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两个多月了,王妃你不知道?”熊大夫脸庞微微的抽动了一下,快速的把手抽了出来,继续为伊夏沫缝合着伤口,王妃果真是奇女子,这样的针线刺过皮肤的痛也可以忍受住,却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有两个多月的身孕。

两个多月,那应该是那一夜,她离开皇城的时候有的,伊夏沫终年很少有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呆愣住这么久,一股喜悦从胸口迸发而来,让原本失血而苍白的脸上绽放出了一股幸福的笑意。

“王妃要多加小心,老夫尽量开一些不会刺激到孩子的药物,幸好没有伤到。”看着原本那冷如霜花的脸上缓缓露出如此明亮的笑容,熊大夫慈祥的一笑,或许是冥冥之中有神明保佑,那一刀虽然扎在了小腹上,却没有伤到腹中的孩子,不幸中的大幸。

而屋子外的小厅里,裴傲几乎是疯狂的赶了过来,当视线看见凤修那一身的鲜血,原本冷厉骇人的脸庞彻底的崩溃,“王爷,属下罪该万死!”暗卫看着裴傲那剧痛而惊恐慌乱的脸,扑通一声,单膝重重的跪在了地上,愧疚万分的开口请罪。

喘息着,神情剧痛,裴傲几番的呼吸才压抑下那要崩溃的咆哮声,一把揪起地上的暗卫,寒声低吼,“夏沫怎么样了?”

“熊大夫正在诊治,不准任何人进去。”暗卫快速的回话,看了一眼裴傲,目光更加愧疚的低垂下来,是他们没有保护好王妃,让王妃在他们眼皮底下受伤。

而几乎在同时,门嘎吱一声开了,一个小丫鬟再次捧着血水快速的走了出来,门再次被关闭上,裴傲此刻整个人都愣住了,只能呆呆的看着那丫鬟手中殷红的血水,她究竟受了多重的伤,才会流了这么多的血。

“表哥你冷静一点,熊大夫正在救治王嫂,不会出事的。”随后赶来的音璇也骇到了,担心的看了一眼关闭的木门,拉住裴傲坚硬的身体,眼神示意一旁的暗卫退下。

“本王知道,她不会出事的。”她那么坚强的一个人,无论怎么恶劣的环境下都坚强的活了过来,怎么可能这么简单的出事呢,安慰着自己,裴傲面容紧绷的面对着木门,对着音璇摆摆手,整个人如同雕塑一般站在门口,死寂里焦急不安的等待着。

叹息一声,知道怎么劝说也没有用,音璇这才转身看向满是鲜血,脖子上伤口还不曾包扎的凤修,低声的开口,“凤丞相,让音璇给你包扎吧。”

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凤修也伤了,王嫂也伤了,可是保护王嫂的暗卫却没有半点的伤势,如今看凤丞相脖子上的伤口,只怕王嫂的伤和凤丞相脱不了关系。

而屋子里,也点燃了蜡烛,明亮之下,伊夏沫腹部的伤口已经缝合好,左手掌心握剑时的剑伤也上了药,熊大夫疲惫的坐了下来,而床上原本该是重伤疲惫的伊夏沫却精神异常的好,和一个病人完全的不相称。

“王妃的身体好好调养半个月应该就可以下床了,不过王妃要多加小心腹中的胎儿,冰冷的食物最好少吃,药物方面,王妃不用担心,绝对不会危及到孩子的。”熊大夫有些喜爱的看着眼前的伊夏沫,这一生治疗过无数的病人,却很少有人有王妃这样强大的自制力,整个缝合过程一声痛都没有喊,原该是这样的女子才配的上王爷。

“不要告诉裴傲。”双手小心翼翼的覆盖在小腹上,伊夏沫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她从没有想过孩子,在现代时,根本不会想到这些,而在苍紫王朝,虽然常常听裴傲细说起要生一窝的孩子,可是伊夏沫却只当是个玩笑而已。

可是如今,真的有一个孩子在肚子里,很是奇怪的感觉,那一刹那的震惊之后,有些的高兴,有些的茫然,可是一想到裴傲知道这个孩子差一点死在自己的大意之下,一生从没有怕过什么的伊夏沫,突然感觉到了毛骨悚然,裴傲吼起人来还是很恐怖的。

