子印上许戈可以判断厉列侬昨晚没有回来,这个念头让她瞬间睡意全无。

正在准备早餐的是高云双和陈丹妮,高云双告诉许戈,厉先生因为要处理的事情比较多,接下来厉先生的大多时间都会呆在他的临时办公室。

高云双的话让许戈在心里咒骂那些人,厉列侬现在可是一名病患,让一名病患去处理那么多的事情,太坏了。

厉列侬还让高云双传话给她,让她不要乱跑。

在高云双和许戈说那些话时,陈丹妮的表情略微的奇怪。

高云双的传话让许戈扶额,她只是没了六年的记忆,她能跑能跳,身体机能好着呢。

这个时候许戈也没往别的地方想。

三个小时后,许戈从几名1942女成员口中听到厉列侬昨晚受伤的事情。

差点用枪指着那几位脸上表情写满“我闯大祸了”的女成员,如果当时她手里有枪的话。

在许戈搬出自己是“厉太太”的身份时,其中一位才声音小小的说出。

“厉先生昨晚扭到脚了。”

第69章 /(吾爱)

高云双口中的厉列侬的临时办公室就在距离他们住处不远的地方,数十分钟路程,面积也和他们住的地方差不多。

许戈在厉列侬的临时办公室门口吃到了一个闭门羹。

就像是特意站在那里等她一样,那名有着温和声音的近卫队队员如是告诉她“厉先生现在不方便。”

许戈还想再说些什么,那名近卫队员嘴巴闭得紧紧的,他身边那扇门紧紧关闭着。

她自然没有那么容易打发的,嘴里说着知道了但在经过那个转角时身体隐藏在了附近的树木后面,利用那些树木的遮挡一步步来到正中央门对面的树后面。

许戈得确认厉列侬脚的扭伤程度,她总觉得厉列侬扭伤脚这件事情有些奇怪。

浅色窗帘可以让她看到房屋里的若干剪影轮廓,那个房间静悄悄的,许戈可以确定厉列侬就在里面,之前她看到医护人员进入到那里。

许戈也尝试过给厉列侬打电话,可她打给他的电话宛如石沉大海,接通了可电话一次也没有被接起。

临近正午时分,左边走道上出现一抹窈窕的身影,那抹窈窕身影没有得到把守门的近卫队队员任何的阻挠就进入到那个房间里。

窈窕身影的主人就是全面代替金沅工作的哈佛生,这时许戈又想,秀色可餐,很显然1942领导人深谙其道。

不知道把金沅换成哈佛生厉列侬的工作效率会不会提高?

哈佛生进入不久后,之前进去的两名医护人员从房间离开。

这个时候许戈又想,谁说1942领导人不喜欢美人儿了,看看机会逮得多好,这下他们有了独处的空间。

不过,她现在无暇顾及这些,追上那两名医护人员。

目送两名医护人员离开的身影,许戈在心里基本上可以确定一件事情:在她所遗失的六年时间里,梅姨所教她的那些功课肯定被她荒废了不少。

刚刚在她恐吓那两名医护人员时她的声音软绵绵,毫无杀伤力。

两名医护人员唯一对她说的话就是“对不起,我们不能泄露病患的隐私。”

艹!那一刻许戈觉得自己的厉太太当的真是当得窝囊极了,手里紧紧拽住的手机眼看就要往地上摔。

可在最后一秒她还是放弃了。

现在她不是二十岁,现在她是二十六岁。

往回走时许戈差点和迎面而来的哈佛生撞到一起,站在距离门口差不多两米左右的所在,她们面对着面。

“他…”涩涩开口:“他,伤得怎么样?”

她们所站位置靠近窗,哈佛生没有应答许戈,而是把脸转向窗的那边,似乎是想透过那层窗帘去看清楚里面的人的表情,以此来判断该不该回答她的问题。

“这个问题有那么难回答吗?”涩涩的声音转淡。

淡淡的,带着几许薄凉。

哈佛生目光离开了窗,看着她,蠕动嘴唇。

下一秒,哈佛生的手机响了,从哈佛生毕恭毕敬的声腔、以及她脸上的表情许戈基本上可以判断是谁的电话。

许戈呆站在那里,带着几分的心不在焉听着哈佛生和厉列侬之间通话。

哈佛生数声的“帕特”有好几次才让她回过神来,回过神来心里想着,“厉先生”怎么一下子变成“帕特”了?

再回过神来时,许戈才想起和眼前这个女人通话的男人是她的丈夫,较为可笑的是,现在身为厉列侬妻子的她居然需要和身为厉列侬助手的女人讨教自己丈夫身体的状况。

真没意思。

其实,从现在的状况来看,厉列侬的伤应该不是大问题,如果是大问题的话1942肯定会一副如临大敌的状态。

许戈都不不知道她在这里傻傻站着为的是什么?也许这是从前厉列侬留给她的后遗症之一。

但凡他的事情天一样大。

这个时候,许戈也懒得再去搭理那位哈佛生了,许戈慢悠悠的离开。

中午,许戈的胃口前所未有的好,较为遗憾的是高云双和陈丹妮在她吃午餐时就像是两座门神一样站在那里。

高云双还好点,陈丹妮表情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眼神分明一副很鄙视她的好胃口的模样。

据说,那种怎么吃都不胖的女人特别惹人讨厌,许戈就是这一款怎么吃都不胖的,朝着陈丹妮大口的吃掉墨西哥香肠。

饱餐一顿后,许戈懒洋洋站屋檐下,闲着无聊她开始做起了拉腰杆动作,她得把以前的利索劲找回来。

做完一系列动作,转过身就看到方为其,也不知道在哪里站了多久。

维持之前的站姿许戈把方为其的话听完。

1942领导人又发脾气了,据说,办公室用品已经换了第二次,昨天晚上一次,临近中午一次。

方为其带来的话也基本上可以让许戈确认1942领导人受的伤没有大问题。

“不去看看他吗?”方为其问她。

直接拉起方为其的手,戴在方为其手上的腕表看着有点眼熟,看清楚腕表上的时间,许戈说:“方为其,我得去睡午觉了。”

睡眠有利于人的精神状态,这个不需要医生和她说。

“真的不去看看他?”方为其还是一副无法置信的模样。

她的圣殿士呵,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分担她的那些小秘密,在她的小秘密中自然少不了住在她心上的那个人。

方为其好像还不是很清楚厉列侬现在的状态。

于是许戈耐着心和他解释:“过几天就不会出现这种状况了,医生说那是震荡所带来的情绪不稳定,这种情绪不稳定就表现在容易产生愤怒激动。”

她的解释在方为其眼里好像很可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