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氏正清点要送去将军府的聘礼,见其中一双金镯子成色不够好,还特地把自己日前新打的一对换上,又向二嫫确认了在糕点铺定做的一百斤喜饼已经送过来装好了,才放了心。

这时素云却掀了帘子进来道:“太太,大太太过来了。”

那拉氏这趟过来却是要为氏送到芳宁屋里地一套金首饰道谢的。氏因给新媳妇打金首饰,想起日前说过要送首饰给芳宁的话,便顺道一并打了,两天前已送了过去。芳宁当晚便过来道谢,那拉氏今天才来,却有些奇怪。氏不动声色,只与她东拉西扯着,看她有什么话要说。

果然,等喝过一杯茶,氏又露出要去忙正事的口风,那拉氏便坐不住了,嘴里一边说着“多歇会儿吧,你也忙一天了”之类的话,一边有意无意地打听着昨日温夫人来的情形。氏只说了些准备婚事的话,并没有提别的,却听到那拉氏打听起了崇礼地事来。

她不但打听了崇礼地年纪、学问、品行、爱好,还打听他有没有定亲或是中意的姑娘,皇上有没有指婚的打算等等。氏只略略做了些介绍,就推说平日见面不多,不太了解,若是大嫂子有兴趣,下次让他亲自来拜见云云。那拉氏忙笑说只是闲聊,不过听她地口气,却似乎真有这个打算。

氏心中狐疑万分,只是面上不露,想到近来自己忙于准备儿子的婚事,对府里的事有些疏忽了,不知大房现在风向如何。好不容易等到那拉氏离开,她便立马召来了二嫫,问她最近府里有没有什么异常,尤其大房是否有异动。

二嫫答道:“府中一切寻常,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只是听说几位边对于端哥儿得了门好亲事说过几句酸话。若说大么特别的事,就是近日她常带二姑娘去别人家中作客。我听大房的几个婆子私下说些闲话,似乎大太太正在为二姑娘寻亲事呢。”

氏怔了怔,回想到方才那拉氏的奇怪言行,心里有数了。她叫个婆子去请张保来,那婆子去了一会儿回来说:“三老爷正在外书房见客呢。”氏只好先在房里等。

过了半日,张保回来了。氏问:“方才来的是什么客人?怎么坐了这么久?”张保道:“是大哥为我寻的一位师爷,姓费,费成望先生。我瞧着他不错,已经请他随我一道往保定上任去了。”

氏顿了顿。有些不安地问:“这位费先生信得过么?其实你若寻不到人,我回娘家说一声也行。”

张保摇头道:“我总不能事事都要你娘家帮忙。至于这位费先生,虽不如苏先生机灵,但他年纪大些,老成持重,又久历政事,对于京师直隶一带的官场极熟,是个得力地。况且我与大哥是一家人。平日又帮衬他不少。他不会不知分寸的。”

氏想想也是。便放了心,然后把今天的事告诉他:“早上大嫂子过来与我说话,似乎对崇礼很有兴趣。我听二嫫说,她最近总带着二丫头出去作客,似乎有为女儿寻亲的意思。我想,她大概是看上崇礼了。”

张保愕然:“不会吧?我们全府的人从婉儿小时候时起便指望她选秀能选上的,就算不能进宫。起码也得配个皇子宗室。如今离选秀还有半年呢,怎么大嫂子竟然要给婉丫头寻亲事了?难道婉丫头不选秀了么?”

氏道:“我也是正奇怪呢,方才等你的时节,我便让二嫫去打听,正好听到这么一个说法,说是大嫂子前些天向咱们旗下的佐领送礼,要给二丫头报逾岁呢。若是上头真地批下来,二丫头就可以自主婚配了。”

张保皱皱眉:“哪能这么容易?虽说十七岁就是逾岁。但婉丫头要明年才满十七呢。况且,她在京中名气太大了,宫里也是知道地。很难混过去。就算真能成功,也不该这么快就急着寻亲事,总要等户部明文下达了结果才是。”

氏有些不高兴地道:“二丫头若真地不去选秀,不知会不会对咱们淑儿有影响?而且,那崇礼本是想向我们淑儿求亲的,大嫂子这么插一脚进来算怎么回事?”

