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睿胸膛之上布满的全是大大小小的印痕,青紫不一。在暗黄色的灯光下,越发显得惊心触目。颜希晓不是未经人事的孩子,就算是不做男女之事已久,也知道这样的印痕代表什么含义。

刹那间,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做。而李子睿却突然又是一个用力翻身,再次将她压于身下,“希晓,希晓……”他喃喃地唤着她的名字,唇暧昧地贴于她的颊边,释放出一浪又一浪的温热喘息。而希晓却在这样的温情绵绵中,泪水压眶而出。

耳边蓦然响起顾阿姨所说的话,“怎么会对女儿有些不亲近?”

“先生怎么这么忙……天天八点出动十点回来的……”

希晓闭着眼睛,单单是这些话,仿佛就在不经意间给了她一个再确凿不过的答案。她咬着唇,听着上身旁男人渐渐平稳的呼吸声,努力让自己不要哭出声来。曾经以为幸福与自己如此之近,到现在才发现,却仍是天涯海角般的距离。

仿佛无意间做了一场梦,幸福只是那短短一瞬,醒来之后,仍是荆棘密布。

一夜无眠,她就这样任着他胳膊的欺压动作,闭着眼睛到了天亮。

身旁男人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晨八点多钟,颜希晓感到床微微颤抖,却执意不愿意睁开双眼,她觉察到他蹑手蹑脚地穿上衣服,觉察到他小心翼翼地拉开门,终是忍不住坐起身子,“李子睿,今天是周末。”

声音平静无波,冰冷得让她自己都觉得惊讶。

他脚步一滞,回过身来看她,“我动作很轻啊,怎么还是将你吵醒了?”说了又一顿,“对了,昨天我的衣服,是谁换的?”

“顾阿姨啊。”希晓理所当然地回答,“你那么重,我正忙着给你做醒酒汤,根本驮不动你。”

随即又勉力挤出笑容,“怎么你今晚上还要去上班?”

“还有一点儿事情要处理。”李子睿眸中掠过一丝异样光芒,可瞬间便掩了下去,“最近比较忙,你先辛苦一些,有什么事儿让顾阿姨处理。”

她突然地跳下床,面无表情地拿起手机,刚欲拨出号去,被李子睿猛地夺下去,“希晓,你要干什么?”

“给孙培东打电话请假。”她机械地回答他的问题,明明是关心的言语,说起来却漠如雪冰,“我老公的身子也不是铁打的,这都连续十天了,天天这么忙活也不是个办法。”

“不能打。”他将手机捏在手里,急道,“希晓,都是工作,忙点也是个人价值的体现。”

岔路,我们举步维艰(8)

“可是这丈夫价值应该体现在哪里?”希晓扬眉,“我只是想要我老公陪我一个周末,这对于一个妻子而言,不算是过分吧?”

李子睿哑口无言,最终只能妥协,在家里待了两天。

这两天,颜希晓竭力让自己忘记那日在李子睿身上见到过的印记,迫使自己做出最恩爱夫妻的样子,却发现李子睿真如顾阿姨所言,对孩子并不是很亲。就算是取名字的时候,都是爱理不理的样子。

她想,可能因为他这段时间太累了,所以才出现这样漫不经心的状态。于是,在李子睿睡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将孩子抱到他的身边 ,“子睿,这孩子我们一直以瞳瞳唤着,你是爸爸,先给她取个学名吧?”

李子睿笑笑,“你取就行,你比较有创意。”

“那叫李悦瞳怎么样?”希晓不减半分兴致,解释道,“意思就是,快乐的眼睛。”

“好。”李子睿拿 起书翻过两页,淡笑道,“挺好。”

他心不在焉的状态表现得如此明显,嘴角笑意只是浮于表层,不曾一分一毫浸入眸中。希晓深吸一口气,心里酸涩却难以启齿,憋了半天终是忍不住说道,“子睿,你是不是不喜欢瞳瞳?”

他翻书的手一停,突然伸手捏她的面颊,“哪儿有,只是这几天比较累,有心无力才是。”

“孩子也该报户口了。”颜希晓勾起唇角,努力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多想。“周一的时候,你挑个空咱们一起去吧?”

“希晓,我真的没时间。”李子睿叹气,“你应该知道,丢了千池的合同,楚阳上层都很不高兴。而我这几天正加班加点,努力填补这个空缺。不然这么大家子,该如何养活?”

