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被重重捶了一下!

虽然安慰自己要提的起,放的下。可是突然听到那个女人的名字,一时间,心头竟然涌上一股莫名的酸涩。面部表情顿时僵住,咬着下唇,我无话可说。

“娘子,你的脸色,似乎不太好?”凑近脸,萧奕安慢慢的朝向我靠了过来。

挪动身子,拉开和他的距离,我没好口气的说:“少打岔,讲正事要紧!”

瞥我一眼,脸上还挂着令我觉得莫名其妙的笑容,他坐直身体,接着往下讲:“而乔梦然,数月前已是身染异病,直到现在,经过药石调理,身体也依然不见好转。前几日,她回到娘家养病…”

“难道,你想让我给乔梦然诊治,帮你向薛济套交情?”这次,我是彻彻底底的懂了。

“当然!”他一脸坦然。

“治病,找个不错的大夫瞧瞧就好。何必让我去做这种细琐的差事?”

“堂堂萧府五夫人亲自出诊,才能体现我们萧家对他的一番情意。”他敲我脑门一下,继续补充:“再说,我也已经告诉薛济,听闻病讯,你一直都在担心薛夫人的病。”

虚伪啊!!

冷笑一声,我说:“乔梦然不是萧家人…要我去也行,拿诊金来吧。”

“不是给过你了么?”他波澜不惊的答。

开什么国际玩笑?!你啥时付过钱了?

见我一脸愤怒,他又轻轻的笑了,提醒着,“那串被你吃进肚里的糖葫芦…”

“少来!那串糖葫芦再贵也不超过一两银子。你别告诉我,我这个闻名京城的名医,出诊费只值一两银子!”最后一句话,我几乎是用吼的。

不急不慢的,他开始口若悬河,“那串糖葫芦,所需食材极其昂贵。首先是红果,是从北魏边境,八百里加急送到萧府的;而砂糖,是从南方富饶之地,先转水运,再两百里加急运送至长安,我花高价为你搜罗而来。至于你方才随手扔出车窗外的‘木’棍,实际是象牙质地…”

“什么?!象牙??!”顿时傻了眼,大脑开始变的空白…象牙,象牙?!我怎么没看出来?!

他点点头,表情镇定,“而且,我是特地请宫中御厨过府为你烹调的…这么算来,所有的花费前前后后加起来,总共是…”

他笑着,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两?”我心慌的问。

“错!是一千两!”重重地敲了下我的脑门,他一脸得意。

“你疯了!一千两做串糖葫芦,你当银子是自己家里铸出来的?!”大脑,彻底当机。白花花的银子啊…我心痛的要死!

“不需要铸,银子自然会哗啦啦,连续不断的流进来。”他的语气,颇不在意。

对哦!我差点忘了,这小子就是掌管京城盐运的,他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搞了半天,那串糖葫芦是你用来收买我的?”我气呼呼说。

“废话,你以为我闲来无事故意讨好你?”一脸坏笑的,他反问。

这话,真是气死人啊!

低哼一声,我坐直,不再多言语。

“话又说回来…”一只大手,忽然搭在我肩上,萧奕安看着我,戏谑的说,“欢好那日,就花费了五百两。而娘子喜欢吃的东西,为夫又怎会小气?”

脸色一沉,把他搭在我肩头的手挥开,我低低的说:“一千两吃下肚,我也吐不出来,将当作诊金吧。至于乔梦然,我会负责把她的病医好…”

他的手,如水蛇般,又缠了上来。

双臂收拢,他把我牢牢的圈进怀里,轻佻的问:“娘子,你的脸色怎么又不大好了?”

“放开!”我也不反抗,只是冷冷的对他说。

有一种男人,你越反抗,他捉弄你的兴致越高,而萧奕安,就是这种贱胚的极大成者!

“娘子,你还记不记得,那日,你是如何在我身下…”他笑了,却是冰冷的微笑。低下头,在我耳畔厮磨着,他不断说出一些下流字眼,“如果程大将军知道,他所钟情的女子在床上,呻吟着,哭喊着,求我给予她更多…你说,他会不会气得发疯?”