“王妃的顾虑,老夫知道了。”呵呵的笑着,连续忙碌了一个多时辰,熊大夫这才恢复了些体力,又替伊夏沫把了脉,母子均安,这个孩子真的很顽强的活下来了。

黑暗里,等待的时间宛如煎熬,当那扇紧闭的木门终于打开,走出来的不再是捧着血水,或者拿着血衣出来的丫鬟,而是一脸平静的熊大夫,裴傲麻木的失去了感觉的身体这才渐渐的有了感觉。

“王爷不用担心,王妃一切安好,已经在床上休息了,老夫去煎药。”熊大夫温声的开口,看了一眼脸色灰白的没有血色,整个人看起来比屋子里伊夏沫还要苍白的裴傲,不由动容一笑,这才迈步向着外面走了去。

她没有事,裴傲深呼吸着,僵硬的迈着步子走进了屋子,血腥味还蔓延其中,不过开了窗户,阵阵的清风下,纱帐在风里微微的浮动着,床上,伊夏沫安静的躺着,除了脸色苍白之外,手上包着纱布,整个人看起来没什么危险。

“我没事。”看着一步一步艰难万分的走过来的裴傲,伊夏沫轻柔的开口,声音有些的弱,毕竟腹部刚刚才被扎了一刀,不过精神很好,抱着纱布的左手正轻柔的放在小腹的上方,那里有着她和裴傲的孩子。

依旧没有说话,知道走到了床边坐了下来,裴傲紧绷的脸色依旧没有恢复,颤抖着手抚摸上伊夏沫温热的脸庞,虽然是失去血色的苍白,可是却是温暖。

“裴傲,我真的没事。”从他那颤抖的手感觉到裴傲的害怕,伊夏沫挣扎着想要起身,可裴傲却紧紧的按住她的肩膀,弯下身紧紧的抱住伊夏沫的身体,将脸埋在了她的脖子处,实实在在的抱着她,感觉着她的体温,那紧绷的,差一点就停止跳动的心此刻才恢复了活力,跳动着,让裴傲知道她真的没事,还活着。

“本王这一生从没有这么怕过。”低沉不清的嗓音从伊夏沫的脖子处传来,微微的哽咽紧绷,裴傲闭着眼,放松了些手上的力道,可是却还是将伊夏沫紧紧的抱在怀里,这样才能说服自己她真的没有出事。

裴傲!他竟然惧怕到这种程度,动容着,伊夏沫抬手抱住裴傲僵硬不已的身体,右手轻柔的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他惊恐的情绪,“我没事,当时我已经将那个男人解决了,所以才会放松了警惕,却没有想到那个少年竟然会偷袭。”

“究竟怎么回事?”深深的呼吸着,裴傲崩溃的情绪这在渐渐地恢复过来,起身坐到了床边,让伊夏沫的身体可以紧紧的靠在他的怀抱里,一手疼惜的握着她的受伤的左手,当时听到暗卫的回禀,裴傲只感觉所以的感觉都失去了,甚至不知道痛,不知道愤怒,只会一路狂奔到了药铺,所有的情绪此刻才渐渐地恢复过来。

“那些事大燕朝的残兵,原本只是要杀了我好报复你,只是因为我的疏忽,才会让其中一个挟持了凤修。”其实是自己大意了,伊夏沫握紧裴傲的手,如果是在从前,即使是一个少年,她也不会放松警惕,可是来到苍紫王朝之后,她的心不再如同杀手那般的冷血和戒备,也是这样的疏忽,才会让她没有了防备。

“为了就凤修?”握着伊夏沫的手倏地一个用力,情绪不受控制之下,裴傲脸色铁青的骇人,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伊夏沫有些失神的脸庞,她还是为了救凤修到不顾自己安全的地步。

手腕一痛,抬起目光看着裴傲那股阴冷的面色,伊夏沫缓缓的摇了摇头,接下来的话成功的安抚了裴傲的情绪,“不是,我答应过你会保护自己,就不会为了任何人再让自己受伤。”

伊夏沫将那时的一幕仔细的告诉给了裴傲,看着他冷厉的脸色渐渐舒缓下来,也不由的松了一口气,看他那震怒的模样,孩子的事情还是等过几天自己的伤好一点再说,否则一天之下,伊夏沫真担心裴傲的感情神经会因为冲击太多而坏掉。

