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叶傅国,并不算是初次见面,然而从头到尾,他似乎都有着一种特殊的高傲,基本上都没有将我们这种江湖人放在眼里过。

所以我们的对话并不多。

我们更多的,或许真的只是神交而已。

我知道他。

他也知道我。

但彼此之间,其实并不算熟悉。

仔细想一想,这似乎是我们之间,最正式的一次对话。

两人凝望,随后,叶傅国说道:“你觉得,我们这一次过来,师出无名?”

我说一个人倘若是被仇恨所控制,滥杀无辜,那么与魔又有何异?

叶傅国高冷地说道:“你这是在质疑我?”

他仿佛高高在上的王爷,对于我这种江湖草莽,有着一种天然地瞧不起。我被他这样的态度给刺激到,整个人的傲气,一下子就飙升起来,却是不怒反笑起来。

随后,我指着他的鼻子,冷冷说道:“本来想要给你个老匹夫留一点脸,但现在看来,用不着了。叶傅国你个王八蛋,你玩弄阴谋诡计,耍得老子团团转,但因为你特么的身份,我忍也就忍了,而现如今你居然带着这一帮人过来,二话不问,滥杀无辜,老子今天倘若不管,这辈子就白活了……”

我开口大骂,而叶傅国却似乎将姿态给摆低了一些,说道:“我女儿死了。”

我点头,说我知道,那又如何?叶傅国,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周围,这些人里,哪一个不是别人父母的子女?哪一个又不是无辜之人?你要真的有本事,找到凶手去,千刀万剐,任你随便,跑过来这里,屠戮无辜,算什么本事?这些人,有的是主动,有的是被动,不小心加入了夜复会,但你我心知肚明,他们跟牛魔王那帮人,是有着本质性的区别,你杀了他们,自己的良心,不会痛么?

叶傅国被我破口大骂,然而脸上却没有一丝愧疚,而是平静地说道:“强词夺理。”

我指着他,说来,你来讲讲,老子特么的到底是怎么强词夺理了?

叶傅国没有与我废话,而是说道:“言语争端,实在没劲,侯漠,我念你是一条人物,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现在退出,我看在我师父他们的面子上,不予追究,倘若不,休怪我手下无情。”

我说也对,别特么的废话,来吧,手里见真章。

这一见面,两人都还算是比较克制,都给对方留了台阶——叶傅国给了我机会,可以用来应付游侠联盟的质问,而我也在言语之上,表达了自己的正义性。

师出有名,这是我需要的。

我不想打完这一架,就被四处通缉,到时候还要被连累到父母,让他们知晓自己的儿子,是一个罪犯。

我得站在道义上面,不能让这帮人往“齐天大圣”这个名字上面泼脏水。

现在,我与叶傅国,彼此都达到了目的,就可以直接开干了。

我们彼此的仇恨,其实并不大。

但双方越众而出的时候,确认了彼此的眼神,都是想要将对方往死里整的意思。

叶傅国是恼怒我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

而我的恼怒,则是对于叶傅国种种行为的不认同。

一个出身高贵、根骨奇佳的人,借着自己的权势和地位,然后倒行逆施,为所欲为,无论如何,都引不起我的任何好感。

当我与叶傅国缓步向前的时候,原本打成一团的双方阵营,都获得了短暂的平静。

大家都看着彼此支持的人,走向前方。

他们期冀着对方的胜利。

我还听到有人在为我加油:“大圣,加油!”

“大圣,干死他!”

“大圣……”

这样的呼声,让我不由得想起了小曲。

说来也很奇怪,我与小曲相识不过几日,对于这样的年轻人,我的心里面,其实是并不认同的。

但他的死去,却让我感受到了失去亲人一样的痛苦,并且对于其他生活在底层的夜行者,莫名其妙,就负担起了一部分责任来。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自己也有一点儿不太理解,但我却知晓,有的事情,可能真的需要我去做了。

我拖着金箍棒,那棒子在地上划拉,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并且留下了长长的一道痕迹来。

而在对面,叶傅国则从旁人手中,接过了一把古剑来。

那把古剑上面的气息很独特,磅礴而具有几分神秘气质,与马一岙手中的太阿剑,以及李安安曾经拥有过的真武剑一样。

是上古的气息。

当两人往前走,相距不过数米的时候,他将那剑鞘给拨下,亮出剑身来的时候,我才发现,那把剑的剑身浑身漆黑,仿佛上苍一只目光深邃、明察秋毫的黑色的眼睛。

是的,眼睛。

当我与那把剑对视的时候,仿佛在与某种伟大的生灵在做眼神交流似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震撼之感。

