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隆客栈。

“喝药了。”一手扶起伊夏沫的身体,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一手拿起已经凉掉的药碗,裴傲暗沉的嗓音不由的柔软下来,轻柔的喊着陷入昏睡的人儿。

脑袋里一阵阵的发痛,昏睡里,伊夏沫睁开眼,看了一眼端到面前的药碗,阵阵浓郁的中药味扑面而来,让伊夏沫意识的皱着眉头别开脸。

“你在发烧,药里加了甘草,不会苦的。”诱哄着,知道她有多么怕喝药,裴傲软声软语的开口,一贯都是发号施令的他,甚至当初对情儿时,裴傲都没有如此的温柔过,可是面对一个平日里冷漠如霜,可是一喝药,却如同孩子般难搞定的伊夏沫,裴傲真的没有办法了。

有着片刻的失神,随后脑海里渐渐的清晰起来,伊夏沫漠然的抬起目光,看了一眼一脸温柔的裴傲,冷漠的推开他的身体,直接的靠在了床上,一手接过他手里的药碗,没有任何的犹豫,一口饮尽,随后再次冷漠的躺了下来,如同没有看见眼前的裴傲一般。

脸色煞白的扭曲,看着冷漠如霜的伊夏沫,裴傲心头突然的明白过来,她在怨恨他,所以才会这样的冷漠,甚至无视着他的存在。

躺在床上,茫然的看着帐顶,头依旧剧烈的痛着,这时的她最为脆弱,可是伊夏沫却无法不去怨恨裴傲,一切都是他的布局,让毕少白带着自己离开,如果不是他,毕少白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不会说那么恶毒而决绝的话。

“你这是在怪本王吗?”压抑下心头的怒火,裴傲居高临下的看向躺在床上的伊夏沫,深邃的目光锐利而阴沉,她居然为了毕少白开始怨恨他。

茫然的双眸慢慢的闭合上,头痛,身体到处都痛着,伊夏沫不再看裴傲一眼,只是病态的脸上却染上一丝的讥讽之色,她不该恨他吗?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善待过她,不断的算计,不断的利用,到如今,他居然还可以问出这样的话来。

“该死的,你看着本王说话!”压抑的烦躁下,裴傲愤怒的一把抓过伊夏沫的身体,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阴沉的俊颜带着压抑不了怒火,死死的盯着她没有一丝表情的冷漠脸庞,“你就这么的在乎毕少白吗?”

“放开我,我不想和你说话。”再次的要挣脱开裴傲的双手,可是他过大的力气之下,伊夏沫疲软的身体根本动弹不了,只能不停的挣扎着,挥舞着无力的双手发狂的拍打着裴傲钢铁一般壮硕的身体。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在了黑夜里,伊夏沫错愕一怔,懵懂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而一旁床边,裴傲脸色冷厉的骇人,右脸上有着清晰的巴掌印。

一阵空洞而冷酷的笑声响在了死一般静寂的屋子里,裴傲倏地松开手,漠然的看了一眼伊夏沫,低沉的嗓音再次的响起,“是本王逾越了。”

转身,裴傲向着屋子外走了去,黑色的背影显得寂寥而孤单,他还能怪谁,这样的局面是他一手造成的,为了苍紫王朝,他已经付出了所有能付出的一切,这就是命吗?

她竟然打了他?而裴傲居然没有发怒?有些不解的再次看着自己的手,伊夏沫只感觉头痛的更加厉害,重新的躺回了床上休息着。

袖手天下 101章 感情之痛

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伊夏沫却已经开始了最严酷的训练,而让杨柳奇怪的是,裴傲竟然根本没有半点的阻止,甚至如同最严厉的师傅一样,在一旁督促着,神情冷酷而阴鹜,似乎两个人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他冷,他狠,而她却同样如此。

岷江源头是起伏的山脉,地势险峻,接连下了几天的大雨终于停了下来,丰阳城里迎来了第一个太阳高照的好天气,街道之上更是热闹非凡。

“王爷,马已经备好了。”随意居里,殷莫非轻敲着门,向着屋子里正忙碌的裴傲低声的开口,自从王妃和杨柳小姐从兴隆客栈搬到了这里,整个随意居里就弥漫起一股诡异的气息。

“嗯,告诉王妃,让她跟过来。”不仅是书案上,甚至连一旁的桌子上都堆积着大量的关于处理水患的资料,裴傲略带疲惫的揉了揉眼睛,这才站起身来,阳光从窗口洒落射到身上,可是却无法消除那黑色身影之上的凝重气息。

随意居门口,看了一眼眼前的两匹马,伊夏沫漠然的抬起目光,无声的看向裴傲,自从毕少白那样决绝之后,伊夏沫的话越来越少,除了杨柳在时,常常都是一整天的沉默,甚至连最讨厌的中药,也如同喝开水一般的灌下去。

诡异下,殷莫非也感觉出其中的不对劲,之前王妃虽然冷,至少还像是个人,如今的王妃,看起来比自己更像个影子,一身黑色的衣裳,身体单薄得似乎要消融在明亮的阳光下,发丝根本没有挽成发髻,只是用一截黑色的缎带扎了起来,如同马尾一般的束在了脑海,简单到清冷的装束下,一双眼冰冷到麻木,面容无波,薄唇紧抿,除了必要,是绝对不胡开口说半个字。

