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英看好的六个地方,她只知道四个,其中小红罗厂就在伯爵府附近,虽说回娘家很方便,但离得太近了,简亲王府那边不知会不会有意见?另外六部口,她记得曾经路过,有几处小水潭,连同头两个地点在内,桐英似乎对近水的居处很有兴趣。想到他在房山别院借住时,也是住在水边,倒不奇怪。其他两处她没听说过,回头要问问哥哥。

至于是自己盖还是买现成的,各有各的好处。自己盖能保证合心意,但耗时较长,花钱也多,还很费事。虽说桐英做了贝子,有一千三百两的年俸,但先前两年他一直是铺国公,俸银只有五百两而已,就算花钱节省些,做为男孩子,大概也不会有太多积蓄。不过桐英在信里提到简亲王府产业不少,他身为嫡子之一。每年分得的红利也很可观,所以还是手头还算是宽裕地,倒让淑宁心情轻松不少。只是她不好明着打理这些,桐英那边又有差事在身,谁有空负责盖房子的事呢?

若是买现成的屋子,大概会节省许多,关键是省事。她觉得三进的小宅就尽够了,象欣然家那样的,不需要太大。顶多加个小花园。这样的屋子,她根据前些年四叔家别院的价钱来看,两千两之内可以解决。只是买来的屋子,很可能不合自己的心意。

最后地办法。是买一处差不多的宅子,再根据需要作些修改,这样花的钱也是有限的。

淑宁细想想,觉得这个法子最好。就这样吧。等哪天有空,她就坐了马车到那几个地方转转,再决定选哪一处好了。

她这边正想得兴起,却没留意母亲进了屋。等发现时,氏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脸一下红了,忙收起信。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问道:“额娘几时进来的?找女儿可是有什么事?”

氏淡淡地道:“也没什么。富察家几位太太都来了。你上回不是说要送东西给欣然丫头和她家小明瑜么?趁此机会托了富察家太太转送过去吧。”

淑宁应了,找出几样针线。都是极精细的,其中有几件小孩子的衣裳和两对小鞋子,很是趣稚可爱。她道:“我没见过明瑜,不知道她现在长得有多大了,这是我照着贤哥儿七八个月大时地尺寸做的,只要不是小了,迟早能穿上。”

氏反复看了几回那鞋子,觉得很是可爱,便道:“照这样再做小两圈,当成挂饰,也很喜气。你要不要出去见见?给富察家太太问个好?”

淑宁一个激灵,忙道:“不用了,这个把月里被太太们打趣得厉害,我才不要自动送上门呢。”

氏忍俊不禁:“好吧,那额娘先去了。”说罢顿了顿,她又摆出似笑非笑的样子来,轻轻说了句:“东西收好些,别叫外人瞧见了。”便走了。

淑宁明了她的意思后,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忙把信收好,放到梳妆匣旁边的一个盒子里,与先前的信放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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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氏说起白天富察家几位太太地来意时,淑宁很是吃了一惊。原来是大伯母那拉氏特地下了贴子请她们来,只说是要赏家中花园新开地桂花,其实是想要联姻的意思。

对方几位太太里头,有一位内大臣马思喀地妻子,有个儿子叫马龙,本是端宁诚宁他们那一辈的朋友。这人长相倒还端正,但文才平平,武艺也不出挑,只捐了个五品龙禁卫在身,并不曾出仕。因他擅长经营,家族中的产业,有一多半是他在管着,所以在家里也有些地位。他曾发誓,娶妻定要娶个绝色,但因为无心仕途,外头人就以为他只是个纨绔子弟,有些名望的人家,都不太愿意将女儿嫁给他,偏他家里又不愿将就小门小户,所以婚事一直没有下落。

那拉氏本来并不把他放在眼里,但女儿的事闹得这样大,原先看好的几户人家都不再提起联姻之事,只好把主意打到这马龙身上。对方没有官职,又出身于富察家名门,叔叔马齐,正是皇帝最器重的人之一,如果五阿哥有心为难,一来是有所顾虑,二来也没处下手。更难得的,是对方要求的只是大家出身的绝色,而婉宁正符合这一点。

那位马思喀太太似乎也有些意动,表示要回去问问儿子的意思,但她明言,必须确定姑娘是撂了牌子的才行。那拉氏自然很高兴,只要五阿哥不再来纠缠,撂牌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淑宁听了母亲的叙说后,脸色有些难看。她记得这个马龙,似乎从前就曾经真珍的仰慕者之一。他听起来没什么真心不真心的,美人,就有兴趣。若婉宁真的因为美貌成了此人的妻子,那她以后年纪大了美貌消褪,又该怎么办?更别提对方很可能会纳很多美貌的小妾了。以色侍人本就是悲哀,婉宁怎么可能接受这桩婚事?若是她不接受。父母又逼她,她该怎么办?

