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阴谋诡计

王淳所演示的球技很实用,但真正想得心应手还需要很多的练习,枇杷虽然不能立即掌握,但有了目前的基础也可以试着使用了。果然在王淳的配合下,她慢慢有了感觉,心里也高兴极了,也明白了王淳找自己练球的好意。

想说句感激的话,可却有些说不出口,似乎王淳和她之间并没有那样的气氛,而王淳又与那些主动上前搭话的那些男子不同,他一向不大喜欢女子缠着他,就是与枇杷这个世交家的女孩说话也很冷然,因此枇杷犹豫了半晌什么也没说出来。

见王淳放缓了马步,似乎想休息一下,枇杷便也停了下来,正要带马上前开口说话,王淳却抢在她前面说:“下面才是最重要的,你一定要注意了。”

说着将马球抛起,与枇杷重新抢夺到一处。枇杷的球技虽然比不了王淳,但是她的马术特别好,身手也敏捷,特别是那种不服输的的劲头驱使着她勇猛地上前拼抢。

靠着神骏的大红马,枇杷很快就领先了半个马头,又以自己高超的骑术在马上探出半个身子,抢到王淳前面准备将球抢下来,这时王淳的球杆也到了,可是却不是奔向马球而是向她的头部而来。

马球杆是藤条编的,虽然很是轻巧,但又韧又硬,打到球上的力道却并不小,现在带着风声的球杆突然改变方向朝枇杷呼啸而来,将她吓了一跳,只得放弃马球,硬生生地将身子收回,低伏下去,整个人趴到了马背上,才将将地闪过这一杆的袭击。

马球杆在自己的头顶划过,却没有了刚刚的凌厉,只轻轻地在枇杷的头上横过,但枇杷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她直起身来便向王淳喝道:“你这是打球还是打人!”

没想到王淳坐在马上淡淡地一笑道:“我是打球,但是有些偏了又有什么办法?你躲不过去打伤了只能说是倒霉。打马球误伤是常事,果真发生了也只是赔些治伤的金帛了事。”

枇杷顿悟,但又不信,人岂能这样坏?虽说每人都想争强好胜,但如果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就是赢了比赛又有什么意思?刚想说什么反驳回去,王淳已经重新纵马上前,“再来!”

接着枇杷领教了各种的阴谋鬼计,纵马争先时用脚在下面踢人或踢马;用球杆挑向马眼惊马;抢不到球时就袭击对手或者打偏球杆…

面对这样的歪门斜道,枇杷左支右绌,比刚刚练球还要累上好几倍,而且还不自在:比如王淳一脚踢过来时,她本应该踢回去,可是王淳却并没有用力,只用脚在她的腿上轻轻触了一下示意;还有他用球杆压向自己的球杆时,枇杷一挑,结果球杆滑落,两人的手就碰到了一起;还有一次为了拦住自己抢球,枇杷直接撞到王淳的身上,脸都对上他的脸了…

好在王淳毕竟是端正君子,马上就都避开了,而且枇杷完全理解他是为了向自己示范这些暗着,免得自己在比赛时吃亏,不但不怪他,还在心里感谢他为了教自己也在忍着这些尴尬的碰撞。

总算王淳收了手,枇杷松了一口气,拿出帕子擦擦汗,她不只是累的,还是太过紧张,抬眼看王淳,结果他也出了一头的汗,脸竟然全红了,像煮熟的虾子,好笑极了,便提醒道:“你也擦擦汗吧。”

王淳看了看枇杷,伸手在怀里摸了一下,却没有拿出摸到了的帕子,“忘记带帕子了。”

“噢,”枇杷点点头,看看自己手中的帕子,上面已经沾了汗渍和几丝口脂,知道王淳肯定会嫌弃不用,就出主意道:“你用袖子擦擦就行了。”

王淳正满怀欢喜地等着拿过玉枇杷的帕子擦汗,又想到可以找借口留下,没想到却听到这样的建议,当时就呆住了。

枇杷以为他嫌弃自己的建议不雅,便小声嘀咕道:“不擦就不擦,我也是好心嘛。”说着将自己的帕子重新叠起来收到怀中,说着就下去换衣服了。

玉枇杷竟然又这样走了!

