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挑眉,露出‘正该如此’的表情。

玛丽按下心底的一丝涟漪,淡淡开口,“那么我要恭喜他心想事成了。”

宾利小姐反复观察她面色,发现她竟没有一丝一毫的伤心失落,被达西刺伤的心终于得到了安慰。看来,达西也是一厢情愿啊,她不会祝他好运的,绝不!

☆、四四

在伦敦待了一天,次日清晨卢卡斯爵士就准备去亨斯福德拜访柯林斯。简与宾利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一分一秒也舍不得分开。虽然伊丽莎白也不愿意去,但想到玛丽将要一个人面对愚蠢至极的柯林斯,她实在是可怜她。

最后,卢卡斯爵士,夏洛特,伊丽莎白和玛丽登上了去亨斯福德的马车。一路上的风景非常迷人,空气也极为清新,大大缓解了伊丽莎白和玛丽阴郁的心情。

他们受到了柯林斯的热烈欢迎,行李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被拉着参观了他新修缮的房屋。雪白的墙壁,红色的屋顶,种满蔷薇的花园,等到来年春末,粉红的蔷薇花将一直盛放到10月,绚烂缤纷的花瓣和四处弥漫的香味,那景象一定很美。

老实说,这是一栋相当温馨的房屋,但在柯林斯极尽夸张、滔滔不绝的夸赞下却失去了大部分的魅力。

玛丽和伊丽莎白都有些疲惫,好几次暗示柯林斯她们想先回房休息,等精神饱满了再来参观新居。但他仿佛没有听懂,在卢卡斯爵士和夏洛特的盛赞下更是欲罢不能。

等他终于觉得满意了已经是两小时后了,玛丽和伊丽莎白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回到她们共同的客房。

“夏洛特·卢卡斯小姐今年多大了,伊莱扎?”玛丽一边整理行李一边询问。

“27了,怎么忽然想起这个?”伊丽莎白露出疑惑的表情。

“再过三年就三十了,难怪她和卢卡斯爵士那么着急。”玛丽了然的点头,“你难道没发现吗?她总是有意无意的引逗柯林斯与她说话,卢卡斯爵士更是处处捧着他顺着他。依我看,他们想跟他结亲,否则不会大老远来这一趟。”

“噢,天啊!那不可能!夏洛特怎么会看得上柯林斯?玛丽,你一定是想多了。”伊丽莎白坚决不肯相信。

“时间会证明我的猜测。现在,让我们好好睡一觉吧!”玛丽迅速换好睡衣,钻入被子里舒心的叹了口气。

伊丽莎白越想越觉得她的猜测很荒谬,睡着时嘴角还噙着一抹古怪的笑。

‘未婚妻’前来拜访,柯林斯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是炫耀自己的新居,第二个念头就是带她去拜见自己的恩主——徳布尔夫人。

等客人们都安置了,他立即写了一封拜帖送到罗辛斯庄园。罗幸斯庄园离他的家只隔了一条街,仆人很快就带来了回信,徳布尔夫人非常乐意邀请他们共进晚餐。

随后的几小时柯林斯一直都在为晚餐做准备。他让仆人提前叫醒了客人,连他们的服装都要一一过问,既不想他们穿得太过讲究,又不想他们穿得太过朴素,反复折腾了好几次。当玛丽的忍耐限度快要到达极限时,他终于点头表示满意。

玛丽不停深呼吸才勉强维持住了平静的表情。她想,拒绝柯林斯的求婚也许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之一。

伊丽莎白与她对视,迅速做了个崩溃的鬼脸。

与她们完全相反,卢卡斯爵士和夏洛特一点也不觉得心烦,十分耐心的更换服装,并询问他拜会徳布尔夫人时需要注意的地方,那慎重的态度活像要入宫觐见女王陛下。

柯林斯被取悦了,笑眯眯的与他们分享经验,去罗幸斯的路上一直与他们交谈,完全将玛丽和伊丽莎白忘到了脑后。

看着笑得十分灿烂美好的夏洛特,伊丽莎白皱起了眉头。她有些相信玛丽的判断了,她的判断十有八-九是正确的,除了威克姆被迫害那件事。

罗辛斯的女管家招待了他们,言及夫人去接两位贵客了,很快就回来,让他们先在屋子里参观参观。

罗辛斯庄园占地非常广袤,从窗外望出去会看见一大片松树林,松叶已经枯黄掉落,灰蒙蒙的一望无际,寒风拂过时会带来一股浓郁的松香味,令人心旷神怡。冬天景色壮阔,到了春夏便是郁郁葱葱、生机勃勃。这是个好地方。