淑宁开始为婉宁担心了,端宁见状却道:“其实马龙没那么糟,他脾气直爽,对父母极孝顺,交游广阔,朋友很多,虽然擅长经营算计,但却是坦坦荡荡地。不会让人讨厌。他喜好美色,倒是老毛病了,不过他从不死缠烂打,只要对方明言拒绝。或是定了婚姻,就不再纠缠。做为朋友,其实是个不错的人。”

淑宁听了,觉得好受些。但这人喜好美色,始终不是什么优点,婉宁绝不可能接受一个随时随地都会看上别的美女的男子做自己丈夫的。

然而婉宁的意愿此时不受重视。那拉氏似乎是铁了心了,打算五阿哥大婚一过。便求宫里其他娘娘帮忙,撂了女儿的牌子,然后马上替女儿订下婚事。争取明年就让她出嫁。马龙虽然没有实缺在身。但胜在出身名门。父亲叔叔都是高官,家境也富裕。脾气好,又不嫌弃女儿。若再错过这个机会,女儿就只能嫁到外地去了。

婉宁再三抗议不得,便只好作罢,过了一晚,她便提出,如今京中流言不息,她想要避出京城一段时间,等事情冷一冷再说。趁现在五阿哥不在京里,她先走了,日后也不怕他再上门来。等事情过去,说不定宜妃娘娘消了气,会主动撂了她的牌子呢。再说,这样做对马龙家也有好处。

那拉氏被她说服,答应送她到保定庄子上休养些时日,张保在那处做官,正好能照应一下。她特地求了氏,后者便答应,等女儿过了小定,返回保定后,会对婉宁多加照拂。

婉宁无可无不可地照母亲的吩咐拜谢了三婶,只是她认为尽早出京比较好,省得夜长梦多。而且出京车驾不需带太多人,只需金妈地丈夫金大领头,加上方青哥和另一名男仆,还有她几个丫环,就行了,免得被人猜出来,招惹是非。她甚至连出京时要带些什么行李都想好了,交了个单子出来,上头一应物事俱是有条有理,细致周到。

那拉氏很是欣慰,觉得女儿终于懂事了,在家务上也有了很大进步。她虽然觉得那单子上有些东西没甚必要,但因女儿坚持,便也照着置办了,又另添了个婆子跟车。过了两日,就将女儿送出了京。

只是第二天,金大便带着那名婆子和俏云烟云月荷几个回来了,哭着向那拉氏请罪,说是丢了姑娘,方青哥与丫环小娟和另一个男仆也不见了。那拉氏当即昏死过去,好不容易醒过来,得知女儿一路磨蹭,到了宛平过夜时,突然不见了,留了条子,说是气闷,要出去散散心,很快就会回来的,还带走了两包衣服和不少银两。那拉氏急怒攻心,又昏过去了。

氏得到报信,立马带着女儿媳妇到了竹院正房,听到李氏命管家带人去找回姑娘,忙喝住道:“休要大张旗鼓的!这本就不是什么好事,要找也该静悄悄的找,要是让人知道了,二丫头就算回来也不能再见人了!”

李氏也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因此有些慌了,一听氏地话,便马上醒悟过来:“婶娘说得是,是侄儿媳妇糊涂了。吴总管,请你交待下去,让底下人静悄悄打听吧。”吴新达忙应了。氏又补充道:“咱们在府里也要约束下人不能随意议论才是,要是流传到外头去就糟了。所以派去找的人,必须都是可靠嘴紧的。若有人问起,只说二丫头去了保定庄上,别提其他的。”李氏与喜塔腊氏忙应了。

氏见李氏别地事情安排得还算妥当,便不再插手,只是安慰了那拉氏半日,方才回到槐院。

淑宁只觉得心里慌得不行,她方才抓着俏云她们问个不停,但几个丫头都只懂哭,月荷虽好些,但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婉宁是自己带着人出走的。她到底是去了哪里?这里可比不得二十一世纪太平,就算她带了几个从人,到底人少,身上却带了那么多钱,在外头又人生地不熟的,若是遇着什么事可怎么办?

她这里还在担心不已,那边厢氏却思虑半晌后,作出了一个决定:“马上叫人传信简亲王府,咱们依他们的意思,后天初八过小定,不要再等了!”

