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了一口气,然后对我们说道:“其他人我已经交代妥当了,唯独你们两人,一直都没有机会跟你们细说,先前主要是怕耽误你备战决斗。”

我瞧见他说得惆怅,倏然想到,我面前的这位老人,即将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当我们还在心急如焚地考量着如何脱困的时候,他考虑的,则是自己的身后事,以及遗言该如何表达。

想到这里,我深吸了一口气,拱手说道:“还请赐教。”

黄大仙对我说道:“我先前告诉你,不如去北方,是因为北方虽凶,但利于你的成长,时至今日,你的命格太过于强横,远远超出了北方的容忍范围,需要顺势而为,不能硬顶,否则就会被大势所淹没,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啊?

我听到一头雾水,而黄大仙却继续说道:“五行合一,灵明石猴,见龙在田,利见西方。”

我依旧是一脸茫然,正想深入的询问,他却扭过头去,看向了马一岙,说道:“你仁慈、善良,心有主张,遇事能够冷清沉着,这是你的优点,但你太过于冷静和理智了,佛性多过于人性,这会使你错过许多的风景,也失去了不少的机会和际遇,很多时候,你需要冲动一回,不顾一切地去做一件事情,而当你全身心投入那件事情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你将获得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机遇……当然,也有可能是一场大祸事,甚至你也有可能死在那里……”

说完这些,他郑重其事地说道:“金蝉子,且听我一言……”

他扬起手中的三角黄色令旗,高声唱和:“神君何在,太一安有。天东有若木,下置衔烛龙。吾将斩龙足,嚼龙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何为服黄金,吞白玉。谁似任公子,云中骑碧驴。刘彻茂陵多滞骨,嬴政梓棺费鲍鱼!”

听到这话儿,马一岙浑身一震,脸上露出了思索的神色来,显然是心有所动。

瞧见马一岙一点就通,那黄大仙顿时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周遭一片强敌,内中虽有祥和,但勾心斗角无数,在这样的场景下,生命走到尽头的黄大仙却大声笑了起来。

他笑得无比恣意,脸上充满了童真,笑声落下之时,黄大仙缓缓说道:“我很早的时候,就觉悟了神通,通晓未来,仿佛看过无数人的命运,但在最后,我却知晓,那命运的河流奔腾不息,岂能是人力所能阻挡的?我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却把握不了自己的未来,现如今,我终究还是打破了一切束缚,终于能够主宰自己的命运了,如此,甚好——侯漠小友,你要记得,当初对我的承诺。”

我,对黄大仙的承诺?

是什么?

关于离别岛的事情么?

我有些茫然,不过瞧见他那一双宛如孩童一般黝黑的双眸,却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瞧见我点头答应,黄大仙仿佛了却了心愿一般,开口说道:“混沌心田混沌莲,真流大乘一条船;解开窍内崆峒印,抚得云头自在天——我黄裳元,一生功过,便由后人来评说吧……”

他的身上,陡然间冒出了无数青黄之气来,随后化作莲花朵朵,落在地上之后,我们脚下的空地,突然间冒出了无数光华来。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几步,却发现那些光华,却组成了无数的图案和符号,它们仿佛有生命一般,不断地奔涌流淌,充斥整个空间,而瞧见这一幕,远处的长戟妖姬顿时就脸色大变,冲着旁边的牛魔王说道:“不好,快过去,他们要跑了……”

牛魔王听到,反应过来,却是抓着手中钢叉,想要冲上前来,而离得更近一些的,却已经朝着我们这边冲击而来。

然而我们身处的这片区域,光芒大放,无数青黄之气融合,却是凝结成了一个巨大的法阵来,将我们身处其间的所有人,都给笼罩了去。

那帮家伙冲上前来,却是被恶狠狠地弹开了去。

紧接着,我听到眼前的景致陡然扭曲,化作虚无,而耳边却是传来了呼呼风声。

仿佛有巨大的力量朝着我们这边轰击而来,但最终还是被那光华给弹开了去。

我感觉自己仿佛飘在空中,毫无着力之处。

而下一秒,我却已经脚踏实地,而周围的光华消散,我却发现眼前的一切都变了,自己则身处于一处茫茫竹林之中。

周围是其他的同伴,我瞧见了冯自然等几位大佬,以及先前在场中的所有人,都在其中。

只不过,我们此时此刻,已经不在那峨眉金顶之上。

乾坤大挪移?