她难道不知道应该把帕子借自己擦擦汗吗?

她难道不应该好好地向自己表达一下感谢吗?

最起码她应该向自己说一下再走啊!

王淳呆立半晌,伤心感慨但又异常欢喜,因为今天他不只摸到玉枇杷的手,还碰到了她的脸,虽然只那么一下下,他也慌乱得马上就离开,但是他心里还是无比地开心,又仿佛现在不是隆冬时节,浑身上下燥热得不得了。

下去换衣服后又要了冷水洗了脸才出来,没想到枇杷早已经换好了衣服等在路边,“你怎么这么慢?”

王淳以为枇杷早回去了,现在见到不胜惊喜,“你还在等我?”

枇杷点点头,“我是想告诉你,我送你的过年礼物放到了外书房,你空了去取吧。”

王淳疑惑,“为什么不带进来,反送到外书房?”

还不是怕大家见了说笑?他们俩个已经够倒霉的了,生在一个时辰,见面就闹了误会,本就是大家的笑料,现在还互相送礼物,何必要人知道呢?枇杷白了王淳一眼,转身走了。

王淳只得跟在她后面向求仁堂走去,快到后门的时候,却又叫住她,“你等一下。”

枇杷停住了,“什么事?”

“这两朵花球你插的不对。”王淳已经走到枇杷面前,将原本插得好好的花球拿了下来,左看看右看看地重新插回原位。

枇杷刚刚是对着镜子插好的,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但她一向不长于此,又不疑王淳,老老实实在站在那里由着他帮忙,还问:“是偏了吗?”

“是有点偏,”王淳说着又仔细看了一遍,“现在就好了。”

有这样一件事打岔,枇杷也不好再只顾走路,想了半天说道:“我们在一起打球时从不出这样下三滥的法子。”

“你们是你们,”王淳还是很严肃,“但比赛时少不了有人打不赢便会偷偷下绊子,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对陈家人你一定要小心。”

陈家球队正是枇杷将要面对的敌手,他们是眼下权势滔天的大将军并内侍监田令攸的本家。田令攸本姓陈,因他入宫做太监时拜一位田姓的太监做师傅,所以才改为田姓,此后他一路飞黄腾达,成为宫中最有权势的太监之一。

本朝自天宝年间太监的势力便越来越大,压倒朝臣,甚至能废立皇帝,田令攸也正是如此,先皇驾崩时,他与一干太监们拥立当今皇上登基,然后被封为一品内侍监,基本控制了皇帝。

随着皇帝过了弱冠之龄,对朝堂的掌控也不断增强,很多人都觉得到了除掉田令攸的时候,可是田令攸却一直没有倒。

据说田令攸时常对手下的人说,不要让天子闲着,应该常常让他沉溺于各种宴乐游戏中,没工夫管别的事情,然后我们才能得志。还有千万不要让天子读书,不让天子接近读书人,否则知道前朝的兴亡,内心有所忧惧,便要疏斥我们了。

当今皇上就是在田令攸如此策略下只喜欢走马斗鸡,嬉戏奢糜,对朝政一丝兴趣也没有,为了能更好地游乐,更把国家大事都托付于田令攸,据说绝大部分的奏折都是田令攸替皇帝批阅的。

这些宫中秘事对于刚从营州来,又不过是四品中郎将之女的枇杷本根本接触不到,她自然是听青河县主和临川王等人说的。

最令枇杷不大相信的是,听说田令攸的哥哥陈敬瑄,原本不过是个卖烧饼的,竟然在田令孜的帮忙下一步步谋得左神策军大将军的职位。去年,在田令孜的建议下,皇上用打马球赌出三川的节度使,而陈敬瑄果然得第—名被任命为西川节度使。