二百、小定

虽然原本小定的日期一直没定下来,但该做的准备佟氏一直在做,眼下预备的东西也有了六七成,所以时间虽有些赶,不求讲究的话,倒也没有太大问题。

预备要回礼用的鞋帽衣服,原本已经往熟悉的铺子下了定单,但一时赶不及完工了。所幸淑宁先前一直窝在屋里养伤,无聊时做了许多针线,佟氏便索性把她为桐英做的几件衣裳凑成一套,再加上原先准备下的鞋帽,作了两盒礼物。虽然不比店里做的讲究细致,但因是淑宁亲手做的,意义又不一般。淑宁也顾不上被母亲发现小动作后的窘迫了,只管埋头整理化妆品和当日要穿戴的衣裳首饰。

酒席则直接找了二房,请他们派了几个酒楼的厨子过来,再去四九记买了二十样果子,分别是四荤、四蜜、四干、四鲜、四点心等。来不及扎喜棚,便重新布置了荣庆堂,请了四房沈氏与大房的喜塔腊氏做陪。这一番置办下来,居然也有模有样。

到了小定那天,简亲王府的继福晋博尔济吉特氏亲自来了,却不见桐英嫂子瓜尔佳氏的影子。博尔济吉特氏虽说是桐英的继母,其实年纪只有二十多岁,比李氏大不了多少。她与平日所见的浓眉大眼、健美高挑的蒙古姑娘很不相同,完全就是京城里土生土长的满族人模样,一样是细眉细眼,肤色白净,眼角眉梢处,有一种让人说不清的风情。眼下,她面色有些苍白,穿着平底鞋。行走时总是有意无意地挺着肚子,但其实腹部并不突出。别人问起,便漫不经心地道:“没什么。前几日有些个不适,请了太医。说是又有了身子。”

她虽然对于“亲家”佟氏附和自己的意见,反击礼部官员的拖延之举感到很满意,但还是有些疑惑对方怎么会突然改了主意。对此,佟氏含含糊糊地道:“也是没法子,礼部给的日子。实在是太晚了些。我在京中滞留数月,放着孩子们地阿玛一个人在保定任上,没人照顾,也不是个事儿。所以我就想着早点把定婚礼过了,也好早日到保定去,免得再放他一个人在那儿。”

博尔济吉特氏自以为了解了她的意思,忙会意地道:“亲家太太说得不错,这男人啊,就要时刻看好了。不能离得太久,不然,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趁机使坏啊。”她还以为佟氏可能是突然收到什么不好的讯息。要着急去找丈夫,才会突然将日子提前地。

佟氏知道她是误会了。也不作解释。任凭她用一付过来人的口气对侄媳妇们面授机宜。沈氏听了,微微弯着嘴角瞧了佟氏一眼。淑宁今天穿了一身水红色地旗装。打扮得整整齐齐的,又精心化了个淡妆,乖乖坐在榻上,垂首不语。听着那些女人们的话,心里暗暗偷笑,脸上却要板起来,装大家闺秀样。

博尔济吉特氏见了,便笑着对佟氏说:“瞧你家姑娘的秀气模样,端庄娴静,咱们家二阿哥真个好福气,两人真是天生一对啊。”佟氏笑着应道:“都是皇恩浩荡。”

博尔济吉特氏笑笑,便让随行的嬷嬷和丫头奉上四个盒子,打开一看,一个装地是金镯子金戒指金镶玉如意,一个是镶珠嵌宝的钗钏簪珥,一个是绣花衣裳,还有一个装的是衣料。博尔济吉特氏取过一双金镯子,拉过淑宁的手,笑着给她戴上,嘴里还在说:“瞧这双手,水葱似的,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人。”

淑宁被硬套上镯子,手痛得很,却要装着几分端庄、几分娇羞,不敢露出一点不高兴的样子,直到博尔济吉特氏转过身去,她才飞快地抬眼望了一下母亲,被佟氏一个凌厉的眼色吓得重新低下头去。

佟氏笑着与那博尔济吉特氏说话,见这小定礼算是完成了,暗暗松了口气,便叫二嫫奉上四盒回礼,分别是一盒松竹斋出品的上好文房四宝,一盒衣服,一盒鞋帽,以及一盒织锦缎子,瞧着倒比简亲王府送来地那盒衣料更好些。她笑道:“衣服鞋帽都是小女亲手做的,活计不好,倒叫您见笑了。”

博尔济吉特氏瞧了几眼,忙道:“怎么会?这样好的针线,如今可不多见了。”她与佟氏沈氏以及李氏喜塔腊氏闲聊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一个人来:“我听说府上地二小姐是位有名的美人才女,今儿怎么不见?”

