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英又道:“而且毁掉地村子和幸存的村子,似乎隐隐地指向什么方向。我留了个心眼,不顾元洲反对,沿路摸过去,发现了一座小山,虽然不高,但山上有些树,还有一条小河。从我们学过的兵法来看,那里的地形很适合扎营。但我绕着小山跑了一圈,居然发现那里后山有一条狭窄的通道,如果大军真的在山前扎营,只要葛尔丹派上几个人穿过通道,在后营放上几把火……”

端宁摇头叹道:“真够阴损的,这是陷阱啊!”

桐英点点头:“不过现在我知道了,这陷阱就无用了。只要到时派人守住通道,又让人看好水源,那里还是不错的扎营地。”

他有些口干,喝了几口茶,又继续道:“这一路收获不少,只可惜入关时太大意,居然没发现那追兵的头领在附近安排了盯哨的人,泄露了行踪,那些人乔装成漠南地蒙古贵族,居然没人发现不对,我们只有两人,不是对手,便只好分开走。我记得你家别院在这里,索性逃了进来。等过些日子那些人撤走,我再进京城去,横竖皇上这一两年还不会派兵。”

端宁松了口气,发现自己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手心都是汗:“你这一路可真够惊险的,想不到在大清的腹地,你一个宗室王子,还会遇到这样的危险。”

桐英冷哼一声:“我本有心去找驻军护卫我入京,但入关后遇上的第一个将领,居然是大阿哥的人。你也知道我哥哥与大阿哥闹得有些僵,那将领居然糊涂到要找我麻烦。幸好元洲发现有不对,带着我躲开了,不然我现在能不能好好地坐在你面前。还难说呢。”

端宁瞪大了眼:“他怎么有这么大地胆子?难道不怕皇上怪罪么?”

“怕什么?那时候他已经知道有追兵,万一我真出了事,只要把我带回的东西往上一送,再把责任推到葛尔丹的人头上,他至多得个护卫不力的罪,相比起献情报的功劳。算得了什么?”桐英冷笑,“所以我后来一直没再去找驻军了,连各地的衙门也没去,天知道谁又是谁地人?我一路千辛万苦都过来了,却栽在自己人手里,那不是太冤了么?”

端宁气愤道:“这些人如此丧心病狂,等皇上知道了,定会狠狠治他们!”

桐英有些黯然地道:“就算治了他们。也不会对他上面的人有什么影响。算了,这事不提。”他振作起精神,对好友道:“这些日子我忙着把脑袋里记住地地图和出来。路上为了保险,我一直没把它们用笔记下,一遍。趁现在还记得,先赶紧记下,免得忘了。老实说,我现在大概还只记得八九成,不过加上我一路探查到的,应该够用了。”

端宁仔细端详着他的脸。叹道:“你看上去很累,这样太辛苦了。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很希望能帮上忙。”

桐英怔了怔,笑了:“这话可就生疏了,我先前是顾虑到伯父是朝廷命官,虽然闲赋在家。也不好跟我有什么来往,而你妹子又是小姑娘家,总不好沾手这样的事。我早等着你回来了,你如果不帮我,我还不依呢。”

端宁失笑,道:“那就说吧,要我做什么?”

桐英站起身来,把绢册递给他:“你就把上头地东西重新抄写一遍吧。这上头染了那两位英雄的血迹。字又太小,为了圣阅方便,还是重新抄一遍为好。我要忙着先把脑子里地东西弄出来,实在没功夫做这事。”

端宁接过绢册。看了一眼,笑道:“这事包在我身上吧。”

桐英拍拍他的肩膀,看了看天色,便道:“时间不早了,你妹子还在外头呢。咱们先出去吃饭。”然后把他手里的绢册重新放回箱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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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宁在外头等了很久了。她没有好奇到在门外偷听。既然桐英关上门,只告诉端宁一个人,就说明他不想让自己听见。俗话说得好,好奇害死猫,她还是不要八卦的好。她留在外间稍稍打扫了一下屋子,顺便为屋里那两人站岗放哨。

