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迪化等待的时候,我和马一岙就出去进行了一次采购,补充了不少的补给在八卦袋中。

不过那都是应急之物,现在也没有必要拿出来。

当然,我并不认为我们是唯一拥有八卦袋这种纳须弥于芥子的法器装备,就比如唐道,这少年郎时不时就会拿一瓶ad钙奶出来喝,我就从来没有瞧见过他有扛过箱子。

小和尚墨言因为单兵口粮里面有荤油和肉丁,所以并没有跟我们一起吃。

他自己带了一些烤馍,自己一个人抱着啃,马一岙弄了一些热开水给他,小和尚看了他一眼,便接了过去,算作是原谅了马一岙先前的无礼试探。

而当我们以为吃过饭之后,要继续行走的时候,不远处的负责人彭队长和顾问张老师,却爆发出了最为激烈的争吵来。

正文 五行山下第五章 夜半有枪声

我们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那两位。

事实上,由于彭队长的冷落,我和马一岙从一开始,就一直游离于科考队的边缘,与各成员的沟通并不算多,更多的时候都是在服从命令听指挥。

上面做了决定之后,叫我们干嘛,我们就干嘛,没有太多的折扣,都是坚决执行。

而吃饭的时候,我们也是在跟小和尚逗闷子,所以并不清楚两人是怎么吵起来的。

作为科考队的两个主导者,彭队长和张老师还算是挺注意影响的,一路上虽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两人是有矛盾的,又或者说是有意见分歧,但并没有公开,而即便是此刻的争吵,也下意识地离得远远。

不过即便如此,这两个科考队领头羊的争吵,终究还是隐隐约约落到了我的耳朵里来。

我隐约听到,张老师在指责彭队长“暴君”,不顾队员性命,而彭队长则指责张老师瞻前顾后,没有一点儿魄力,犹犹豫豫,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干嘛来的。

并且他一再声明,自己才是整个科考队的负责人,他有权在内部有意见分歧,并且与外界失去联络的情况下,决定整体的走向。

是的,在进山的第二天,我们就已经和外界失去了通讯联络。

彭队长需要所有的科考队员都服从他的指挥和命令。

包括顾问张老师。

张老师却对彭队长说出了一句话来,因为我比较专注的缘故,即便是隔了二十多米,但我也能够大约听到这句话的全部意思:“没有我,你确定你能够安然走过地狱八重寒界么?”

彭队长的脸一下子就变得冷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方才说道:“我有那个小和尚在。”

张老师说道:“有他,也不行。”

说到这里,两人没有再争执,相互看了许久,不欢而散。

随后谢宁介入其中,开始与两人沟通,因为是低声细语,所以我难以听到再多的讯息,而没多久,消息传来了,今天不再继续前行,而是在这里准备安营扎寨,就住在这林中。

对于上面的神仙打架,我并无兴趣,不过那个被反复提及的名词“地狱八重寒界”,还是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不过所有人对此都噤若寒蝉,我也没有办法得到太多的信息。

对于这一次的行动,天机处做了许多的准备,所以一应物资倒也齐全,在确定了今夜在此扎营之后,大家就行动起来,开始扎帐篷。

帐篷是两人一组的那种,小和尚就带了随身的物品,并无行囊,我们便邀请他跟着我们一个帐篷。

这小孩儿个儿不大,塞一塞没啥问题。

而且我身具烛阴之火,并不畏寒冷,所以睡袋也可以给他来用。

小和尚没想到我们居然这么热情,有些感动,对于先前马一岙试探他,怂恿他将燃灯古佛的舍利子拿出来的行为抛在了脑后,然后跟我们变得越发热切起来。

事实上,抛开小和尚那烦人的问题之外,这少年郎其实还是挺有趣的。

因为常年待在寺庙里面,他见到的人不多,所以越发显得童趣天真,远没有成年人的世故。

我们跟他聊得也挺不错的,在科考队当下的氛围内,有这样的一个小朋友在身边,倒也不算寂寞。

夜里的时候,彭队长过来跟我们沟通值班时间,因为先前在野外过了夜,一切都有了定例,所以也不需要说太多。

我和马一岙一起,会在夜里十二点到两点钟的时候值班守夜。

当然,彭队长对我们并不算完全信任,所以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一个猛虎班的战士一起。