但不管她信不信,她问过爹,现在的西川节度使果然就是陈敬瑄,田令攸之亲兄长。

是以陈家打马球之风最盛,球技也极高,不只男子,女子亦然。

陈家女子马球队的崛起,最直接受到冲击的喜欢马球的贵女们,这些皇族勋贵家的女儿对马球这一运动与她们父兄一样的情有独钟,时不时地组织一场比赛娱悦身心,现在比赛中又多了一种别的意味,虽然比不了男子们能赢得官职富贵,但也越发地激烈起来。

原来女子们打马球,最多有各家的女眷们随意添些首饰、锦缎等做彩头,聊博一笑,现在比赛双方争相拿出奇珍异宝做彩头,又有看球的人拿出上千万缗钱赌某一方输赢,是以青河县主上一次输了球心情异常之差,并且急于重新招揽青年女子加入公主府的马球队再与陈家一决高下。

王淳又告诫枇杷,“自从陈敬瑄以马球得了西川节度使,陈家在马球上投入颇多,这两年他们广选亲族好友家中的强健女子,与男子一同练习马球,务求打败公主府马球队,在皇上面前打击永平公主。是以,比赛中有各种下三滥的手段出现并不奇怪,而且你尤其是小心。”

“为什么我尤其要小心?”

“你可听过当年玄宗皇帝率领宗室亲贵四人大败吐蕃十人?”

枇杷当然听过,青河县主早就将皇家如此英勇了得的事情讲给她听,中宗时与吐蕃球队比赛,朝廷连输了几局,还是临淄王的玄宗带着宗室驸马亲信等人奋而上场,以四人对十余人,一举反转败局。当时枇杷听了激起了满身的热血,但是再听到王淳这样一说,却有了另一种感觉,“你是说吐蕃人让着玄宗皇帝?”

“是否故意相让就不知道了,但是吐蕃人肯定不敢伤了皇子的。”

打马球是一项非常危险的活动,枇杷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也曾听过有人伤了脸,有人瞎了眼,还有人折断了四肢。如此想来,陈家人也许不敢伤了青河县主,但是对她这个中郎将的女儿却不需要手下留情。

王淳看出她已经懂了自己的意思,又补充道:“除了身份地位的原因,还有你会是她们最强劲最忌惮的对手。”

枇杷的球技已经是他见过的女子中最高的了。

第101章 一方好砚

枇杷明白自己恐怕躲不过对方的暗算了,但她的性格是遇强则更强,听了这样的话只能更让枇杷心中充满了斗志,“我不怕!而且我一定会赢了她们的!”

王淳便又道:“你既然选择参加了青河的马球队,那么也只有注意保护好自己,努力提高球技,打败对手了。”

“放心吧。”枇杷点头应道。她在与青河县主亲密往来前,曾与家人报备过,也晓得王家早已经是田令攸的对立面,玉家又是与王大人一心的。王淳早已参加家族大事,他来帮助自己也是帮助自家,“我一定不让陈家赢了比赛,帮你们压压田令攸的气焰!”

难道我是为了让你一定赢了陈家,压下田令攸的气焰才来教你的?王淳心里这样想着,便说:

“最重要提你要保护好自己!”

“我明白,”枇杷笑了,“你也是不想让我们家出事,谢谢你了。”

得到了这句谢谢,王淳竟不知说什么好了,玉枇杷大公无私的表情说明她只认为这只是王家和玉家友好关系的体现,没准她也会认为是祖父祖母告诉自己带她打球的吧。

可是王淳失望归失望,却还是说:“过几天你抽空便过来,我再带你多练一练。”

“你也很忙的吧,”枇杷迟疑地说:“我在家里练也一样的,再说青河县主也会招我们在比赛前再练一回。”

“与她们练能比得上与我一起练有用吗?”

“当然比不上了,”枇杷当然承认,马上又想到一件事,“不如你去教一下大家,我去跟青河说…”

在王淳气恼的目光下,枇杷戛然而止,“不去就不去吧。”

“那我们就订好初五这个时候。”王淳说着两人已经进了求仁堂院子里,便打开门帘示意枇杷进屋,也让她再没有拒绝的机会。

玉家人走后,王淳赶紧去了外书房,果然有送自己的东西,上面贴了签子写了自己的名字,下面署了个玉字。打开精美的盒子,里面是一方黝黑的大砚台,一尺来长半尺多宽,砚堂处带着金晕,这样的砚石磨出的墨就会含有一点硫黄,写出字来据说能千年不坏,果真是一方好砚!