桐英拉着端宁一出房门,便发现淑宁在做什么了,对她笑了笑。端宁对妹妹说:“我从今晚开始也要住在这里,还要请妹妹送两份饭来。”淑宁看了看他和桐英脸上的神色,便道:“我也不问两位哥哥打算做什么,只是哥哥还有学业,如果真要在此留宿,好歹跟父母说一声。”端宁点了点头。

兄妹俩正要去向父母禀告此事,桐英叫住了端宁:“元洲与我兵分两路,其实是为了引开追兵,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凭他的身手,应该可以逃脱,还请你让家里人留意一下,如果他进来了,别把他当成贼了。”端宁笑着应了。

回去的路上,淑宁问兄长那个“元洲”是谁,端宁便道:“那是你桐英哥的随从,叫纪元洲,武艺极好的,听说是江湖上成名地高手,不过具体什么来历我也不清楚,桐英救过他一命,他就留下来当跟班了。是个四十来岁的人,长着络腮胡子。”淑宁默默记下了,然后在腹诽:江湖,又见江湖!

张保与氏听完儿子的请求,反应各异。张保沉吟了一下很快就答应了,还说如果时间长,会为他向国子监告假。氏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听说是儿子的好友桐英失踪半年后重新出现了,现在藏在自家园子里,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现在儿子居然要放下学业去陪他?!

不过她心知丈夫会答应这样的事,应该有自己的考量,便没有出言反对,等过后再私下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张保还问要不要把花园完全封闭,端宁正犹豫着,淑宁却道:“我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料想两位哥哥是要避人耳目地,若是完全封闭花园,只怕反而会引人侧目,倒不如让可靠的人进园,只是不许他们接近枕霞阁一带就是了。”

张保想想也是,便答应了,又叫长贵把库房里多余的笔墨纸砚全部送往枕霞阁去。

当晚氏从丈夫处得知事情真相,未免有些担心。张保安慰道:“怕什么?方圆几十里谁不知道我是个官?那些蒙古人再凶恶,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找上门来。只要咱们不漏馅,他们怎么会起疑心?如今朝廷里早就知道使臣马迪被害之事,桐英小贝子也不必急着进京面圣,那帮歹人没法在顺天府境内逗留太久,等拖上些时日,自然就能安全进城了。”

氏稍稍安心了些,然后又想起另一件事:“方才饭后女儿给我讲了个事,平日跟端儿的人里有个叫王贵的,你还记不记得?就是王瑞宝的儿子。他似乎把桐英与四阿哥当成一个人了,想要打探清楚。之前是被淑儿混过去了,但现在连端儿都进了水阁,要是这王贵把消息泄露出去,可是糟糕之极。”

“不会吧?”张保沉吟,“这种人最多就是爱嚼个舌头,出卖主子的事他还做不出来。他也是几辈子的家生奴才了。”

氏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素知这人平日爱喝酒,一喝醉就乱说话。我是看在他老子娘如今在大房当差地份上才容他在此的。就算他没把那些蒙古人引来,万一把四阿哥在咱们家借宿的事传到府里,也是极麻烦的事。”

张保想了想,道:“你说得有理。这世上地事,往往就坏在些小人物的手上。心狠的事我做不出来,你这两日寻他个错,打发他到保定庄子上去,叫个人守着他,免得他闯什么祸。”

氏点点头:“这也好。周四林的兄弟如今在保定庄子上,听说明年就升管事了,回头给他带个信,叫他把王贵看好了,免得有什么不该有的话传回了府里。”

当下里两夫妻合计妥当,那边厢端宁与桐英哥儿俩也说上了话。

桐英要端宁向张保转达他的谢意,端宁却道:“这话你就不该说。我们如今虽不理朝中事务,但此事关系重大,我们家也是世代勋爵,自然有责任去帮忙。你再说个谢字,我就生气了。”桐英只好笑笑,不再说了。

端宁看了看他的脸色,道:“我看你实在是疲累之极,今晚先放放吧,明天早上再做。我们如今有两个人,动作会快许多。”桐英也觉得自己有些撑不住,便答应了。

既然不做事,睡觉又太早了,横竖园里没什么人,离他们最近的仆役至少也在六七十米以外,两人索性把屋内的躺椅摆到阁前的空地上,旁边放个小几摆了白水点心,聊起天来。

端宁首先问的,就是桐英当日离家的原因。

一三八、桐英(下)