“你和本王共乘一骑。”回给伊夏沫的是裴傲冰冷的嗓音,没有多余的解释,利落的一个翻身就上了马,一手向着伊夏沫伸了过去。

甚至没有看裴傲一眼,同样也没有任何的抗议,伊夏沫伸出手,借助这裴傲的力量快速的上了马坐在了裴傲身前,只是身影挺立得笔直,似乎无形里拉开了和身后人的距离。

该死的!眼光阴鹜得有些的骇人,让峻冷的脸庞更加的阴森了几分,裴傲愣然的视线越过伊夏沫的头,一手猛地抽起了马鞭,骏马嘶鸣一声,刹那,向着丰阳城门的方向狂奔而去。

角落里,杨柳刚要提气追上已经飞驰而去的两匹骏马,却发现暗中站立的毕少白,俏丽生姿的脸上闪过一丝玩味的神色,随即追着裴傲等人的身影,而不出她的猜测,毕少白果真也在暗中偷偷地跟了过来。

丰阳城是阿特族的地方,虽然很多年之前就已经臣服了苍紫王朝,可是却依旧保留着阿特族的风俗习惯,不论是衣着,还是住行和苍紫王朝的百姓都有些的区别。

策马狂奔着,刚一出了城门口,裴傲突然地勒停了缰绳,冰冷的嗓音从伊夏沫的身后响了起来,“下马,跑过来。”

清冷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伊夏沫动作的下了马,在裴傲再次扬起马鞭时,快速的迈开步伐飞快地跑着,不断拉近马背上裴傲的距离。

开春之后的阳光浓烈的照射下来,双腿已经酸痛得迈不开,脸色异常的红润,不停地喘着气,伊夏沫张着嘴,可是却依旧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意图,顽强而固执地要追上不远处的裴傲。

裴傲果真是苍紫王朝袖手遮天的王爷,竟然训练起人来也如此的狠毒,暗中,栖息在大树上,杨柳看了一眼地上奔跑的伊夏沫,从城门口下马,道现在,她差不多已经跑了快一个时辰了,而这一个时辰里,裴傲竟然没有一次回头,只是在伊夏沫似乎要坚持不下来时,放慢了马速,等她追上去时,再次离开两人的距离。

脚步一个踉跄,被地上凸起的石头绊倒,身体在极度的疲惫下,伊夏沫砰的一声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碎石子的路面快速的蹭破了手掌,殷红的血丝从掌心里渗透出来,甚至连脸上也被石头给划破了一道血痕来。

“这样就不行了吗?”听到背后的声音,裴傲冷冷地开口,低沉的嗓音里有着浓浓的讥讽,蓦然的回过神来看向跌倒在地上的伊夏沫,“本王说过,本王会是最严厉的师傅,如果你坚持不下来,就滚回毕少白身边,相信他不会如同本王这么严厉。”

再次的听到毕少白的名字,伊夏沫双眸倏地一冷,抬手擦过脸上被划破时流出的鲜血,冰冷的目光愤怒的看了一眼居高临下的裴傲,快速的起身,随后在骏马的嘶鸣里,宠信的迈开了脚步最想前面的裴傲。

暗中,毕少白母港疼惜的看着在阳光下奔跑的单薄身影,若是在以前,他一定会毫不顾忌的冲出去,会不顾一切的将野丫头带走,可是从野丫头的眼神里,他看见了一种名为坚持的精神,那样的眼神是毕少白再熟悉不过的。

曾经在疆场之上,在面临敌军时,他也曾有过那样的眼神,坚持而自信,不管面对的是什么危险,不管面对的是什么困境,都有着一股坚定的信念,会不顾一切的取得战争的胜利,而此刻,他才惊觉野丫头是那么的想要学武,想要变强。

可是在野丫头告诉他时,自己却烦躁地对着她咆哮,根本不知道她那时那么的想要学武,可即使是自己教导,毕少白明白自己一定没有裴王爷这样的严厉,而野丫头也不会成为一个真正的高手,很多时候,所有人都说自己冷血无情,那都是对敌人,可是此刻,毕少白才知道,原来裴王爷即使面对自己身边的人却也能如此的冷下心来。

第三次的摔倒在了地上,一旁马背上,殷莫非不由得皱起眉头,下意识的开口看向裴傲,“王爷,王妃她……”

“莫非。”冷声的打断莫非的话,裴傲刚硬冷毅的面庞上没有半点的疼惜之色,如同最严厉的师傅,只是握着缰绳的手却慢慢地用力收紧。

没有半点的放弃,甚至没有多余的想法,伊夏沫似乎回到了当初在x岛上的训练,那是比现在更为残酷的训练,因为每一次的最后一名,等待他的将是被野狼给撕碎的命运,因为弱者,永远都无法在杀手群体里生存下来。

伊夏沫知道这句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可是在强大的精神和意志力的坚持下,在第四次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时,裴傲终于达到了今天的目的地,岷江的源头,需要勘察地势,处理水患的地方,淙淙的水声嘈杂地传入了耳边。

双手因为摔倒已经擦破了皮,血肉模糊的一片,看起来惨不忍睹,喘息着,伊夏沫靠着一旁的大树,随后慢慢的走动着放松着身体。

看着拿出图纸,已经勘察地势的裴傲,殷莫非犹豫了片刻之后,终于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向着一旁的伊夏沫走了过去,麻木的脸上满是敬佩之色,只是隐匿得极深,“王妃,让属下给你上药吧。”