“奇怪…”打断他的话,我的表情变的疑惑,惊讶的问:“你明明就已经沐浴更衣,怎么身上还有一股怪味?”

“嗯?”他看着我,一时怔住。

“骚味,好臭一股骚味!”冷笑着,我开了口。

不给他反应的时间,我继续刻薄的说:“有个词,形容你方才的行为,真是再也适合不过-------叫春!”

话音刚落,一记响亮的耳光抽了上来。

左颊,顿时火烧火燎的灼痛。

萧奕安死死的盯着我,双眸里尽是骇人的寒意。

轻抚了一下左脸,我笑的更是灿烂了,“打女人的男人,有个词形容他,更是贴切------”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伸出大手,堵住了我的唇。

喉结急速的翻动几下,一脸隐忍,他克制着,语调冰冷,“闭嘴!”

心底,淡然的笑了。一脸不怕死的表情,我伸出右手,向前伸展着,在他好看的左脸上,一笔一划,写下两个字:孬种

右手,立刻被他另一手死死攥住,那一瞬间,我却看见,他的眼底,有过一丝失神。

片刻之后,压在唇上的手掌,似乎更是用力了。

有本事,你现在就打死我。

我在心中,默默地对自己说。

良久,当车内安静的只剩下彼此低沉而压抑的呼吸声时,他终于松开两手,放我自由。

背,抵在车壁上,我平复着过于快速的心跳,惨淡的笑了,“打啊!怎么不打了?”

一张俊脸,还是板着。意外的,他从怀里掏出一方丝帕,递了过来,冷冷的说:“擦擦脸。”

嗤笑一声,我接过丝帕。

这是一块质地上层的丝帕。华美的滚边,细致的纹理,再加上细腻精湛的织工,更特别的是,上面还绣着几行娟秀的字体。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好奇的,我念出来声来。

一道黑影罩过来,手中的丝帕被快速的抽了回去。有些窘迫的,萧奕安把丝帕放回怀中,却从衣袖里,掏出另一块看上去较为普通的方帕,抛给我。

笑着,我问道:“这是…怡春楼里的姑娘送的?”这个时代,敢写出‘日日与君好’的女子,多半也不是受过封建礼仪教导的名门闺秀。

给我一个冷漠的背影,他,不曾回话。

心思一动,忽然有了捉弄他的念头,低低一声笑,我开口说:“你知不知道,这首诗还有下半阙。”

他过回头,惊讶的看着我。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拿起方帕,轻揉着自己微肿的左脸,稍稍停顿,带着嘲笑,我接着往下念:“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你…”一张俊脸,果然恼怒。

马车,却忽然一停,一个声音岔了进来,“五爷,乔府到了!”

恼怒的表情立刻收起,萧奕安换上一张笑嘻嘻的脸,向我使使眼色:“娘子,该你演戏了。”

冷着脸,我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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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尚书乔晟,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老奸巨滑。

乔府大门,一直到迎客厅,这个老头一直在努力,努力给人一种慈祥亲切的感觉,却失败的,总让我觉得虚伪。他脸上带着商业性质的笑容,不增一分,不减一毫,光看那法令纹张开的弧度,如同朝韩三八线,分外不差,严谨的令人赞叹。

“萧夫人,有牢你挂念了,老夫替小女感激不尽…”坐在高椅上,乔晟和气的笑着,语气里满是谢意。

“哪里。”萧奕安代我回答,同样,也是一脸平易近人的笑容。

两个男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虽年龄差距大,可看上去,却颇为投机。

“怎么还不上茶?”闲聊的空当,乔晟话语一转。皱起眉头。

“来了。”一声娇滴滴的应答,随后,一个亭亭玉立,玉貌朱颜的少女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仔细打量着,见她花颜月貌,含娇细语,回身举步,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

奇怪,怎么美女都有些面善?我在记忆的深海里,开始搜索。

“大人,乔府果然是不乏奇才,连使唤丫头都长的如此灵秀动人。”笑着,我不由得点头赞叹。

呵呵一笑,乔晟抚着胡须,带着得意,赶紧解释:“让二位见笑了,她就是我那性格乖张的二女,闺名楚楚。”

乔楚楚?!心一惊,难怪这么面熟!