这等神奇的景象,让所有人都为之惊讶,而逃出生天的释然感,使得不少人都忍不住欢呼起来,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却听到一声悲鸣:“师父……”

我扭过头去,瞧见外甥兜兜已经跪倒在了地下,而在他旁边,还有七八个离别岛的男女一齐拜倒在地,痛哭失声。

而黄大仙依旧坐在那楠木椅上,只不过那人,已经是再无生息。

他,已经走了,走得很安详,脸上甚至还有淡淡的笑容浮现,仿佛在得意于自己的运筹帷幄,又仿佛在嘲笑夜复会所作出的一切举动。

他走得如此洒脱,没有任何的不舍,然而我的心中,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悲伤。

又一位让我为之敬佩的老前辈,离开了这个人世间。

黄大仙的逝去,让原本充满欢乐的场间变得气氛凝重,不少人走上前来,或者躬身,或者跪下,或者双手合十,向这位老人表达心中的敬佩之意,而在人群之中,我却瞧见了一个让我有些意想不到的人。

楚小兔,她居然也跟着过来了。

我瞧了她一眼,心中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看着她,缓声说道:“怎么样,大仇得报,是不是需要恭喜你?”

正文 第十六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啊?”

面对着我算作是讥讽的责问,楚小兔却显得有些茫然,她原本那一双明亮有神的双眼,此时此刻一片空洞,好一会儿,她方才反应过来,望着我,张了张嘴,然后说道:“你说什么?”

我盯着她,缓声说道:“如果不是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执意要将他杀了的话,他也许能够活得更久。”

楚小兔说道:“可是,他杀了我哥哥。”

我说道:“那个人,也就是你的义兄,如果黄前辈不杀了他的话,在不久的将来,你一身的清白,以及性命,都会落入他手——黄大仙正是为了避免这样的悲剧,方才果断出手,将他斩杀了的。”

楚小兔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愤怒地说道:“不,不可能,你骗我。”

我说从始至终,我一直都没有骗你,黄前辈有能够预知未来的能力,就在刚才,他也预知到了夜复会要搞事情,所以他才会提前作了布置,让我们所有人得以离开——他证明了自己的能力,而你,到现在难道还没有看透么?

楚小兔愣了一下,陷入了沉思之中。

我瞧见她开始认真思索起来,显然是被仇恨蒙蔽了的内心,在黄大仙的死后,受到了一定触动。

我没有打扰她的沉思,转身准备离开,而就在这个时候,楚小兔却叫住了我,对我说道:“所以,你是准备杀了我,给他报仇么?”

我停下了脚步,看着脸上变得有些憔悴的楚小兔,好一会儿,方才说道:“不,我只是想要点醒你,人如果一直沉溺于仇恨之中的话,有可能会错过许多美好的风景——现如今,不管你信不信我说的话,他都已经离去了,希望你能够好自为之,不要再误入歧途……”

这么说,总感觉有一些在打官腔,但我却不得不说。

不管如何,我总感觉现在的楚小兔,并不是我希望看到的样子,对于她,我总有一些说不出来的责任感。

听到我的话,楚小兔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这一眼,如同看一个陌生人。

随后,她认真地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重来?”

她说的话很含糊,但我却知道她想表达的意思,是什么。

事实上,在某一瞬间,我的脑海里突然间浮现出了当初在湘西之时,我与她一起度过的欢乐时光,那个时候的楚小兔,有着我对于女性不少美好的向往。

然而……

时光飞逝而过,物是人非,终究还是不同了。

我低下头,说道:“对不起。”

楚小兔听到,脸上露出了笑容来,双目之中,却有着令人动容的悲伤。

她笑了,笑得很冷,话语也很冷:“我知道了,很好,很好,我们终于,还是走散在了茫茫人海里了……妈妈说得对,男人,到底还是靠不住啊……”

说完,她转身,朝着远处离开去,而在她身后,还有两个年轻男子跟随着,喊道:“小兔,小兔,你去哪里?”