张保听了她的话,笑了:“咱们又没说要把女儿嫁崇礼,你心里发什么酸?再说,若大嫂真要为婉丫头求一门好亲事,崇礼的确是佳配。他本就是京中各家权贵眼里的一等一的女婿人选,年轻英俊,文武双全,又前程似锦。你也说过他不错的,别人自然也能看到他地好处。”

氏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你说的有理,我只是心里有些不自在罢了。”其实她心里也很清楚,那拉氏为婉宁看上这门亲事,算得上是煞费苦心了。正如她先前所说的,崇礼一个人留在京中,父母兄嫂俱在外地,他的妻子上无公婆管束,下无>主,夫家亲族又少,人口简单,崇礼本人又守礼,对婉宁而言,是最适合不过的夫婿人选。

只是在氏心里,不太愿意让婉宁求得这门好亲,倒不是因为她厌恶婉宁,而是觉得选秀时有婉宁在,自家女儿落选的机会就大了,若婉宁真的报了逾岁不去选,还不知宫里的贵人们会不会把注意力放到自家女儿身上呢。

不过她想想又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了,只要女儿在头两轮就落选,自然不会出现在宫里地娘娘们面前,婉宁在不在,又有什么关系呢?根据娘家那边地报信,母亲已经向延禧宫娘娘提过了,娘娘虽没有明说,但多半是能成的。自家女儿一但顺利落选,那拉氏打算把婉宁嫁给崇礼,便更让人心里不舒服了……

张保见妻子脸上神色变幻,知她还在想这件事,便道:“你少胡思乱想吧,如今大嫂不过是向你打听崇礼的事,又没说一定要上门求亲,况且温夫人才说了想让淑儿嫁过去地话,不会突然改主意的,咱们到底还是儿女亲家呢,他们还要顾着咱们的脸面不是?若日后我们不将淑儿嫁过去,他们给崇礼选谁家姑娘为妻,就与咱们无关了。别说这个了,明儿就要下聘,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氏这才醒过神来,忙道:“都备好了,总共是三十二抬聘礼,还有酒和成对的猪羊。我特地交待了,绸缎首饰都是上好的,但装的盒子都要平实些,务必要足够体面,但又不露富于人。只是现在并没有新鲜茶叶,我只好拿今年春天出的茶代替了。”

张保点点头:“这样很好,咱们最近风头盛了些,行事就该力求低调。武丹将军派人送信来,也有这个意思。”

次日。伯爵府这边就派人把聘将军府去了。一应礼数都是全的,聘礼也是循旧礼上去只是平平,但女家看过礼物后,都感到很满意。

聘礼下过后,真珍家那边就开始备嫁妆、打家具了,而伯爵府这边,新院子地翻修工程已完成了一半。腊月初十前就能完工。里面一应被铺用具。都已经制作当中。端宁近日公事已渐渐上手了,虽说偶尔有些公子哥儿会来寻他的麻烦,但他为人和气,又会做人,很快便得到上司与同僚的认同,日子倒不难过。

张保接到直隶参政道的任命书已有大半个月,不能再拖下去了。他见儿子婚事已定。只等正月里迎娶了,便想着先到任上再说,于是便让妻子收拾行李并打点上任后做人情的礼物,打算让妻子女儿跟着一起上任,等进了腊月,再让妻子回来准备儿子的婚礼。

淑宁知道父亲的打算后,便也开始带着丫环们打包行李。她忽然想起自春天出嫁后,便一直没再见过面的周茵兰。她父亲如今还在保定任学政。或许她有些什么东西想捎带去呢?于是淑宁便回了父母。想到范家看望好友。

周茵兰自嫁进范家,便只与淑宁通过两次信,另外。就是近日端宁婚事传出后,她派人送过一份贺礼来。看她信中所说,日子过得还好,夫妻相处也很融洽,不过淑宁两次约她出来都没成功,心里便猜想,范家家规不知是不是很严?