她终于放下凤修了,裴傲刚刚冷酷如冰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的浅笑,抱紧伊夏沫的身体,低声的安抚道:“这次是意外,快点睡吧,你的脸色苍白的像鬼一样,本王会守着你的。”

点了点头,确实疲惫了,伊夏沫听话的闭上眼,也没有看见裴傲那昙花一现的笑容渐渐地冷却一下,整个人阴沉的骇人,一双宛如深潭的黑眸里冷光闪过,点点酷寒,满是血腥的杀机。

直道伊夏沫的呼吸渐渐地平静,直道她完全睡熟了,裴傲低声的开口唤来了音璇,这才深深的看了一眼伊夏沫,交代音璇守在床边,黑色的身影如同发怒前的恶魔一般,到来一股冰冷迫人的寒意。

听到开门的声音,担心的凤修快速的起身看向一步一步走出来的裴傲,担心着伊夏沫的身体,所以凤修根本没有注意到裴傲那嗜血般的冷酷双眸,快速的迎了上去,急切的开口道:“夏沫怎么样了?”

“你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了你,凤修!”冰冷的嗓音下,裴傲黑色的衣袖凌厉的一动,刹那,大掌如同恶魔的手一般狠狠的掐住凤修的脖子,根本不在乎他脖子的伤口在自己过大的力气之下,血色渐渐地流淌出来,而一旁的敬德一看凤修被胁迫,也顾不得什么,整个人立刻向着裴傲发起了攻击。

“找死!”几乎在同时,左手聚集起内力,裴傲冷着一双眸,寒声不屑的开口,和敬德攻击的手掌对在了一起。

砰地一声,雄厚而霸气的内力之下,敬德被一掌给打出了门口,重重的摔在地上,胸口窒息般的痛了起来,一口血猛地涌上了喉咙里,压抑不住之下,鲜血扑哧一声吐了出来,而裴傲却依旧站在原地,可以看得出他那惊人的内功修为。

王爷真的怒了!殷莫非快速的现身,冰冷的长剑挡住要起身再次攻击的敬德,王爷的自制力极好,当年楚情小姐那样,王爷也不曾崩溃,可是每一次遇到王妃的事情后,王爷的情绪就会控制不住。殷莫非甚至不敢想象,如果王妃这一次真的有了什么意外,王爷会如何?

那些已经死去的大燕朝残兵根本不明白,如果他们真的杀了王妃,那王爷一怒之下,或许大燕朝成千上万的百姓就会因此丧命,为了王妃,即使成为屠城血腥的杀手,杀光所有大燕朝的百姓,王爷也会在所不惜的。

裴傲的大掌越收越紧,凤修呼吸困难的咳嗽着,目光涣散的看着裴傲那血腥一片的冰冷双眼,因为不能呼吸而憋红的脸庞上闪过一丝的苦涩,为了夏沫,他真的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吧。

就在凤修真的快要窒息昏厥的同时,裴傲大手这才猛的一甩,凤修原本单薄的身体承受不住力道的跌向了一旁,额头重重的撞在了地上。

“最好不要让本王发现今天的事情和你有任何的关联,否则不管是意外还是你有心为之,本王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屑的目光带着冷酷看着地上的凤修,裴傲低沉的嗓音里满是冷酷的冰冷,如果真的查出来今天的袭击和凤修有任何的关联,他绝对不会放过他。

重新的回到屋子里,看着还在沉睡的伊夏沫,裴傲轻柔的握住伊夏沫的手,对着一旁的音璇道:“命令下去,今天的事情给本王查清楚,另外从暗卫里调一些人手过来,夏沫如今身体受伤不适合移动,让他们牢牢的守住药铺,一只苍蝇都不要给本王放进来,转告龙将军,咸丰城的军务暂时交给他处理,有需要本王决断的,都到药铺来。”