王淳在砚台那极细腻的石头纹理上轻轻摸着,又想到了刚刚触到玉枇杷肌肤的感觉。瞬间,今天在与她一起的收获,得到礼物的喜悦,还有对未来的憧憬,一下子交织到一处,让他心潮澎湃,坐了下来,拿出一块最好的松烟墨,在砚上缓缓地磨开了。

然后铺开宣纸,提起狼毫,饱蘸浓墨,痛快淋漓地写了四行字,“叶似琵琶故得名,秋萌冬绽雅香盈。白花馥郁迎冰雪,黄果甘甜送静宁。”

枇杷树秋萌冬花,春实夏熟,备四时之气,于树中颇为少见,枇杷果又特别甜沙可口,还真与枇杷生来既经历了边城的寒苦,又享受到父母兄长无尽的关心很是相似,是以她性子中虽有果敢坚定的一面,但从不缺乏温和可爱。

王淳放下笔,看着浓黑的墨迹,仿佛在其间看到玉枇杷,又觉得这是自己最得意的一幅字,遂带回自己的卧室亲手粘到墙上,日常起居正可时时观赏。

转眼就到了初五,枇杷果然按时到了王家,她直接穿着打球的胡服,英气异常,王淳看着她仿佛与自己在昨天夜里梦到的一样,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阵激荡。

待枇杷与老夫人说了会儿话,王淳便急着带枇杷到马球场,“我们早些开始练习,午饭时歇一歇,下午还可以再练一会儿。”

“好啊!”枇杷笑着答应,纵马进场,“这两天我在家里琢磨了几回,倒是觉得很有进境呢。”

王淳也笑了,“那我们就试试?”

枇杷被他的笑容惊得怔住了,虽然她一直很不屑青河县主被王淳的美色迷得神魂颠倒,但是现在面对王淳的笑脸她竟然也被震撼了,美人一笑,倾国倾城,美男一笑,亦如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见枇杷也不答话,只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脸,王淳又有了一种全新的体验,原来被人欣赏其实是一件非常美好的感觉,他保持着微笑迎上了她的目光。

直到遇上了王淳的目光,枇杷才猛然醒悟过来,自己实在太丢人了!怎么能这样盯着别人的脸去看!她赶紧将头扭开,装做四处看看的样子,又用手随便指了指王淳背后说:“今年的雪可真大啊!”

今年的雪能算得上大吗?入冬后只下过两三场,特别是昨天只下了薄薄的一层啊!王淳虽然没去过营州,但他也曾见过大得多的雪,不由得笑问:“营州的雪不大吗?”

噢!”枇杷也醒悟过来自己说了蠢话,明明昨天家里人还在一起说京城的雪太小了,简直不应该算是下雪,吱唔一下强辞夺理道:“我是说在京城里算是大雪了。”

其实才不是,京城若是下大雪也要比现在大得多,但是王淳却学乖了,没有直接反驳,便转过身去同枇杷一同看着屋顶院墙上还残存着那少量的雪道:“今年的雪真不小。”

他不说还罢,这样一说枇杷倒更觉得丢人,脸一板,“雪有什么可看的,我们打球去吧!”

这次王淳怔住了,明明是顺着她的话的啊,枇杷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沉下脸了呢?好在还没有傻到直接问的程度,便赶紧跟了上去。

枇杷说过后心里又有些懊悔,自己不该对王淳这个态度,他明明帮自己练球,又在言语上让着自己了,自己不应该对他使小性子。虽然两家关系不错,但毕竟他不是自己的亲哥哥。

想通了之后,枇杷便向匆匆追上来的王淳歉意的一笑,急切间又找到一个话题,“那个砚台还喜欢吗?”