范家坐落在外城,位于琉璃厂附近,许多汉族官员都聚居在这里。淑宁坐着马车,在胡同里绕了几圈,才在一处大门口前停下。她让家仆去送贴子,然后在车中静候,只是透过车窗,打量着范府。

青砖大屋,深棕色地木门,门前挑着盏灯笼,范家地门面,处处显示书香人家地气度,但又极为低调,看来倒不让人讨厌。

范家很快就派人出来相迎,但他家供车马进出的侧门有些小,淑宁的马车进不去,只好在门前下了车,她眼角瞥见那范家管家有些不安,似乎是觉得这样太失礼了,便也不说话,随他沿小道进了内院。

淑宁先拜见了范家夫人,对方态度和蔼,一直带着微笑,只是有意无意地,瞧了她的大脚几眼。她不作声,照礼数做全了,想跟周茵兰单独谈话,但听范夫人的口气,似乎没这个打算。

周茵兰脸色倒还红润,精神也不错,只是她一直都要站着,向婆母回话,也句句都恭敬规矩,让一旁的淑宁听得有些心酸。周茵兰当着婆婆的面把要捎给父母地东西交给了淑宁,而且还打开包袱显示里头是几件衣服鞋袜,还有两包药材。范夫人觉得有些不够,吩咐丫环多拿了几样药材来,又附上一套文房四宝和几本新书,才算是满意了。

期间周茵兰的夫婿范安之还来过一次,但只在房间外头向母亲行礼,听说妻子的朋友来探望,便来打声招呼,但男女有别,就不见了。他陪着说了几句话,便退出了后院。淑宁瞧了周茵兰一眼,对方有些愧疚地看了看她。

最后淑宁请周茵兰送自己一程,才得到了与她单独相处的机会,悄悄问她过得可好。周茵兰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觉得还好,其实嫁了人都是这样的,想开些就好,丈夫公婆待我还算不错,等过了年,我会过得轻松些。”

淑宁知道京中规矩,新媳妇过门头一年,日子都过得比较苦,但她看这范家行事,是很讲礼教大防的书香人家,周茵兰自小在风气较自由的奉天长大,在家里也是备受宠爱的,如今这样受拘束,她看了都觉得难受。

只是她也没别地办法,只好多安慰周茵兰几句了,没想到周茵兰反而安慰起她来:“我地日子没你想的难过,就是行事拘束些罢了,也没受什么苦。我婆婆其实为人挺好,只是对规矩比较看重,习惯了也没什么。你别替我担心了。”

淑宁听了,勉强笑笑,便出门上马车离开了。她偶然间回头去望,却看到一个年轻男子为周茵兰披了件斗篷,说了几句什么,然后搀着她进门去了。淑宁猜到那人就是范安之,看来好友的丈夫对她还算不错,心中也稍稍放了心。

一应行李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张保定了隔日出发,先到房山整休,第二天再一口气到保定去。淑宁在伯爵府里住了这两个来月,心里也闷了,想到又要到一个新地方去,心情开始松快起来。

不料,就在当晚,大房地那拉氏急派绿云来通知氏与淑宁:“宫里来人了,请三太太带三姑娘过去见见。”

一六九、宫使

发突然,氏与淑宁都有些措手不及,闹不清是怎么定了定神,问道:“绿云姐姐,你可知道宫里派人来做什么?现在又在哪里?”绿云道:“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如今那位姑姑在花厅里呢,我们太太和二姑娘已经在那里陪着了。”

氏一听,稍稍安定了些,心想大概只是去做陪客而已。时间紧急,她只跟女儿稍稍整理了一下头发,换了身见客人的衣裳便到花厅去了。

来的是一位约摸四十多岁的女子,穿着暗绿色的宫装,小两把头上戴着两朵压鬓花,除却一对绿玉耳环和衣襟上挂着的一个金怀表,全身上下再无半点首饰。她自称是太后身边侍候的宫女,人人都称呼她是明姑姑,今晚上门来,是因为太后想念府上的姑娘,所以特地派她来看望。

淑宁虽觉得她这话有些奇怪,但还是随着母亲见了礼,大概因为对方并不是后宫妃嫔的缘故,所以只是福了一礼便罢。那明姑姑态度和蔼地和氏打了招呼,夸了淑宁两句“好模样”,便寒暄起来。

淑宁见状,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这位宫中使者来这里真是见婉宁来的,不知为什么会这么突然。她转过头去看那位二堂姐,只见对方虽脸上带着微笑,但眼中却有些茫然,看来也不知道宫使的来意。淑宁不禁眉头一皱,事情似乎复杂了。

她这些天也有听到风声说,婉宁要报逾岁。不去选秀了,本来只是觉得很吃惊,但自己一家子都忙着哥哥的婚事和父亲上任,所以也没去理会。宫里突然来人,难道是听说了婉宁地事,特地来阻止么?但先前不是说宫里的娘娘们不待见她么?她不选秀不是正合了她们的意?