而就在这个时候,叶傅国突然将那剑给挥舞了起来。

我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对方,但还是听到了一些我与他之外的声音。

我听到,有人叫出了这把剑的名字。

湛卢。

那是一把能与太阿剑齐名的上古神剑,于公元前496年,由天下第一铸剑大师欧冶子,带着妻子朱氏和女儿莫邪,从闽侯出发,沿闽江溯流而上,来到了山高林密海拔1230米的湛卢山,辟地设炉,用了三年的时间,将当地特产的神铁与圣水融合,终于炼成。

剑成之日,欧冶子抚剑泪落,因为他终于完成了自己的梦想,那就是铸出一把无坚不摧而又不带丝毫杀气的兵器。

这把通体黑色浑然无迹的长剑,让人感受到的,不是它的锋利,而是它的宽厚和慈祥。

所谓仁者无敌,湛卢剑是一把仁道之剑。

但是它落在了叶傅国的手中,当真有点儿像是一个笑话。

铛!

说时迟那时快,我与叶傅国已经在一瞬间做了交锋,而金箍棒也与湛卢剑做了碰撞。

当那剑刃斩落在了金箍棒的时候,我感觉到握住棒子的双手之上,传来一股倾天而下的巨力,让我差点儿握不住它,忍不住地朝着后面疾退了十几步去。

这是我很久都没有出现过的事情,在与人对抗时,在力量上,落了这么大的下风。

仅仅只是对方的一剑。

当我瞧见提着剑,阴着脸,朝着我再一次冲来的叶傅国,心中不免有些惊骇。

盛名之下无虚士。

这个叶傅国,当初可是能够与田女皇竞争天机处扛把子的人选,天生贵胄的他,身上不知道砸了多少的天材地宝,而与此同时,他手中的湛卢剑,也与马一岙的太阿剑截然不同,是一把开发成熟了的神剑,里面蕴含的王道之力,已经攀升到了极致去。

而之所以没有达到传说中的效果,可能也只是因为叶傅国这个人,与湛卢剑的气场不和而已。

但即便如此,那湛卢剑上面的威力,也已经显露出来。

人强,剑更强。

我这才明白了为什么许多人会劝我,不要去惹叶傅国。

因为此人的实力,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攀升到了让人难以想象的高峰,而我甚至觉得,他或许未必比他师父通天教主孙传方差多少。

甚至更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情况的确有可能如同杜传文等人说的一样,游侠联盟就是游侠联盟,他叶傅国,就是叶傅国。

游侠联盟,其实是奈何不了叶傅国的,所以也无法左右叶傅国的思想,让他交出叵木。

通过叶傅国的实力,让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但这个时候,并不适合思考这些的事情。

我需要面对的,是叶傅国那平静中蕴含着的暴怒,而这愤怒,并不像是他表面上的那般平静,甚至还带着盈盈的笑容。

他的剑,每挥出一下,都有剑气附着。

若是被我的金箍棒挡住,就会与金箍棒上面的力量激烈碰撞,发出巨大的炸响。

而倘若是被我避过,那剑气没有了阻碍,“唰”的一下,落地便是一道长约丈许的痕迹,深浅不知,但看着格外吓人。

叶傅国手中的剑法,看似堂堂正正,大开大阖,然而内中又隐藏着无数阴招,毒辣无比。

稍微不注意,我就有可能被一剑刺穿了去。

我与叶傅国交手十数个回合,越发感受到了对方的强大。

又一次的腾挪之中,叶傅国手中的剑,猛然往前一劈。

这一次,他的气势比之以前,要强大许多。

那暗淡无光的黑色剑身之上,居然有一道磅礴无匹的青蒙剑气,从我的身边掠过,落到了我身后的三层小楼去。

紧接着,那半边楼,居然就直接被叶傅国给斜斜劈了下来。

这……

我知晓对方的恐怖,没有再端着,而是浑身一震,六甲神将从我的皮肤之下浮现出来,金甲金靴,将我整个人给衬托得天神返世。

叶傅国瞧见,冷冷哼道:“老白头的小把戏……”

正文 第三十二章 侯漠你个泼猴

显露金甲的我,从视觉上来看,当真是燃爆了,然而面对着这样的我,叶傅国却显得十分不屑,不但言语轻慢,而且还一下子就点出了我这灵甲的来历。

很显然,他对于这个,其实是很熟悉的。

我将金箍棒提在身前,却瞧见那家伙冷然一笑,说道:“你当真以为, 这世间,只有你这独一份?错了,你的只不过是六甲而已,看我的六丁六甲……”

唰!