冰冷的水淋在手上,带来冷丝丝的痛楚,伊夏沫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异常平静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伤口不深,都是被碎石子给划破的,只是左手拇指指腹下,一颗锐利的小石头却磕进了肉里,需要剔出来。

“王妃,你忍一下。”殷莫非低声的道,这才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准备将陷进掌心里的小石子给挑出来。

“莫非,你去测量一下。”一旁拿着地图,看着似乎有些亲近的两个人,裴傲只感觉一股不悦用上了心头,冷然的对着殷莫非开口。

“是,王爷。”不得已的放下刀子,莫非快速的起身,接过裴傲手里的地图时,对上那双深邃而锐利的双眼,突然地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不由暗自一笑,低声道:“王爷,就麻烦你给王妃处理一下伤口吧。”

将手中的刀子和金疮药放在了裴傲手里,也不管他同意不同意,殷莫非拿过地图和尺子,向着水边快速的走了去,原来王爷竟然这么在乎王妃连自己给王妃处理伤口都会吃味,那为什么又狠得下心来这样刁难王妃?

看着伊夏沫那刚清洗干净还没有上药的双手,裴傲俊眉不由一凝,刚要蹲下身来,不曾想到伊夏沫竟然漠然的拨开他伸过来的手,冷冷地站起身来,“不用你管。”

啪的一声,掌心里装着金疮药的瓷瓶被掐碎,裴傲目光阴冷的盯着侧过脸的伊夏沫,从未有过的暴躁和愤怒感觉刷的一下席卷了全身,让一张原本就森然的面庞侧可显得更加的狰狞骇人。

“好,既然如此,本王就开始教授你剑法。”甩开手里碎掉的瓷瓶,将匕首钉在了树上,裴傲抽出了随身携带的青锋剑,说话间,雪亮锋芒此时并无一丝反光,仿似所有的光芒都被吸入那只稳定的大掌中。

伊夏沫眉头挑了挑,快速的敛聚着心神,满是伤口的手狠狠揪住,痛楚让自己清醒了少许,态度异常的认真,伊夏沫按照之前的裴傲教授的运气方法,双手我成了拳头往前方一击!

几乎在同时,双脚迅速的一个后退,右脚用力的踩踏上了身后的树干上,整个身体在强大的力量下快速的腾跃而起,一双拳头凌厉而狠绝的攻击向正前方的裴傲。

剑影刷的一下如同雨幕般快速的包裹住伊夏沫的攻击,不但化解了伊夏沫的拳法,更是发起了强力而猛烈的回击。

“左手边防守。”裴傲冷冷地嗓音混杂在水里响起,冰冷的长剑不时地逼迫向伊夏沫的身体要害处,一次一次,虽然力道没有造成任何的伤口,可是被剑身狠狠的拍打上,伊夏沫依旧吃痛的拧紧了眉头。

王爷疯了吗?刚刚才让王妃跑了一个过时辰,这会却又开始了,殷莫非忘记了测量,有这一瞬间呆滞地看向不远处交斗在一起的两个身影。

“啊!”膝盖突然被长剑攻击到,剑身啪一声打在了膝盖骨上,伊夏沫忍不住的吃痛一声,纤瘦的身影扑通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

“够了,你还要折磨野丫头到什么时候?”再也看不下去,毕少白忍不住地低吼一声,湖蓝色的身影飞快地截住裴傲的长剑,动容的看着跪在地上不断喘息的伊夏沫。

“你?”错愕着,伊夏沫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站在自己前面的毕少白,他什么时候来的?

冷冷的看着和自己对峙的毕少白,再看向一旁伊夏沫那终于褪去了冷漠,转为喜悦的眼神,裴傲目光一沉,麻木的收回长剑向着一旁殷莫非的身边走了去,沉重的脚步宛如千斤重一般,可是身后的伊夏沫和毕少白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异常寂寞的身影。

“你?”依旧是一个你字,伊夏沫摇晃不稳的站起身来,可是膝盖处疼痛剧烈的传了过来,身体一个不稳,要跌倒之际,毕少白却已经快速的伸过手抱住她单薄的身体。

四眼对视着,毕少白清楚的感觉到了伊夏沫那激动的眼神,清傲苦涩的心扉暖暖的感动着,可是出口的嗓音却依旧是决绝时的冷酷,“我来和你道别的,明天我就会回皇城了。”

有着慌乱,可是看着毕少白那坐定的眼神,伊夏沫清楚地明白他已经决定了,想要说什么,可是喉咙如同被堵住了一般,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呆呆的看着毕少白那俊朗而清傲的面庞,当初的维护,当初不顾一切的坚定,此刻都消失了,他已经决定离开她了,也好,她不过是一缕孤魂,不过是一个双手满是血腥的杀手,他该有辉煌而光亮的日子,而不是同她一般,永远都只能活在黑暗和血腥里。

没有看明白伊夏沫眼里一闪而过的自卑之色,毕少白不舍的别过脸,否则他担心自己真的无法说出口,无法狠下心来离开,可是他必须要走,必须回到皇城去,让爹除毕家的追杀令,重新当回大将军的他,才有能力保护好她。

“你保重。”缓缓地突出道别的三个字,伊夏沫转过身看向背后密集的树林,没有上药的双手再次狠狠地攥紧,掌心的伤口被挤压,带来一股股的痛楚。

该走了,否则只要呆在丰阳城,他永远没有办法离开,毕少白深深地看了一眼伊夏沫的背影,将她的一切都眷恋地收在了眼底,随后果断地转身,顷刻之间,却已经飞身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皇城,是他必须要回去的地方。