猛虎班的战士彼此不叫名字,而是代号,从一号到九号,再就是黄上尉。

跟我们一起值班的,是五号。

至于小和尚,他因为是客人,则受到了不错的礼遇,并不需要夜里执勤。

我们此刻处于西北边境一带的群山之中,天色黑得早,又折腾一番之后,弄完差不多八点半,这一天赶路颇为疲乏,我还是坚持修行打坐,行气周天之后,方才歇息。

等到半夜十二点前一刻,唐道和夏龙飞过来叫我们,我和马一岙便起了床,让迷迷糊糊想要跟着起来的小和尚继续睡下,然后我们走出了帐篷。

五月中旬的深夜,露水很重,天气微寒,林中平地处生起了两堆篝火,此刻已经没有了明火,却有着足够的温暖。

我们交接了防务之后,唐道、夏龙飞没有多客气,转身去歇息。

明日还需赶好多的路,没有足够的睡眠时间,就算是修行者,也未必能够扛得住。

猛虎班的五号过来,与我们简单聊了两句,随后他去西北角警戒,而我和马一岙则在不远处的大石头上驻足,警戒周围。

之所以如此,倒也不是为了防备别的,而是这山中常有猛兽豺狼,若是给闯进来而不知,就闹了笑话。

当然,对于科考队来说,这些都是小事,别说我们这儿有这么多修行者,就算是猛虎班,人家也是携带着武器的,一梭子过去,再厉害的猛兽,也都趴下,或许还能够给我们加餐。

所以晚上值班戒备的任务并不算繁重,只不过这睡了没多一会儿,又起来折腾两小时,着实有些烦人。

从这一点,也可以感觉得出彭队长的态度——比如唐道和夏龙飞,交班之后,一觉睡到大天亮,这样的安排多舒坦。

只可惜,这样的照顾我们可奢望不来。

好在我和马一岙都是随遇而安之辈,既然决定忍着那责难,就都放下了心思来,在这样的夜里,低声聊着修行上的一些心得,和一些乱七八糟的感慨,又或者随意聊着些许八卦,时间倒也不算难过。

如此两个小时过去,什么事情都没有,随后那谢宁督察起来,与我们交接。

这个短发女人不但是对我们,她对所有人都是不冷不淡的,所以我们也都只是公事公办,交接之后,又继续回帐篷睡觉。

没曾想我们这儿刚刚躺下,还没有闭上眼睛呢,就听到东北方向传来了“砰、砰”两声枪响。

不知道是我还没有睡着,还是这寂静的夜里那枪声着实是太突兀,所以我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赶忙爬出了帐篷,而马一岙也跟着爬了出来,朝着不远处的谢宁喊道:“什么情况?”

谢宁摇头,说不知道。

而他旁边的一个战士说道:“听着好像是猎枪,不像是制式武器。”

马一岙说道:“去看看。”

说完,他也没有再管谢宁,而是朝着东北方向快速摸了过去,而我也没有犹豫,紧紧跟在了马一岙的身后。

这山林地势不平,高高低低,还有许多的树木杂乱生长,白天都极为难行,更不用说几乎没有什么光亮的夜里,更是举步维艰。

不过好在我的双眼能够习惯黑暗,并且分辨出适合的路径来,总算是没有摔倒。

马一岙一开始还在疾走,到了后来,却是跟在了我的后面。

如此疾奔了十来分钟,我瞧见前面一处林中荆棘那儿,躺着一个黑影,刚要上去,却感觉不对,下意识地扑倒在地,而紧接着,有枪声从远处传来,“砰”的一声,打在了我身后的一棵树上去。

