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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歌好像被历楠的话感染了,稍微犹豫了一下,便大大方方地说:“也没什么,就是平时发发邮件,聊聊QQ什么的。他好像挺忙的,不太常在线。所以聊得也不多。”

“够了解就行。”历楠来了兴趣,意味深长地说,“有的人天天在一起,说再多的话,彼此也不了解;有的人一年说一句,一句就是终身。你是哪一类?”

余歌瞪了她一眼,反唇相讥:“你是前一类吗?”

历楠毫不在意,“我先问的,是吧雪梅?”

秦雪梅打圔场,“余歌你不想说就算了,别拿楠楠说亊儿了。别看她说得厉害,心里不定多虚呢!"历楠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余歌歉意地笑笑,说道:”我们是后一种。我已经吿诉他我的感觉了,他——“说到这里,她顿了顿,”他没说什么,大概心里还想着赵幽萍吧?““他拒绝你了?”

“没有,但也没答应。”

“那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了?”

“怎么可龅能?!我问他了,他说需要时间考虑,在考虑清楚之前,只是普通朋友吧。”

“那就是拒绝喽?”

余歌苦笑一下,没有吭声,算是默认了。

历楠问:“你就这么算了?”

“不会!等等吧,看看有没有机会,或者缘分什么的。”余歌叹了口气,“我倒是想速战速决,可惜时不我与啊!”

乔锦忽然感慨起来:“唉,这大冬天的,我怎么有一种闹春儿的感觉啊!雪梅,你有动静没?”

“你才三个月了呢!”秦雪梅忽然暴走,故意歪曲乔锦的意思,“我说,你是不是怀春了?”

乔锦深沉地摇了摇头,“还没,但已经开始发芽了。”

“啊?哪颗种子入你眼了?”

“具体的目标还没有,但我想男人了。”乔锦托着腮帮子,悠然神往——秦雪梅不经意地看向历楠,眼底悄然滑过一丝落寞。

Chapter 10

萧逸知道历楠这种女孩子的存在。她们有着很明显的共同特征:闪烁的眼神,在你不注意的时候黏上来,你看回去的时候又藏起来,好像老鼠一样。从开始的惶恐到现在的坦然,甚至隐隐约约有些厌烦,萧逸已经司空见惯。比起能否当选学生会主席,比起能不能在学年末拿到奖学金,甚至能不能在大四的时候获得好的推荐,去一个牛叉的单位实习并且留下来,这样的目光显得无聊且多余。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高傲到可以无视任何雌性动物。比如女生中有个叫顾华之的,永远是那么闪光的一种存在。甚至不需要刻意寻找,他就能一眼在人群中认出她来。萧逸不是感性的人,他认真地分析过顾华之,她有心计、有野心、聪明成熟,懂得示弱,懂得坚持,圆滑世故,却不惹人讨厌。总而言之,顾华之是那种长得美性格好能力强,更重要的是有一颗聪明玲珑剔透心的女生。这样的女生,自己不抓住,难道要便宜了别人吗?

只是顾华之曾经拒绝过他!

这是萧逸心头的遗憾。不过,那时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班长,今非昔比,他相信,以自己学生会未来总会主席的身份,顾华之应该会重新考虑的。

事实上,从顾华之答应和他一起吃饭开始,萧逸就知道这个“重新考虑”已经开始了。也许是转变得太容易,萧逸有点意兴阑珊,约了两次,就没再继续。

听到顾华之说历楠把写好的校友录撕了,他还以为对方察觉了自己的情绪,刺激自己,便有些不耐烦,“可是,她不是答应明天晚上交稿吗?”

“是啊!”顾华之依旧慢声细语地说,“她是这么答复我的,可是这个也不是假的啊!”她从包里拿出叠得整整齐齐的—打宣纸,竟是历楠撕碎了的校友录,被细心地粘了起来,“她们寝室扫出来的碎纸,我瞅着眼熟,就捡了起来。有些碎块没凑齐,但总是历楠自己写的没错。”

萧逸迟疑地接过来,认出历楠的字,还有校友们的名字,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压低声音,尽量平和地问:“也许是写得不好,重新写呢?”

“可是,这么大的量,明天能写完交稿吗?”

萧逸皱眉不语。

顾华之笑了,“别急。总会有办法的。”

“哦?”萧逸抬头,目光仍然是半信半疑。

顾华之道:“这个虽然是拼接的,但是只要扫描成电子版,然后修一下片,不就好了吗。”

萧逸眼前一亮,又有些迟疑,“可是这个不是很全啊!”