杀手永远都只一个人,你们的一生注定了不是杀人,就是被人杀死,脑海里回想起当时导师那严酷而冷漠的话语,伊夏沫双眸剧烈的痛着,心头如同刀子般的绞在了一起,一阵阵的剧烈痛楚下,不知道发泄的她,只能狠狠地咬住了双唇,发出一声如同附上野兽般的哀号,攥成拳头的双手狠狠地砸在了树干上,一次次地狠狠地击打着,却根本无法消除胸口那火辣辣的痛。

“王爷?”殷莫非震惊地看着面色冷峻的裴傲,不懂王爷为什么不阻止王妃的自虐,而且毕将军有是怎么回事?

看着低吼的伊夏沫,裴傲终于迈开步子走了过来,大掌快速地截获住伊夏沫自虐的手,那原本就惨不忍睹的手掌此刻比起那血迹斑驳的手背已经好太多了。

“放开我。”嗓音沙哑着,伊夏沫隐忍着那悲痛的哭泣声,低着头,恨恨地开口,双手因为用力而颤抖着要甩开裴傲的大掌。

“不要忘记了你的手还要学武。”回给她的是裴傲冷酷无情的嗓音,握着伊夏沫的手没有丝毫的松懈,如果此刻毕少白没有离开,看到她此刻的模样,他必定不会狠下心来离开。

她的手还要学武,一瞬间,失去了发泄的通道,伊夏沫悲痛地哀号一声,紧绷的情绪终于发泄出来,身体无力的瘫软下来,“啊!”

一声悲痛至极的哀嚎声悲切地回响在林子里,伊夏沫闭上双眼,滴滴的泪水痛苦地滑落在脸庞之上,胸口剧烈地痛着,一股血腥猛地涌了上来。

“该死!”在那鲜血喷涌出来,在伊夏沫倒下来的瞬间,裴傲脸色煞白地一变,快速地抱住她的身体,一手迅速的点住了伊夏沫身上的穴道。

“王爷,王妃她?”错愕着,殷莫非担心的询问,暗中的杨柳也倏地面色凝重起来,看着吐血晕厥的伊夏沫。

“无碍,气血攻心,莫非你继续测量。”横抱起伊夏沫的身体,裴傲冷冷的丢下话,随后快速的跃上了马背向着丰阳城的方向飞驰而去。

随意居。

动作轻柔的给她满是伤痕的双手涂抹着药膏,裴傲之前的冷酷之色缓缓地褪去,只余下点点的温柔缱绻,为什么就那么的在乎毕少白?

无声地询问着,视线落在伊夏沫残余着冰冷泪水的脸颊上,气血攻心,对于她这样冷情的人,是怎么样的感情才会造成她情绪如此的波动,他明明一直守在了暗处,明明没有察觉到她对毕少白动心,为什么如今,却已经是自己无法挽回的地步了。

“是我配不上他。”不知道何时伊夏沫却已经睁开眼,看着处理自己双手伤口的裴傲,喃喃地低语,面容无助而凄楚,没有一贯的冷漠和强势,脆弱的如同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小丫头。

“你没有配不上他,毕少白是苍紫王朝的大将军,那是他的宿命。”没有抬头,不愿意看见伊夏沫那冷漠如霜的面容,裴傲继续地处理着她双手的伤口,小心翼翼地涂满了药,然后用雪白的纱布将她的手心手背都包扎起来。

“你不知道,我杀过很多人,我双手沾满了鲜血和生命,导师说我这样的杀手注定了永远只能一个人生活在黑暗和血腥里。”回忆起现代里一幕幕血腥的画面,随着灭音枪火药味的蔓延,鲜血从伤口里汩汩的流淌出来,死前,那些不甘的面孔,或者就是因为自己做孽太多,所以才会穿越到这个陌生的朝代。

“胡说什么。”伊夏沫突然的话,让裴傲一惊,快速的抬起目光,这才发现她竟然那么的无助而悲苦,苍白的脸上没有血色,也没有伪装的冷漠,呆呆的失神着,薄唇张启,一字一字无力地从口中吐了出来,那么的无助而失落。

“本王也杀过人,也有很多的人因为本王而死,看来本王注定了要和你纠缠一辈子了。”轻声的调侃着,裴傲快速地握住伊夏沫的手腕,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她说起她的事情,被囚禁在大燕朝的冷宫十三年,她究竟经历了些什么,她是杀手,却没有一点的内力,她口中的导师究竟是要她去杀人,还是想要她被杀。

“是啊,或许我们才是一类人。”伊夏沫自嘲地开口,蓦然地闭上眼,心头的痛楚还是那样啃噬在心底最深处,不同于对姐姐的担心,那时一股莫名的痛,似乎浸透到了身体的每一寸肌肤,连呼吸都感觉到了痛,隐隐的,就想针扎在肌肤上,很痛很痛,可是却无力摆脱。

“睡一觉。”大掌温柔的覆盖上伊夏沫的眼睛,裴傲放任着自己的感情夹杂着苦涩回荡在胸口,到头来,机关算尽,竟然是他对她动了感情。

难怪导师说杀手不该有感情,太痛太痛,会让她在任务里无法地集中精神,无时无刻不会想起那样剧痛的感觉,眼前是一片的黑函,伊夏沫放任自己沉浸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或许她终究不属于苍紫王朝,有一天,她会回到现代,会回到姐姐身边,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第102章 酒中下毒

