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种种最终变成那句无奈的“不知道。”

沉默——

他伸手触了触她额前头发,她避开。

“我就只陪着她吃过两顿饭,看过一场球赛逛过一次街,看过一次电影。两顿饭加起来我说过的话还没有超过十句,看球场时我就问她一句你需不需要饮料,逛街时我做得最多的事情是抬手看表,看电影时我特意挑了文艺片,因为那样一来当我打瞌睡时看起来就显得自然多了。”

沉默——呆立着。

他再次伸手想触碰她额前头发,这次连碰也没被他碰着。

“许戈!”1942领导人声音已经带着警告性了。

继续发呆。

厉列侬单手抚额,身体朝着她逼近,压低声音:“这么说来我刚刚是白解释了?这么说来你是打算继续生气下去了?嗯?!”

一动也不动的站着。

“又或许?”他强行握住她肩膀,逼着她和他面对面:“又或许我刚刚又管伊莎贝尔叫小伊莎贝尔你生气了?”

自问自答:“坦白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早上为什么要干那些事情,我只知道现在想起来觉得有点蠢。”

肩膀想去摆脱他的框固。

“许戈,我受够了这样的你,梅姨说得对,就不能让你得寸进尺,让你得寸进尺了就得没完没了。”骤然提高的声音穿过树木缝隙:“好比是,你一直想要的那颗苹果终于拿在你手上了,可当你观察到还有可以争取的空间,就想要第二颗苹果,也许接下来还有第三个苹果,许戈,我告诉你,我不打算给你第二颗苹果。”

许戈停止了挣扎。

伴随着那句之后还有连串的垃圾话,垃圾话之后极为无奈的声音叫着“许戈。”

短暂沉默过后——

“许戈。”声音很轻很轻:“索马里被称为黑色土地,你就不担心我吗?嗯?”

蠕动着嘴唇,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当他手指第三次去触摸她额前的头发时,她没再避开,任凭着他的手往下,停留在她唇瓣上,任凭他的手指在唇瓣上轻轻摩擦着。

他的气息逐渐朝着她逼近,眼看唇就要压上她的唇,别开脸,说了一句“我不舒服,想回宿舍。”

一出树林,许戈就挣开厉列侬的手,快步往着自己宿舍方向。

临近黄昏,许戈跟着厉列侬一起出现在新年发表会的讲台上,从厉列侬就职以来,每年新年时期他们都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今年的新年发表还有1942成员们为他们领导人举行简短的出行仪式,七个小时后,他们的领导人将带着一千名1942成员前往索马里。

数十名国际媒体记者也出席了出行仪式,短短的半个小时时间,厉列侬都紧紧握着许戈的手,更有数次附在她耳边低声说话。

当厉列侬在她耳边低声说话期间,连翘和她的同事们谈笑风生。

恍惚间,许戈听到厉列侬如是说出:不然你也一起去?

呆呆看着他。

在许戈的内心里她也想去的,处于长期无政府领导的索马里是人们眼中的黑色土地,那片黑色的土地总是和厄运联系在一起。

上个世纪末,那片黑色土地曾经吞噬过美军的两架黑鹰战机,正因为这样,美国人才把那难啃的骨头丢给1942。

笑了笑,厉列侬轻轻说出“终于肯理我了。”

原来是在和她开玩笑,许戈别开脸去。

他在她耳边叹息:我知道你想去,可那里太危险了。

出行仪式结束后,许戈连招呼也懒得打就回到自己的宿舍。

八点,许戈打开自己宿舍门,心不在焉的朝着人声鼎沸的地方走去,紧挨着停机坪的广场上,数十名国际媒体记者正在和已经准备好了的若干1942成员笑闹打成一片,这里面就有连翘和厉列侬,隔着两个人他们一左一右站着,连翘笑得花枝招展。

可以想象的是,这一幕想必也会在索马里夜夜上演,来自于不同国度的士兵们大多都是找乐子能手。

恨恨的瞪了正在微笑倾听一名记者说话的厉列侬一眼,许戈回到自己的宿舍房间,九点关灯,上床睡觉。

怎么可能睡得着,眼睛盯着天花板,脑子就像是一个万花筒。

细微的声线来自于房间门,厉列侬这个混蛋又干起撬锁的勾当了,最新型的锁都拦不住他。

但愿现在这个型号可以像锁行老板口中说的那样安全可靠,借着微光许戈紧紧盯着那扇门。

那扇门被打开时许戈心底里暗骂了一句,闭上眼睛。

悄无声息间,厚厚的阴影叠在她脸上,两声低低的“许戈”后是若有若无的叹气声,叹气声落下。

“如果说,厉先生想和厉太太要临别前的luckykiss呢?”