小心的,把两杯茶放在木桌上,乔楚楚带着微笑,轻声说:“请慢用。”

“多谢。”萧奕安点点头,美人当前,依然是坦然的表情。

而此刻,乔楚楚却稍稍抬头,不经意间,对上萧奕安的俊脸时…她的鹅蛋脸,登时红了。

哈哈…在心中,我暗自发笑,又是一个春心萌动的豆蔻少女。

笑着,却蓦然一惊。

回过头,我仔细打量着萧奕安,心底,开始暗暗叫苦。

进萧府的第一天,由于彼此对立的敌人关系,我就自动把他的相貌给过滤掉了。

实话实说,他的相貌,和李玄琛相比,有得一拼。

可惜的是,李玄琛如今正顶着一张平凡的人皮面具,如何与俊美的萧奕安相抗衡?

难不成…借着探病是假,色诱乔楚楚是真?!

手一抖,我赶紧用手指戳戳坐在身旁的萧奕安,低声问:“难道,你打算勾引乔二小姐?”

[应念我,终日凝眸:第九十四章:乍暖还寒(下)]

一愣,萧奕安错愕的看着我。

眨眼功夫,他的脸上马上变成了不屑的表情,冷淡的说:“我堂堂萧家五少,还需要勾引别人?!怕是别人诱惑我…”

胸口一闷,头上顿时一排汗。

这个男人,说话还真是一石二鸟,顺带也击中了我…好,好自大,好自恋!

“父亲,这二位是?”乔楚楚把托盘搁置在了桌上,走回到乔晟身旁,带着女儿家特有的娇羞,好奇的问。

“这位萧府五公子,而她,便是萧夫人。”乔晟解释道。

乔二小姐,听闻之后更是用一种充满探究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萧奕安。

反观萧奕安,却是一脸平静。

轻咳一声,我开了口:“乔尚书,如果方便的话,可否现在就替薛夫人诊治?”

“有劳夫人…”乔晟站起身,躬身指引,“请随老夫来。”

于是,加上自行跟随在乔晟身边的二小姐,我们四个人,一边交谈着,一边走到了乔家大小姐的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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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闺房,只见一位年纪稍长的妇人正卧坐在床上,时不时按揉着肩颈。而屋内,弥漫着一股浓郁的中药味。

“父亲?”见两个外人走了进来,她面露疑色。

“这二位是萧府的五公子及他的夫人。萧夫人,她便是我的已出阁的闺女,如今在娘家养病的乔梦然。”乔晟两边介绍着。

“萧大人…”乔梦然侧侧身子,几欲行礼。而轻轻一动,她的脸上却露出痛苦的神色。

“薛夫人别动,躺着便好。”我赶紧走上前,在床沿上坐下,关切的问:“看你的面色,怕是病的不轻…”

“已是数月,虽日日汤药,终不得好转。”乔梦然轻声诉说着,神色有些怨天尤人,“恐怕是,大限将至…”

“夫人不必如此感伤,我倒觉得,你的病啊,一定能根治。”我笑着,宽慰她。

叹息一声,她缓缓开口,“这病,刚开始也有很多大夫说能根治。银子花了不少,到最后…”末了,又是一声抱怨的叹息。

“梦然,萧夫人以前是太子殿下的侍从医官,你大可放宽心,没有她治不好的病。”乔晟走近些,脸上带着积极乐观的笑容,宽慰她。

“薛夫人,你且随意,就让拙荆为你把把脉,可好?”萧奕安提议。

果然,乔梦然脸上出现了心动的神色。见此,我便对乔晟说:“大人,麻烦你和我夫君先在门外等候,我们妇道人家,行事会比较方便…”

“那是,那是。”乔晟点头,和萧奕安一起走到屋外。

看着站在旁边满是好奇的乔楚楚,我笑着问:“乔二小姐,是不是想留下来帮忙?”