毕少白回了皇城,杨柳叶去查找关于阙云真正的身份,随意居,殷莫非成了最闲的一个人,每天伊夏沫都没日没夜地学着武,而裴傲则是更加的忙碌,除了教授伊夏沫武功外,更多的时间都忙碌在岷江城的水患上,日以继夜地寻找着处理春季水患的问题。

又是大雨倾盆的天气,屋子里似乎都泛着潮气,黑暗里,只有书房的灯光亮着,即使是深夜时分,裴傲欣长的身影被桌上的蜡烛拉得很长很长,一片的安静里,除了屋子外的雨声,就只有翻动纸张的声音。

就在这样黑暗里,一道黑色的身影快速地躲避开了随意居外防守的暗卫,动作异常迅速地躲避开,大雨盖住了他的脚步声,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随后向着不远处的院落快速地行了过去。

因为每天有七个时辰都用在学武上,床铺上,伊夏沫沉睡着,直到那黑影接近了床边才警觉的醒了过来,迷蒙的双眼刚一睁开,看见那黑影,伊夏沫动作异常迅速地一把揪起被子,起身的同时快速地将手里的杯子扔向了闯入者的身上,而聚集起真气的一拳猛烈地击打向床边闯入者的小腹上。

“小沫儿,你谋杀啊。”杀猪般的嚎叫声响在了大雨倾盆的夜里,裴九幽吃痛地惨叫着,捂着肚子连连地后退,一手快速地扯下脸上黑色的面筋,露出一张痛得扭曲在一起的俊颜,“小沫儿,我千里迢迢地溜来见你,你就给我一拳,再往下一点,我可就要断子绝孙了。”

“九幽?”黑暗里,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庞,伊夏沫微微一愣,清冷的脸上快速地闪过一丝喜悦,随后又归于漠然的平静。

“小沫儿,你不是没有内力吗?”偷袭不成,反而被揍的肠子都绞在了一起,裴九幽这才揉着小腹站直了身体,一脸怀疑地看向伊夏沫,疑惑一愣,随即道:“二哥教你的。”

“你从皇城来,看见他没有?”想起毕少白,伊夏沫原本就清冷的脸色更加的黯淡,幽幽地开口,视线转向了窗户外,明知道毕少白离开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却忍不住地去想他过得好不好,回道皇城有没有被太后和范家的人刁难。

“皇上和太后既往不咎,已经恢复了他的将军一职。”响起自己质问时毕少白竟然为了大将军的位置放弃了小沫儿,裴九幽就感觉到一阵恼火,俊美的脸庞也不由得染上一丝怒意,冷然道:“小沫儿,你还理会他做什么?就算给不了你安定的日子,也不该将你丢给二哥,独自回皇城。”

“够了,不许你这样说他。”消瘦的脸庞倏地一沉,伊夏沫冷声地开口,锐利的目光严肃地看向裴九幽,她不许任何人这样看不起毕少白,其实是她配不上他而已。

“小沫儿,好好好,我不说毕少白。”明白伊夏沫眼里的认真,裴九幽懒散地一耸肩膀,勾起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想起自己来这一趟的目的,不由得道:“小沫儿,你告诉我二哥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你在丰阳城。”

“是。”提起裴傲,伊夏沫不由得想起当时在凹凸山,那些誓死守在山林入口的暗卫们,虽然没有说,可是前几天看见殷莫非调动人手,那一次,裴王府的暗卫也死了不少人。

“二哥这只老狐狸,果真又骗了我!”咬牙切齿地低咒着,枉他还以为二哥为了皇城参将一职将小沫儿放弃了,原来二哥根本就知道小沫儿在丰阳城,不但骗了自己不说,范家人此刻只怕一个个气得脸色铁青,肠子都绿了,原本以为用一个皇城参将一职就将毒杀太后的案子审理权拿到了手,可是到头来,都在二哥的布局里,一箭双雕。

习惯的每次处理完公务,都会从她的门口走过,听着那平静的呼吸声,可是当从书房里走出来向着伊夏沫的屋子走近的时候,这才发现裴九幽竟然从皇城溜了出来。

“二哥,偷听可不是好习惯。”带着邪魅的笑容,裴九幽刷的一下拉开了门,懒散地依靠在门框上看着撑着伞站在大雨里的裴傲,二哥这只狐狸,究竟还有什么是他所算计不到的。

“既然来了,就帮我处理丰阳城的水患。”迈步走向了屋子里,裴傲拍打着衣服上的雨水,视线扫了一眼站在床边的伊夏沫,这才转身对着门口的裴九幽开口。

“不是吧,二哥,我不要从一个火坑又跳到另一个火坑。”再次发出惨叫声,裴九幽一脸后怕地猛摇头,在皇城处理朝政的十多天,他可是整整瘦了一圈,被那些大臣们给念得耳朵都要幻听了,他才不要再到丰阳城里处理水患。

目光流转着,诡异里,裴九幽坏坏地笑着,看着屋子里的伊夏沫,快速地转身走了过去,一把搭过她纤瘦的肩膀,浑然不在意裴傲那冷沉了几分的黑眸,朗声笑道:“二哥,我教小沫儿武功,这样二哥就有时间处理水患的问题了。”