淑宁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留意听母亲与明姑姑的对话,已经说到哥哥的婚事了。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没过多久。那明姑姑突然话风一转。道:“府上的大夫人一个人坐在旁边的屋子里,不知会不会觉得闷?”

氏自从进花厅,就在奇怪那拉氏为什么不在了,听明姑姑这么一说,才知道她居然是在隔壁,但对方有什么用意呢?氏嘴上应付两句,见那明姑姑端起茶碗拨着茶叶。然后她身边跟地小太监居然对自己努努嘴,便知这是在暗示自己暂时离开,于是道:“大嫂子在隔壁不知在做什么呢,姑姑恕我无礼,我想过去看看。”

明姑姑微笑着点头,但看到淑宁也打算起身跟着走,便道:“三格格留下来陪我老婆子说说话吧。”淑宁一片黑线:你也算是老婆子?不过她心中不禁有些不安,不知这位姑姑有什么用意。瞄了母亲一眼。见对方给了自己一个安抚地眼神,才仍旧坐回原座了。

明姑姑开始与婉宁淑宁聊天,问她们近几年在家中怎么过日子地。做了什么事,学了什么针线活,平日里有什么消遣,喜欢什么样的吃食,等等。这位明姑姑看来与婉宁挺熟,对她的一些脾性喜好很清楚,一听到她改了某些习惯之类的事便有些惊奇,见到她比从前更谨言慎行,脸上笑意也更深,只是在听到她近日常跟母亲出门探亲访友时,神色有些古怪。

至于淑宁,一一回答了明姑姑的问题的同时又稍稍贬低了一下自己的本事,完全没显示出自己地才学,一举一动都表现得十分平庸,自认在婉宁的光茫下理应不会被人注意到才是。但看那明姑姑的神色,似乎并没有失望的样子,甚至还问了淑宁是否在帮着母亲料理家务,是否常到佛寺参拜,以及母亲家族背景等等。得到答案后,貌似满意地点了点头,让淑宁心中更是不安,偏偏这种事又没法骗人,只好如实说了。

过了大概有半个时辰,明姑姑才请回了那拉氏与氏,笑着对她们说:“我还有差使,不能久留了,多谢两位夫人的款待。府上两位格格都是难得的好姑娘,明年选秀想必会有大造化,还请夫人们多用点心。”她忽略了那拉氏与氏瞬间变白的脸色,很亲切地笑着对婉宁与淑宁道:“我要走了,两位格格送我一程如何?”婉宁与淑宁对望一眼,都应了。

从花厅到大门口的路程并不算远,但明姑姑走得很慢,所以走了足足一盏茶地功夫才到。她一路上继续问姐妹二人一些琐事,比如出门多不多,爱不爱骑马射箭之类地。淑宁留意到她其实不太关注答案,只是留心她们的步伐与走路姿态。

婉宁是学了很长时间的宫礼,而且今晚也穿了花盆底,所以走得很好看,虽然在大冬天地晚上,院子里地面上有些滑,她还是站得很稳,足可见苦练出来的功力。这点丝毫不比同样穿花盆底的明姑姑差,只是没那么自然罢了。但淑宁还未穿过花盆底,今晚穿竹鞋,不过因为是冬天,所以加了几块皮子罢了,走起路来自然没什么障碍。

送到门外,明姑姑要她们留步,还扫了淑宁脚下一眼,笑道:“三格格并没学过宫里的规矩吧?既然要去选秀,还是请位嬷嬷来教一教的好,日后必有大用的。”然后又对婉宁说:“婉格格真真是女大十八变了,太后见到现在的你,一定会很高兴的,可别让她老人家失望啊。”然后便登上马车走了。

淑宁听得心上发寒,心中的不安隐隐成了现实。明姑姑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太后要给自己指婚么?为什么?她一向很注意收敛,在京城里也没什么名气,太后理当关注耀眼的婉宁啊,为什么把自己也捎带上了?如果只是来看一看,那以她方才的平庸表现。这些宫里地娘娘姑姑们也该改主意才是啊?

