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宁对他发展新爱好是支持的,只是有一点:不能花太多钱。毕竟金石字帖书画古董这几样,都要花大钱才能收集到好东西,而他们家的财政状况,也无法支持这种事。

桐英爵位降了几等。本来俸银与禄米都是一千三百,如今只有五百。又少了二品官的俸禄与各种补贴,收入减了许多。三个庄子收成虽然还行,但因为前些日子桐英送了银子资助小于家的人。她又为了替桐英挽回些名声,顺便积些阴德,便将三个庄子的田租都减了一成,又添了送到护国寺去做善事的钱粮,接下来一年要罚俸,她只能精打细算些。

所幸爵位降了,送礼的规格爷要减两三成。今年送到宫中贺太后的受礼,花费比往年少了,社交方面的支出爷有所缩减,因此暂时不会发生银钱上的问题。只要等到田租与店铺的收益都收上来,便能顺利度过了。

桐英也知道家中的境况,因此只用寻常印石学刻印,连端宁听说了他的新爱好后,送来的一对青田石贺一方荔枝冻,都收起来不肯动用。

午饭过后,桐英陪妻子说话。提起今日在江先生处看到他穿了件新棉袍,有些眼熟,想起曾见冬青做过一件差不多样式的,便问了。江先生只说是托冬青帮着做的,并无其他,但桐英觉得似乎有些内情,便让淑宁去问问是怎么回事。

淑宁很是意外,冬青从来不做男子衣服,但想起素馨数月前曾说过的话。难道冬青喜欢的人就是江先生?可是江先生年纪已近四十,足可以做冬青的爹了!这就是素馨不看好的原因么?

但她还是私下里去问了,冬青红着脸不肯说话,她与檀香两个好言好语地试探了半日。菜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冬青还道,她知道自己身份不足以匹配爷的老师,若他不嫌弃,情愿给他做妾。

淑宁暗叹一声,便把事情告诉了桐英,桐英去和江先生说了,却很意外地听到江先生提出愿意正式娶冬青作填房。他对身份之类的并不在乎,还道:“我本来在画馆里糊口度日,身份也高不到哪里去,承蒙小公爷青眼,在府上作了个供奉,才有了今日的风光。冬青姑娘温柔贤惠,又不嫌弃我年纪大,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这件婚事便就此定下了。淑宁将冬青的卖身契还给了她,销了她的奴籍,又替她准备嫁妆,而桐英那边,也说这是难得的喜事,要好好庆贺一番,特地吩咐人去操办,一应用品都不能轻忽。西一院那边,如今只有江先生住着,索性改成了新房。

桐英与淑宁在前往简亲王府请安时,还顺道捎了贴子给古先生,当初两位先生同住一院,交情不错,江先生娶妻,自然要请石先生去喝一杯。

向简亲王请过安后,简亲王对淑宁道:“老三准备娶亲,他住的院子要翻新,福晋和你嫂子都在商量呢,你也去听听,出个主意吧。”淑宁应了,看了桐英一眼,退了出去。

桐英仍旧笑着与父兄聊天,但与往日相比,只要别人不问,他就不再主动提什么建议了。简亲王没发觉有什么不妥,但世子雅尔江阿却有些知觉,看了弟弟几眼,心中暗叹一声,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淑宁来到内院正堂,继福晋与瓜尔佳氏正在争吵些什么,见她来了才暂且停下,但过后仍夹枪带棒地。淑宁仔细听了一会儿,又私下问了郭福晋,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当初简亲王南下时,有一个宠爱的庶福晋,也九瓜尔佳,正是待产,便没有随行。如今她已经生下了一个男孩,满月了,却还很瘦弱,便写了信来求王爷接她母子进京休养,因为奉天城的冬天太冷,孩子要是受不得,可能会夭折。

