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郎大人,这个人放不得,虽然她是个女子,但她毕竟是鬼面,杀了我们无数源家武士。”忽然有一人出言阻止,小雪一抬头,正撞上那双狠狠瞪着她的眼睛,这人,不是那位梶原景季的父亲吗?

义经并没有理那人,还是沉声道:“马上离开这里!”小雪看了一眼重衡,重衡满面怒色,吼道:“还不快走!不然我没你这个妹妹!”重衡哥哥,重衡哥哥,她心如刀割,怎么办,怎么办。。

“还不快走!”重衡又怒又急,一用力,侧过脖子,往架在上面的刀锋抹去,血,丝丝缕缕渗了出来,“再不走,我就用力了!”他威胁道。

“我走,我走!”小雪吓得心神大乱,连忙翻身上马,“哥哥,住手,住手,我走!”她赶紧一夹马腹,往海边冲去。

“九郎大人,我们不能放了她!”那梶原景季的父亲大为恼怒。

“让她走!”义经一脸铁青。

“可是。。。。”

“我说让她走!梶原景时大人,你听明白了吗!”义经声色俱厉的吼道。

伊势三郎,武藏坊等人一脸震惊的望着义经,一向温柔的义经竟也有这样的表情,义经望着小雪策马冲入海中,上了平家战船的背影,不禁松了一口气,转过头,正对上重衡的目光,重衡居然对他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容。义经微微向他点了点头,想要保护小雪的这种心情,即使互为敌人,他们还是都能彼此理解吧。

此时平家军有的被杀,有的被俘,剩下的都已经逃到了船上,包括东西城户口的人马,大多也都撤到了战船上,平家的战船纷纷向南边的屋岛行驶撤退。

小雪上了战船之后,望着远处一之谷中的片片源家白旗,想到重衡被俘,从此生死未卜,伤痛难忍,情难自禁,掩面痛哭。

“小雪,你在这里!你在这里!”忽听一声惊喜的喊声,小雪抬头一看,是知盛和宗盛,心中一喜,还好他们都没有事,可是重衡,想到此处,心中更悲,痛哭难止。

“小雪,怎么了,你受伤了吗?重衡呢”宗盛附下身子问道,满脸的神伤。小雪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断断续续道:“重,重衡哥哥,被俘了。。。”宗盛的身子猛的一震,伸手拥住小雪,小雪感觉到他的身子不停在发颤。

“重衡被俘,怎么会!“知盛难以置信的喃喃道,倒退了几步,眼眶泛红,”怎么会。。”他痛心的低语着,忽然一抬头,望着远方大火燃烧的一之谷馆,声嘶力竭的喊道:“是谁!那个从高崖上冲下来的人是谁!到底是谁!!”他大喊着,绝望的跪在了甲板上,不甘心的望着远方,“怎么会这样。。。”

“是--------源义经。”小雪抬起头,低声道。“是他!”宗盛的眼中闪过一丝后悔的神色:“源义经,那个时候就该除掉他的,就该除掉他的。。”

“那么捉住重衡的。。”知盛转过头问道,看小雪点了点头,不禁苦笑了起来,:“牛若,居然是牛若,要知道有今天,真应该。。。”

小雪茫然的看着两位悲痛的哥哥,这一仗,就这样输了,将来,会怎么样?到底会怎么样?

她望了一眼四周,忽然想起那个吹笛的弟弟敦盛,不由又是一惊,连忙问道:“哥哥们看见敦盛了吗?”