楚小兔没有回话,几个纵身,人便消失在了竹林深处去。

她离开了,而马一岙则走到了我的跟前来,用胳膊肘子捅了捅我,说道:“怎么,还是放心不下这个妞儿?”

我摇头,说我在想,黄大仙应该知道谋害他的人,是楚小兔,但是从之前,到刚才,他为什么却选择放了她,置之不理呢?

马一岙沉吟一番,然后说道:“他的神通,是预见未来,但未来的片断是支离破碎的,除了自己的死亡,他一直都没有真正掌握过,或许是认识到了这一点,他方才会舍弃个人的恩怨吧……”

我摇头,说你说得太绕了,我听不懂。

马一岙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么说吧,在此之前,他可能做了无数改变未来的事情,但这些事情的走向,其实未必是一个好的结果。人终究还是人,即便是跳出了生命的洪流,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但终究摆脱不了命运的控制,所以他最后决定,不去改变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说道:“黄前辈的境界,已经不是我们所能够理解的了,从这一点来说,他胜过这世间许多的人了。”

他来到了这个世界,度过了自己灿烂辉煌的一生。

想到这里,我心中的悲伤消减了许多,而随后,我想起他的临别赠言来,问道:“他最后跟我说的那些,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得不是很懂?”

马一岙摇头,说我也不太懂,特别是后面一句,我知道那句话是出自于唐朝诗人李贺在《苦昼短》里面的词,大概是在感慨时光流逝之快的意思,但里面又有许多不同的见解……

我是理科生出身,虽然九十年代的中专生还是相当真材实料的,但毕竟术业有专攻,所以听得一头雾水。

他讲了半天,我方才怯怯地说道:“李贺,是李白的亲戚么?”

马一岙无奈地耸了耸肩膀,说道:“就是写出‘黑云压城城欲摧’、’雄鸡一声天下白’和‘天若有情天亦老’的那哥们,总之这家伙是一个怪才,命运多舛,故而诗意越发浓郁——对了,说到李白,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太白仙才,长吉鬼才’,讲的就是他们两个……”

我说那你感受到了什么没?

马一岙说道:“黄前辈言语平淡,发人深思,我需要找时间静下心来,好好感悟才行。”

他这般一说,我方才想起来,我们这会儿才是刚刚脱离了险境,后面还有一大堆的事情需要去做呢,哪里闲得下来。

就在这时,我听到李安安在唤我们:“侯漠,马一岙,过来,这里。”

我转身过去,瞧见她站在了武当浮空道人的身边,而旁边还有其余的几位顶尖大拿。

我和马一岙互看了一眼,然后走上前去,与几位顶尖高手施礼,寒暄了一番,说道:“刚才紧迫,来不及跟各位问安,还请见谅。”

川西圣手冯自然,与我和马一岙皆有故交,而峨眉天弦子,他则在南海观音法会上与我有过一面之缘,而且还曾经给过我一本书,也算得上是认识,而其余两位,我们就算是不认识,也听说过他们的名声,此番峨眉金顶的比斗,也少不得他们坐镇,要不然就算是黄大仙早有安排,我们也逃脱不得,所以我们都显得十分恭谨。

然而几位老前辈瞧见我们的模样,却有些不太高兴,那天弦子说道:“英雄不问出处,流氓不问岁数——哦,错了,我的意思是,你既然背负着‘齐天大圣’的名头,又何必跟我们这帮糟老头子如此客气呢?”