“是吗?这可是你自己选择的。”似笑非笑着扫了一眼裴九幽,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在裴王府的时候,那时候她对毕少白还不曾心动,只是单纯的将他看做朋友而已。

“当然,我宁愿面对着小沫儿,也不想去处理那些头疼的政务。”浑然没有察觉到裴傲那深思的浅笑,裴九幽拍着胸口保证着,知道第二天才知道为什么裴傲那样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空荡荡的屋子里,看着依旧要继续地伊夏沫,腰酸胳膊痛的裴九幽无力地靠在了墙壁上,一脸后怕地看着不知道累的伊夏沫,哀嚎地开口,“小沫儿,你不累吗?我们已经练了几个时辰了。”

“不累。”毫不客气地打碎裴九幽想要休息的期待,伊夏沫平静地开口,再次地握紧手中的长剑,身影迅速地一掠,腾空而起,向着裴九幽再次发起了攻击。

从早晨到晚上,除了中午吃饭休息的那一刻钟时间,整整六个时辰,她根本没有半点休息过,裴九幽苍白着一张脸,任命地向着书房走了去,面对小沫儿不要命地联系,他宁愿去处理政务,至少还有一条小命在。

推开书房的门,墙壁上挂着岷江流域的地图,从书案道中间的桌子上都堆积的历年来官员处理水患的资料,而大量堆积的资料如同一座小山一般,裴傲正锁着眉头,专注地看着手中的公文。

受灾河段,受灾县名,死亡人数,受灾人数、损失(财产、天地)、大量的资料杂乱在一起,复杂而繁琐,要整理出来不说,最关键的是如何疏导江流,让水患的损失减少到最低。

“二哥,按照大禹治理河流的理论是疏通、分流,胜过围追堵截,你为什么弄出这么多的资料?”裴九幽随意地翻着桌上堆积的资料,不解地看着凝眉思虑的裴傲。

“能疏导的地方早已经疏导过了,可是岷江的土质沙漠化,疏导的地方水量一大就冲毁了,劳力伤财,却没有半点作用。”头痛着,裴傲手指扣着桌子,深邃的目光有着烦扰,如果不是这么麻烦,否则岷江的水患早已经处理了。

“可以修建水库。”站在门口,看着挂在墙上的岷江流域地图,伊夏沫突然开口,既然疏通没有用处,修建水坝应该可以起到作用。

屋子里,裴傲和裴九幽同时看向门口说话的伊夏沫,两张同样俊朗的脸上有着同样的疑惑,不解地看向伊夏沫,异口同声地道:“什么事水库?”

“和水坝一样的傻事,在上游挖深大塘,雨季的时候水库存满水,然后水闸门打开,让水流通过,这样一层层的,到下游,这水就少了么。然后,到了旱季,水库里存放的水就可以灌溉周边地区的农田。”伊夏沫回忆着关于现代水库的作用,看着裴傲那突然炯亮的黑眸,明白自己似乎帮到了他的忙。

“小沫儿,你是说在源头修建一个大型的水坝,雨季的时候江水储存起来,这样可以减少下游的水量,而天气干旱的时候,再开闸放水,储存的水又可以浇灌农田。”裴九幽一脸惊奇地看着语出惊人的伊夏沫,不曾想到她竟然提出这样大胆的构思。

“莫非,拿本王的令牌,去丰阳城衙门,让音大人召集所有水部的官员,本王要亲自处理岷江流域的水患。”裴傲站起身来,神色激动地看了一眼伊夏沫,快速地走向了墙壁,目光犀利地盯着墙壁上的流域地图,这样一来,只要在上游流域多修建一下蓄水的水库,那么整个岷江的水患就可以彻底解决了。

“可是二哥,汛期就要到了,时间来得及吗?”看着裴傲那真切而激动地神色,裴九幽心头一怔,二哥这一生都放在了苍紫王朝的朝政上,而自己却懒懒散散地过了这么久。

“无妨,只要水库可行,本王就一定可以治理好岷江的水患。”心情激动着,裴傲快速地拿过桌子上的纸笔,迅速地记录着险要的地段,“九幽,你立刻去户部,找出所有丰阳城可以用上的劳力,本王要动用所有的劳力和衙门所有的人,一起修建水库。”

“莫非,把支流的地图拿过来。”浑然没有察觉到殷莫非和裴九幽早已经离开了书房,裴傲快速地勾画着,俊朗的脸上神情越来越激动,如果解决了水患,不但阿特族会一直安定下来,囤积的水用来灌溉农田,粮食必定高产。

快速地扫了一眼堆积的地图,伊夏沫将一堆地图地道了裴傲身边,“莫非,磨墨。”接过地图,迅速地分析着直流的第十和地形,裴傲心头却已经有了大致的想法,如果能赶在雨季之前,将水库修建起来,那今年的水患不但解决,更可以囤积一批粮草,国力昌盛,到时候灭掉突厥也指日可待。

夜色越来越暗沉,天色黑了下来,迅速地在纸上勾画书写着,知道手腕都酸痛了,裴傲彻底地松了一口气,这才想起殷莫非早已经离开去了衙门,“夏沫。”

“还需要什么?”整理者桌上乱成一团的公文和资料,伊夏沫回头看向书案前开口的裴傲,这才明白他比起自己苦很多,除了之前教自己武功,甚至处理了这么多的水患资料。

“已经差不多了,该吃饭了。”想要说什么,可是向着这些日子和伊夏沫的冷漠相处,裴傲沉声地开口,打开门看向大雨零落的夜里,自己处理了这么多资料,不曾想她的一个建议,竟然彻底解决了水患危机。