宗盛一愣,脸色随即黯淡下去,轻轻摇了摇头。她看向知盛,知盛的脸色同样的苍白,她的心又是一阵针扎般的刺痛,看来敦盛,也是凶多吉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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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敦盛尚在一之谷内,见源家军压近,他也向海边策马而去,跃入水中,正准备登上剩下的战船,忽然听身后有人大喊道:“在下熊谷直实,前面的武将,怎么忙忙如丧家之犬?何不掉转马头,和我恶战一场,分个胜负。?”敦盛回头望去,一员插白旗将领立马于岸上叫阵。

敦盛一愣,犹豫了一下,但一想自己是武士出身,有人喊阵,怎能不应。于是分开海水,驳马登岸,抽出刀来,就与直实战到了一处。那直实本是关东有名的战将,敦盛不过初上战场的少年公子,没几个回合,就被直实打落马下。直实立刻跳下马来,按住敦盛,正要取下他的首级。敦盛见难逃一死,干脆闭上了双眼。但当直实仔细一看敦盛的容貌,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僵在了那里,再难动手。

这对方的敌将竟是如此年轻,容貌娇艳更胜女子,含羞忍辱,却并不呈现恐惧之色。直实不由心里一软,缓缓放开敦盛,说道:“你还这么年轻,何苦来到阵前厮杀,枉送性命。我今天就放了你,你再不要到血腥的战场上来了。”

敦盛睁开眼睛,却是微微一笑,说道:“我是平家大将、春宫大夫敦盛,并非不懂事的少年人。我不上阵则罢,既然上阵,身为平家武士,岂能贪生怕死?你武艺高强,打败了我,就割了我的首级领功去吧。源平两家,世代为仇,何况战场之上,两阵之间,岂能对敌人存有怜悯之心?”

直实愕然,这年轻人竟说出这样一番话,更是多了几分怜惜,反复劝说,但是敦盛死志已绝,偏偏不肯离去。忽闻身后喊杀之声渐响,源家大军即将杀到。直实心想,我军已到,我不杀他,他也必被人杀,到时不知他会再受什么无端屈辱,于是一狠心,咬一咬牙,挥刀割下了敦盛的首级。

杀死敦盛以后,熊谷直实忍不住潸然泪下。虽然冲战杀场数十年,斩将擘旗,杀人无数,可是杀死如此年幼,而又秀美风雅的敌人,却还是平生第一次,不禁一股悲怆油然泛上心头。少年俊彦,顷刻化作离魂,果然人事无常,宛如幻梦,生老病死,痛苦实多。于是直实拔出敦盛腰间的“小枝”,吹奏一曲,黯然而去。就此离开战场,落发出家去了。

由于源义经的奇袭,源氏军在一之谷合战中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而平家则是损失惨重,平家诸栋梁和公子们—忠度、经正、经俊、通盛、业盛、盛俊,敦盛,师盛,皆战死沙场,重衡被俘,押去平安京。东西两边的城户口,到处是战死的源平两家武士的尸体,人尸马骸,堆积如山,一之谷里,生田森林里,海岸边,被射被杀而死的不计其数,惨不忍睹。

撤往屋岛的几百艘平家战船随着潮水推引,在波浪中不停摇曳,小雪靠在甲板上,茫然的看着四周,在这漂泊不定的船上,平家的人们倚舵为枕,黯然流泪,衣袖沾湿,对着朦胧的月色无不惆怅伤心,此时此刻身在这烟波浩瀚的途中,就像是海上夜啼,离群失散的孤燕,茫茫雾霭,不知前方路在何处,原以为收复京师势如破竹,谁知却遭如此惨败,平家诸将惨死,重衡生死未卜。。。。

义经,为什么偏偏是他,要不是他,重衡哥哥怎会被俘,要是没有他的奇袭,平家又怎么输得如此凄惨。。。为什么,自己对这里的历史这样的一无所知,为什么,让她来到这样一个陌生的时代。。这些本都是些书本上不相干的历史人物,可是命运,偏偏要她置身其中,如此真切的感觉他们的哀伤悲痛,为他们心痛,为他们悲伤。。

正神伤时,忽闻旁边的战船上传来一声大喊:“有人跳海了!”小雪一惊,赶紧站起身来,走到船沿边,向旁边的战船望去,依稀看见已经有几个人跳下海去救人了。

过了一阵子似乎那人被救了上来,隐约看去是位女子,忽闻哭声大起,小雪心里涌起一丝哀伤,估计已经没救了。她转过头问匆匆而来的一位女眷:“请问,跳海的是那位?”那女眷一脸哀伤,道:“那是通盛大人的夫人小宰相,她听闻通盛大人阵亡,悲恸之下便投海殉情了。”