冯自然笑了,说对呀,刚才你陡然出现,睥睨天下的架势,方才是你;跟我们这般规规矩矩,反倒是让我们不安啊。

那少林寺的永祥禅师说道:“对,对,对,斗战胜佛,你跟我们这般施礼,我们是要折寿的。”

几个老前辈都如此友善,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而李安安则说道:“既然大家都认识了,我就不多作介绍——侯漠,我刚才听我师伯说了,黄大仙前辈此前就跟他们隐晦提过,但是这种事情呢,在没有具体证据之前,是没有人愿意相信的,而现如今夜复会在峨眉金顶掀起腥风血雨,今后的江湖,必将动荡不休——这样的情形,相信江湖上的有识之士,以及朝堂之上的贵人们是不愿意看到的,所以接下来,将会有许多事情要做。”

李洪军也在旁边,点头说道:“对,这帮人实在是太嚣张了,视法度如无物,上面得知,一定会雷霆震怒的,接下来,必将又是风雨飘摇——你们有什么打算?”

我一愣,说什么意思?

李洪军说道:“峨眉金顶一战,将你和马兄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你灵明石猴的夜行者血脉,和马兄人中龙凤金蝉子的消息,都将传遍天下,到了那个时候,你们恐怕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了。”

冯自然说道:“对,特别是一岙小友,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盯上你,那个时候,恐怕你就没办法再自由自在了。”

我有些担心,说这个倒是小事,关键在于夜复会,这个机构的出现,很有可能会激化夜行者与修行者之间的矛盾,乃至于激发夜行者与整个人类社会的矛盾,到了那个时候,想要处于中立的夜行者,会不会面临着“非黑即白”的选择,而那个时候,又将怎么办呢?

听到我的话,众人都一阵默然。

这个,才是真正改变平衡的变局,而面临着这样的困境,我们却在一时之间,找不出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来。

随后我们得知,这个地方,离峨眉山其实并不远,所以得赶紧离开,防止夜复会的那帮人会再次追来。

大家分道扬镳,各自离开,而我和马一岙也拒绝了李安安的邀请,准备独自撤离。

就在即将要走的时候,那少林寺的永祥禅师却叫住了我,对我说道:“侯漠施主,我听说灵明石猴血脉者,想要觉醒,需要度过五重劫,而每一劫,则需要一种药引,贫僧冒昧地问一句,不知道你度过了几重劫?”

我看着这个面容慈祥的大和尚,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四重。”

禅师点头,说哦,缺了那一味药引?

我说叵木。

禅师笑了,说这事儿巧了,贫僧正好知晓那叵木的下落……

正文 第十七章 叵木的前世今生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在得到乌金,并且用它冲破了第四道关口之后,我和马一岙虽然表面上什么都没有动,但背地里,却一直都在找寻最后一味药引的下落,想要一鼓作气地冲开关口,度过五劫,达到真正的觉醒,成为完全体的“灵明石猴”。

然而这东西本就罕有,千百年来,我的无数前任都没有完成过这般的成就,我也是闯了狗屎运方才得了其四,想要奢望继续这样幸运下去,是何等的困难。

我又不是真正的“齐天大圣”,并非是小说的主角,哪里有那么容易呢?

所以这件事情一直都没有办成,搁置下来。

就连马一岙师父王朝安那边,他通过了田女皇,以及天机处的影响力去找寻此事,都没有任何踪迹,我又还有什么可以奢求的呢?

然而事情就是这般巧合,就在我都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的情况下,在这样的场合之中,这位来自少林寺的永祥禅师,却告诉了我们一个事情,那便是他知晓叵木的下落。

这太让人意外了。

最开始激动起来的,并不是我,而是旁边的马一岙,他走上前,长身鞠躬,随后激动地说道:“法师,你这话儿可当真?”

永祥禅师摆手,说你们可别激动,先听我说——我只是知道它的大概下落而已,并不能够帮你们直接拿到。

为了避免我们的误会,永祥禅师开始聊起了他知道的信息。

众所周知,少林寺是一个商业化氛围比较浓郁的地方,这件事情,是由永祥禅师的一个师弟来主导的,通过各种手段,将少林寺的名声给发扬光大了去,不过即便如此,作为千年古刹,少林寺自然还是有着其独到之处的,而他们修行的地方,也并不在原来的寺庙之中,而是在后山塔林处的一深涧里。

正因为这样得天独厚的特殊优势,使得少林寺有着特殊的地位,在保持了强横实力的同时,又有着十分灵通的消息来源。

不少人更是将少林寺当做了习武圣地,认为“天下武功出少林”。

这句话肯定是夸张了的,毕竟少林寺的修行法门虽然不错,但是在整个江湖格局之中,也只能够算得上是一流而已。

与它相当体量的修行宗门,以及家族,至少还有七八家。

还有超一流的呢?