“是。”音璇领命的退了下去,关门的同时,再次的看向了床边,忽然庆幸今天王嫂真的没有发生任何的意外,否则不要说凤丞相会血溅当场,只怕大燕朝所有归降的人也要遭殃了。

屋子里安静下来,血腥味已经被风给吹散了,裴傲这才起身将窗户给关上,坐回了床边,目光温柔而眷恋的看着昏睡的伊夏沫,他的笨丫头终于没有再为了凤修而舍命了,冷漠的心头此刻是暖暖的情意,而这么多天来一直矛盾痛苦的心此刻却豁然开朗着。

什么血缘至亲,什么叔侄乱伦,没有什么比她在身边更重要了,裴傲低下头,万般柔情的吻住伊夏沫的红唇,就算她是皇兄的女儿又如何,在他眼里,她只是他裴傲一生挚爱的女人,如此而已,就算全天下的人会唾弃他们,只要他们彼此相爱就足够了。

一连几天,裴傲都是寸步不离的守着伊夏沫,关切的地步再次让所有暗中的暗卫再次明白王妃对王爷的重要,而熊大夫在知晓前几天裴王爷对凤丞相的怒斥之后,也终于默认了伊夏沫的隐瞒,王妃被扎了一刀,虽然危险,但没有祸及性命,可是裴王爷一怒之下,不但重伤了凤丞相的侍从,还差一点杀了凤丞相,如果让裴王爷知道那一刀,还差一点危及到王妃肚子的孩子,只怕凤丞相真的没有活路了。

“你先躺着,本王有些事需要先回府一趟。”虽然确定了伊夏沫腹部的伤口已经渐渐地结疤痊愈,可是裴傲已经将伊夏沫当成看瓷娃娃一般,不准她下床,即使是上厕所,却也是他亲自抱着,小心翼翼的呵护程度,让伊夏沫也有了熊大夫一样的心态,幸好没有告诉他自己怀孕了,否则她都不知道裴傲发起怒来,凤修还有没有命在。

给伊夏沫盖好薄毯子,在音璇前来陪伴之前,裴傲快速的低头轻柔的吻住她的唇,大掌怜惜的抚摸上她纤细的后背,冷峻刚毅的脸上有着满足的笑容,哑声低沉道:“等本王回来一起吃晚饭。”

点了点头,目送着裴傲离开,伊夏沫虽然还是不知道之前他究竟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可是如今,看着已经恢复常态的裴傲,伊夏沫心满意足的抚摸上小腹,这些天,虽然裴傲都在,可是太多的事情需呀他去忙碌,而空闲时,伊夏沫总是会抚摸着小腹,想象着,如果真的有一个孩子,那将是什么样的情况。

出了药铺,却并没有如同他对伊夏沫所说的那般回到将军府邸,裴傲却是上了马车,一路隐蔽的向着城中的方向赶了去,一家普通的绸缎庄,裴傲直接的进去,而暗中立刻多了两个暗卫戒备四周,殷莫非则跟着裴傲一路进了铺子里。

密室,黑暗里四周都是石板修建而来的,顺着石梯一直向下走着,阵阵阴凉和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莫非守在这边。”挥手遣退下殷莫非,裴傲独自向着石梯下走着,知道前面没有路了,将手中的蜡烛放到了墙壁上的烛台上,大手缓缓的按上一块石头,原本挡在眼前的石壁缓缓的向上开启,等裴傲进入之后,石壁的门再次的落了下来。

“哈哈,裴王爷你可是第一次来看朕那,如何,痛不欲生的感觉如何?”癫狂的大笑着,伊啸被铁链完全的束缚在墙壁之上,头发披散的乱着,一双眼带着被关押这么久之后的狠毒和得意盯着站在门口的裴傲。

“本王没有杀你,一方面是因为你是少白的父亲,不过另一方面,本王是要让你生不如死,当初你敢觊觎夏沫,就该知道本王不会轻易的放过你!”那一日,斩首的只是一个易了容貌,身材酷似伊啸,在战乱时同样失去了手臂的,一个大燕朝的士兵,真正的伊啸却已经被裴傲秘密的给关押囚禁起来。

(呵呵,裴大叔解开心结了,伊啸并没有死,哇咔咔。之前的亲猜测的太准了,亲们都太聪明了,帮颜想想凤修的结局该如何?呜呜,颜真的不知道如何安置凤修,亲们,尤其是喜欢凤修的亲们,颜将凤修的结局交给大家了,要生要死,呵呵,由亲们决定。)