“好傻,这样白白的抛弃生命。。”小雪对她充满了怜悯之情,“不过,他们一定很相爱了。”她感伤道。

那女眷点点头道:“小宰相夫人以前是宫中女官,通盛大人偶而见到她,对她一见钟情,整整写了三年的情信,才打动小宰相夫人的心,谁知新婚不久,就遭此惨事,真是可怜啊。。”

小雪轻叹一声,转过头去,不忍再听,这残酷的战争已经不知摧毁了多少人的幸福,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她的心,越来越累了,如果,如果成范在这里就好了,至少可以有他倾听自己的心情,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居然有些想念起他的轻声细语,他的温柔安慰,还有,他身上那阵让人感到平静的熏香。。。

好累,成范,我真的好累啊。。。。。。。。。。。。。。

正文 风雨屋岛

[更新时间:2005-12-30 1:11:34 本章字数:3887]

平家在自己的海军要塞屋岛安定下来没多久,由范赖带领的源氏军就紧逼而来,暗泅过海,在附近的儿岛登陆。但由于源军没有船只,所以就暂时形成了相持的局面。范赖比起他的弟弟义经可是差得远了,他非但没有积极搜集船只备战,反而招来一帮艺妓,在此处快快活活住了下来。

驻扎在屋岛上的平家正好趁这个时候整顿剩余的战船和军队,准备再次一战。

“三哥,那范赖看起来是个无能的人,如果照这样下去,等我军恢复元气,干脆再一鼓作气,击溃源氏军队。”知盛的脸色看起来很差。

宗盛沉思了一会说道:“这次源义经不在,的确是对我们有利,不过我军元气大伤,恐怕短期之内难以恢复。”

小雪没有作声,她暗暗疑惑,为什么这次义经不在,难道是源赖朝把他调离了?他这次应该是立了大功才对,难道赖朝是嫉妒他,才把他调离?还是有别的原因?算了,不管怎么样,对付眼前的范赖比较重要。

“听说范赖在此处毫无心思备战,还招来艺妓玩乐,但大军驻扎在此,必有援送物资不断送来,不如我们就派一支队伍抄到他的背后,切断他的补给线,让他们进退两难。”小雪灵机一动,忽然想到了这个方法。

宗盛和知盛对视一眼,赞同的点了点头。

“那么。。”

“那么,这个任务就交给我吧,请两位哥哥放心吧。”小雪飞快的自动请缨。

“但是。。”宗盛望了小雪的脸一眼,欲言又止。小雪淡淡一笑,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带不带面具有什么区别,女子又怎么样。”

知盛眼神复杂的注视着她,道:“不错,现在也不需要那个东西了。你虽是女子,却犹胜男儿,我们只会以你为傲。”

“知盛哥哥。。”小雪心头一热,“我们一定能会再赢的,一定会,平家不会就这样被打败的。”

“不错,平家不会被这样打败。”知盛斩钉截铁的道。

----------------------------第二天深夜,小雪就带着一支队伍平抄到了范赖背后,顺利切断了他的补给线。这样一来,范赖的军队进退维谷,士兵士气低落,眼看失败指日可待。但没过了一个月,又传来了极为不利的消息。

“什么!源义经到达儿岛了!”一向冷静的宗盛也不禁变了脸色,知盛也是一脸凝重,道:“源义经一到,他们必然士气大振,而且此人擅用奇袭战术,我看我们不能大意。”

小雪微皱着眉,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义经,为什么又是你,难道我们注定就要做敌人?这就是我们的宿命吗?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有名武士走进了房里,并上前通报道:“大人,从京城有消息传来。”

宗盛脸上顿现焦急的神色,道:“有重衡的消息吗?快说。”