继福晋好不容易摆脱她,怎么肯答应?只说路上辛苦,有个万一就不好了,等开春后天气暖和了再南下不迟。

瓜尔佳氏虽与那位庶福晋没什么关系,却质疑继福晋的用意,话里话外都带了刺,暗示继福晋是想让新生儿和产妇都熬不过冬天才不许人南下的。

两边又吵了起来,反倒把原来的议题给忘了,最后好不容易才由郭福晋作主,定下了阿扎兰院子翻新的方案,只是为了银子的事,又拖了下来。

淑宁在回去的路上把事情告诉了桐英,桐英很是为那个未曾谋面的小弟弟担心。但又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太容易心软了?横竖他们都不是我地同胞兄弟,长大了也未必与我亲近。”

淑宁笑着摇头道:“稚子无辜。刚出生的小孩子有什么错?虽然不是同母,但也是亲兄弟,你关心是很正常地。若你对他们无情,就不是我所喜欢地桐英哥了。”

桐英轻咳两声,掉过头去,耳根却有些发红。

江先生与冬青的婚礼很快就举行了,桐英特地为他们摆了十桌酒,让府中上下人等都来恭贺,淑宁娘家那边也有礼送来,真珍还特地带了与她的几个丫头来吃喜酒。

冬青穿上大红喜服。打扮得如同花儿一样漂亮。她本性温柔敦厚,脾气又好,在府里丫头当中很有人缘,人人都为她觅得良人而高兴。看到冬青风光出嫁,许多人都艳羡不已,秋宜在人群中看众人向她庆贺,改口叫江大奶奶,心中若有所思。

孙鸣泽作为客人,也来喝喜酒,还与众人一起灌新郎官。转头望见桐英,便丢下酒壶来打招呼,还笑道:“瞧这热闹的样子,我也有些心痒痒的,想娶媳妇儿了。”

桐英哂道:“你若想,还怕娶不到么?我看你就是怕受约束罢了。整天到我家里调戏丫环,还好意思说这话?”孙鸣泽笑嘻嘻的说:“怎么会是调戏呢?我可是真心的,桐爷,要不,你把那丫头送给我吧。”

桐英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只要你能让那丫头自个儿点头,我就作主把她许你,如何?”

孙鸣泽摸摸鼻子,换了话题道:“桐爷如今在家,可曾听说朝廷上的动静?陈大学士又开始闹了。这回是盐商,说要把纲盐法改成什么票盐法,不再让江南的盐商们垄断食盐买卖。乖乖,他也算憋得久了,闹翻了这么多年,如今才杀这一如。”

桐英却举想酒杯拦住他:“我一个闲人才不管这些。今儿是大喜的日子,咱们不说这些扫兴的事,喝酒吧。”孙鸣泽笑了,给自己倒了一杯,陪他喝起来。

陈良本这些日子再上奏折,目标直指江南盐商,让许多人都大感意外。有人认为,他年纪已经有五十岁了,大概是想着多做些事,好争个青史留名,也有人认为他是不甘心让大盐商们继续逍遥,忍了几年。终于忍不住了。

不管别人有什么想法,陈良本这次似乎表现得十分坚持,不管他人如何反对,都一一加以辩驳,再三在皇帝面前陈诉旧制的种种弊端。然后,他上次因漕运之事,已经得罪了不少人,如今在盐商一事上,受影响的既得利益者更众,对他的攻击越发厉害,连他早年所倡导的京旗回屯一事,也被人挖出来说道。

那些人指责他身为汉人,出了这么个主意,让关外龙兴之地成了商家横行之所不说,还害得众人多八旗子弟在关外苦熬多年,若是能成材也就罢了,但自从奉天富裕起来后,回屯的八旗子弟日子越过越好,与京中的纨绔相比也没差多少了。若不是奉天提督周培公制止,只怕这些子弟会更不堪。这都是陈良本的错。

这种说法一起,又有人攻击起他倡导的另一件事:将六部低品京官外派地方历练。说这种做法有损京官体面,又耗费了国库钱粮。

一时间,朝上攻陈者众,皇帝见情况失控,连忙叫停。他细想过后,觉得陈良本的建议虽然不错,但反对者太多,暂时不能实行,要缓一缓再说。但他先前的提议都很好,京旗回屯也已有了成果,不能动摇。多年来已有上百位八旗子弟历练成材,被外派到地方任职了,如今在奉天胡闹的那些,都是后来才去的,没受过什么苦,只要将奉天某些不良行当清除掉,再让人好生敲打这些年轻人,问题不会太大。

作为补偿,他将陈良本改任为文华殿大学士,又赐了不少东西,让别人不敢再咬着这个臣子不放。另外,他还要再从京中宗室与勋贵之家中,寻一批出身更好些的年轻子弟,让他们参加京旗回屯,好将所有反对声音压下去。

风声传出,许多人家纷纷杨办法躲避,不管怎样,奉天都比不上京城舒服,谁愿意去那里受苦?