眼睫毛在黑暗中抖了抖。

“看来厉太太还在生气当中,那好吧,如果到时候被哪片火箭炮碎片击中的话,只能自认倒霉了。”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慌忙起身,身体往前,手比身体还快,就这样扯住他的手。

浅浅的笑声响起。

在她的那声“别开灯”中他收回了手。

微光中,他的剪影淡淡的,坐在她床前在做着某种的等待。

想了想,倾身,借着微弱的光线找到他的唇,唇贴上,轻轻一触,想移开。

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手落在她的后脑勺,那落在她后脑勺的手一压,“唔…”

呆坐在哪里,摸着火辣辣的唇瓣,耳边还回荡着“别担心,我会安全回来,我保证,明年我哪里也不去,就好好呆在你的身边。”

“最后,厉先生和厉太太保证,除了工作之外,不会和任何女人接触、不和任何女人说半句话,这个女人中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位南加州来的小姐。”

“厉…”还没有说出任何的话,双唇又如数被吞噬。

几近窒息。

耳边,听他如是说。

“是你主动吻我的,所以,许戈我们已经和好了。”

“厉…”

厉列侬故技重演。

等反应过来时,床前已经空空如也。

对着那扇紧紧关闭的房间们,许戈闷闷说了一句。

“厉列侬,我们没和好。”

微光中,目光渐渐的被自己脚腕上宛如银色月光的东西所吸引,伸手去触摸,触到脚腕处有和头发差不多粗细的小玩意。

她的脚腕多了一条制作精美的脚链。

他刚刚在自己脚上摸索是在给她戴这个吧?那时她还以为他…

脸一红…手猛拍自己的脸,不要意乱情迷。

她和厉列侬还没和好。

可是眼睛却怎么也舍不得从脚腕移开。

细细看着脚腕上泽泽发亮的光圈。

在黑暗中,宛如是谁用采集下一缕月光,用月光织成结,绊住她的脚,好使得被绑住的人那里也去不了。

直升飞机轰隆隆的从屋顶飞过,慌忙从床上起身,打开阳台门,站在阳台上,循着声音仰望夜空。

又一架直升飞机从她头顶上飞过,直升飞机上有向日葵花印记。

踮起脚,把手圈在唇上,冲着头顶喊:

“厉列侬,我还没和你和好。”

回答她的是更大的噪音。

噪音远去。

直到直升飞机机翼上的闪光灯幻化成远处的星星点点。

低低的,说出:

“厉列侬,你得快点回来,回来后再哄我一次,我就和你和好。”

那话说完,赶紧看一下四周,看看有没有被谁听到,周遭四处无人,许戈这才松下了一口气,手贴上脸颊。

烫得厉害。

次日早上,许戈如常出现在跑道上,倒着跑,冲着连正眼都不打算看她一眼的小姑娘喊话:“小伊莎贝尔,不要把昨天早上发生的事情放在心上,那是阿特用来气我的。”

“怎么?还不懂吗?那是男女间再正常不过的耍花枪。”

第91章 /(许戈)