李氏妯娌两个僵住,飞快地瞧了佟氏一眼,佟氏却状若无事地道:“哦,那孩子身上不太好,我们前些日子才送她到庄上去了。”她打量了一眼博尔济吉特氏地神色,眼珠一转,便叹了口气道:“其实说起来,我们家这位姑娘真个命苦,从小儿就是个拔尖地,偏偏在选秀时突然上吐下泄,就误了圣上阅选,等病好了,指婚都结束了,只好回家来。孩子本就委屈,却总有人爱嚼舌头,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她身体没好全,就气病了。我们家里觉得京中人多嘴杂,就想着送她到乡下养些日子,等她病好了再回来。”

博尔济吉特氏又想歪了:“原来如此,看来外头传地话大都当不得真。我说呢,这选秀咱们都是经历过的,里头有什么弯弯绕绕的也难说,最可恶的就是总有人爱说三道四,败坏人家名声!”

她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然后又重新摆出和蔼可亲的样子,转头对淑宁道:“外头的人不知道我,总爱说我不是好人。想必姑娘也听说过些吧?千万别信!我呀,最是心善好说话的了,跟我的人都知道。只不过是有些心怀叵测的人想要坏我的名气罢了。你日后嫁进咱们府里,也要当心些,妯娌啊,妾室啊,总有些人爱生事。你受了委屈。只管和我说。除了王爷和我,还有大阿哥以外,若有人仗着长辈的名头来压你。也别跟她们客气!你可是我们简亲王府嫡亲的媳妇儿,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欺负地!”

简亲王府跟来的几个嬷嬷丫环忙连声附和。淑宁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只能硬着头皮低低应了声是。博尔济吉特氏看了,满意的笑着点了点头。

佟氏陪着笑笑,拉起了别地话。这时真珍走进门来,道:“婆婆。前头的酒席已经备好了,是不是请福晋入席?”

博尔济吉特氏见状笑道:“哟,这是你们家媳妇儿?真个好模样。”佟氏忙道:“您过奖了,这是武丹将军家地闺女,今年初才嫁给我们端哥儿的。”又叫真珍:“真没规矩,还不拜见简亲王福晋?”

真珍会意行了礼拜见,博尔济吉特氏笑着摆手道:“用不着这样,都是亲家。”然后细细打量真珍。佟氏轻咳一声,道:“前头要开席了。您看……”博尔济吉特氏笑笑,便随着佟氏等人到前头去了。

她们刚从门口消失,淑宁便松了口气。整个人松垮下来,刚才端坐了那么久。都快僵住了。真珍这时从门外进来。见状便笑道:“这就累了?我教你的法子不错吧?”

淑宁扯扯嘴角:“是不错,只管装木头人坐着就好。别抬眼看人,这是你的经验之谈?”

真珍笑道:“管用就行。她们现在去了荣庆堂,估计不会回来了,但为了以防万一,你先别换衣裳卸妆,回头我叫人拿吃的来,你别出门。”

淑宁点了点头,目送她离开,便伸了伸懒腰。不一会儿,素馨拿了一碗糯米圆子糖水进来,道:“少奶奶叫我送这个给姑娘吃,说是等晚上再吃饭。”淑宁点点头,接过来小心吃着,尽量不碰到唇上地胭脂。

等吃完了,她想了想,问素馨道:“今儿你可听见竹院那边有什么消息?”素馨答道:“我从早上就一直呆在这边,不过先前听大奶奶跟四太太说话,提到大太太今儿早上进了一碗粥,想是好些了。”

淑宁点点头,伸脖子瞧瞧外头没人,便招手让素馨靠近些,小声问:“出去找人的有什么消息么?”

素馨摇摇头,也小声答道:“什么消息也没有。听说派出去的两个管事在宛平找了一天,都没发现二姑娘的踪迹,应该已经离开了。”

淑宁想了想,轻声道:“这件事关系重大,你们是知道的。想必府里人也有些知觉。也许有人见大伯母病着,大嫂子年轻,便不理会禁令,随意议论此事。万一传了出去,受累的可不仅仅是大房一家。我额娘是不会坐视这种事发生的,定会使些雷霆手段。位卑职小的人,死活没人在乎,有些体面的,又正好拿来作筏子。你们家人多,亲戚朋友也多,你好歹提醒他们一声,别犯在里头。不然我额娘是绝不会姑息地。”

她在婉宁出走后,担心过一阵子,也渐渐回过味来了。这不是大房一家的事,他们三房跟四房都会受到很大影响,连分家出去的二房和出嫁地福丽姑母与芳宁大姐,也会受到连累,所以务必要阻止事态恶化。从母亲迅速决定提前小定日期来看,她是不会轻易让这件事影响到自己家的,所以,为了减少受罚人数,淑宁自己也决定要出些力。