桐英听到消息后,却眼中一亮。

二五三、脱壳(上)

这时候淑宁正在娘家,张保与佟氏从湖广来信了,还送了些当地土产回来,真珍特地通知她也去领上一份。姑嫂俩一边看着小弟写来的信,一边笑个不停。

让淑宁觉得奇怪的是,当她去大房请安时,大伯母那拉氏与大嫂李氏居然都不在,只有几个妾聚在一起说些闲话。问起她们的去向,那些妾却只知道是往雍王府去了。淑宁以为她们是去照顾病中的婉宁,心里还觉得疑惑,婉宁的病不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么?上次回娘家时,还听那拉氏说起她已经可以出门走动了呢。

问起真珍,真珍却也说不清楚,只知道是午前雍王府忽然来人相请,不过听那人说话的口气,应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许是婉宁又闹别扭了吧?

淑宁带着疑问回家,路上无意中瞧见外头的街景,忽然记起芳宁就住在附近,她已有差不多一个月没见过这位大姐了,见天色还早,便叫车夫驶往舒穆禄家去。但到了芳宁家胡同门口,却又犹豫了。上回见面时,舒穆禄太太脸色不太好,不知是不是不欢迎自己。现在没事先打声招呼就过去,似乎有些唐突。

她正踌躇着要不要下车,却听到外头有个丫环来问是不是三姑奶奶来了,却原来是芳宁的丫头果儿。芳宁趁儿子睡觉时,到邻居家串门了,回家时正好瞧见淑宁一行人,认得其中几个随从,才遣了人来问的。见果真是淑宁,芳宁很高兴的请她进屋坐,又吩咐丫环们倒茶上点心,丝毫没有不欢迎的意思。

淑宁小心的探问过,知道舒穆禄太太今日回了娘家,才暗暗松了口气。其实老人家信佛,心地良善,又不知内情,才会误会了桐英,连带的对她也有些不满罢了。她原来担心老太太若在家,芳宁会尴尬,如今却是正好。

晨晨与冉冉两个睡醒了,被奶子抱了来见姨母。两个孩子都长得挺壮实,一个虎头虎脑的,另一个却很会撒娇,淑宁逗了他们一会儿,觉得他俩越来越可爱了,心里想起更加可爱的明哥儿,忽然有了个念头,觉得生个孩子也不错。

芳宁将儿子一一抱到炕上,让他们自己玩,然后拿了几本册子出来,对淑宁笑道:“三妹妹来得正好,下个月孩子过生日,我想着要给他们各做一件衣裳,上头要绣的花样,怎么也定不下来,三妹妹的针线活在姐妹们当中向来是最好的,不如帮我参详参详吧?”

淑宁笑着答应了,拿过册子与芳宁一起商量起来。刚选定两个花样,她无意中抬头看见冉冉睁大了眼睛,一脸好奇的盯着册子上的图案瞧,便哄他道:“冉冉喜欢哪一个呀?”

冉冉歪着脑袋,想了想,一把扑到册子上去,小手刚好按在喜鹊的图案上,不停的拍打着。淑宁笑了:“原来你喜欢这个啊,那就选这个好了。”芳宁笑着抱过晨晨,也问起他的意思。结果晨晨选的却是老虎。

淑宁看着芳宁让孩子选花样的情形,忽然想起了刚穿越过来不久时,佟氏为了烧一套玻璃器皿给四叔容保作结婚贺礼,也曾对着一叠图纸挑花样,当时她还出了主意。回想起当初在奉天的那段日子,虽然清贫些,却是她穿越后过得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回到家中时,她脑海里还充斥着过去的回忆。待醒过神来时,才发现桐英正在屋里走来走去,似乎有什么烦恼。她出声问是怎么回事,桐英犹豫了半天,才问道:“淑儿,你想不想回奉天去?”