“嗯。”依旧是冷漠的态度,伊夏沫撑起伞,看向站在门口的裴傲,她在等自己,裴傲冷峻的脸色微微地软滑下来,一手接过伊夏沫的伞,高大的身体快速地给她撑起了一片无雨的地方。

大雨里,两个人无声地向着厨房的方向走了过去,老仆已经将饭菜摆在了桌上,早早地和老管家回下人房休息去了,桌子上四菜一汤早已经凉掉了。

熟练地生着火,伊夏沫重新地烧热了锅,将凉掉的饭菜重新倒回了锅里,随后快速地翻炒着,和之前熬腊八粥时那生涩的动作完全不同。

“我来加柴火。”看着一会忙碌灶台里,一会忙碌锅里的伊夏沫,裴傲快速地走了过去,接受着灶台边的工作,片刻之后,菜香味弥漫在厨房里。

炒着菜,伊夏沫不由得响起当初在凹凸山时,那个时候,虽然开始学着生活炒菜,可是即使菜炒得焦煳了,毕少白也不曾有过任何的怨言,津津有味地吃着,如同那是世界上最美味的菜肴。

“毕少白,我……”思绪有着瞬间的混乱,伊夏沫一手端着盘子,下意识地开口,却猛地怔住,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不再凹凸山,毕少白也离开丰阳城去皇城了。

灶台下,裴傲目光沉寂地看着呆滞而失望的伊夏沫,蓦然地站起身来,只有一个月,为什么毕少白就在她心里留下这样深的印象,甚至让她连清冷的脸色都褪去了。

“二哥,饿死我了。”远远地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将带回来的大垛资料送到了书房里,裴九幽一手拍着衣服上的水渍,笑容魅惑地看向厨房里的两个身影,暧昧地眨巴着眼睛,诡秘地笑道:“二哥和小沫儿看起来一场般配,果然像是对夫妻。”

什么叫做像,他们本来就是对夫妻,裴傲冷眼瞪向裴九幽,看向神色已经恢复过来的伊夏沫,却见她已经恢复了惯常的清冷面容,淡漠地将碗碟摆放好,刚刚那一瞬间脱口叫出毕少白名字的脆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好,二哥我知道错了,你们原本就是对夫妻。”熟悉裴傲那一眼的意思,裴九幽噤若寒蝉般的一笑,快速地做到了椅子上开动起来,随后看向一旁坐下的裴傲和伊夏沫,坏坏一笑,“二哥,昨夜我可是和莫非挤一张床的,既然你们是夫妻,今天就睡同一房间吧,我可不要再和男人挤在一起睡觉了。”

随意居原本就是隐蔽的住所,只有四间卧房,裴傲占了一间,伊夏沫占了一间,老管家夫妇一间,殷莫非占了一间,所以裴九幽很可怜地只能和殷莫非挤在同一间房。

“我没有意见。”吃着菜,裴傲目光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一旁的伊夏沫,如同没有看见她那冷冷的眼神。

“小沫儿,你看我长得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你忍心让我和莫非即在同一张床睡觉,万一半夜,莫非一个把持不住,那我皇城小王爷一世的清白可就彻底给毁了。”唯恐天下不乱着,裴九幽惨兮兮地垮着俊颜,放下筷子的手拉着伊夏沫撒娇地低喃。

嫌恶地一把甩开裴九幽的手,伊夏沫径自地吃着饭菜,如同没有看见身旁裴九幽那小狗般的哀嚎声。

“小沫儿。”不依不饶着,裴九幽惨叫着,看了一眼自己被甩开的手,抗议地继续道:“小沫儿,你一定是受了莫非的贿赂,莫非肯定看上了本小王的姿色,所以才会心怀不轨,小沫儿你忍心看着小王我深夜里被莫非给吃干抹尽吗?”

守在暗中的殷莫非脸庞抽搐着,看了一眼睁着眼睛胡扯的裴九幽,强忍住现身的冲动,眼观鼻,鼻观心,如同没有听见裴九幽那越说越露骨的指控。

“我的清白之身呐。”哀嚎地惨叫着,裴九幽估计忘记了他的清白之身早八百年前就给了青楼某个女人了,俊颜惨白着,裴九幽看着无动于衷的伊夏沫,忽然诡异一笑,噌的一下站起身来,飞身向着外面飞掠而去,“二哥,先下手为强,我就先去你屋子里睡觉了。”

雨势小了一点,裴九幽懒散地晃着步子向着裴傲的房间走了过去,推开门,看见床铺上的身影,不由错愕一怔,随后一声鬼哭狼嚎地叫声响彻在随意居里。

“二哥,你竟然在床上还藏了个女人,难怪小沫儿不理你。“小生怕怕地拍着胸口,裴九幽快速地走到了床边,一把掀开床上的杯子,呆滞地看着睡在裴傲床上的身影。

黑色的外衣甚至没有脱下,玲珑有致的曲线衬托着一张绝美的脸庞,闭着双眸,黑色的睫毛如同两排小羽扇一般在脸上投影出可爱的黑影,发丝微微的乱着,覆盖在雪白的脸上,勾勒出一幅睡美人的图画。

半晌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裴九幽呼吸着,看着床上熟睡的女人,哀嚎地开口道:“楼主,你为什么会睡在这里?”