那人低头道:“从京城打探来的消息说,重衡大人。。。”他忽然面有难色,顿了顿,又道:“重衡大人先被押到了京城。。和被枭下的平家将领首级一起游街示众后,又被押往镰仓了。。”

“什么!游街示众!”宗盛早已不复往日冷静,一下子站了起来。知盛也是满脸悲怆。小雪默然无语,心,已经痛得快要裂开了,最爱的重衡哥哥,居然遭受这种屈辱,他该是什么样的心情,他该是多么痛苦,重衡哥哥,她在心里不停的呼唤着,疼痛,一波,紧接一波。。

“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从小最宠爱的就是重衡了,每次进宫晋见主上,带的都是他,没想到现在。。。”知盛的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知盛,小雪,振作点,现在我们不能管这个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和源氏之战,都冷静下来。”宗盛毕竟是一家之主,已经控制了自己的情绪。

小雪抬眼望他,他的眼中是掩不住的伤痛,不错,现在最重要的是和源氏一战,如果取胜的话,说不定还能救回重衡哥哥,平家说不定还会东山再起,不能放弃一丝希望。她重重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知盛的肩膀。

知盛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握得很紧很紧。她的手被捏的隐隐作痛,不知为什么,这丝疼痛却令她的心里痛快了一点。

过了半个月左右,源义经那边却是没什么动静。但平家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随时提防义经的奇袭。

这一天傍晚时分,天色突变,闪电交加,狂风暴雨,风疾雨骤,巨浪翻滚,小雪凝望着翻涌的波浪,这是她来到屋岛后遇到的天气最恶劣的一天了,心里隐隐的不安起来。

“小雪,今日天气恶劣,你就早点休息吧。”知盛忽然在她身后说道。

小雪转过身,道:“知盛哥哥,我的心里有些不安,好像有不好的预感。”知盛走了过来,温和的说道:“我看是天气的缘故吧,我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糟糕的天气。”

小雪摇了摇头道:“不知为什么,我总是有点担心。”知盛望了望外面,道:“不用担心,这样的天气,什么船也过不来,偷袭也根本不可能,早点去休息吧,你也累了。”

小雪看着倾泻而下的暴雨,心想知盛的话也有道理,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下,只怕船一到海里就翻了,可能是自己过于担心了。听着外面的雷声,雨声,狂风声,海浪声,小雪迟迟不能入睡,翻来覆去了很久,才慢慢有了一些睡意,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猛然惊醒,看天色已经微亮,风声雨声丝毫未减,她侧耳细听,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些别的嘈杂的声音,听起来象是------撕杀声,她心里一个激灵,赶紧起来穿了衣服,正要打开门,门忽然哗得被重重拉开了,冲进来一个人,小雪立刻抽出刀,定睛一看,原来是知盛,只见他一脸苍白,神色焦虑,象是受了巨大打击,“快,小雪,快离开这里!”

他一手拉起她就往外拖,“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小雪的心加速跳了起来,难道是------“源义经,该死的居然在这个时候偷袭这里,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大军,现在外面乱成一团,你赶紧跟我走!”知盛以最快的速度说着,一边飞快的把她往战船拖了过去。

什么,,源义经偷袭?这样的天气他居然冒这个险,他就这样的想致平家于死地吗?是他,为什么每次都是他,他生来就是平家的克星吗?她心头一股悲愤涌起,踉踉跄跄被知盛拽到了战船上。

“哥哥,我们为什么不和他们一战,非要逃跑?”小雪怒道。知盛伸手一指岛上,沉声道:“你看我们现在有胜算吗?”