“我不用你养活。”颜希晓抱着孩子扭身,低头道,“我有钱,足以养活我和瞳瞳。”

“那你到底什么意思?”李子睿突然不悦起来,“一家人就应该彼此不分,难道你想要的,只是我的男人身份?只是想找一个替代品,去做这个孩子的父亲?难道你现在还想要用那个男人的钱,去经营你现在的家和孩子?”

这个敏感的话题再次被抛出,颜希晓清晰地看到了他眸瞳中的忍耐和愤然。想起那日给自己定下的条件,颜希晓强迫自己微笑,“你知道,我没那个意思。”

他僵硬的脸部线条瞬时垮软,仿若妥协一般溢出一声低叹,“好吧,下个星期有空,我和你一块儿给孩子落户口。”

时间如流水般转过,可李子睿的工作却依然繁忙,10点,11点是他回来的最通常时间。希晓心中有所怨言,看到他一副疲累的样子,却也无法说出,何况她有几日向办公室打电话,李子睿也确实在公司里加班,仿佛并无她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仿佛那日她在他身上发现的印记,都是梦境的记忆。

希晓叹息一声,脑海里涌出电视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情节。男人嘛,尤其是在外工作打拼的男人,多有些身不由己。

她宁愿将李子睿这么多日子以来的反常,当做身不由己的某种反应。一切貌似已经尘埃落定,她并不是以前那个眼睛里不容沙子的女人,渐渐学会了用种种理由,为自己,为他,为孩子开脱。

其实,就是想找一个出路。

他们这个家庭组合起来不太容易,所以她见李子睿忙碌,也尽力去做一个贤惠的妻子,用最体贴的举动,最关切的言语,来为李子睿营造家庭的温暖。

可是,却发现这样情况下的李子睿,脸色似乎还不如以前。

颜希晓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以前那个自己,越爱下去仿佛越小心翼翼。知道他压力大,知道他担子重,知道他有心理过节,她总竭尽所能地为他排挤一切忧患。李子睿看似豁爽,有时候却敏感,这么一来二去,她发现自己渐渐成了没有自尊的家庭主妇,仿佛一切表情都是为他而生,丝毫没有自己掌控的地方。

打过电话,李子睿说今天晚上会有个应酬,要晚一会儿才能回来吃饭,希晓应了一声,已经对这样的日子习以为常。孩子已由顾阿姨哄着入眠,她做好饭,便自己一个人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谁知道才不过9点,李子睿便敲门回来。

希晓忙凑上前去,“回来得这么早。”

“嗯。”他应了一声,面色黯然,顺手就把领带摘了扔在沙发上,而自己一声不吭,转到卧室里关上门。

敲了两声门,希晓才端着自己早就做好的醒酒汤进去,“李睿,又喝酒了是不是?赶紧喝点舒服些。”

他接过醒酒汤,但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便放在旁边。颜希晓觉得诧异,刚要继续递给他汤,手还未触到碗壁,便被李子睿一个用力,天旋地转间,已落入到他的怀中。

手足无措间,颜希晓触到他滚烫的肌肤,倏然紧张,整个人动都不敢动一下。生孩子前,李子睿也许还会与她进行情人间常进行的男女游戏,可为了顾及胎儿,也从未有过尽兴的时候,生完了孩子,两人反倒没了以前那般冲动,李子睿通常只是亲亲她的额头,其余动作,一点儿也没有。

所以,今天的事情就让颜希晓倏然紧张和害怕。

她微微侧头,抬眸便撞入到那双深邃暗幽的眸瞳,像是要将她吸进去一样,他看着她,一眨不眨。被他看得浑身发毛的希晓意识想要脱离这般尴尬环境,于是她勉力扯起唇角,“子睿,我……孩子还在外面……”

“有顾阿姨看着呢。”李子睿一把抓住她的手,“瞳瞳睡着了。”

“可她晚上还没吃饭……”

岔路,我们举步维艰(9)

“阿姨会喂奶粉……”

“李子睿……”

“还有些什么?”李子睿唇角勾出清浅弧度,似是微笑却更像是讥嘲,“颜希晓,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在一起。”

希晓猛然摇头,“不是,李子睿,我只是……”

“只是什么?”李子睿轻哧一声,“只是对我有所亏欠,所以才如此好脾气地照顾我?所以才如此迁就我的脾气?所以我碰你一下你都会以孩子为由悄然闪躲,你口口声声都是瞳瞳如何如何,口口声声都是孩子今后怎么样怎么样……我如果表示出不满一次,你便会低眉顺眼地承认过错,颜希晓,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子?”