如果说刚刚枇杷被王淳的笑容惊呆了,那么现在王淳刚被枇杷的笑脸震住了,毕竟枇杷也是极美的美女,而最关键的一点是枇杷第一次对他这样笑。

怜枇杷见王淳呆呆地看着自己,心里想到的却是,糟糕,是不是那里又出什么问题了,下意识地就向头上摸去,又问:“怎么了?”

王淳飞快地醒了过来,很顺手地在她头发上绑好的缎带上理了一下,想找个借口替她摆弄一下头发,可是略一琢磨还是放弃了,因为今天枇杷头发分成了好多束,编成一绺绺地盘起来,又都用漂亮的缎带扎着,打着好看的花结,拆开后他肯定系不上,突然领悟道:“是杨伯母帮你梳的头吧?”

“是啊。”枇杷点头,“我娘怕我打马球将头发弄乱了,所以特别帮我梳的。”

“我就说今天怎么一点也没乱。”王淳说着只得放下了手。

那你为什么还摸我的头?枇杷不满地看向王淳。可她还没有来得及表示出来,机敏的王淳已经抢在她前面,“风把缎带吹得飞起来了,我以为你又没有梳好头发呢。”

枇杷没有怀疑,毕竟王淳是个可信的人,而他的表情更加可信,便认真地解释,“上次在马车上也是梳好了的,只是松一点。”

“好吧,”王淳点点头,似乎枇杷经过他的检查通过了,“可以去打球了。”

枇杷上了球场,就将全部身心放到了球上,而只打了几球,王淳就不由得赞道:“你在打马球上果然有天赋,才几天的功夫,进境竟然如此之大!”说起来枇杷接触马球也不过一两个月,如果再假以时日,技法更淳熟,应该不亚于男子了。

玉枇杷一笑,正要说什么,却又停了下来,然后一提马缰向球场外跃了过去,笑着叫道:“王大哥,临川王,十五娘,你们也来了!”

王泽、临川王和王十五娘也都穿着打马球的胡服骑着马进来,见了枇杷不由得惊道:“你怎么在这里?”

“当然是来练球了,”枇杷笑着向十五娘道:“你也一样?”

“是啊,后天就要比赛了,哥哥说带我练一练。”王十五娘笑道,又问:“你来练球为什么不找我和哥哥?”

其实练球时是人多一些好的,上一次枇杷练球时,王泽和王十五娘都没有在。这一次,王淳没有安排,她也就没有提,毕竟玉枇杷对于王家长房嫡庶两支间表面和睦实则关系非常微妙的情况还是清楚的,但没想到却正好遇到了王泽兄妹和临川王过来。

这时王淳也拉马过来了,笑着与大家问了好然后说:“是我请枇杷过来的,因之前听说哥哥和十五娘今天要参加宴会,所以就没有找你们。”

王泽一笑,“本来是要去齐国公府的,但是十五娘想到后天比赛就不想去了,我就带她过来了。”

这时临川王已经到了枇杷身边,“枇杷姐姐,你送我的礼物我好喜欢!我给你送的点心你吃着还好吗?”

“当然好,我们家祭祖时摆的都你送的点心,我爹和我娘都说祖宗都更觉得有体面呢。”枇杷笑道:“原本年前还想再约大家到醉香楼里聚一次呢,只是后来要过年家里事太多就没有下贴子。”

“我也一样,今天才得了这么一点空闲,就能看到枇杷姐姐,真是太好了!”

王淳此时心里真是五味杂陈,他是知道玉枇杷与王泽等人交好,又在一起做生意的,但是亲眼所见又是不同了。特别是听临安王的意思他也接到了玉枇杷的礼物,更让从收到砚台那天起就欢欣鼓舞的心就如被马球猛地击中般收缩起来。

偏王泽看了他一眼,也向枇杷笑着说:“初二那天我一回来,就有人把你的礼物送过来,我也很喜欢。”

“我也是呢,”王十五娘带马上前,亲热地拉住枇杷,“你对我们还真贴心。”

枇杷一笑,“只是我们营州的土物而已,你们过赞了。”

第102章 各人心思

用了酒菜,王泽笑着对枇杷说:“我早想好了,这些日子各忙各的,也顾不上见面,不如在上元节的时候,我们先陪着家人,待半夜大家都睡后在醉香楼里见面,饮酒赏灯,如何?”