小雪顺着他手指方向望去,屋岛上一片混乱,只见源氏的白旗到处飘扬,大梦初醒的平家军们跟本没有反应过来,无心恋战,全都朝战船上奔逃。也许是保元以来,平家的武士们早已习惯了吹笛作诗、赏花品月的娴雅生活,或许是宝马金鞍腐蚀了武士的锐气,或许是锦衣玉食削弱了武家的英气,平家军竟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小雪无语的看着那边,幽幽道:“那么,我们是不是连最后一个陆地上的落脚点也失去了。。”

知盛没有回答,只是很轻很轻的叹了一口气。源义经,你真要毁灭平家吗,小雪的心里第一次涌起一丝对义经的恨意。

其实源义经一直都在等这样一个机会,所以才按兵不动,早前一直在收购船只,部署计划,这次他只带了三百武士乘坐五艘船顶着风雨在屋岛登陆。在天色微亮的时分,竖起了白色军旗,呐喊着杀入敌营。平家的士兵们此时尚且还在梦中,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源氏的部队会在这样一个风浪险恶的日子渡海进击,也不知他们到底有多少人来袭,立刻阵脚大乱,自相践踏,夺船逃命。实际上,发动攻击的部队只有义经的三百人,计划中协助作战的二百余条兵船被风吹到了阿波,没能赶上作战。就这样,平氏稀里糊涂的又打了个败仗,仓惶败退而去。此时,山穷水尽的平家只好将所有的兵船和士兵集中起来,准备在有绝对优势的海面上痛歼源氏。而义经由于在屋岛海战中看到了自军不通水战的弱点,于是抓紧时间,日夜操练,在一个月内硬是将一帮只会骑马的关东山猴子训练成了海军。

源平两军最后决定在门司和赤间之间的坛之浦海面决战,对平家来说,这是最后的一搏了。。。。。

“三哥,我们的战船还有五百艘左右,是不是全部用来决战?”在决战之前,平家的人似乎也决定孤注一掷,相比以前反而更冷静了。

宗盛轻轻摇了摇头,道:“主上的御船附近也要有一些战船来保护,你抽调一部分到御船那边。”他一脸凝重道:“知盛,小雪,这是我们平家的决定性一战了,一定要全力以赴。”

最后一战,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心里是这样的悲凉,背水一战,以前只在书上看过,在语文课上学到的时候根本没有在意,没想到今天自己也确确实实的尝到了这个滋味,没想到身临其境的滋味是如此的苦涩。

如果输了,那么会怎么样呢?平家是不是。。。。她忽然感到胸口一阵窒息感袭来,不敢再想下去。

“小雪,到时你就呆在御船里吧”宗盛看着她,忽然说道。她抬头一望,宗盛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对,你就呆在那里。”知盛也附和道。她心里微微一颤,哥哥们是想保护她,不想让她受伤吧。可是这种时候,她怎么忍心能袖手旁观。。

“不,我要守护平家,我要和哥哥们一起并肩作战,全歼源氏!”小雪坚定的看着他们,一字一句道。

宗盛和知盛神色复杂的盯着她,半晌,宗盛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容,他一把抓起小雪的手,一把抓起知盛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朗声道:“好,好,就让我们兄妹们痛痛快快再战一场!”

知盛眼中似有雾气涌上,手上用劲,也握紧了宗盛和小雪的手,小雪心中一阵发酸,哥哥们的手,好温暖,只是这一战,到底结果会如何,她真的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真的不愿失去这样的哥哥们,她绝不能失去他们。为了自己想要守护的这一切,一定会拼尽全力一战,即使失去生命也在所不惜,付出任何代价都不在乎。

正文 绝唱坛浦

[更新时间:2005-12-30 1:12:19 本章字数:5465]

决战的日子很快就到来了,義經带着花了一個月时间匆匆組成的水軍,战船八百多艘前往坛之浦海面,而平家也出動全部战船五百多艘前往迎戰。

清晨时分,战斗终于打响了。

當時的海戰必須配合潮流的速度跟方向來進行,因此经验丰富的平家選擇了在海潮流速度較快的地方來進行決戰。只见海面上西边红旗招展,东边白帜飘扬。两军的的战船纵横交错,箭支四处横飞,远弓箭,近举刀,相距较远的船只,箭簇互射如同下雨,相距相近的船只,双方就开始在船上交战,小雪和知盛在同一条战船上,知盛在此战中勇猛异常,他大喊着激励平家武士们:“胜败就在今日一仗,倘若天命当绝,那也是人力不能挽回的。我们身为平家武士,此时不顾性命拼杀,必将名留后世!”