“你是在代那陆祈晨表达感谢吗?”他的声音陡然凌厉,“颜希晓,你到底把我当做什么?”

希晓从没料到她这几天所小心翼翼维护的一切,到头来竟然成为他心中不贞的把柄。李子睿每一句话,都像是刀子一般狠狠于她的心中,耳畔皆是他的声讨之音,可自己却像是个没力气的懦夫,无力回应。

颜希晓,我倒是情愿我烦你的时候,我气你的时候,你还能和以前那样反唇相讥。而不是这么唯唯诺诺的像个丫头似的看我脸色,我要的是老婆,而不是奴仆,不是谈天说地的伙伴。”

“你以为我是傻子吗?”李子睿声音更加提高,“颜希晓,我知道那日是你给我脱下的衣服,那天我虽然烂醉如泥,但却并不是毫无知觉。可你偏偏那么大度,竟然连问都不问……”李子睿吸气,竭力压抑住愤怒感觉,“颜希晓,我也是个男人,你知道那些痕迹是怎么来的吗?

因为你坐月子,因为你将一切重心都放于孩子身上,而我却像是这家里最可有可无的人。可是我也是男人啊,又如何对一个躺于身边的女人无动于衷?但我知道,我不能碰你,不能摸你,不能对你做一切夫妻应该做的事。我在乎你,我怕你会因为这样的举动而贸然离开。但是我真的受不了。”他定定地看着她,“我受不了我爱一个人却不能与她如此亲密,于是加班到最后一刻,便成了我的最好借口。我宁愿累得要死要活,回头倒在床上一觉不醒,也不愿意经历那样的情欲煎熬!”

“那天我压抑到极致,与一帮朋友去酒吧喝酒。朋友们看我心事郁闷,便招来女人为我解忧。颜希晓,我不是圣人,在那一刻酒醉金迷的撩拨下,不是没有反应。可是就在一瞬间,眼前却出现了你那天在金色年华看我的那双眼睛,仿佛全身血管在那一刻冷僵,我只能充当了那个无用的男人。其实回到家时我并没有醉成那样子,可是我就想看看你的反应。我想让你在对孩子与家庭的重视 中,挑出一丁点的关爱给我。”

“可是你呢?第二天只是轻描淡写地让我陪你过周末,对于那身印记,视而不见,问都不问!”李子睿不觉捏紧她的肩膀,“颜希晓,我告诉你,我情愿你像那天自 金色年华抓奸一样让我没有面子地离开,我也不要当你眼睛里可有可无的影子。就这样在你与孩子的世界之外过日子!”

在他的训吼中,希晓呆呆地听着,眼泪却不由自主流了下来。因为有了孩子,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这一切有多么不容易,而面对冉若珊的悲剧,她更加对李子睿由依赖升至屈从。回首之前,她这才感觉这一条路走得是多么坎坷艰险,一着不慎,就会比冉若珊更加惨不可及。

因为在乎,所以就开始对他战战兢兢,如此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自己的感情。唯恐一时不慎,所有看似幸福的一切,便会坍塌,崩溃。

“李子睿,我不是那样……”肩膀被他捏得生痛,希晓咬唇,努力想要控制住自己的眼泪,却还是徒劳无功,“你说过,这孩子长得太像他亲生父亲,所以也不能像其他人一样有个满月宴,只能这么偷偷藏着;你还嘱咐了顾阿姨那么多,连出去购物都不能带着瞳瞳……李子睿,你想得如此周全,你让我怎么办?”

“你甚至不愿意看瞳瞳一眼,每次让你抱,你都会用各种理由闪到一边。”似是要抒发所有委屈,颜希晓泪流满面,“李子睿,你这样做,是什么意思?你和我说,冉若珊生产的时候,旁边似乎连个亲人都没有,只有保姆候在身边……李子睿,你是想告诉我,我要严防出现冉若珊那种情境,怀了别人的孩子,只能被人当做弃妇扔掉吗?