那家伙的湛卢剑在身前,挽了一个很漂亮的剑花,紧接着,我瞧见他的身上也浮现出了青蒙蒙的光芒。

紧接着,那光芒却是化作了青色盔甲,将他整个人都给包裹严实。

不但如此,凭空之间,居然又生出了六个与叶傅国一般模样的青色甲士来,分立身后,紧接着那六人与叶傅国一起,却是彼此交叠,转身之后,居然化作了七人剑阵,将我给重重包围住。

对方的攻击如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连绵不绝。

那些甲士的手段虽然比之叶傅国要轻缓一些,没有那般犀利,但七人联合,时而将我给围住,时而又化作北斗七星状,剑气森森,却是将我金箍棒唯一的长度优势,给直接化解了去。

我与叶傅国激斗着,那家伙显得十分有耐心,见招拆招。

一开始的时候,我还有五五开的信心,然而一番交手下来,我却感觉双方胜负的天平已经倾斜了去。

他竟然给了我一种无以为继的强大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并非是来自于外部压力,而是来自于我自己的信心。

不知不觉间,我竟然已经丧失了斗志?

当明了这件事情的时候,我突然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叶傅国手中的长剑之上。

湛卢剑,王道之剑。

我之所以情绪低落,信心丧失,除了因为叶傅国展现出来的强大实力之外,恐怕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手中的湛卢剑,有一种比山还要雄壮,比海还要辽阔的气势,让我不知不觉间,就变得颓废起来。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开始发出了奋力的嘶吼声来。

与此同时,我的脑海里,一张又一张的脸孔从中掠过,就在今日,我还与他们吃一个食堂,教他们修行,被他们那一双双期盼的眼神给注视着。

然而有一部分人,此时此刻,却已经没有了性命,躺在了冰冷的地上去。

他们死了,死于叶傅国的仇恨,又或者野心之中。

那个家伙,自以为是能够下棋的人。

而无论是他们,还是我,都不过是他的棋子而已。

我若是输了,或许能够苟且偷生,但他们呢?他们怎么办?

死去的人,已经死去了。

活着的人呢?

此战,我并非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些无辜的、活着的人们,我要为他们战斗,用我的金箍棒,撑开一片天地来。

就算你是湛卢剑,也无法磨灭我反抗的意志。

啊!

我怒声嘶吼着,像一个斗士,气势在我的身上,不断地累积起来,金箍棒也在这个时候,变得越来越有气势——增长最快的力量,却是先前我击破那日本鬼刀,里面无数亡魂往生之时,灌注到我身上的祝福之力。

或许是彼此的理念有些相同的缘故,使得我的意志越是坚定,它所带来的力量,就越发强大。

铛、铛、铛……

此时此刻的我,已经抛开了具体的招式与手段,全凭着临场应变,和一口气在支撑着。

金箍棒在这个时候,幻化做无数的棍影,不断地与敌交击。

一开始的时候,叶傅国使出了那六丁六甲的手段,化作七人剑阵,将我给死死地遏制住,然而在我的左冲右突之下,那六尊青色身影被我的金箍棒打得渐渐暗淡下来。

不过叶傅国又岂是寻常之辈,他用那六人牵制住我之后,手中的湛卢剑挥舞如风,剑气仿佛不要钱一样的批发出来。

那剑气凌厉无比,充满了恐怖的力道。

倘若是避开了这剑气还好,只不过在周遭留下一道道的剑痕,或者将建筑,或者将地面切下,然而避之不过,无奈抵挡的话,落在金箍棒上面的剑气,就会与我的力量陡然相撞,让我浑身气血翻涌,难以抵挡。

而按照道理来说,如此高强度的拼斗,总有潮起潮落之时,但对于叶傅国来说,那攻击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居然没有半分休止的意思。

这家伙的修为,当真是让人为之惊骇。

他到底有多强?

我不知晓,但是在这个时刻,已经容不得我藏拙了,当下也是怒吼一声,将身体里的毛脸和尚给激发出来。

那种恣意畅快的情绪,也都给我浮现出了:“吃你爷爷一棒!”

我腾空而起,那金箍棒变得无比巨大,却由身后的巨大黑影给接管了去,随后十数丈的巨大金箍棒从天而降,落到了前方去。

这是我压箱底的手段,也是我想要一举了结当前局面的绝活。

然而当我以为那金箍棒能够所向披靡,砸开一切的时候,那叶傅国却冷然一笑,大声吼道:“来得正好!”