说完,自己持刀跳到了敌方的甲板上,挥刀猛砍,源家武士也不禁为他气势所摄,平家武士们明白这是本家决定生死的一战,也不顾一切的拼死拼活奋战,场面甚为惨烈,两家武士杀得天昏地暗,有扭在一起掉到海里的,有互相刺死的,有被割了首级的,双方被弓箭射杀的武士更是数不胜数,周围的海水被鲜血染得通红。

小雪一边挥刀挡着飞箭,一边也跟着知盛跳到了对方的船上,什么也不想,只是举刀砍杀插白旗的源家武士,这场仗,一定,一定不可以输,如果输了,平家就完了,全部都完了。绝对不可以!她咬紧牙关,一招比一招凌厉,不多时,身上的直缀已经溅满鲜血,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她望了一眼知盛,早已长发披散的哥哥一身浴血,正手提长刀,和源家武士激烈的战在一起,她手起刀落,飞快解决了身边的两个敌人,立刻就冲入混战中。

“小雪,没受伤吧!”知盛一刀刺入正在与他打斗着的源家武士肩上,一边大声问了一句。小雪眼疾手快,立刻在那人脖子上补了一刀,道:“我没事!”说完,又架开斜地里刺来的刀,反手又杀了那持刀的人。

“不是我的血,哥哥呢?”她又加了一句,知盛又是一刀插入另一人的铠甲中,不动声色道:“一样。”

周围是一片摇橹声、战船破浪前进声、飞在空中的箭矢声、兵士们的喊杀声、踏步的声音、刀剑砍到铁甲的声音、被砍倒、掉落水中的声音,坛之浦的海面上充斥着震天动地的撕杀声,到处是一片混战。

这就是冷兵器时代的海战吗?没有大炮,枪弹,鱼雷,竟也如此的惊心动魄,这样的场景让征战无数的小雪深深的震撼了,此时此刻,来自现代的自己居然就置身于这日本的古战场中,置身于这惨烈的海战中,为着平家,为着哥哥们奋力而战,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思议,是命运的安排?还是宿命的注定?

午前时分,待知盛和小雪退回自己的船上时,潮水开始从西向东涌动,源氏的船只被冲得七零八落,在源氏船上掌舵的舵手和水夫跟本难以操纵船只。由于占有潮流上方的优势,平家战船趁机奋勇向前。源氏军逆着潮流难以前进,渐渐向满珠,千珠方向败退。平家军紧追在后,向源氏军发动了一轮又一轮的进攻,两军持续辗转厮杀。

小雪在船上稍稍松了口气,一个上午的战斗,令她的全身都象散了架一般,源氏的箭还是稀稀落落的飞来,但比起刚开始似乎已经弱了很多,她抬眼看了看身边的知盛,散乱的长发遮不住他眉宇之间隐隐透着的一份兴奋,也是,照这样下去,也许胜利就在平家这边了。

“小雪,再坚持一会,平家一定会取胜的。”知盛转过头,坚定的说着。

小雪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忽闻几声惨呼,船身顿时摇晃起来,知盛脸色一变,忙去察看。”啊!“又一声惨叫从自己的船上传来,小雪心中一惊,定睛一看,在船上掌舵的舵手和水夫已经被一箭射死,船顿时停止向前,在海中心打起转来。

“糟糕!”她暗暗大叫不好,只听周围平家的船上惨叫此起彼伏,中箭而亡的都是舵手和马夫,失去舵手和水夫的平家船只立刻陷入了随波逐流的状态。

她心里大惊,按规矩海面交战时是不能射杀对方掌舵的舵手和水夫的,源家怎么会这样做?如果总大将不下令,射手是不会那么做的,那么一定是上面下了命令。上面下了令,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又是一阵剧痛,源义经,又是你吗?你为了毁了平家,就这样不惜一切吗?