端宁问:“当日我刚回京,就听说你回了奉天,想着你既然连见我一面都来不及,自然是要回家当孝子去了。没曾想才过了几个月,你居然就离开家在外头乱逛,到底是什么原因?你可得好好说说。”

桐英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道:“当日是我不对,你可别生气。我是想着顶多大半年就会回京去的,到时候再见也不妨事,哪里想到后面会发生那么多事?”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至于离家,这说来就话长了。你也知道,自从我额娘过世后,我阿玛又娶了继母,加上前后纳的侧室姬妾,家里一大群女人,又生了一大群孩子,吵闹就不说了,还爱互掐。我看了实在烦心,见哥哥进京当差,索性就跟了来。但后来我阿玛与我谈了一次话,我醒悟到自己太过忽略他了,实在不孝,便跟他回奉天去了。”

他瞄瞄端宁,又继续道:“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再次离家,却是为了要避桃花,而且是烂桃花。”

端宁一愣,有些明白了:“就是你说的那个陵雪表妹吧?”“她算我哪门子的表妹?”桐英撇撇嘴,“不过是继母的姨甥女罢了。我那个继母,你是知道的,不是个安份的主儿,我大哥的侍妾里已经有她安排的两个人了,还不满足,不但要往我房里安插人,甚至还想说服我阿玛,把陵雪许给我做正室。”

他冷哼一声,继续道:“不是我不识抬举,我认识陵雪那丫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表面看上去像是个好姑娘。实际上一肚子坏水,我身边的丫环,个个都吃过她的暗亏。我当然是拒绝了。可我阿玛还以为我只是嫌弃陵雪家世不够显赫,叫我纳她为妾。可这种女人不论做妻做妾。都只会闹得家宅不宁罢了,我怎么肯答应?”

端宁十分赞同:“你说得没错,娶妻当娶贤。男人在外头建功立业,如果家里没个可靠的人坐镇,那是一定会拖后腿的。”桐英听了很高兴。拍拍端宁地肩膀道:“我就知道你也和我有一样的想法。老实说,我早就想好了,将来我要娶的妻子,容貌家世都在其次,最要紧地是要能与我心灵相通,最起码要能理解我,不然对着一辈子,岂不是无趣?只要有了这么一位妻子,其他什么妾啊通房啊。全都不需要,免得天天争风吃醋,掐个你死我活的。那还过什么日子啊?”

端宁点点头,笑了:“果然英雄所见略同啊。我也是这么想地。我父母恩爱了这么多年。我做儿子的看了很羡慕,心里盼望着自己也能和心爱的女子两个人相伴一生。有时候冷眼看着几位叔伯堂兄家妻妾相争的情形。我都提醒自己要引以为诫。我可不想像大堂兄那样,亲生的骨肉,生生被屋里人给弄没了。”

桐英笑了,然后发现了他话里地一点端倪,不怀好意地挨近了道:“你方才说心爱的女子?这么说,你有人了?”端宁推了他一把:“去,别胡思乱想,我哪有什么人?”桐英不信:“若真没有什么人,你不会这么讲,只会说盼望着自己也能有这样的妻子。我把家里的事都告诉你了,你还瞒着我这么重要的事,太不够意思了!”

端宁有些不好意思:“好吧好吧,我承认,是有这么个人,可八字还没有一撇呢,等事成了,我再告诉你是谁,如何?”桐英勉强接受了:“那好吧。”

为了不让桐英继续在这个问题上打转,端宁扯开了话题:“你方才说你阿玛想让你娶那个陵雪为妾,你不愿意,直接跟他说就是了,难道他还逼得你非得离家不可?这是个什么缘故?”