玛丽在窗边眺望,湛蓝色的眸子像天空一样宁静。

伊丽莎白看了一会儿便被卢卡斯爵士和夏洛特的啧啧赞叹声吸引住了。

与窗外的自然辽阔不同,罗辛斯宅邸修建的富丽堂皇,从法国运来的奢华家具,从东方和印度运来的装饰品,还有大扇大扇镶满五彩玻璃的落地窗。

行走在空旷的走廊就像行走在一个光与影、明与暗的梦境里,那么不真实!

卢卡斯爵士和夏洛特完全被震撼了,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

伊丽莎白自小就胆识过人,这一点富贵还吓不住她。

真正平静的是玛丽,她的眸子从头至尾都没激起任何波澜,不疾不徐的脚步就像散步在自家的庭院。

女管家意外的看了她好几眼,听见路上传来的马蹄声才停止打量,将客人引进客厅。柯林斯牧师的未婚妻看起来可真不像个乡下姑娘!她默默想到。

“晚上好,各位,让你们久等了。”徳布尔夫人走进客厅,声音洪亮的说道。

她的身材非常削瘦,头发与达西一样是褐色的,但两鬓染上了少许斑白,精光四射的眼睛和高高隆起的颧骨使她看上去有些刻薄。

她此时正扬起下颚打量几位客人,严肃的表情透着几分挑剔和倨傲。她身后跟着两男一女。年轻瘦弱的少女想必就是安娜·徳布尔小姐,两位男士中的一位赫然是贝内特家的老熟人达西先生。

“好久不见达西先生!”柯林斯首先向徳布尔夫人鞠躬,随即亲热的与达西打招呼。

卢卡斯爵士也连忙行礼。

三位女士对他们点头致意。

“坐吧。想必你们在郎博恩已经见过了,但我还是要替你们互相引见一下。”徳布尔夫人在主位落座,一一介绍自己的客人。

与达西同来的是他的表哥费兹威廉上校,长得虽然没有达西英俊,可看着十分正派。在介绍到玛丽时,他一连看了她好几眼,随即露出温和有礼的微笑。

徳布尔夫人也对玛丽尤为关注。等客人们端起红茶啜饮时她徐徐开口,“你就是玛丽·贝内特?听说你拒绝了柯林斯的求婚?”她的语气听上去非常不满。

“是的,夫人。”玛丽淡笑,丝毫没被她的气势震慑。

连一句多余的解释都没有,就那样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徳布尔夫人看上去更不满了,冷冷开口,“要我说,现在的姑娘越来越不切实际了。错过了柯林斯,以你平凡的相貌和微薄的嫁妆难道还能找到更好的丈夫人选吗?更何况他还将继承你们家的所有财产。我敢说,再过几年回头来看,你一定会为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

她表现的盛气凌人、高高在上。

柯林斯在她说话的时候不住点头,洋洋得意的作态气得伊丽莎白握茶杯的手都在发抖。

玛丽淡笑如故、一言不发,湛蓝色的眼眸没露出丝毫屈辱或愤恨的神色,那份大气从容倒显得徳布尔夫人十分上不得台面。

单看气势,徳布尔夫人就已经输得彻底,她自己仿佛也察觉到了,脸色青青白白的变幻,训斥的话不知该如何继续。

达西的眉心出现了几道深深的沟壑。他眸色冰冷的瞥了眼柯林斯,扫过玛丽时又融化成了一滩水。

“我想,已经到晚餐时间了,姨妈。”他沉声开口。

外甥的提醒显然给徳布尔夫人找了个台阶,她顺势站起来,放缓语气道,“请去餐厅用晚餐吧,各位。”