----------------------此时源氏的战船上。

义经一脸不悦的盯着景时道:“景时大人,我才是总大将,你这样擅自作主是什么意思!”

景时瞪了他一眼,道:“我军处境危险,只能用这个方法,不管用什么方法,赢才是最重要的!”义经眼中闪过一丝怒意,道:“就算他们追上来,我们也未必会输,我看是你心存恐惧吧,景时大人。”

景时哼了一声道:“不错,这个方法是有些卑鄙,但只要取胜,我想镰仓公也会同意的,别忘了我并不听命于你,我是镰仓公派来督阵的,上次你放了鬼面,我想镰仓公一定会不高兴吧。”

“咚!”义经一脸铁青,一拳砸在了船壁上,持刀转身带着家臣往甲板走去,准备再次投入战斗。。

一眼望去,平家的几百艘船只都摇摇晃晃的停滞不前了,只是随风漂流,义经的心里忽然隐隐作痛,小雪,你也在这些船上吗?你到底是在哪艘船上?在哪里?

平家的船只此时已经开始乱了阵脚,由于大部分的船上的舵手和水夫都被射死,艘艘战船好像掉入水中的落叶,任由海浪推引。

屋漏偏逢连夜雨,海水潮流的方向忽然在这时发生了改变,从原来的由西向东变成了由东向西,这样一来,平家的战船位于逆潮的位置,再加上没有舵手,船只队形大乱,人心也随船而乱,平家的船,有的漂到源氏的战船边,双方又大战在一起,有的船只被海流推向陆地,结果被在陆地等待的范赖率领的源氏军夹击。源氏军逐渐恢复气势,开始对平氏进行压倒性的反攻。

而从属于平家的船队的,来自阿波民部的重能一见形势不妙,也在此时背叛了平家,开始带船撤离,形势一下子发生大逆转。在源氏军的猛烈攻击下,平家军战死无数。

“难道是天要亡我们平家?”知盛满眼神伤,持刀的手也在轻颤,小雪默然无语,只是身子微震,偏偏这个时候潮水改变方向,平家难道就真的这样倒楣吗?不是,这不是天意,她不要信天意,她不要信这么虚幻的东西。。

“不会的,知盛哥哥,我们还是机会的,我们。。”她赶紧说道。

知盛看了她一眼,道:”现在我们坐小船去主上所在的御船,三哥应该在那里保护主上,就算是天命所归,也要见着三哥再说。“

小雪点了点头,心里不由涌起一阵悲怅,放眼望去,坛浦之地,已经化为修罗炼狱。海为血染,地为尸覆。海面上到处都漂浮着武士们的尸体,无数平家的红色旗帜落在海面,就像落在河上的红叶一般,悲哀的随浪逐流。

这场持续了将近一天的最后之战,难道就这么输了?好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明明胜利就在眼前,谁知。。。难道真的大势已去?

上了御船之后,一身血污的着蓝色铠甲的宗盛正站在甲板上,散乱的长发随风飞扬,清冷的双眼茫然的望着前方,也根本没有在意不时落下的箭。

“宗盛哥哥,我们是不是要撤退?”小雪小心翼翼的问道。

宗盛缓缓转过头来,眼中流露出一丝绝望,一丝决然,摇了摇头。“那么?”小雪有些疑惑起来。宗盛又看了看知盛,平静的说道:“我平家今日败局已定,大势已去,我已经告知德子和主上了。”

知盛闻言,脸色微变,却又凄然一笑,道:“三哥,既然事以至此,噩运难逃,与其被俘,到不如干干脆脆自我了解,也不辱了平家的名声。”

宗盛淡淡点了点头,道:“不错,我平家今日之败,无颜再苟存残喘。”

小雪听着他们的对话,已经完全惊呆了,她好像完全听不懂哥哥在说什么,他们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