李子睿,你还这么指责我……”她低下头,呜咽出声,“我心里害怕,你还吼我……”

颜希晓鲜少有如此可怜的模样,她眼睛里不断浸出的晶莹泪珠,霎时便融化了李子睿的心,他慌忙用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却发现她的泪水像是有了生息,连绵不绝。

“我害怕我真的依赖上了这样的生活,你再不要我。”感受到李子睿的拂拭,颜希晓拼命忍住抽泣,一双大眼迷蒙地看着他,“李子睿,我们已经走到了今天,我已经习惯了有你的生活。但是听你说冉若珊的事情,却还是怕走她的老路……”

“何况你不喜欢瞳瞳,我能怎么办?”她抽泣得像个可怜的兔子,拳头毫无意识地紧攥他的衣角,像是在寻求安全依赖,“万一,万一……”

越在乎,越害怕失去,越没有安全。

李子睿从没料到他平日来的举动能带给她如此多不安全的想法,她这几天行事谨慎,竟是因为对他不信任所致。想到这里,心中突然有个地方隐隐痛楚,“希晓,你不该这么想。”

岔路,我们举步维艰(10)

“你要对我们有信心……”他轻柔地拂去她脸上的泪水,见她仍然哭泣,突然俯下头来,以唇作为拭泪工具,温柔地在她颊边游移。希晓没料到他会如此,身子倏然一僵,但只是几秒钟的工夫,便彻底沦陷在了他的温情绵绵里。

这是一场迟来十月的夫妻间爱的亲昵。李子睿等这一场交欢,似乎等了很久。

他看着身下这个羞涩的女人,许是因为泪迹未干,一双眼睛粲然分明,像是一下便可以看到他的心底。就那样对视良久,她却像是禁不住他的凝视一般,轻轻闭上了眼睛。

“颜希晓……”李子睿慢慢上倾身体,唇猛地含住她的耳朵柔声诱哄,“希晓,我想要你,可不可以?”

希晓眼睛倏然打开,李子睿太具挑逗性的动作引得她身体忍不住战栗,看着他目光中毫不掩饰的情欲火热,她只能懦弱地闭上眼睛,静等他带给她的情欲狂袭。

隐忍了太久,所以彼此都倾尽全力。

一场爱欲进行下来,竟仿佛历经了一场华丽的浩劫,清理过后,李子睿稍稍平稳自己的呼吸,见身旁女人已安然闭上眼睛,突觉温暖。他伸长胳膊,想要将她揽至自己胸膛安眠,却不料激起她哎哟一声低吟,随即便娇羞咬唇不去看他。

他从没想到她还能如此小女儿模样,已经有了孩子的人,怎么能像初经人事那般稚涩?便不由一笑,将她更加揽紧了些,低声道,“希晓,你怎么像是……第一次?”

“这 是第二次。”颜希晓突然恨恨咬牙,“是谁说只有初次痛,第二次便不痛了的……”

“你只和他做过一次?”李子睿不由惊讶。

“那你想要我和他几次?”恢复过来的颜希晓又回到了伶牙俐齿的时候,“我就是那种倒霉的人,一次中招。”

李子睿突然抿唇不语,颜希晓等了半天见他无所回应,不由抬头看他,“李子睿,你不高兴啦?”

“我没那么幼稚,谁能没有过去?我也有。”他看她一眼,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颜希晓,我今天遇到陆祈晨了。”

听到这三个字,女人的身体显然一僵。

“他与乔越一块儿走过来和我打招呼,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听说我喜获千金,祝贺了两句。”李子睿把玩着她的发丝,“不过,我倒是有一处不太好的感觉……”

“怎么?”

“我觉得陆祈晨,似乎别有心事。”李子睿深深吸气,“他眼睛里一种很深邃的东西,刻意掩饰,但却让人不由感到焦灼,像是急于得知什么消息,里面是努力遮掩下的急迫。”

“你想多了。”颜希晓轻轻侧身,“他不会知道瞳瞳是他的孩子,只是那一次,他没那么好的嗅觉……”

“颜希晓,原本我也不相信,可是你这才是第二次。这充分可以说明,你原本就是个思想保守的人……你觉得陆祈晨和你谈了那么长时间的感情,会不了解你吗?”李子睿抬起她的头,迫使她面对现实,“你是在那样分别的情况下,才把贞洁给了他,又如何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将第二次给另一个男人?”

这样的分析不是没有道理,颜希晓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紧紧咬唇,不作回应。

“所以说,我认为陆祈晨已经能猜出几分,瞳瞳是他的孩子。”李子睿低声,“希晓,如果是这样,你打算怎么走下去?”