“不全的地方可以请历楠补上,那样对她来说时间完全够用。”

萧逸叹了口气,“唉,现在的女生啊,做事怎么这么不长脑子,说撕就撕了,还把话说得那么满!就算是她完不成,提前告诉我,我有个准备,也没什么大事。”

顾华之淡淡地说:“也许她的确可以完成,我这个就算一个备份吧。”

萧逸点点头,轻轻拍了拍手里的宣纸,“华之,谢谢你!你知道,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顾华之抿了抿嘴唇,低下头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所以我才去捡垃圾的。”

萧逸没再说话,凝视着顾华之,眼神变得炽热而浓烈。

送走顾华之,萧逸决定走一趟女生寝室,见见历楠。他心里清楚,现在这个时间表是有相当富余的,他不介意为历楠多留一些时间。一份复印的,经过PS修复的稿子,终究不如一份亲手抄写的整齐干净的手稿有价值。而且,他还想到,若是校长一时兴起,要看原稿,难道自己要拿出一堆拼接的垃圾吗?!

难处在于历楠的交稿时间是自己在会上定的,众目睽睽之下,再出尔反尔地修改,对自己的威信会有影响。所以,即使要修改,他也希望有个合理的理由,而且最好是历楠提出来的理由。

历楠没想过萧逸会主动来找自己。设想过无数次和他在—起的样子:天雷地火型,文艺清新型,琼瑶悲情型,暮然回首型,唯独没想过现在这样的类型——公事公办型。

站得近了,历楠发现萧逸的下巴很干净。唐劲的下巴总是一片靑色,甚至到晚自习的时候会有些黑色的楂儿冒出来。毎次被自己鄙视的时候,唐劲总是自豪地抹一把说:“这才是男人!不长胡子的都是太监!太监懂不懂?”于是,他会比画一个刀砍的手势,猥琐地笑。

历楠瞪大眼睛,终于从萧逸下巴上找出那么一两个黑色的小点,轻轻吐了口气。好歹是自己的梦中情人,怎么能是——太监?!

“明天晚上交稿子,是不是有点紧?”简单寒暄了一下,萧逸直奔主题。

“嗯,不是你们定的吗?”

“如果你有困难,可以商量。”

“是吗?可以商量啊!”

“怎么,有困难?”

历楠沉默不语。

萧逸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珠,历楠果然是那种有困难不说的。她逞能不要紧,耽误了校友录的出版印刷,可就闯大祸了!萧逸心里有些烦乱,他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这么不识大体。有什么事直接说不好吗?若不是顾华之细心,若不是自己来了一趟,真不知道这个历楠要硬撑到什么时候!

“咦?萧逸?楠楠?你们都在啊!”唐劲笑嘻嘻地从萧逸身后绕出来,很自然地打了个招呼,“哟,这么严肃,怎么啦?”

历楠话到嘴边,生生地咽了回去。唐劲等了一会儿,发现历楠只是看了自己一眼,随即转移了目光,不免有些失望。深吸一口气,他扯出一个笑容,转向萧逸,身子一斜,手臂吊儿郎当地搭在萧逸的肩上,“喂,大主席,私下见我未来的女朋友干啥?”

萧逸和历楠两人脸上均是一红。历楠低下头,没有吭声。萧逸拿下唐劲挂在自己肩上的手臂,淡淡地说:“学校的事情。”

唐劲追问:“什么事?能跟我说说吗?保不齐我能帮你出出主意什么的。看起来好像你们都挺为难的,站这儿老半天了。”

萧逸心中一动,原本准备拒绝的话咽了回去。历楠这样的女生太冲动,也许有唐劲在会比较理智一些,顾全大局一些?

历楠等了—会儿,发现周围安静得有些异样,抬起头,看见两人都瞪着自己,愣了一下,“看、看我干吗?”

“你好看啊!”唐劲满不在乎地乱讲,“我百看不厌。所以,看你为难,特地驾云过来为你排忧解难。说吧,美女,有啥难办的事儿,讲出来让哥们儿开心一下!”

“你胡说什么啊!”历楠没心思开玩笑。

萧逸无非是担心自己能不能按时完成,若是今天以前,自己大可拍着胸辅打包票,可现在要重新写,这包票不好打。若是不打,难道要告诉萧逸大部分稿子都被撕了吗?

“借光,借光!”唐劲推开萧逸,一伸手拽住历楠的胳膊。历楠大惊!两人虽然熟络,但远没到肢体接触的地步,正要挣脱,却被唐劲大力拽到—边。只听唐劲凑到耳边低声说:“不就是撕了来不及写吗?你就对他说,原本的进度没这么快。如果明天晚上交稿,可能会因为赶进度影响质量。他自然给你延缓时间。学校那边你不用担心,他们贼精,都给自己留着好多时间呢!”