“吵死了。”听着打扰睡眠的嗓音,熟睡里的杨柳不得不睁开眼,恶狠狠地看了一眼床边抱着被子的裴九幽,目光一冷,倏地伸过手抓过被子重新盖好。

“楼主,朋友夫不可欺,你怎么能和二哥背着小沫儿睡在一起。”依旧不曾从刚刚的震惊里回过神来,裴九幽痛失偶像般的看着杨柳,他最英明神武的楼主,居然是个女人已经是很大的打击了,没想到楼主竟然还和二哥在一起。

“不想死的滚!”被打扰的根本不能安心地睡觉,杨柳噌的一下睁开眼,一张美艳的脸上带着狠厉,白皙的手握成了拳头,关节咯吱声响着,大有要扁人的趋势。

“楼主,楼主,你要冷静,我可是二哥最疼爱的弟弟,也算是你弟弟,你可不能对我动手。”不怕死地继续抗议,裴九幽一脸小生害怕地快速地抱住身体一个后退,戒备地看着起身坐在床上的杨柳,唯恐她一个动手,自己真的是尸骨无存了。

“滚出门,关门。”为了追查阙云的下落,杨柳已经三天三夜没有睡觉了,最可恨的是居然什么都没有查出来,这样杨柳更是火气大得没有地方发,只能回到丰阳城,还不曾睡觉,就被裴九幽给吵醒了。

“楼主,你不要发火,我立刻出去,立刻出去。”唯恐血溅三尺,裴九幽一面回答,身体一面快速地冲出了屋子,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楼主发怒的样子果真吓人,背靠着门,裴九幽后怕地摇头叹息,突然一阵冷风吹来,裴九幽错愕一怔,快速地拍打着门,“楼主,你睡这里,那我睡哪里啊?”

认命的耸拉着脑袋,不敢去打扰杨柳的休息,裴九幽认命地向着殷莫非的屋子走了过去,幸好还有一个后备地方可以睡觉,他就不相信莫非还敢和他争床位。

半夜的雨淅沥地下着,听着敲门声,莫非起身开门,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裴九幽,冷冷一笑,诡异地开口:“小王爷,这么晚你来有何贵干?”

“莫非,我担心最近不太平,你又太劳累,所以我们睡在一起,夜里要安全许多,至少有刺客出现,我们也可以联手啊。”嘿嘿地笑着,裴九幽一面开口,一面向着卧房挤了进去。

“小王爷,你不担心属下半夜兽性大发,将小王爷给吃干抹净了吗?”殷莫非木木地开口,一双眼死死地盯着裴九幽那俊美的可以媲美女子的脸庞,眼睛里流光溢彩地散发出一股邪恶的韵味。

“莫非,我不在乎,反正只要我在上面,至于下面是谁我不会在乎的。”邪恶的目光扫过殷莫非那刻意装出了的凶恶脸庞,裴九幽嘿嘿地笑着,一手邪魅地托着下颔,笑容诡异而魅惑。

“小王爷,属下去保护王爷的安全。”功力不够,被裴九幽那凉飕飕的话弄得毛骨悚然,殷莫非后怕的一个瑟缩,快速地抓过外衣,随后在裴九幽胜利的视线里落荒而逃。

“姜还是老的辣啊。”一脸春风笑容般的关上门,裴九幽悠哉地向着大床倒了回去,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卧房里,知道杨柳占了裴傲的房间,伊夏沫看着一脸冷漠,却又似乎理所当然跟着自己走进屋子里的裴傲,伊夏沫站在门口,询问的视线蓦然地看向关门的裴傲。

收到伊夏沫的视线,裴傲无声地勾着唇,沉声道:“你去睡吧,本王继续看资料。”不再看伊夏沫,裴傲拿过刚刚带过来的资料,最后坐在了桌子边重新看着资料。

没有多余的话,伊夏沫,径自地走向了里间的卧房睡觉着,而外间,裴傲坐在桌子边重新看着资料,神色专注的看着,可是思绪有着片刻的飘远。为什么她对毕少白那么的用心,裴傲似乎有些地懂得她,对于一般人,她永远都是冷情的麻木,可是对于她关心的人,她就是百分百的维护,不管是当初面对凤修,还是如今对毕少白,她永远只在乎自己关心的人,至于其他人,则是完全的无所谓。

而自己似乎正是她不在乎的那一行列,自嘲的笑了笑,裴傲收回了思绪,熟练了心思专注地看着手中的水域资料。

夜越来越深,当裴傲重新回过神来时,丑时已经快要过了,裴傲疲惫地揉了揉额头,这才迈步向着内室走了过去,安静里,伊夏沫在床上熟睡着,面色平静,呼吸均匀,似乎根本不在乎外面还有一个人在。

从最初她到皇城和亲,到如今,裴傲悄然无声地坐在了床边,看着伊夏沫放在床铺外的手上,白皙的手上有着的淤青,掌心里的伤口还没有完全的回复,看得出她是如此刻苦地练武,甚至到了痴迷的程度。

难怪毕少白对她当初要学武是那么的反对,原来她用心认真的程度,可以抹杀任何一个男人的自尊,如同她不相信他们可以保护她一般,所以才会想要学武,想要自己保护自己。

杀手,她说她曾经是杀手,裴傲幽幽的握住伊夏沫略显粗糙的手,她有着杀手最本质的冷血无情,对敌时,更是没有丝毫的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