我和马一岙弄不清楚前面到底什么情况,不敢冒头,赶忙找附近找寻掩体,等了一会儿,突然间头顶上传来一声鹰啼,尖锐而刺耳。

我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却见一只黑影掠空而过,落到了山下去。

我耐着性子,等了几分钟,感觉前方没有动静之后,从地上一跃而起,然后朝着枪声响起的方向狂奔而去。

与此同时,我已经将金箍棒捏在了手里,只要是感觉不对,我就会灌注妖力,一棒下去。

然而等我冲到了那枪声响起的地方时,却并没有发现人。

我左右打量,并无发现,随后闻到了什么,俯下身去,却摸到了一个带着余温的烟头。

那烟头应该扔了不久,还是热的。

我左右打量,皆无所获,而马一岙也摸了过来,他走到了那灌木丛的黑影跟前,打开了科考队配备的随身强光手电。

我望过去,却发现那黑影竟是一头斑点花豹。

那玩意体长差不多有一米八,模样跟猫很像,但身型健硕,满是结实的肌肉,爪子锋利,身上的皮毛呈现出金灿灿的黄色,又有黑色斑点夹杂其间,十分漂亮。

我快步走过去,摸了一下那豹子,发现已经没有了气息。

而在它的胸口要害处,则有两颗枪眼,还在咕噜噜地往外冒血呢。

我看了马一岙一眼,说是夜行者么?

马一岙摇头,说想太多,就是一头野生豹子而已。

我有些不解,说之前张老师说起这山间猛兽的时候,可没有说过有豹子啊。

这时不远处传来动静,我和马一岙立刻起身警戒,而很快,我发现来人却是彭队长,和唐道,还有黄上尉等人。

正文 五行山下第六章 夜抵罗南村

如果说来的是别人,我倒也不会太奇怪,但黄上尉能够跟过来,着实把我给惊了一下。

彭队长和唐道过来,这是两人的修为厉害,而黄上尉为什么又能够跟上呢?他给我的感觉明明就不是修行者啊,难道此人还有深藏不露的手段不成?

不过这几人抵达之后,此处就安全许多,马一岙和我都松了一口气,而彭队长瞧见我们,则问道:“情况如何?刚才好像又听到枪声。”

马一岙说道:“有人在远处又伏击了我们,不过被侯漠给赶走了。”

彭队长皱眉,说人呢?

马一岙说道:“这黑灯瞎火的,远远打了几枪,哪里瞧得见人?”

彭队长没有再问,而是走到了近前来,打量着那地上流血的斑点花豹,而马一岙则问道:“营地那边如何,别给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了?”

彭队长一边检查地上的花豹实体,一边冷哼着说道:“你放心,我们过来之前,全体已经警戒了,倘若是真的有人敢上门,必定会给打成筛子不可。”

马一岙只是做了提醒,瞧见彭队长早有防备,便不再多言。

彭队长翻看一会儿,又叫来黄上尉查看,两人拿着强光手电在那里查看一番之后,确定花豹中的是猎枪子弹,而开枪的应该是一帮盗猎分子。

黄上尉对这帮人十分厌恶,他之前有战友死在西北,就是这帮家伙的枪下,所以在查明身份之后,立刻摩拳擦掌,准备循着痕迹追上去,将人给逮住,然而彭队长却反对,告诉他,说你的责任是护送科考队,保障大家的人身安全,而不是去追一帮无关紧要的盗猎分子,且不说这大半夜、黑乎乎的,你能不能追得上,就算是追上了,一来一去,不知道耽搁多少时间,这个太耽误事儿了。

听到这话儿,黄上尉很是不满,忍不住反驳了起来。

不过彭队长却并不理会他的辩驳,将黄上尉的劲儿给强行按住,冷着脸说道:“我再说一遍,在科考队里,我有绝对的领导权,如果你们有什么意见的话,回去打报告。但是在上级解除我的职务之前,你们都得按照我说的做。”

这大帽子扣下来,黄上尉再也没办法坚持,低下头去,不再多言。

而随后,彭队长对我和马一岙说道:“想办法将这花豹给拖回去,我们不能给盗猎分子留下。”

这头花豹有一两百斤,他却轻飘飘的一句话,让我们来处理,着实有些让人头疼。

不过这位彭队长昨天刚刚跟张洁老师吵架,现在又与黄上尉出现分歧,心理肯定是处于极度焦躁的时候,我们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惹他,所以点头,说好。