素馨家里人口众多,而且分布整个伯爵府及各处产业,联姻地范围更是几乎遍及所有家生子家族,如果她这边消息传下去,多少能制止住流言地传播速度,但接下来的,就要看掌家人地魄力了。结果,就像她所想的那样,派出去找人的家仆众多,小道消息已经在府里流传起来了。晋保要装作无事,仍旧回衙门上差,那拉氏卧病在床,无法理事,李氏在这方面又没有经验,已经没法再制止消息往外传了。这时候,佟氏抛开顾虑,毅然插手家务,使出雷霆手段,打死几个乱嚼舌头的婆子媳妇,又接连将几个管事撤职,押送到庄子上去严加看守,而因随意议论主人家是非而挨板子的男女仆役。更是多达二十多人。

她这高压政策一出,底下人顿时安静下来了,又因为死的人里头有两个很有些体面的管家媳妇。更是连府中老人都不敢再多说什么。不过他们多少有些不满,便在那拉氏面前说些闲言碎语。但那拉氏深知佟氏这样做地必要性。她也不希望女儿的事传得满城风雨,于是便决定站在佟氏这边,很冷淡地顶回了那些老人。

倒是李氏与喜塔腊氏二人,深受震动,而前者更是因为跟在佟氏身边。学了不少治家手段,可说是受益良多。

后来,佟氏与那拉氏密谈半日,出来后,便渐渐在府中流传起几个消息。有说二姑娘因为选秀失利的事闷闷不乐,被送到庄子上去养病地;也有说大太太屋里一个丫头偷了许多财物,与个男仆私奔的,大太太气得病了,正派人在外头找;也有人说。那个私奔地丫头不是太太屋里的,而是二姑娘屋里的,因姑娘不在。便趁机卷了东西逃走……等等等等。

这些消息似是而非,都是为了预防有风声传出府去。才编造的。这样一来。无论外头有什么不利于婉宁的消息,也可以混淆一下。不过。这种消息一传出去,知情人都知道,那传言中地丫环与男仆,只怕就保不住性命了。

淑宁不太能接受这些,虽然先前对素馨说的话,使得周家以及较亲近的几家人都没搅和进去,但先前死掉的人里有她认得的人,而现在,又即将有人被牺牲掉,她心里很是难受。

佟氏见状便淡淡地道:“若不这样做,事情只会越来越糟。何况那几个人敢帮二丫头做这种事,本就不该留了。连俏云她们几个从小侍候的,都挨了板子被关到柴房里,何况这些半路来的呢?至于先前死的人,都是为了杀鸡儆猴。本来这府里的仆役便有种种坏毛病,以往我顾及你大伯母,所以不曾说过什么。如今这已经是整个家族地事,我岂能让大房的女儿连累了我们一家。”

淑宁有些惭愧地低下头,不说话,佟氏心一软,道:“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心肠不够硬。也罢,你年纪还小呢,难免如此。但今日你所见所闻,都要牢牢记在脑子里,日后掌了家,遇到这种事,也绝不能姑息。多少权贵人家,就是坏在刁奴手上!”

淑宁默默点了点头。

被派出去寻找婉宁一行的人,接连回报说没有消息。后来还是有人无意发现回京地路上,有茶店小二见过类似方青哥的人。顺着这个线索查下去,发现当时婉宁一行折回进京大道,再从岔路上往北走,最后还在怀柔发现了他们地踪迹。

消息传回伯爵府,人人都担心不已,不知道婉宁到底要去哪里。但淑宁细细回想,觉得她极可能是去了承德避暑山庄那边。佟氏听了,觉得事关重大,连忙通知那拉氏他们。晋保夫妻都吓了一跳,晋保更是连夜派人赶往承德,悄悄打听有没有女子进入皇家猎场与行宫地消息。

这年的中秋草草过了,没人有心情庆祝。张保依约回家过节,得知女儿小定已过,有些惋惜,但对于侄女儿地妄行,大感震怒,便与妻子商量了,等这边事了,尽早回保定去,不然也要回房山呆着。唯有端宁夫妻,因端宁要到兵部上差,无法离开。

时间匆匆过去,转眼便是九月,圣驾要回京来了。

伯爵府虽然不曾打听到婉宁的消息,却抓住了跟她去的那名男仆,已悄悄带回京来。从他嘴里得知婉宁果然是冲着圣驾去了,都在提心吊胆,不知圣驾回来后,一家人会遇到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