王淳就看到枇杷马上点头应允,丝毫没有陪自己买角弓时的敷衍,“太好了,我本想约青河一起赏,可是她说上元节有事。”

“她能有什么事?”临川王不以为然,“宫里的宴会在亥时就散了,永平公主又从不参加承恩侯府的活动。”

青河当时也没说上元节她有什么事,而且还一脸神神秘秘的样子,枇杷便也没有追问,现在只笑道:“就算青河不能来,还有我们三个,对了,我还会带阿鲁那过来,我们四个好好玩一回!”

王十五娘笑道:“还有我呢!”

“人越多越好,”枇杷越发开心,她一向喜欢与朋友们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我们再邀十四娘她们。”

王泽大度地看向王淳,“淳弟,你也带着十六娘过去吧,我在醉香楼里留一个最大的房间。”

王淳哪里听不出王泽并无一点诚心,自然不会去醉香楼,便轻轻摇了摇头,“我要陪着家里人。”偷眼去看枇杷,见她正和十五娘、临川王说着什么,很明显根本不会在意自己去不去,心里更是灰暗一片。

王十五娘转过头瞥了王淳一眼,越发开心地笑着向枇杷说:“上元节可以算得上京城最特别的一个节日了,怎么能错过?特别是我们女孩子,只有现在的日子才好出门玩耍,晚些回家也没什么。”

不意临川王却插话道:“这个倒不要紧,枇杷姐姐早说过不想嫁人,所以年年都能去看灯,想玩多久就玩多久。而且我们说好了,以后都不订亲,总在一起玩。”

王淳第一次听到枇杷曾有这样的言论,心里思忖着,却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大家,枇杷正与临川王笑着说:“就怕你要定亲不能出来玩了呢。”

临川王哼道:“定亲有什么意思,我才不定亲呢!”

王泽置若罔闻,低头将一个虾元子挟了放入口中慢慢吃着。只有王十五娘惊叫道:“枇杷,你是乱说的吧?”

枇杷一笑,“是真的,我娘都答应了。”

可我怎么能没听过?王淳不信,明明祖母说过杨夫人想在京城给枇杷订一门亲事的,但是玉枇杷从容的神态倒让他又不能不信了。

她为什么不愿意嫁人呢?

难道就是像临川王所说的年年都能去看灯,想玩多久就玩多久吗?

这还真可能就是玉枇杷的想法呢,她从小就在营州长大,没有受过太多的约束,喜好自由,自然就讨厌成亲了被困在内宅的日子吧。

而且王淳深知玉家情况,他知道,玉三哥的伤虽然在京城遍寻名医,但依旧没有太大的起色,在子嗣上基本无望了。玉家唯一的男孩守礼太小,梅氏又是个不省心的。玉枇杷从小经历了家中的巨变,在她还没有长大时就不得不负起家中的责任,她顾及娘家的现状也是正常的。

那么王泽一直在自己面前表现得与枇杷异常亲密,其实根本就是虚张声势,他是知道枇杷不想嫁人的,只是依旧想给自己一个错觉。至于王十五娘倒是真不知道,想帮哥哥的忙却帮了倒忙。

王泽的打算是什么?他已经到了应该成亲的年龄,却一直没有定下亲事,就是为了等枇杷?但枇杷明明到京城还不到半年呢。

王淳看不透王泽的心思,但他也没心思去猜,得知玉枇杷对王泽也不过是平常的友情固然令他开心,但是玉枇杷不想嫁人的消息还是更让他伤心的。

自从临川王说出了玉枇杷不打算嫁人后,听雨轩内的气氛稍稍有了变化,王氏兄弟都沉默下来,王十五娘也一直狐疑不定。只有临川王和枇杷心情依旧,又吃酒,又评论着雪景,还算计着提前定好上元节晚上的菜谱。

不过,枇杷一直记着今天是来练球的,所以待大家吃过饭又饮了几杯后就道:“我们再去练一会球吧。”

“上午一直练击球,好没趣,”临川王道:“不如下午打一场比赛吧?”