众人移步餐厅,围着长长的餐桌落座。

“请自便。”徳布尔夫人挤出一个微笑。

“千万不要客气。”安娜·徳布尔小姐轻声补充,有意挽救尴尬的气氛。她甚至温柔的对玛丽笑了笑。

玛丽回她一个更温柔的微笑,没有立即进食,而是拿起手边的酒杯晃了晃,微微阖眼嗅闻杯中的酒香。

达西一直暗暗关注她的一举一动,见状也拿起酒杯摇晃,就着她秀丽的容颜浅浅啜饮一口,然后不着痕迹的勾起唇角。

玛丽放下酒杯,将牛排切成小块,均匀的抹上酱汁,一小口一小口的往嘴里送,偶尔抿一口红酒。她进餐的动作说不出的优雅,除非必要绝不开口说一句话,将食物送到嘴边时从不让油腻沾上她的唇,而是伸出小舌将食物卷走。

达西的视线被她粉嫩的舌尖吸引。

他喉结上下蠕动,口腔一阵又一阵的发干。

他想移开视线却发现自己完全办不到。

“达西,姨妈问你话呢。”费兹威廉上校撞了撞他的胳膊。

达西立即回神,一脸平静的朝徳布尔夫人看去,“我刚才想起一些公事,失礼了姨妈。”

徳布尔夫人嗔怪,“你总是成天想着公事,就连圣诞节也没能来看我,这个习惯跟你父亲一模一样!达西,你要警惕,过度劳累会损害你的健康!”

“我知道了,姨妈。谢谢你的关心”达西点头。

徳布尔夫人重复之前的提问,“乔治亚娜最近还好吗?她过几天会不会来?”

“她很好,与安妮斯利太太去了尼斯湖度假,冬天过后才回彭博丽。她非常想念你,托我给你带了封信。”

徳布尔夫人满意的点头,开始询问费兹威廉上校家里的情况。

达西再次朝玛丽看去。

玛丽发现了他的注视,朝他举起自己的酒杯。

达西眼里沁出浓烈的笑意,一边凝视她的脸一边喝下杯中的红酒,然后暗暗回味这一刻。

☆、四五

玛丽卷起舌尖,让红酒涩中带甜的滋味能保持的更久一点。

说老实话,她刚才还以为达西在看她,幸好伊丽莎白的敲打起了效果,她才及时克制住了那些自恋的想法。结果达西只是对着她的方向发呆而已。

说不清失落或释然,在这一刻,她完全放下了,面对达西反而更轻松自在。她想,从今以后她应该把他定位成一位可靠的朋友,所以她向他举杯致意。

她的思绪被柯林斯滔滔不绝的赞美打断。他感叹完牛排的可口又开始吹捧蔬菜沙拉的新鲜,当然,奶油蘑菇汤更是绝顶美味!他夸张的表情、华丽的词藻叫徳布尔夫人欢笑连连。

卢卡斯爵士和夏洛特也不遗余力的附和。

如果他们没吃过玛丽做的菜肴,这些吹捧还有点名符其实,但胃部经过玛丽非凡厨艺的洗礼,这些菜不说难以下咽,但绝对称不上美味。

达西自从离开郎博恩后便一直食欲不振,每次进餐时总会特别想念玛丽。柯林斯越是将徳布尔府上的主厨夸的天花乱坠,他便越是没有胃口。

他朝对面的玛丽看去,发现她依然在微笑,只是蓝色的眸子里偶尔流泻出一丝厌烦。于是,他的胃口又回来了,甚至希望柯林斯不要停下他夸张的赞美。

玛丽面上不显,但太阳穴正一突一突的跳。柯林斯的话太多了,她光是听他说就已经饱了。他虽然蠢笨,但拍马的功夫实在不凡,难怪能打败那么多竞争者得到徳布尔夫人的青睐。

伊丽莎白也正在极力忍耐,但叮当作响的餐刀显示出她正濒临崩溃的边缘。看见面前摆放的一盘干面包,她开始想象自己忽然暴起,将干面包狠狠塞进柯林斯嘴里的情景。然后她终于心理平衡了,继续默默用餐。

晚餐结束时,伊丽莎白、玛丽和达西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众人移坐客厅,一边喝茶一边闲聊。