桐英叹了口气:“其实陵雪的事,本来也没什么,只不过我当时透露了自己只想娶妻不想纳妾的想法,阿玛说我不合规矩,才吵了起来。..他长年在外,不知道家里妻妾相处的情形,还以为那些女人真的那么贤淑呢。我额娘为了这种事,直到死都不快活;我地几个小弟小妹,莫名奇妙就没了;还有我自己,我还是个嫡子呢,小时候三灾八难的,总是这个病那个伤,后来换了身边侍候的人,就再没出过事。只有我阿玛才会相信,那是因为原本侍候地人生肖与我相冲的缘故。看了这些,我还敢重蹈覆辙么?可惜我阿玛不明白。”

端宁道:“你好好跟他说就是了,他从小就疼你,总不会为这种小事与你翻脸。”

桐英苦笑:“其实我与阿玛早就有隔阂了。自从他娶了继母,又得了两个嫡出地弟弟,对我就慢慢地淡了。要不然我也不会随着大哥在京中长住,好歹与大哥是一母同胞,总比那些隔一层地兄弟亲些。”

端宁沉默一阵,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回京呢?偏偏跑到蒙古去桐英神情更添了酸涩:“我与大哥……我们本来很好的,但自从大哥有了嫂子,又有了其他姬妾,也不知道是不是听了什么人地调唆,误会我有意与他争夺世子之位,竟然与我疏远起来。他是嫡长子,又有军功,世子位是十拿九稳的,我从来没想过与他争这些。他却不明白,我只担心他真做出什么事来,反而便宜了别人。”

端宁叹了口气,道:“我竟不知道你有这许多烦恼,真是枉称是你的朋友。你放心,日后再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只管和我说,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只要我在一日,就替你消遣一日,如何?”

桐英笑笑:“多谢你,其实我虽然心里郁闷,却也不会因此一蹶不振。我当日离开奉天城时,刚好遇到几个蒙古朋友,就索性跟着他们回草原了。那里的人纯朴直率。没什么勾心斗角的事,我过得十分快活。如果不是后来家里出了事,我还想多住些时候呢。”

端宁道:“你家里出了事。连累你的爵位都遭了殃,我虽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但也知道不是一两幅画能弥补的,我愈越地说句,你家里人地想法有些糊涂。”

桐英点点头,降低了声音:“的确,他们在很多事情上与我的看法都不一样。我一直觉得。咱们家是铁帽子王,又立了许多军功,只要安安份份地做事,起码能保一二百年地荣华富贵。只是我阿玛与大哥都不满足,总想着要多得些倚仗,不要象二伯父那样轻易丢了王爵。前些时日我大哥和太子那边的人勾上了,然后我阿玛居然打着想让我娶某个军中大将地孙女的主意,不然怎么会那么爽快地说让我纳陵雪为妾?这都是皇上忌讳的事,他们还明着干上了。如今只是小惩大诫,已经很好了。”

端宁沉吟片刻,嘴角扯了扯。道:“你现在立下这个大功,应该不必担心简亲王会随意安排你的婚事了吧?”

桐英笑了:“果然不愧是老端!我回来的路上就想到这主意了。因为原来地情报都是别人的功劳。所以才冒险多逛几圈,又添了些东西上去。这下我在皇上面前可算是挣脸了!我也不求别的,爵位什么的我不希罕,只要皇上许我个婚姻自主,事业自由,我就再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端宁有些咬牙切齿:“臭小子,你自己逛得开心,枉费我们这些朋友为你担心得要命。现在你不进京,反而赖在我家混吃骗喝,莫非也是存了避开你哥哥,想独揽这份功劳的桐英知道他是在故意玩笑,好冲淡方才的伤感气息,便也合作地揽上他的肩,嘻笑道:“好兄弟,你果然是我肚里的蛔虫,这你都知道了。放心吧,这份功劳你也有份,有什么好处,哥们不会漏了你。”

两人笑闹一回,端宁才正色道:“虽说是玩笑话,但我也是想提醒你,你把这事瞒着你哥哥,只怕日后他与你隔阂更桐英慢慢收敛了脸上地笑,道:“我何尝不知?但他如今正糊涂着,要是让他拿到这些东西,不知会做出什么事,要是反而惹了皇上反感,只怕更糟。再说,我不想让他知道我进关时曾被人暗算,他绝不会放过这个打击大阿哥的机会。无论他怎么做,都不可能真把皇长子打下去,反而会惹祸上身。我也没打算公开这件事,功劳什么的,只要皇上心里有数就成。等日后皇上出兵,我阿玛哥哥都可以出征,正路子得来地军功,岂不是更稳当?”