“好啊,我也觉得多比赛才能快速提高球技,”枇杷非常赞成,笑问大家,“只是怎么分队好呢?”虽然王泽和王淳都教过自己练球,但是他们的真实的球技她并不知道,所以不知怎么分队最为合理。

临川王抢先道:“我跟枇杷姐姐一队!”

“好啊!”枇杷点头道:“我正想看看临川王的球技呢。”

王泽和王淳互相看看,都没有贸然开口,而在心里算计着如果不让对方与枇杷一队。王十五娘抢先说:“平时哥哥都是与临川王一队的,你们配合很熟,不如你们三人一队,我与淳弟一队。”

王淳岂能相让,笑道:“我正要带玉小姐再练习一下配合呢,不如你们兄妹一队,也能打得更顺手一些。”

王泽微和地笑着,“我和十五娘比你们都大,自然要分开才好。”

枇杷从小与伙伴们在一起玩也好,后来打猎也好,甚至是生死相博的守城,从来都是大家争取一伙的对象,所以她也已经习惯了,现在衡权了一下五人的实力,最强者应该是王家兄弟,其次是自己与十五娘,临川王最差,于是便上前道:“我与临川王和十五姐一队,我们三人正好战你们兄弟二人。”

这其实是最能被大家接受的分队方法了,王泽与王淳都笑着应道:“果然好法子!”只是两人的互相看向对方的眼光里可没有一点点的笑意。

这一对堂兄弟,完全能感觉到彼此心里最深的意识,只这一眼,既使之前还有些不明了的,现在也都清楚了。就算玉枇杷说过不想嫁人,但是他们却都没有想放弃,大自然赋与雄性的争夺的本性对人也是一样,只是更隐蔽地藏在文雅的表面之下,到了这样的时候蓦然爆发出来。

尽管他们被分到了一队,但是到了球场上,两人上马看着对方时握着球杆的手不由得同时紧了紧。

比赛就这样开始了,几个回合后,王家两兄弟明显技高一筹,你一个我一个轮流进球。而枇杷这一队虽然人数多了一个,但王十五娘在马术和球技上比起王氏兄弟明显逊色不少,而临川王的球技比十五娘还差,只有玉枇杷能勉力与他们一战。比分很快就明显地一边倒。

王家兄弟又不约而同地采取了一样的策略,那就是对临川王和王十五娘放水,但却把枇杷当成真正的对手来打。枇杷在兄弟二人的夹击下左支右绌,鲜能进球,倒是临川王和王十五娘陆续进球扳回几分。

局势简直奇妙极了。

王泽在心里冷笑一下,这个堂弟年纪不大,可却有七窍玲珑之心,竟将玉枇杷的心思摸得很透,明明情有独钟,却在打球上一步不让,正是知道玉枇杷是个要强的,若故意让了她,只能引起她的不快。

岂不知王淳也在这样想,没想到堂兄竟然对枇杷如此了解,也怪不得枇杷对他很不一般。

既然在这方面分不出上下输赢,二人一面打着球,一面又在活动心思。

枇杷虽然对情感始终没有开窍,但在其它方面却都是极精明的,特别是与战争有些类似的马球赛,整体的局势在她眼中非常分明,于是很快就敏锐地感觉到王家兄弟个人技术都极高超,但是不擅配合,基本是各自为战。

这其间的原因她没时间去想,只立即加强与王十五娘和临川王的配合,加之自己一队毕竟多一个人,总归是占了一些优势的,竟然慢慢扭转了战局。

很快到了就要终场的时候,枇杷这一方与王氏兄弟们刚好平局,枇杷一心打胜,便勇猛上前,纵马从侧面将正在王泽控制下的马球抢了回来,飞骑向球门带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