淑宁有些意外,心想难道这就叫“心有灵犀一点通”?她才怀念过奉天的日子,桐英就问起这个问题来。

等桐英说明了自己的想法,淑宁才知道原委,便道:“京旗回屯的事我也听说了。我娘家的六弟安宁,年纪也不小了,因为怕被选中,大伯父还特地托了人,给他找了个兰翎侍卫的差事。你想回奉天,我是赞成的,只是以你的爵位,似乎有些高?而且你家本就在奉天,既便回去,也算不上是历练吧?皇上会答应么?”

桐英道:“皇上会不会答应我不知道,不过我若出面,那就几乎可算是爵位最高的回屯之人了,对皇上也不是没有好处。如今在京里,虽然日子清闲,但总有人爱给我们添堵,闲话也没少过。王府那边,阿玛有大哥照料,身子骨也还康健,没什么可担心的。我不耐烦再去看继福晋她们的脸色,倒不如回奉天。老王府里的弟弟妹妹们,年纪都还小,府里也没个可以主事的人,谁知道底下的人会不会趁机欺负他们?我回去照应些,也能找些事做,岂不是更好?”

淑宁心动了,能到外面过清静日子,淑宁自然是愿意的。所谓回屯,她也有些了解,其实不是什么忙碌的差事。能够摆脱京中备受约束的生活,自由自在地过自己的日子,真叫人兴奋。不过兴奋过后,她又想起,父母如今都去了南边,若是她要走,京中岂不是只剩下哥哥了?她实在是舍不得。

桐英知道了她的想法,便索性带着她一起回男爵府,找端宁说起这件事。

本来端宁是反对的,但想到妹妹妹夫近几个月受的委屈,也有些动摇了,想了半晌,才叹道:“罢了,你们暂时避开些也好。我听说自从你出事后,皇上出巡塞外和这回去永定河,都没带皇长子,只怕他们那边会借题发挥。若皇上出了京,太子又要避嫌,你多半会吃亏的。奉天是咱们自小儿住惯地地方,总比陌生地方好,你人头又熟,去就去吧。”

淑宁有些感动,忙握住了他的手,叫了声“哥哥”。端宁仍像小时候那样,摸摸她的头,道:“其实我也想过离京外放,不过想的是敖汉、奈曼、扎鲁特蒙古诸部。只是顾念着你嫂子没去过关外,孩子又小,家里产业也要人照管。才打消了念头。没想到如今反而是你们先走一步了。”

真珍在旁边听到,便笑说:“端哥。其实我早就想说了,你不必顾虑太多。我你说起关外地景致,也有些心动。等过两年孩子大些。小宝兄弟又能独当一面时,我陪你一起到蒙古去,如何?”

端宁有些意外,但又有一丝感动,然而他还有别地担心:“家里的产业怎么办?若交给刘姨娘和小宝,我只担心别的叔伯们会插手。”

真珍笑道:“这个也容易,家里有长福叔和二嫫照管。房山有长贵,生意上有顾管事和牛小三就够了,至于京中的几处房舍店铺,只需要按季收租子,不需多费心,况且我们也不是离得很远。这几个月我已经比先前清闲许多,若你打定了主意,我便慢慢做些布置,即便我们不在,家里也不会出问题地。你只管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吧。”

端宁握住妻子的手。感动地叫了声“珍妹”。不等真珍回话,桐英便先在旁边咳了两声,淑宁忍着笑意道:“哥哥嫂子,虽然有些煞风景,但我想说,如今要去关外地是我们,不是哥哥。”