“我不知道。”她低下头,“李子睿,你别逼我,我不知道。”

“我改回想法,咱给这孩子设个满月宴好不好?”李子睿蹙眉,“遮掩不是办法,咱们必须要想个长远之策。再说了,这孩子是我们的,他们能奈我们如何?如果这么一味地隐瞒下去,他们或许还以为咱们要拿这个孩子作些威胁,到时候,反而于我们无益。”

“我只怕他们要去孩子。”希晓喃喃地说,“我的孩子,我不要别人夺去。”

“不会的,你都和我已经结婚。”李子睿细语安慰,“你是她妈妈,我是她爸爸,这样的关系是被法律定性了的,他们就算穷尽本领,也没法子剥夺去。”

希晓点头,在李子睿的怀抱中,渐渐堕入梦乡。

纠葛,殊途亦要同归(1)

为瞳瞳办满月酒并不是李子睿一时的想法,其实这几天,他一直在为这事儿纽结。

那天晚上去上瑾商务咖啡厅会见客户,不巧迎面遇到乔越与陆祈晨两人,看样子也是在这里见人,两人一副商务装扮。李子睿主动迎上去,虽然关系尴尬,但鉴于合作关系,总不能视而不见。

乔越手挽陆祈晨,对李子睿的身份作了如下定位,“祈晨,这是楚阳的李总监,也是咱们的合作负责人,对了,还是颜策划的老公。”

陆祈晨微微皱眉,并没有做出故意不识的样子,反而伸出手去,“李总,好久不见。”

言辞间,仿佛他们原本就是相识。

李子睿后来一直考虑陆祈晨当日的反应,为什么要在乔越面前做出与他相识已久的样子,而且还很坦白地说颜希晓怀孕的问题。难道只是想向乔家做出一种假象,那就是所谓的身正不怕影子斜?

见陆祈晨如此,他便也做出落落大方的样子。两人简单地进行了一场名为“相见甚欢”的角逐。而他身为男人,自然有作为男人的敏感,尽管陆祈晨刻意做出心地坦然的样子,他还是在那双墨色的眼瞳中,发现了点滴异样的情愫。

在讲述关于希晓怀孕的事情时,即使他刻意做出是对友人轻描淡写的关怀样子,可那眸中色彩,还是让人觉得不舍与心疼。李子睿突然被这样表里不一的情景打动。想到自己的妻子还曾与这样的男人发生过一段恋情,还因此产下一个孩子,他的心便猛然揪紧,刹那间,难过得不能自己。

联想到颜希晓近日的反常状态,于是,这样的嫉妒混加上家中莫名其妙的气氛,便调制成了那天的情欲。李子睿想起她在他身下柔绵若水的样子,便不自觉勾扬唇角。

原来她是怕他离开,原来她是对他们的婚姻没有信心,这才形色有异,恐惧了这么多日子。

李子睿仔细想过,如果刻意不将孩子抱出去,难免给人欲盖弥彰的错觉,更引人瞎想与八卦,反而对自己名声无益。而且,他料定即使陆祈晨认出,也不敢贸然声张这是他的孩子,乔陆关系如此,若是贸然认下一个私生子,对自己只会增添负担。而乔越更不应该拿这件事情不撒手,没人会愿意主动给自己的未婚夫扣顶脏帽子。

所以,就这样顺水推地进行下去,孩子还小,也许并不像他们想象中的那般像陆祈晨。再者满月宴只是借这个名头,并不需要带孩子出席。原本就是他们太过敏感,反到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敲定这些,李子睿在桃源酒店订好酒宴,以前段时间希晓身子未恢复好为由,补办满月宴席。

满月宴原本就是家宴居多,但是为体现对孩子的重视,李子睿还因此请了许多合作伙伴前来参加,当然,最大的合作对象嘉泰也在邀请之列。

颜希晓原本以为四人相对,会是一个很尴尬的见面场景。可是她小鸟依人般地站在李子睿旁边,除了心底还会浮现出阵阵感慨之外,看到对面的那一双壁人,已经没有之前的那种心酸感觉。

爱情不是无药可救,在现实的拷打下,时间是比情感更猛辣的一剂良药。

她微笑地与他们觥筹交错,忙碌地穿梭于众人之间,甚至没有在昔日恋人那里多作停留。整个酒宴期间,李子睿都在紧紧握着她的手,一副护她到极点的姿态,引得众人羡慕不已。

却不料,就在这满月宴要完成的时候,忽然有人在背后轻拍李子睿的肩膀,两人倏然转头,竟是再若珊。

许是因为产后不久,她原本白皙的脸色因虚弱竟有几分透明感觉,越发显得那双乌色眸瞳动人心魄。“李子睿。”她摆摆手,示意侍者上酒来,手执酒杯向李子睿轻笑,“毕竟也曾经是再亲密不过的关系,怎么这么大的事儿都不告诉我一声”

纵然四周喧闹,可那一声轻飘的关于两人关系的界定,还是让很多人都听了个清楚。

颜希晓下意识想退后一步,可是只是轻轻一动,便仿佛被身旁的男人了解了想法,更加用力攥住她的手,“冉小姐一,咱们现在已经不是最亲密的关系了……”

他向她碰碰杯子,“与千池的合作关系,不是也解除了吗?”