随后我和马一岙一人抬一边,拖着那花豹往回走,没多一会儿,跟着三人回到了营地,发现这儿的确是全员都起来了,全副武装的战士们正在警戒四周,而其他人也都小心翼翼地防备着。

彭队长回来,将事情的状况跟张老师、谢宁督察说起,又指着我们抬回来的花豹,说起此事。

张洁老师对这头花豹十分感兴趣,她带着她的学生黄学而,两人蹲在那花豹跟前,仔细打量着,黄学而还拿着一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本,在旁边记录着。

警戒解除,只是会加岗,不过这些事情与刚刚值过班的我们没有关系,我和马一岙回到了帐篷继续休息,而小和尚墨言则跑过去,给花豹念经超度完毕之后,才折返回来。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醒来,我闻到外面有肉香味。

起床之后,我发现那头花豹已经给处理了,一部分肉熬成了汤,还有一部分则被架在火上烘烤,散发出了浓烈的香味来。

这事儿是彭队长吩咐的,主要是他觉得我们现在的士气有些低落,而那花豹也不知道如何处理,所以还不如分了,给大家来加餐,添点儿肉,后面赶路也有劲儿。

对于这事,小和尚墨言有些不太高兴,而唐道也同样如此,不过其余人倒还好,乐呵呵地喝汤吃肉,气氛热闹许多。

这一餐主要是猛虎班掌厨,他们的八号虽然不是炊事兵,但有着不错的厨艺,处理这些野味也颇有心得,至少那一锅汤的确挺鲜美的,烤肉虽然有一些柴,但烤得挺香的,掩盖了许多肉质本身的不足。

吃过了一顿丰富大餐之后,八号将剩下的豹子肉做成肉干,一人携带一些,当做是后面的补给,随后我们继续朝着山脊高处出发。

这一回彭队长和张洁老师显然是私下达成了共识,两人没有再多争吵,只不过彼此的话语都不多了。

又是漫长的行路过程,上山下山,爬坡行走,有时我们在林中,有时又到了贫瘠的荒野。

不过我们一直都在雪线之下,走得还算顺畅,而为了照顾科考队里一些身体比较弱的成员,修行者不得不承担起更多的负重来,我和马一岙也不得不接过许多补给,在后面缓慢行走着。

如此走走停停,到了下午的时候,众人都十分疲倦了,而彭队长则鼓励大家,让我们再走一个小时,就能够抵达下一个驻扎点。

我背着沉重的补给,走在人群后面,没有说话,也没有抱怨,只是埋头行走着,然而就在这时,前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惊叹声,紧接着有好几人快步往前走去。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跟着往前快步疾走,结果转过一个急弯,发现山壁的另外一段,往下居然有一个大山谷,山谷之中是郁郁葱葱的绿色,有河流从中间流淌,而在这绿色之中,有点缀着许多小小的红顶房子,还有人在其中行走着,空地之上,居然还有农田。

这荒郊野岭、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有人定居?

我们都愣住了,而彭队长则看向了张洁老师,张洁老师也十分疑惑,说道:“不可能啊,这儿的海拔这么高,怎么会有人在此居住呢?不管是以前的古籍,还是当地的民生记录里面,都没有啊,到底怎么回事?”

彭队长问道:“有没有可能是那边过来的?”

他指向了哈萨克斯坦方向。

张洁老师摇头,说不对,你看看那些建筑,一看就是有些年头了,而且风格跟那边完全不一样。

谢宁督察说道:“要不然,下去看一下?”

彭队长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得去查明清楚,于是点头说道:“行。”

不过话虽如此,但他并不是毫无保留,他将黄上尉和另外五名猛虎班的战士留在了山口处,有将擅长布置法阵的夏龙飞也给安置在了这里,随时保持警戒,而其余的人,则跟随着他一起,朝着下面的山谷走去。