历楠心想:你怎么知道?但眼下如何打发萧逸才是重点,按下心中的疑惑,她已经决定按唐劲说的办。

萧逸听历楠复读机一般复述了唐劲的话,心里知道是唐劲教的,却不点破。比起历楠和唐劲的关系,他更关心自己来这一趟的目的能不能实现。现在他完全有理由把今天下午会上宣布的提前完成部分,顺理成章地后延——盖因撰写者个人原因。

萧逸松了口气,然后果如唐劲说的那样,告诉历楠不要着急,保证质量,又多给了一天的时间。历楠悄悄一算,加上晚上,等于多出一天一夜,完全够了。她悄悄决定,把费劲的隶书改成行书,反正他们没有指定用什么字体。

萧逸带着理想的答案满意地离开。历楠看着他的背影融入人群,融入黑暗,莫名地惆怅起来:虽然他们面对面站着,但之间的距离岂止一个银河!

这场公事公办型的见面就像一个巨大的公章,把一张原本充满无限可能的白纸变成空白公文。无论今后填入何种内容,都只能是枯燥无味冷冰冰的文书!

她那个完美的梦,没有因为任何拒绝而被玷污,反倒是因为这次“亲近”斑驳破碎了!

借口买烟暂时躲开的唐劲回来了,很吃惊他们的战斗速度,“这么快就走了?怎么样,我教你的灵吧?”

“你怎么知道的?”历楠转向他,问出刚才的疑问。

“雪梅告诉我的。萧逸一找你,她就觉得有事儿,赶紧给我打电话。”

“她怎么知道萧逸会为了这事找我?”

“她说门口的垃圾没了。”

唐劲说这句话的时候,盯着历楠,试图从历楠的表情中抓住什么。可是历楠的迟钝远超他的想象,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便挥手道别了。

唐劲失望地看着历楠离开,其实他很想和历楠讨论—下:你为什么要撕掉写好的校友录呢?

萧逸融进黑暗之后并没有消失,他和赵幽萍走了个对脸,又或者赵幽萍本来就一直在等他。

“嘻嘻,萧大主席,怎么没见我们华之,就你自己啊?”赵幽萍拦住萧逸的去路,似笑非笑地问。

路灯把赵幽萍的脸分成两半,一半是暗淡的黄晕,一半则是彻底的漆黑。不知道是不是路灯的缘故,萧逸对这句话无端地反感起来,口气也有些不高兴,“什么意思?”

“没什么,随便问问。”赵幽萍在女生里算是高个儿,站在萧逸面前并不输人,“这都快关寝室门了,大晚上的……”

“有点事。”萧逸更加烦闷,不耐烦地问,“你找我?”

赵幽萍呵呵一笑,“没有,刚好碰见。我看你自己在上面站着等人,怕你等我们寝室老四,就没过去。唉,老四为了你可真够可以的,蹲地上捡了半天垃圾,刚换的白裙子都脏了!”赵幽萍嘟起嘴,斜了一眼萧逸。

一股无名火从萧逸心里升起,他是很感激顾华之,但并不等于他喜欢让所有人知道自己欠顾华之的人情!

“哦,是顾华之告诉你的吗?”

赵幽萍一愣,立刻听出萧逸话里的威胁,话锋一转,笑着说:“哪儿啊!我正好出去上自习,看到的。呵呵,没事我先走了。”赵幽萍正要离开,忽然扭头又说,“对了,最近体育部很好说话了,宣传部的事儿很愿意帮忙。是你帮着说话了吗?”

萧逸脸色一沉,没有吭声。

赵幽萍哧哧地笑了出来,“哎呀,是不是我说漏嘴了?算了算了,当我没说好了!”一边说,一边捂着嘴咯咯笑着跑开了。

萧逸皱起眉头:他早就听说唐劲不服,并且窥视届学生会主席的位置。但是昨天唐劲还向自己发誓,绝对不会参选。他接触顾华之?什么意思?

历楠终于完成了校友录的抄写。虽然以她的标准,这篇字只能算是勉强及格,但考虑到那帮人的欣赏水平,历楠觉得可以交工了。

顾华之的寝室和她们在同一层,并不远,走过一个拐角就是。敲敲:开门的是赵幽萍。她是先肚下打量了一眼历楠,看到她手里拿着的夹子,露出了然的神情,“哦,你找华之吧?”

历楠想起这人背地里不晓得搞了多少花样,心里也不舒服,僵硬地点了点头。

赵幽萍打开门,竟然把她往屋里让,“她不在,要不你进来等等她?”