她心中乱成一团麻,呆站许久,才被一阵寒风冷得清醒过来,拢拢袖子,想到先回屋里再说,便道:“二姐姐,我们先回去……”她看到婉宁的脸色,不禁呆了一呆。

婉宁现在脸上的神色非常复杂。有一丝意外。一丝窃喜。一丝怨怼,一丝惊惧,还有一丝茫然。淑宁看着她的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灰,灰了又黑,黑了又红,红了又白。似乎已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了,不知该说什么好。

门房的人在旁边叫唤了几声,婉宁才清醒过来了,见淑宁有些奇怪地望着她,轻咳一声道:“我们快回去吧,外面冷。”淑宁抿抿嘴,和她一起进了门。

花厅里,那拉氏与氏各坐一边。脸色都有些难看。一见女儿们进来了。她们忙追问明姑姑后来说了些什么。婉宁说只是闲聊几句,没什么特别的,那拉氏松了口气。但氏却不太相信。淑宁犹豫了一下,把明姑姑说要她请位嬷嬷来教规矩的事告诉了母亲。

氏越听脸色越难看,忍不住一个眼刀飞过那拉氏那边,寒声道:“大嫂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还请你说个明白!宫里地人好好地怎么会到家里来?还对我们淑儿说这种话?!”

那拉氏脸色也不太好看,但近来多次亏待了无甚过错地三房,她也不好拉下脸来,便道:“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底下人报说宫里来人时,我也是吓了一跳的。也许是太后长久不见我们婉宁,所以才派人来看看,顺道见见婉宁的姐妹们吧。”

氏如何肯信?若只是顺道见见,为什么会说请嬷嬷的话?还有那“明年选秀想必会有大造化”一句,仿佛暗示太后对两个女孩子的未来都有了腹案似的。淑宁在一旁也极郁闷,自家父母早对自己选秀和婚姻的事有了打算,甚至连路子都铺好了,现在忽然被太后掺了一脚,事情有些不受控制了。

她抬眼望望正苍白着脸发呆地婉宁,问:“二姐姐,不知方才那位明姑姑,是什么来头?”

婉宁犹自发着呆,直到母亲推了她一把,方才清醒过来,让堂妹重复一遍问题后,才道:“她叫明澜,在太后身边服侍三十多年了,是太后最宠爱的亲信宫女,我以前进宫,曾见过她很多次。”

看来还真是太后的亲信,淑宁回想起方才看到的那辆外表极低调平实的马车,忽然明白太后这次派人来,恐怕不想让太多人知道,看那明姑姑对婉宁的态度,想必婉宁的确是她此行的主要目地。但是……淑宁抬眼望望又发起呆地婉宁,忍不住咬牙:看你就看你,为什么要把我拖下水?!

她道:“二姐姐,我先前听说你好象要报逾岁,不去选秀了,但你明明还不到年纪,与国法不合。莫非宫里这次派人来,是来警告的?”

那拉氏听了脸上一白,忙看向女儿,婉宁有些犹豫地道:“不会吧……”

“怎么不会?凭二姐姐的名气,若不去选秀,只怕有许多人会吃惊吧?”淑宁紧盯着她道。

其他三人都陷入沉默,氏越想越觉得女儿是被连累了,脸色越发黑了。

“太太,姑娘,你们大概想得太严重了。”门边突然响起一个细细地声音,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原来是月荷。

婉宁皱皱眉,问:“你怎么来了?”月荷仍旧细声地回答道:“姑娘,今夜里冷,我怕姑娘冻着,就给您送衣服来了。”她展示了手上的衣物,一抖落,是一件玫瑰紫绸缎面的狐皮褂子。婉宁脸色放缓了些,只不作声。

“难为你想得周到,东西放下吧。”那拉氏淡淡地道,忽然又想起她方才的话,“你刚刚说我们想得太严重了,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