布拉格西南端,正在处理福利院的排水问题的几名工人抱怨新年假期眨眼间就过去了,帮忙打手的方为其放下手中的活,安慰那几位他今晚自掏腰包请他们吃大餐。

今天是新年过后的第十四天。

方为其每年这个阶段都会到福利院来呆上小段时间,这位似乎把福利院当成是他的家。

许戈曾经有一次问过方为其的家庭状况,一向能言善道的人那一刻选择了沉默,至此,许戈再也没问过那个问题。

排水沟和厨房就隔着一堵墙,许戈一边烧水一边透过窗口观看外面排水工作进程,期间,她数次见到方为其看着她时脸上担忧的表情。

避开,却在不锈钢酒桶上看到自己的脸,印在不锈钢酒桶上的那张脸脸色苍白,别开,没有再去关注。

走出厨房,许戈就看到了站在厨房外的两个人。

其中一位年纪和梅姨差不多,那是1942领导人的高级事务官,专门负责打理厉列侬一些较为私人问题。

站在那位事务官身边的是年纪和许戈差不多的高挑女人。

“阿曼达,厉先生让我接你回去。”事务官大人和颜悦色,而高挑女人则是挡住了许戈的去路。

皱眉,站停,抚额。

这会儿,厉列侬应该很忙吧。

应联合国的人道主义救援、以美英法意组成的国际救援阵线联盟在索马里新年的第一天成为了索马里人民的救世主。

原本计划在十五天到二十天时间、代号为“重返索马里”的作战行动,因为盟军的英勇表现被缩短为一个礼拜。

盟军仅仅用一个礼拜的时间就把被喻为“邪恶轴心”的索马里青年党赶出了索马里。

“重返索马里”行动中,耗时一个多小时内一举摧毁索马里青年六个弹药库的美空军功不可没。

在众多军事专家的赞美声中盟军凯旋而归,其中就数美民众最为扬眉吐气,因为在“重返索马里”行动中他们的美国大兵们起到决定性的意义。

他们的勇士单枪匹马驾驶着绰号为“幽灵”的轰炸机避开重重的防空设施,摧毁了索马里青年党赖以生存的弹药库。

但真正摧毁索马里青年党六个弹药库的人是厉列侬,厉列侬的飞行技巧以及综合素质评分在西点军校所有应届毕业生中可以挤身前十。

当时没有人比他更加适合实行那个任务,那也是美政府和1942达成秘密协议中最重要的一个因素。

厉列侬执行任务前夕,许戈和他通过了一次电话。

“别担心,三天后我就回来。”在电话里他和她说。

三天后,厉列侬如约而至。

那天天气好极了,许戈站在人群中。

但她所望眼欲穿的却是:再一次看到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人,厉列侬推着轮椅,坐在轮椅上的赫然是连翘。

轮椅上连翘表情慌张,一副周遭任何一切事物都随时随地会对她形成干扰的模样。

对于连翘再次出现在1942厉列侬和许戈如是解释。

“她脚受伤,第一次接触到真正意义上的人道灾难,情绪不稳定,我受一名父亲的嘱托。”

“她应该去看心理医生。”

“这是能让心灵获得平静的最好环境。”

“那么告诉我,厉先生,她什么时候才会好?”

“在索马里,那些人把当地民众当成盾牌,这样一来导致救援队人力短缺,她自告奋勇的充当起了救援队志愿者,在一次巷战中有一名1942队员受伤,她因为营救这名1942成员而脚受伤。”

“厉先生,你就具体告诉我她回去的时间。”

“我不知道。”

“可真没意思。”

“许戈,你也是1942成员,我希望你能牢牢记住,在向日葵旗前的宣誓,在‘我’之前是‘1942’。”

“ok!”

当晚,许戈来到福利院,她再也无法在那里呆下去了,再呆下去的话,恐怕会把她丑陋的一面激发出来。

在许戈看来,连翘的脚受伤和她把头发剪短的原理一样。

这是许戈来到福利院的第三天。

在过去两天里,许戈听到了不少对1942有利的消息,最值得庆幸的一条是1942被美政府从之前的有可能对美国土发动恐怖袭击的组织名单拿到待观察名单中。

此时此刻,找到福利院来的两个女人一副“你得跟我回去否则我无法和厉先生交代”的模样。

看一眼天色,很快天就暗了,许戈可没想留下这两个女人在这里过夜的打算,最近福利院资金吃紧。

表现出很无奈模样,许戈说着:“你们和厉先生说,我今晚有任务,等我完成这个任务后,我会考虑具体要什么时间回去这个问题。”

话锋一转:“如果你们还要坚持的话,我就报警了,到时候我会告诉警察们我压根不认识你们。”

终于,那两个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