端宁点点头,也道:“你肯这样想,是再好不过了。其实不瞒你说,我阿玛让我来帮你,也存了沾光的心思。不过我纯粹是想帮你地忙,所以,你只要自己知道我有帮忙就行了,不必禀告上头。”

桐英有些感动,说了一声“好兄弟”,两人在月下对击一拳。我是转换时间地点地分割线第二天开始,情报整理工作的速度明显加快了。桐英专注于默画地图,并按照记忆在图上作标识;而端宁则是把绢册中地内容用簪花小楷一一抄在纸上。

这些绢册上记载的,包括了葛尔丹手下各大将领的情报,各大文臣的背景与相互关系,军粮、兵器、火药、军衣、营帐等后勤物资准备的情况,以及与葛尔丹交好的漠西各部资料。看得出来,朝廷派往当地的探子花了很大的功夫,虽然死伤惨重,但这些情报将在未来的战争中起到不可忽略的作用。

绢册有许多地方都沾了血迹,有的字迹还很潦草,虽然大致上是分了部落地区来写的,但仍有些混乱,越到后面,混乱的情况就越严重,最后几页甚至是草草写了些零碎的句子,可能是一打探到就写下来,没时间整理的缘故。

端宁见状,便先用纸将这些字都抄下来。问过桐英后,先是按了部落地区划分,然后再按分门别类归纳起来。又在纸边留下足够的空位,将各部落之间复杂的关系加以注明。这样一来。许多事情都一目了然了。

桐英看到后,不由惊叹他做事有条理,端宁笑道:“少来,难道你不知道我们家是怎么崛起地么?成千上万的文书都料理过来了,这几本绢册算什么?”桐英哑然失笑。

桐英的工作则有些麻烦。他自己画地图还好,毕竟是去过的地方,只要回忆一下就能想起来,但别人所画地图,到底是他半年前看过的了,现在要想起来,实在很费脑筋。他只能先在普通的纸上勾画出大概的图,再一点一点地回忆图上的标记。所幸他这人虽算不上过目不忘,却有着卓越地记图能力。所以渐渐地,也都把那些地图回忆起来了。等草图画好了,他才用重绢将图细细画出来。

别院的库房中虽有不少料子。但适合拿来画地图的绢却不多,很快就用完了。必须要到附近的镇上买。

张保与佟氏正忙着秋收的事。顺便趁着天气还不算冷,赶着多种上一茬蔬菜豆子;小刘氏忙着看管两个男孩子;各个管事又都各有职司。可以说。家里没什么可靠又有空的人了,所以淑宁自告奋勇,为哥哥们去镇上购买绢布和笔墨。

丫头们早就欢呼雀跃了,但淑宁再三重申,只能带一个人去。经过猜拳,三盘两胜,素馨大热倒灶,冬青胜出,傻笑着回房准备要带出门的钱去了。

但临出门经过二院时,淑宁却举步维艰----贤宁这个小屁孩,突然从课室里跑了出来,抱住姐姐的腿不放,含着泪珠儿哀求道:“好姐姐,亲姐姐,你带我一起去吧,你可怜的弟弟已经好几天没出去玩了。哥哥不见人影,阿玛又不许我和小哥去园子里玩,杨先生还特地加了功课。我苦啊,好姐姐,你带我一起去吧,我保证乖乖地,只要看一眼外头的大街,我就心满意足了。”

小样儿,你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在掐自己的大腿,以为这几滴鳄鱼地眼泪就能让我心软?要是真把你带出去,一看到大街,只怕一眨眼,你就没影儿了,休想我会上当!

淑宁眯眯眼,死不松口。她猜这一定是贤宁最近为了哄骗容易心软的小刘氏,新开发出地苦肉计。果然,小刘氏一听到贤宁地哀求,立马心软,帮着向淑宁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