那山谷仿佛横空出现,往下走也几乎没有什么路径,我们沿着山势行走,下了几百多米,便是悬崖,无路往下。

好在唐道身子轻灵,手段又是颇多,他先攀爬下去,弄来了许多的藤蔓,将其编织之后,弄成一根长约百米的绳索,然后回来,在上下之间弄了一根垂索,让大家能够攀爬而下。

这事儿即便是有人帮忙,也费了许多时间,张洁老师和黄学而两个普通人攀爬往下,我们还得小心翼翼地照顾着。

等众人都抵达谷底时,天色已经擦黑。

我们来到了谷底,往前行走百米,却从林中走来几十人,大多都穿着兽皮麻衣,虎视眈眈地看着我们,一个身高两米、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越众而出,冲着我们大声嚷嚷着。

他说的不是汉语,不知道是边境几种少数民族的语言,还是国境线对面的话,我有些搞不清楚,而彭队长这边也有些懵,只有让张老师上前应答。

双方各自聊了几句,都有些懵,好在这个时候走出了一个眉高目深、五官立体而精致,充满了异域风情的年轻美女,却能够说一口边疆味儿的汉语,上前与之沟通,方才知晓,这里是一个叫做罗南的小村子,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长期不与外界交流,外界也不知道这儿的情况。

而那个叫做迪丽的年轻妹子,她母亲是村子里的人,而父亲是一个采药郎,所以能够说汉语。

还有这情况?

众人都很诧异,不过还是表明了来意,而村民们十分热情,在迪丽的沟通之下,极力邀请我们去村子里做客,彭队长推脱不过,便带着众人进了村子。

我们来到了一处小广场,这是在那小溪的旁边,村民们宰了三头羊,一口锅熬煮羊汤,而另外两头羊则直接烤全羊,年长者与彭队长几人聊天,说着风俗民情,而年轻人则载歌载舞,在升起的篝火边热情地唱着歌子,而我与马一岙没有参与,留在了场边。

马一岙望着场中欢快的村民,问我道:“看出来没,有夜行者么?”

我摇头,说没有,不过……他们刚才说的话,是妖语。

马一岙问我:“确定没?”

我点头,说对,虽然跟朱雀教的有差别,有很浓重的口音,但就是妖语,绝对不会错。

正文 五行山下第七章 热情羊肉宴

我望着村子里这三五十人,有的载歌载舞,有的在专心做饭,长者与彭队长几人攀谈着,气氛祥和,其乐融融,一点儿都不像是有什么问题的样子。

但越是如此,越让人觉得奇怪。

在这么一个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之中,有这么一个与世隔绝的村庄,还有一帮操着妖语的人类,怎么听,都感觉不太对劲儿。

马一岙左右打量一番,然后说道:“从房子来看,你觉得这村子有多少的人口规模?”

我估摸了一下,说至少得有两三百人吧。

马一岙又问:“此刻现身的,又有多少人?”

我说三五十人吧,还有的露了一面就不见了,不过不超过七十人。

马一岙说道:“从进了这个村子,总共有六十七人出现,其中在现场的有四十八人,成年人、老年人和妇孺的配比大约是6-3-1,一个健康繁衍的村子,这样的配比你觉得健康么?”

我说你的意思,是有人藏起来没露面?

马一岙点头,说道:“也有可能是夜行者藏起来没露面。”

我有些担心,瞧了一眼在那异域美女迪丽的翻译下,正跟一位老村民开怀畅谈的彭队长,说道:“要不要去提醒一句?”

马一岙犹豫了一下,说道:“他身边人太多,去跟谢宁说。”

两人商量妥当之后,决定不去找彭队长,而是先跟队伍里面看似无关紧要,但实际上有着重要决策地位的谢宁来提起此事。

正好谢宁去小溪边洗手,回来的时候,我和马一岙拦住了她。

我看了一眼马一岙,他没有推脱,而是上前说道:“谢督察,请借一步说话。”

谢宁眯眼,打量了一下我和马一岙,然后说道:“怎么了?”

马一岙指着我说道:“侯漠学过一些妖语,也就是古代夜行者的专用语言,他告诉我,这个村子里面的人,他们说的话,其实是妖语的一种,也就是说,这帮人极有可能跟野生夜行者有关系……”

谢宁听了,并不意外,说哦,原来是这个。

马一岙瞧见她如此淡定,有些惊讶,说你知道这件事情?