达西放慢脚步,等玛丽坐下后才寻了她对面的位置落座,在这里,无论他的视线怎样移动都能第一时间看见她的脸。他越来越喜欢观察她的一举一动,这种渴望无法控制。

他发现了她很多可爱的小动作。她用餐时喜欢先喝一点酒,喜欢将牛排切得很细,喜欢将蔬菜留到最后才吃。她坐下时总会不由自主的撩开裙摆,避免形成褶皱。如果身边有扶手,她会将一只手搭在扶手上,身体微微倾斜,姿态慵懒随性。如果身边没有扶手,她的背部就会挺得笔直,姿态优雅高贵。无论何时何地,她总会将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现出来,就像一种本能。

他喜欢看她,乐意去发掘她的一点一滴。

“达西,我想你需要克制。玛丽小姐的耳朵快烧起来了。”费兹威廉碰了碰他的手臂,低声提醒。

达西立即收回自己的视线,过了十几秒又朝玛丽看去。她的耳尖果然嫣红一片,头侧向一边,微皱的眉心显示出了她的不悦。

这幅表情让达西想起了他们初见时的情景。美好的回忆柔和了他冷硬的面部线条。

玛丽努力告诉自己,达西一定又在出神了,别去管他!可他尤为专注的视线还是叫她的半边脸开始发烧。她只得努力装作不在意。

另一边,柯林斯赞美完晚餐开始赞美安娜·徳布尔小姐,声称她是他见过的最完美的淑女,因为没有贵族身份而无法出席宫廷晚宴,白金汉宫失去了最璀璨的一颗明珠。

徳布尔夫人咯咯咯的笑起来,阿娜·徳布尔小姐也羞红了脸,但眼底满是愉悦。

卢卡斯爵士与夏洛特变成了柯林斯的应声虫,他说什么他们就附和什么。

伊丽莎白面上浅笑,心里却在痛苦的呻-吟。好在费兹威廉上校的搭讪及时解救了她。

“教育是培养一位淑女的关键!”等柯林斯话落,徳布尔夫人自傲的开口。

她环视客厅,想要给女儿找一个陪衬,然后相中了容貌最普通的玛丽。

“玛丽小姐,你会弹钢琴吗?”她慢条斯理的问。

伊丽莎白精神一振,心里想到:啊哈,你可算问到点子上了!

玛丽正要回答,柯林斯紧张的接过了话题,“她弹钢琴的技艺很一般,完全无法与安娜小姐相比。”

玛丽挑眉,发现柯林斯对她比了个手势,于是保持了沉默。

达西用阴沉的目光瞥了他一眼。

伊丽莎白握拳,努力克制自己的怒气。

徳布尔夫人故作谦虚道,“安娜的琴艺也算不上精湛,如果不是因为身体虚弱缺乏练习,她的老师说她完全可以更进一步。”

“玛丽小姐,你会画画吗?”她停顿后又问。

玛丽的嘴唇刚开始蠕动,柯林斯已经抢先回答,“她的画技和琴技一样普通,作画只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

“绘画是一项神圣的艺术,通过画布可以展示出绘画者的心灵,那会让真实的景象在虚幻中得到升华。我建议你多多练习,对提升你的气质有好处。安娜每天都要坚持作画两小时,从不因为任何事情而中断。”徳布尔夫人的语气更骄傲了。她喜欢从别人身上寻找优越感。

“你平时做针线吗?我发现你鞋子上的刺绣很精致。”她扫了一眼玛丽自己做的绣鞋。

“她只会一些简单的十字绣,这双鞋是在伦敦买的。”柯林斯已经成了玛丽的代言人。

玛丽瞥他一眼,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微笑。她如今虽然是平民,但她作为仁孝公主的骄傲还在。柯林斯一味踩低她捧高安娜的做法刺痛了她的神经。她想,拒绝他的求婚是她这辈子所做的最正确的决定,没有之一!成为他的妻子意味着卑微的生活,那她宁愿放弃贝内特家的财产。

敏锐的察觉到了玛丽对柯林斯的厌弃,达西阴沉的脸色稍微回暖。

“啊,在伦敦,什么样的好东西都能买到。”徳布尔夫人感叹,然后用训诫的语气说道,“年轻姑娘在出嫁前应该学习做一些针线,这对她们婚后的生活大有好处。这块蕾丝桌布就是安娜亲手做得,你们觉得怎么样?”