冉若珊眸光一黯,显然是没料到他如此答案。正欲开口,却见李子睿又扬起唇角,“而且看冉小姐的身体,似乎仍没恢复好,如果强求您来参加我们的满月宴,岂不是伤您健康?”

颜希晓渐渐松了口气,李子睿的回答,不卑不亢,正到好处。

她下意识抬头想看大家都是什么反应,却不料只是抬眸,便迎上了一双清澈的眼睛。那曾经是她最爱过的眸瞳,澄澈若水,可以清楚地映照她的心事。

可是如今,一切已是明日黄花。

又和冉若珊寒暄几句,李子睿拉着希晓的手,想要去台子上说几句话。感谢大家的捧场。可只是刚与冉若珊擦肩,便听身后“啊”的一声,两人倏然转头,却见刚才还巧笑倩兮的冉若珊竟砰然倒地,手上的红酒杯子碎在掌心,鲜艳的红色顺着那身浅蓝色的裙装蔓延铺展。

这一切都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颜希晓还未反应过来,便见身旁男人已如利箭般窜出,“若珊,若珊。”他不停地呼唤她的名字,“冉若珊,你怎么了?”

希晓突然觉得这样的情况太不可思议,就像是一部极其无聊的电视剧中突然上演了狗血情节,笑笑不出,哭也没有心情。她呆呆地看着被称为她老公的那个男人紧拥着前恋人的肩膀,一瞬间,大脑空茫一片,就连呼吸,都像被人掠夺一空。

纠葛,殊途亦要同归(2)

身旁已有人围观上来,李子睿拍拍冉若珊的脸,仍无反应。突然向呆立一旁的颜希晓低吼,“希晓!打电话给医院!”

他焦灼的眼睛与低吼的声音混成一剂再冷不过的情绪。蓦然让颜希晓清醒。希晓转身,掏出手机拨通号码,一切妥当之后才凑上前去,“救护车马上就来。”

她的声音低沉无波,不知道是说给那个昏迷的人听,还是说给那个被惊慌吓得迷失理智的人。

他临走时还不忘和她说一声,“希晓,这边你先处理着点,我把若珊送到医院,看看没什么问题再回来。”

众目之下,她却只能扯起唇角佯装大度,“你去吧,好好照顾冉小姐就行,这儿你不用担心。”

这一场喜庆的满月宴最终以闹剧式的结尾收场。李子睿跟着救护车送冉若珊去医院,留下希晓一个人与酒店结算账目。

可是,谁又能知道,当她一个人面临着这突然空旷静谧下来的酒宴现场,想起他临走时眼眸中的焦急慌张,又是怎么样的心情?

她将所有东西简单收拾,背着包慢慢走到路边想要拦车回家,刚一抬头,便见一辆车在面前停下来。

带有遮阳膜的玻璃慢慢摇下,竟是陆祈晨。

他微蹙眉头,冲她点头示意,“上车。”

依然是以前那般毋庸置疑的语气,那一瞬间,仿若从前。希晓微微一笑,竭力做出落落大方的样子,“不用,我拦出租车回家就可以。”

说罢,她转身快行。

可是只走几步,便又有喇叭声在后面响,一声又 一声,聒噪而又执著。周围的人目光都向她看来,希晓顿觉尴尬。正要穿行前方的路口,陆祈晨的车子 倏然出现在她的眼前,“颜希晓,上车!”

再拒绝下去就难免有不识好歹的嫌疑,希晓愣了一愣,踏上车去。

那一声车门紧闭似乎束缚了车内空气的流通,希晓身在其中,只觉无比压抑窒闷。陆祈晨还像以前那般维持着专注开车从不闲聊的好习惯,一路行来,两人一语不发,静谧至极。

这倒也好,省得涉及一些不好回答的问题让人尴尬。

希晓这样想着,唇角不觉抿出一弯苦涩浅弧。侧头看窗外,原以为陆祈晨带她到家之后便会自动离开,却不料下车之后,他竟然紧跟着自己而来。

“陆祈晨,谢谢你。”颜希晓止步看他,“我到家了,你先回去吧。”

他眉角一挑,扬声道,“不邀请我上去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