谢宁笑了,说你觉得张老师作为研究昆仑课题的专家学者,会听不懂妖语?即便是这帮人的口音夹杂了许多本地方言,这个对于张老师来说,都不算是什么问题;更何况,唐道也是懂这个的……

马一岙瞧着她脸上那略微有些嘲讽的表情,平静地说道:“原来如此。既然这样,为什么你们还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谢宁说道:“不配合着装一装,怎么知道这帮人的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呢?”

我说怕只怕他们在食物里面下毒,到时候麻烦可就大了。

谢宁却笑了,说道:“唐道出身于蜀中唐门,对于毒药的释放和药理,最有了解,有他在,这帮人是玩不出什么花样来的。”

经她提醒,我们方才想起来,唐道虽然是野妖的底子,但也的确有唐门的出身,而当初他正是凭借着这一手出神入化的手段,方才能够制住中州大侠邹国栋,拿下了实战演习的胜利。

的确,有着唐道在,我们的确是用不着担心被下毒的风险。

说完这些,谢宁对我和马一岙说道:“两位的名声,我听过一些,也知道你们是第一届高研班出来的佼佼者,所以你们有这样的洞察力也不足为奇。不过你要相信彭队长,他之所以能够成为这一次科考队的队长,负责此事,一定是有道理的,而我们对于科考队的配置也是考虑周全,每个人都有着足够的优点和特长,让我们足以应对接下来的一切挑战,你们要多点信心。另外,这件事情在最终出结果之前,别声张,装作不知道就行,好么?”

她这略带着几分警告的口吻让人很不舒服,不过我和马一岙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点头应下。

随后谢宁离开,回到了人群之中,而我和马一岙则留在了小溪边,望着远处热闹的人群,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的确,谢宁有一句话是说得没错的,那就是科考队别看人员不多,但各有绝技,都是了不得的人物。

就连陪同我们一起的兵大哥,一看也都知道是百里挑一的顶尖人才。

即便是极为生僻的妖语,科考队的张老师和唐道也都懂得。

而且他们居然还深藏不露,并不点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就这一点而言,那位彭队长是合格的,并且有着足够的实力,带领我们走下去。

我和马一岙,算是白操心了。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有一些不开心,用脚碾了一下脚下的泥土,忍不住骂道:“装什么装?”

马一岙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没事,其实反过来想,科考队的实力强横,领头者有脑子,不是猪队友的话,我们就省力许多,那乌金也就很有希望到手——我们过来,并不是跟人斗气的,能够拿到东西,才是真正的收获。”

我说话虽如此,但瞧见那娘们一副小心警惕、防范我们的样子,我就心里来火。

马一岙笑了,说道:“那位杨督察肯定将太阿剑的事情跟上面汇报了,这谢宁自然也是知道的,虽然这件事情被田女皇压了下来,但下面的人要说没有怨气,是不可能的,所以对我们这样的态度也能够理解。说起来还是我的锅,要不是我贪心,咱们不至于这样的待遇……”

我听到他略有些惭愧的样子,气终于消解了,说嗨,说来也是,咱们得了实惠,受点气也很正常。

两人相互安慰着,而这个时候,远处的烤全羊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抹上蜂蜜,洒上香料,那味道四处洋溢,让人忍不住流下口水来。

这村子的人十分热情,开始张罗着大家上前分食,我们也不好再在溪边站着,便围了过去。

如果是在先前,闻到这令人垂涎欲滴的香气,我说不定已经踊跃上前了,但是知晓这村子的古怪之后,我和马一岙都下意识地站在了外围,不敢上前去。

不过这村子里的人十分热情,将我们这些客人都给推到前面来,还奉上了鲜红凛冽的葡萄浆。

我和马一岙躲在边缘,结果那位叫做迪丽的妹子找了过来,热情地对我们说道:“两位帅锅,为什么要躲在后面啊,过来前面坐,我们格噶大叔说了,让尊贵的客人们品尝一下我们的雪山羊——这些羊是喝着雪山水长大的,肉质温润,一点儿膻味都没有,特别的鲜美……”

她伸手过来,拉着马一岙的手,那双大眼睛里面的热情,差点儿要将马一岙给融化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