“啊?不不不!”回过神来,她赶紧摇头,“我还是先出去吧,不打扰萧夫人替姐姐治病。”

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她也退了门外。

此时,屋子里只剩下一个丫鬟,我便对乔梦然说,“夫人,请把手伸出来。”

乔梦然行动有些不方便,却也忍着痛,把酥手伸了出来。

细细的号脉,听着脉动的声音… 良久,我又说,“夫人,麻烦你把舌头伸出来。”

“恩…”她轻声回答,把舌头伸了出来,让我仔细的查看。

过了片刻,我笑着说:“夫人请,恕婉之冒昧。”

话罢,我把手伸进了她的衣襟,往肩颈处探去。

“这是??”乔梦然有些惊讶,随着我的动作,她黛眉一皱,低呼出声,“痛!”

“夫人,这里痛不痛?”手,从她衣襟里退出,转向后胸肩狎骨处按压着,我轻声问。

点点头,乔梦然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那这儿?”往周围延伸开去,我揉压着,再次问道。

这会,她倒是摇摇头。

收回手,轻叹一声,我缓缓开口,“夫人的病,怕是初期治疗不当,才会导致当下病情加重。”

想想,我欲言又止,“不过…”

“不过什么?”乔梦然一脸紧张。

笑笑,我宽慰她,“治,是一定能治好。但若是祛除病根,恐怕得花上些时日。”

放心的一笑,乔梦然肯定的说:“若能治愈,奴家必当…”

“夫人不必客气,只是…”我有些踌躇。

“萧夫人直说无妨。”

“我为你开的方子,药引比较特殊,乃是南方边陲之地才产的白茅根,珍贵又奇缺,不好寻找…”

闻言,她也面露难色。

“也无妨,我先替你写两张方子,助你减轻病症所带来的痛苦。至于最后一道方子,才是彻底根除病根。不如,薛夫人先试着用用前两道方子,若觉得效果好,我再托我夫君,为您找寻药引…您觉得如何?”

乔梦然点点头,感激的说:“若是如此,真是太谢谢萧夫人您了。”

“夫人,”一把握住她是柔荑,我一脸关怀的说,“何必客气?!人生在世,谁没有一两个难迈的坎?往后,婉之若有个难处,岂不也要麻烦姐姐照应?”

她点点头,笑着说:“自然,自然!”

我也笑了,转头,对站在一旁的丫鬟吩咐:“笔墨伺候。”写完两道方子,我递给丫鬟,细心交代,“第一副方子,用白酒为引,水煎服,每日两次,膳后服用;而第二副方子,七天后再用水煎服,依然是每日两次,膳后服用。”

“是。”丫鬟屈身行礼,退出屋外,先一步去厨房交代。

见门打开了,在外头一直等候着的乔晟和萧奕安也走进屋来。

“怎样?”萧奕安低声问。

我点点头,一脸肯定。

问候完自己的大女儿,乔晟的脸色终于变的轻松起来,感激的说:“萧夫人,真是多谢了。”

“等薛夫人康复了,再谢我也不迟。”我笑着,客气的回答。

“时辰还有些早,不如,两位就留在这儿用午膳?”乔晟问。

摇摇头,萧奕安淡淡的推辞,“不了,自家府上还有些事,就不多打搅了。”

哟!真是来套交情的…

我偷偷瞥向站在一旁的乔楚楚,小姑娘脸上还真有那么一丝失望的神色。

“我们先告辞,尚书大人就不必远送。”客套的笑着,萧奕安拉起我的手,往他身边带。

“那老夫就送二位出府。”乔晟抚着胡须,笑呵呵的上前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