真珍脸刷一下红了,忙摔了端宁的手,自去抱着儿子低头喝茶。端宁轻咳两声。埋怨地看了妹妹一眼,又瞪了瞪桐英,方才坐下,与他们商量起给父母写信的事。

桐英与淑宁拿定了主意。便作起准备来。桐英先回简亲王府。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父兄。简亲王起初反对,但桐英说得也有道理。与其在京中闲置两年,不如到外头历练一下,添点资历,何况奉天本就是他们家的大本营,顺便还可以照顾一下老王府的几处产业。

在说服父亲地过程中,兄长雅尔江阿帮了不少忙,似乎是因为觉得此前委屈了弟弟,才想着尽力帮他达成愿望。等简亲王点了头以后,桐英拍了拍大哥的肩膀,对他笑了笑,算是将前事揭过。

简亲王出面向皇帝提出了请求,没两天桐英就被皇帝召去。见面时,皇帝看了桐英半天,才道:“朕知道前些日子你受委屈了,也知道你近来过得不容易。你老实告诉朕,心里有没有埋怨朕呀?”

桐英正跪在地下,忙道:“奴才不敢。那件事本就是奴才的错,事前未能及时制止,事后又处置不当,才会导致流言四起,连累了太子和四阿哥的名声。皇上宽宏大量,不曾重罚,奴才惶恐,不知如何才能回报皇恩。日前听得外头人议论,得知皇上有些烦心处,虽然奴才什么也做不来,出一点力还是能做到的。请皇上让奴才去打这个头阵吧。”

皇帝叹道:“起来吧,我知道你是好孩子。”桐英小心地起身,战战兢兢地应对了小半个时辰,方才退出御书房。

看着外头耀眼的阳光,他暗暗松了口气。皇帝已经答应了,过几天就会有正式的旨意下来。考虑到他曾做过二品的武官,若叫他像别的回屯子弟从小管事做起,未免不象,皇帝便让他充当类似于监察的职务,与威京将军苏努、奉天提督周培公一起,主管八旗子弟回屯后练兵地事宜。

这却正中桐英下怀,他如今的想法与当初已经有很大差别了,这个职务有正事可作,却又不是最高负责人,甚至不是可以做决定的人,既不显眼又不招人妒,真真是好差事。

他回家一把事情对淑宁说了,小两口便高兴地乐了一回,然后商量了一天,便开始分头做起准备来,淑宁要决定同行的仆役,素馨正怀孕,是不可能跟着走的,而且京城的府邸毕竟是根基,留个亲信之人也好。周五福年纪大了,不想到北边去,于是她便让他全家留下,只把周昌与牛小四两家带上。

正在想还要带哪些人时,孙泽鸣找上门来了。他听说了桐英夫妻要离开的事,便先一步找到桐英,明言已经获得黄莺儿的首肯,请他将黄莺儿许给自己为妾。桐英叫人问过黄莺儿,知道是真的,便答应了,还送了一份重礼相贺,又让妻子为黄莺儿备些装奁。

淑宁听说黄莺儿是去做妾,心中暗叹,但她也知道以黄莺儿的身份,即便不是奴籍,也是优伶出身,不可能成为武官孙泽明的正妻。不过孙泽明尚未成家,人品也好,想必会好好待她的。

只是黄莺儿来向她谢恩时,却出人意料地问了一件事:“请问夫人,爷和夫人要去北边,会不会带上忆君?”

淑宁有些诧异地道:“奉天苦寒,以忆君的状况,只怕不适合吧?”黄莺儿便郑重跪下道:“夫人,奴婢感谢爷和夫人的恩典,但奴婢还有个不情之请。若夫人不打算带忆君同去,还请夫人为她也寻一个好人家吧,她那样的容貌,那样的脾性,没有主人在上头压着,我又不在,她定会被人欺负死的,倒不如先替她找个可以依靠的人。”

淑宁想了想道:“你虽说的有理,但一时之间,我又能找谁家去?不如你去问问,若是她看上府中的什么人,我便替她做主。若是外头的,也可以帮忙,只是需得事先说清楚,她不可能恢复成良民,因此要嫁到外面好点的人家,多半是要做小的,我只担心她照样会受人欺负呢!”

黄莺儿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那。。。。。。那该怎么办?她可是正经官家小姐,知书识字的,总不能叫她嫁给贩夫走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