他手中的湛卢剑一收,然后猛然回走数步,却是抛出了一样东西来。

那玩意乍一看,仿佛只有巴掌那般大,然而见风就涨,当我的金箍棒砸落而下的时候,那玩意已经遮蔽了整个天空,朝着我骤然落了下来。

民国东皇钟。

当我意识到此物的时候,那东西已经将我给整个儿罩在了里面去。

我感觉整个世界都仿佛消失了,唯一剩下的,却是只有我头顶之上的灰蒙蒙空间,而且它越来越小,原本仿佛有大半个天空那般,几息之后,却变得无比狭窄,变成了一个三层小楼那般高的空间。

突然的空间压缩,让我的金箍棒无法伸展,而巨大的压迫力,也使得我身上那毛脸和尚不得不又缩回了我的体内来。

而当金箍棒触到边缘的时候,居然传来了“嗡、嗡、嗡”的钟声。

它来回不断地震荡,将我的七窍震得都出了血。

我伸手,往脸上一抹,全部都是湿漉漉的血迹。

不但如此,随着那撞击,那边缘处,却是垂落下了数条火焰构筑的火龙,张牙舞爪,朝着我扑腾而来。

那炙热的烈焰拂过我的身子,仿佛要将我给融化于此处。

这个时候,我已然知晓自己恐怕是被镇压在了那民国东皇钟之下。

此物到底有多恐怖,我曾经在港岛的时候,瞧见田女皇用过一回,强大如八岐大蛇,都最终灰头土脸,而我入这瓮中,恐怕也没有什么好下场吧。

然而即便是到了这样的困境里去,我也没有半分畏惧。

因为我知道,如果我倒了,别人不说,就我身后的那三十多人,恐怕都要给屠戮干净了去。

这般想着,我没有任何犹豫,拿起了手中的金箍棒,朝着旁边的边界猛然砸去。

铛、铛、铛……

每砸一下,都有巨大的声响轰鸣而起,声波扩散,我却是口鼻眼耳皆有鲜血流出,五脏六腑,也仿佛被这给震离。

每一次的冲击,那金箍棒砸在这钟壁之上,都仿佛砸在了我的脑瓜顶上一样,没有任何的区别。

我这样的行为,简直就是在自杀。

但我不在乎,依旧如同疯子一样的进攻,舍生忘死。

我疯狂地砸着钟壁,声波震荡,无数的火龙垂落下来,将我周身都给点燃,但我却丝毫都不在乎,而整个天地之间,除了“咚、咚“的钟鸣之外,却还有叶傅国冷冷的声音,在我的耳畔浮现:“等你许久了,就是这一刻,侯漠,你不是自比那弼马温么?怎么样,在我这东皇钟中,你也能够感受到当初那猴子身处老君炉之中的感觉……”

“你别敲了,每敲一下,我就会解开一层禁制,让那内中火焰,将你给煅烧一回。”

“你这个疯子,让你别敲了,你这是想要去死么?”

“混蛋,你这个神经病,你真的要死?”

“妈的,你这个泼猴,要死也别在我这儿啊……”

……

一开始的时候,叶傅国的声音高高在上,仿佛俯仰天地的神灵一般从容淡定,还带着几分洋洋自得,然而到了后来,他却有些慌张,甚至气急败坏。

很显然,他并没有想到,我居然在这个时候,不顾生死,豁出了性命去。

铛、铛、铛……

我疯狂地敲钟,在那一瞬间,我忘记了自己,忘记了天下,忘记了世间的一切。

我只是敲,拿着金箍棒,疯狂地敲着。

愚公移山,精卫填海……

执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发现眼前的一切都烟消云散,世间景物也都重新回来,不远处的叶傅国脸色发青。

我知晓是他收起了民国东皇钟,也没有半分言语,也不问原因,提起金箍棒,就要往前砸去,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却听到有人喊道:“大圣,收了你的神通吧……”

正文 第三十三章 世间安有两全法

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

这是革命导师毛主席的至理名言,也是我此番决意出手的战斗纲要,所以即便我的状态宛如疯狗一般,然而当听到杜传文喊出这么一句话来的时候,那金箍棒的挥出,还是停滞了一下。

就在这时,从远处走来两人,一人是太白金星杜传文,而另外一人让我有些诧异不已。

看门老头白知天。

他怎么来了?

我有点儿懵,而杜传文来得很快,三步并作两步走,已然来到了我与叶傅国的跟前,他瞧见我住了手,便朝着叶傅国拱手,说道:“小叶,都是自家人,何必刀兵相见呢?”

叶傅国听到“自家人”这三个字,忍不住哼了一声,说道:“自家人?自家人会这般对我?”

杜传文说道:“清秋之死,不但你伤心愤怒,我们这些看着她长大的长辈们也是感同身受,但这件事情充满了太多诡异之处,你不经商量就大动刀兵,着实有些不妥。”

叶傅国没想到杜传文会这般说,问道:“是我师父叫您来的?”

杜传文说道:“你师父人在内蒙,不过他已经尽力往这里赶来了……”

他那般说着,白老头儿却是忍不住了,忍不住黑着脸问道:“怎么,这世间除了你师父之外,就没有人能够让你停下来了么?你真当我们这些老头子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