“她去哪儿了?”历楠没动,站在门口立军姿。

“她啊,”赵幽萍不再坚持,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两圈,露出什么都知道的表情说,“约会去了。有人请她游湖。呵呵,唐劲,你认识吧!哦,对了,就是经常和你一起上课的男生。奇怪了,他大三,你大二,你们怎么在一起上课啊?”赵幽萍歪着头,无辜地睁大眼睛问历楠。

历楠没发现这句话的问题,耳边好像围了一群苍蝇,不停地嗡嗡乱叫。

唐劲和顾华之约会?!

赵幽萍见历楠不说话,扑哧一笑,“看我真多事,这不是明摆着吗!要是你俩真有什么,他还找我家老四干什么?算啦算啦,当我没问,别误会啊!”

历楠心里七上八下,脚下飘飘忽忽,一会儿是没来由的愤怒,一会儿是莫名其妙的伤心,一会儿又有点解脱,乱七八糟的不知在想什么!

赵幽萍轻轻推了她一下,“你有什么事,需不需要我代劳?”

历楠晃了一下,如梦初醒,一股脑地把手里的本子塞进赵幽萍的怀里,“你把这个交给她!我没别的事!交稿子的。”

说完,历楠慌里慌张地跑开,转了一个弯,消失没人了。

赵幽萍轻轻地吹了声口哨,打开手里的卷宗,看了看,“咦,竟然真完成了!”看着历楠消失的方向,赵幽萍自言自语,“小丫头片子,看我怎么收拾你们!不管你们喜欢谁,碰上本姑娘,就只有你们伤心哭的份儿!”

啪的一声合上文件夹,赵幽萍得意地笑了笑,转身关上房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阳光从窗户里铺进来,外面是湛蓝的天空和洁白的云彩。开心的,不开心的,都要一天又一天地过下去。

校庆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要让牛的校友觉得更牛,让不牛的校友觉得牛。总而言之,学校只有一个目的,弄一大堆牛哄哄的人放到一起,彼此一捧一抬,要名的发个大红花,要利的捧着捐款箱。只要账本的数字冲天飞,目的就达到了。对于普通学生而言,校庆和校长的茶杯一样,看得见摸不着。

419嫌室里,一片莺声燕语。

“小母牛坐飞机。”秦雪梅出了一条谜语。

“牛气冲天。”余歌点点头,肯定自己的答案。

秦雪梅诡异地一笑,“小母牛嫁给大象。”

余歌板着脸,很严肃地想着。

乔锦正在洗内衣,头也不抬地说:“牛逼大了。”

“有潜力!”秦雪梅拍了拍巴掌。

余歌脸上一红,想明白怎么回事,嗔道:“你们俩不正经!瞎编,哪有这回亊!”

秦雪梅一撇嘴,“那我给你来个合乎逻辑的。小母牛烤火,这个总可以吧。”

历楠推门进来,正好听见,愣了一下,随即发现被戏弄的对象是余歌,了然地笑了。

余歌有点不好意思,迁怒道:“搞什么搞,怎么总是小母牛小母牛的。”

乔锦擦干净手,大声说:“因为只有她有牛逼啊!你要喜欢,换老母牛,也行。我没意见,雪梅,哦?!楠楠,走,我的床单洗好了,帮我拧一下去。”

乔锦带着历楠出去“余歌问秦雪梅:“你都是跟谁学的啊?”

秦雪梅笑呵呵地调整电脑里的图片,心不在焉,“学生会,萧逸唐劲他们说的。”

“流氓!”余歌松了口气,看来不是智商的问题。

秦雪梅抬起头,“流氓?哼,你知道吗,萧逸说得最多。”她看了看门口,“有时候我都奇怪,如果说楠楠没看到萧逸这一面情有可原,那顾华之就坐在萧逸旁边,怎么还笑得花枝乱颤,一点不在乎?”

余歌不以为然,“厚脸皮呗。”

秦雪梅摇头,“唐劲说,男人都这样。齐教官背地里也说不定就这样呢!”

“不可能!”余歌脸色通红,激烈地反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他才不会这样低俗!”

秦雪梅习惯性地撇嘴,转移了重点,“你和齐教官到底怎么样了?就这么干等着啊?咱们不是有高队长的口谕吗,随时可以召唤他的。你要不好意思,我帮你叫。”

余歌连连摆手,“算了,吃饱了撑的啊!我还得上自习呢!”说完,竟真的拎起书包冲了出去,正碰上晾完衣服回来的乔锦历楠,差点没撞到。余歌也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匆匆忙忙地走了。

历楠不明所以,“怎么了?被小母牛熏着了?”