“无与伦比的精致!我还以为这是您从伦敦带回来的。如果能铺在红酸枝圆桌上会更衬它!”柯林斯正儿八经的说道。

“红酸枝圆桌?我想你说得对,我得找出这样一张桌子来。”徳布尔夫人竟然开始认真考虑。在她看来,安娜的一切都是最棒的,她勾勒的蕾丝桌布自然要用最昂贵的家具才能相配。

玛丽虽然觉得好笑,却不得不感叹她对女儿深沉的爱。失去了丈夫,女儿的身体又孱弱,她这种病态般的维护完全可以理解。

徳布尔夫人唤来管家去库房查看,然后与柯林斯又进行了几轮问话,直将玛丽贬的一无是处才满意的下了结论,“我想你们急需一位家庭教师。虽然女人不需要像男人那样强势,但什么都不懂可不行,那将影响你们的婚配。要我说,玛丽小姐你的条件实在称不上优秀,能够有一位男士向你求婚就赶紧答应了吧。”她意有所指的看了柯林斯一眼。

玛丽笑而不语。

伊丽莎白的表情有些扭曲。

柯林斯感觉到了伊丽莎白的愤怒,知道自己的行为实在过分,只得绞尽脑汁的转移话题。

“达西,他口中的玛丽与你口中的玛丽怎么完全不一样?”费兹威廉压低嗓音问道。

“那是因为他不懂得欣赏。再贵重的珍宝在他手中都会失去光彩,他不配得到她!”达西低沉的嗓音中暗藏着一丝怒气。

“那谁配得到她?”费兹威廉戏谑的问。

达西沉沉看他一眼,没有回答。

另一头,徳布尔夫人询问完贝内特家的情况又开始询问卢卡斯爵士,也许因为他拥有爵位,也许因为他诚惶诚恐的态度,徳布尔夫人对他很温和,完全没有之前的诸多挑剔。

夏洛特与柯林斯配合默契,你一句我一句将她捧得高高的。夏洛特每说一句话总会看柯林斯一眼,得到他满意的视线便会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将他们的互动尽收眼底,达西皱眉,脑子里转过很多想法。

晚上九点半,这场会面终于结束了。达西陪伴客人走到门厅,看见侍者手里拿着几件斗篷,立即挑出其中最眼熟的那一件搭在臂弯。

玛丽怔楞了一瞬,然后极其自然的转过身,方便他为她披衣。

达西的表情很严肃,与他温柔至极的动作形成了强烈的反比。他甚至将玛丽的发丝从衣领中抽-出,轻轻用指尖理顺。放下手时他的指尖一直在弹动,似乎还在回味那顺滑如丝的质感。

除了费兹威廉和玛丽,谁都没有发现他暧昧的小动作。

玛丽的耳尖红透了,她转头仔细看了达西两眼,发现他的脸庞一如往昔的冷峻,只得告诉自己千万不要多想,他那样做只是为了体现自己的绅士风度。

达西与费兹威廉一直将他们送出罗辛斯庄园,途中柯林斯不遗余力的奉承着达西,几乎没用一个重复的词语。

玛丽和伊丽莎白走得飞快,她们已经受够了他那张嘴!如果他惹怒了达西先生,从他那儿得到一个深刻的教训倒是件好事!

然而现实无法满足她们的想象。达西一反常态,极为耐心的听着柯林斯的奉承,眼看玛丽已经走远,他才打断了柯林斯的话,“柯林斯先生,请问你还准备向玛丽小姐求婚吗?”

柯林斯用热切向往的语气说道,“是的,我准备今晚再次向她求婚。有了徳布尔夫人的忠告,她一定会答应的!”

达西的脸色黑沉了一瞬。

他一字一句缓缓开口,“我请你慎重考虑一下,柯林斯先生。”

☆、四六

柯林斯完全没弄明白话题是怎么转到自己的婚事上去的,而且达西先生的表情和语气严肃极了。

他紧张的拉了拉领结,低声询问,“请问你为什么要这样说,达西先生?难道这桩婚事有什么不妥吗?”

达西扬起下颚睨视他,徐徐说道,“我想,姨妈更乐意看见你与卢卡斯小姐结合。她的父亲拥有爵位,她的嫁妆非常丰厚,而玛丽小姐有什么?她不会弹琴,不会绘画,不会做针线,不会操持家务,出身不体面,嫁妆也微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