当然,这是题外话,说回叵木,此物最早出现,是在《山海经》里的海内经,“南海之外,黑水青水之间,有木名曰叵木,若水出焉”。

有人解释,说“叵”通“朴”,所以这叵木其实就是“朴树”——这里说的朴树,当然不是我们熟知的那位大名鼎鼎的男歌手,而是一种朴属落叶乔木,此树最高可达20米,它分布于豫南、鲁东、长江中下游和以南诸省区,以及台湾、越南一带,老挝也有,算是还算常见的一种植株。

不过这玩意,显然与我们说找寻的“叵木”截然不同的。

尽管没有任何的线索,但马一岙曾经在国家图书馆待了三天三夜,翻遍了无数的典籍,最后确定一点,那叵木,其实就是修行界中广为传说的齐天木。

什么是齐天木呢?

大荒之中,有衡石山、九阴山、洞野之山,上有赤树,青叶赤华,名曰齐天木。

此物生得奇高,据说是恐龙时代留下来的产物,古人认为其能通天而上,因为凤凰此神物,会栖身于此,故而也将其称之为凤凰木。

后来洪荒古人发现此物甚是神奇,不但能够入药,治腰痛、漆疮,和疏通经脉,而且核心处甚至能够刺激人的血脉,发生质变,于是灾难出现了,大量的齐天木被伐倒,以至于后来的凤凰一族无木可落,最终选择了梧桐树。

有人认为梧桐树就是齐天木,那是不对的,就如同阿迪王不管有多像阿迪达斯,终究也不是。

说了这么多,马一岙得出的结论,就是那叵木,其实就是齐天木最为精华的一部分。

它就是一截树芯。

正因为如此,作为早已灭绝的齐天树,它的树芯到底有多珍贵,这个不言而喻,所以马一岙才会如此的激动。

而随后,永祥禅师告诉我们,他得知的叵木,最早是在一个叫做狗哥的土夫子手中。

土夫子是什么?

盗墓贼。

这帮家伙精通识土辨穴的手段,肆虐于各处旧地,肆意挖掘,很多比较大的墓葬,在被考古学家挖掘之前,他们就已经过了一到手,从专业性来讲,甚至比正规军要强上太多。

而这位出身关中的土夫子狗哥,则是他们这个行当里的佼佼者,据说他出道以来,不知道挖过多少名将君臣的墓穴,过手的文物达到了成千上万件。

真正到了他这个境地之后,对于钱财的需求其实已经足够了,但他之所以一直坚持,则更多的源于兴趣。

这家伙喜欢在土里穿行,找寻被历史掩盖的真相,对于这种感觉十分迷醉,而且据说此人养了一头能够嗅得珍宝的肥硕老鼠,此物嗅觉发达,可比洛阳铲要强上太多,帮他发掘了许多秘藏,也使得狗哥在土夫子的行当里声名远播。

不过就在不久之前,这位狗哥突然暴毙而亡。

据他的同伙叙述,他是中了凤凰的诅咒,最后自燃身亡的。

那件事情相当可怕,大火燃起之后,狗哥整个人都蜷缩在了厨房的水缸里,结果即便是在水中,那火焰都没有熄灭,腾腾燃烧,将那高约一米六的大水缸,一整缸的水都给蒸发了去,火焰方才熄灭。

这过程足足维持了半个小时,而这半个小时里面,狗哥一直都在撕心裂肺地惨叫着,声声入耳。

后来狗哥的同伙开始着急着处理他的遗物,陆陆续续出手了一些东西,其中就有一块惟妙惟肖的木雕赤鸟。

赤鸟,其实就是凤凰。

那玩意差不多拳头一般大,一开始无人识得材质,只不过那雕工精美,所以才有出价,但并不算多,算作是搭头,而后来转了两手买家,方才有人慧眼识得,认为这玩意的材质,很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叵木。