秦雪梅翻了个白眼,“吓到了吧。”

Chapter 11

难得余歌没有扯着乔锦上自习,得了自由的乔锦乐得在床上打滚儿。历楠出门借书的时候,秦雪梅也抱着相机离开,寝室只剩下乔锦,昏昏欲睡。

可是,等历楠借书回来,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推门一看,乔锦正抱着座机像模像样地打电话:“嗯,是啊。请你帮忙带些来吧!余歌不大方便。……她——唉,还不是那个臭脾气啊!嗯喂,麻烦了。”

那一本正经的样子,看得历楠直瞪眼!

乔锦放下电话,一扭头看到历楠站在身后,“呀”了一声,差点没蹦起来,“吓死我了,进门也不说一声!”

“自己寝室,说什么!”历楠上下打量乔锦,“我说,你不是干什么坏事了吧?怎么这么心虚?”

“什么心虚!胡说!”乔锦脸上的惊吓慢慢退去,又变成水火不侵的德行,“我在忙大事!你别跟着捣乱。”

“什么大事?”历楠好奇地追问,忽然对上乔锦上下打量自己的眼神,一种上当的感觉迅速弥漫全身,连连摆手,“当我没问,当我没问好了!”

历楠一边说,一边向门外闪去,却被手快的乔锦一把攥住,嘿嘿一笑,说道:“楠楠,还记得咱们入学的时候发过的誓吗?”

419寝室入学的时候曾经为了铁架子上脸盆的放置位置大吵一架。谁也不愿意放到最底层。谁也不接受掷骰子打赌的负面结果,在三天天冷战加各人大显神通试图调换寝室均告失败之后,四个女孩子开了有生以来第—次充满利益均衡味道的寝室大会。

在大会无数次夭折之后,筋疲力尽的四个人达成—个协议:从今以后,但凡有歧义,第-要以多数意见为尊;第二要服从天意(就是掷筛子的决断;第三要有民主精神和愿赌服输的气魄;第四上述三点均不能做到者,自动滚蛋,不管能不能调动寝室,一律不许进门。当然,这还不是最主要的。

历楠当然明白,这个协议只是落在纸面上的。对于满脑子江湖义气的乔锦来说,事情的解决是另一种方式:达成协议签字盖章,并人手一份地保存好之后,乔锦提议大家结拜姐妹,歃血为盟。

余歌是文化人,对此不以为然。历楠无所谓,秦雪梅很好奇。于是根据第一条表决。二比一,还有历楠一个弃权的。余歌有种被绑架的感觉,相当不服气。

于是第二条:掷骰子。为了防止乔锦作弊,骰子是历楠来投的。“大”代表乔锦的意见,“小”代表余歌的意见。结果投了个四,乔锦说是大,余歌说是小,还是莫衷一是。没有人否认自己没有精神气魄,也没人肯自动滚蛋。还是历楠提议,既然骰子结果不能合意,那就继续投票吧!

余歌这次倒没意见,爽爽快快地就表态同意。举手表决,历楠毫不犹豫地同意了乔锦的意见。不为别的,只为秦雪梅厚厚的脚掌就悬在历楠脚尖的上空,刚才没投票就落下一次,疼得她龇牙咧嘴,她可不想再被“落”一次了。

事情进展得不可思议的顺利。余歌又开始大讲特讲民主的体会,乔锦则忙活着把凳子拼在一起,找出自己的饭盆,又不知道从那个犄角旮旯弄出一包皱皱巴巴的香烟,拿出四根来点上,“姐妹们,凑合来吧!这是我从男生那里赢的,差了点,凑合拿着吧!”

香烟袅袅,四个女孩子一溜跪开。数了数岁数,秦雪梅最大,余歌老二,乔锦老三,历楠老四。本来要把老三和老四排到后面,乔锦又蹦出来不同意,“不行,秦雪梅不熟悉程序,会弄乱的。”

这时候大家完全是玩闹的心思了,闹哄哄地交换了位置,变成乔锦和历楠在前排,秦雪梅和余歌在后排。大家跟着乔锦念:“信徒——”

余歌抗议:“我不迷信!”

秦雪梅捅她,“算了算了,跟着念,别较真。你看历楠——”

余歌打眼一看,历楠一手举着香烟,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比画了一个奇怪的手势。余歌忽然记起来,电视上演过,如果你发誓的时候不想誓言成真,就做这么一个手势。于是,有样学样地背过手去,也比画了一下。最后,四个人里,有三个人都只用一只手举烟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