只不过这玩意从一开始出现于世,就带着不详之兆,它先后被转了好几手,每一任的主人都离奇死亡,家中往往会引燃大火,将一切都焚烧殆尽,只留下这玩意,完好无损。

而狗哥的那几个同伴,也都相继暴毙,死相惨烈。

至于永祥禅师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呢,那是因为此物的第三任主人,正是他的一个俗家弟子,他那弟子在得到之后,专门找了一个空空如也的地窖存放,随后又找到了他,询问破解之法。

然而永祥禅师哪里知晓这个,只有劝说他不要惹祸上身,而随后他那弟子就将东西给再一次转走了,至于在谁手上,永祥禅师也不是很清楚。

因为他那弟子,在前几天他启程前来西南的时候,也暴毙而亡了。

说完这些,永祥禅师给了我们一个地址,是他弟子的住处,说你们若是有时间,可以去看看,而我这边呢,也会去一趟新乡,追查一下此事,如果找到了东西,会通知到你们的。

说到这里,我们就互换了一下通信方式。

因为不确定这件事情的真假,所以我和马一岙并没有立刻出发,毕竟这边一大堆的事儿需要处理,我们不可能为了这么一个消息就跑到豫南去。

不过等处理了手头的事情,我们还是得去找寻的。

毕竟通过永祥禅师的形容,我觉得那凤凰木雕,是叵木的可能性其实很大。

简单交流完毕,我们告辞离开。

因为身份的曝光,加上人皮面具的形象也用不了了,所以我们索性不再遮掩面目,直接下山离开。

这地方离峨眉金顶其实并不算远,我们出了竹林之后,并没有随着众人走大路去,而是从侧面走,抄小道,翻山越岭,不与人行。

如此走了一路,快要到傍晚的时候,前面出现了一个川西小村庄。

炊烟袅袅,风中似乎还飘散着食物的香味,我不知不觉,却是觉得肚中一阵饥饿,问马一岙,他也有些,于是决定进村子里去,找点儿热的吃食,填饱了肚子再行出发。

然而就在两人准备往村子里走的时候,马一岙却停下了脚步来。

他侧耳倾听一番,随后猛然扭头,冷冷说道:“阁下跟了这一路,想必也是累了,不如现身出来,你想要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咱们开诚布公地聊一聊?”

什么?

听到这话儿,我心中惊诧,想不到这一路过来,居然还有人跟着?

我不清楚马一岙的话语到底是真是假,左右打量,发现山林中幽静,并无异常,而马一岙却是又重复了一句,见无人回应,足尖挑起一块石头,掂量在手,

随后抓起来,猛然朝着右边一处灌木丛中砸了过去。

飕……

石头没入灌木丛,却有一个瘦小的黑影从中冒出,朝着远处没命狂奔而去。

果然有人!

正文 第十八章 麻烦如跗骨之蛆

我不知道马一岙是怎么知道我们身后跟得有人的,也不清楚远处的那个家伙为什么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一路跟过来,毕竟我觉得自己的修为是上了一个大档次了的,不可能一点儿都察觉不到。

不过这会儿,倒也不是追究这些事情的时候。

我几乎在那人往外奔逃的一瞬间就动了,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那人追去,而马一岙也紧跟着我一起走,从另外一个方向过去,与我一左一右,将其包夹。

几人一前一后,追出了两百多米,马一岙陡然向前,一个错位夹击,将那人给拦了下来。

那小子身手灵活得很,大概是清楚我们两人的实力,不敢与我们正面交锋,前路被阻拦的一瞬间,陡然转向,却被我猛然向前,提前卡位,紧接着一脚踹了过去,踹到了他的左侧肋骨处。

那人承受不住我的这一下,整个人腾空飞起来,最终重重砸落在了不远处一棵一人合抱的大树上。

咚!

我这一下可是结结实实的,那家伙滑落在地,那棵树却是在不断摇曳,树干之上,却有裂痕浮现出来。

好家伙,居然懂得将我的这力道,卸到了那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