157章 凤修之计

“裴王爷,就算你让朕死,朕也不愿意死,朕要看着你日日夜夜的痛苦,看着你生不如死!”伊啸疯狂至极的笑着,身体颤抖着,锁住受教的铁链因为这样癫狂的动作而晃荡着,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伊啸,你错了,本王不会痛苦,亦不会生不如死,本王会好好的爱着她,至死不渝!”低沉而坚定的话宛如磐石般的回响在密室里,如果说之前还有什么顾虑,还有着痛苦,可是在经历了她差一点重伤的变故之后,裴傲却已经想开了,没有什么比她更重要,没什么比她好好的活在自己身边更重要。

“裴傲,你疯了,你那是乱伦,她可是你的亲侄女,是裴梓阳的女儿,你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液!”不曾想到是听到这样坚定而深情的答案,伊啸有着瞬间呆滞的错愕,呆呆的盯着裴傲那满是深情的坚定脸庞,随后疯狂的大叫着,不停的摇晃着铁链,裴傲为什么不痛苦,为什么不痛苦?

看着不断狂吼乱叫着的伊啸,知道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无力的靠着墙壁喘息时,裴傲这才冷冷的开口,“那又如何?在本网眼里,她只是本王最爱的女人。”世俗观念,与他已经没有用了,他只想她可以幸福的笑着,可以日日夜夜的陪伴在他的身边。

“可是你们不能有孩子!”猛的抬起头,发丝散乱的批盖在脸上,伊啸一双眼透过发丝狰狞的盯着裴傲,得意的低吼这,“你们会没有孩子,一辈子都没有子嗣。”

“你以为本王会在乎孩子吗?本王在乎的只是她而已!”想通了,所有的一切都明白了,裴傲心里虽然有些的遗憾着,可是只要她在,一切都值得,若真的想要孩子,他可以去领养一个,或者几个,会将他们当成亲生的孩子,只要有她在身边,什么样的生活都是幸福的。

“是吗?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她。”喃喃的开口,伊啸疯狂的脸上有些的恍惚,呆滞的看着裴傲继续的开口,“如果当初朕也不在乎连烟怀了裴梓阳的孩子,依旧爱着她,而不是将她和孩子都关进了冷宫,烟儿是不是也不会离开,不会离开朕,不会和裴梓阳一起走了。”

伊啸一生都为情所苦,在连烟关押进了冷宫之后,开始了风流放荡的生活,宫里佳丽无数,却还是不断的从宫外掳回女子,这样却只能让连烟离他越来越远而已。

看了一眼伊啸,裴傲转身向着外面走了去,后悔已晚,连烟当初既然嫁给了他,就是已经放弃了皇兄,如果不是伊啸那样风流放荡的生活,连烟或许就不会离开,或许伊啸爱的还不够深,至少没有皇兄爱得深,否则皇兄又怎么可能放弃了苍紫王朝。不在乎连烟已经是伊啸的妃子,带着她一起离开。

小腹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眼前又是一碗黑乎乎的中药,油亮油亮的,散发出中药特有的味道,伊夏沫深呼吸着,虽然自己是极其排斥药味,可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却还是坚定的接过了音璇手中的药碗,没有任何的忧郁,仰头将满满一碗药都给喝了。

好难喝,虽然有着壮士断腕的勇敢,可是喝下药之后,伊夏沫却还是皱着一张脸,含着音璇递过来的梅子,直到一声低沉的笑声从门口传了过来。

“还有三天就不用喝药了。”轻笑着摇头,裴傲宠溺不已的看着眼前的伊夏沫,这个连杀人都不曾有过任何手软的女子,却独独怕喝药。

将伊夏沫抱坐在自己的腿上,裴傲轻柔的搂住她的腰,感觉大掌之下的细腻触感,疑惑的开口道:“夏沫,你是不是胖了些。”

无声的点了点头,背对着裴傲的脸上扬起一抹笑容,伊夏沫抬手覆盖上裴傲落在自己小腹上的大手,一股动容的感觉从胸口蔓延到了全身,是他和自己的孩子,日后会是什么模样?

再也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了,裴傲没有多想,只是安静的抱着伊夏沫,直到音璇将饭菜送进了屋子,三人这才慢慢的吃着饭,突然的,一股恶心从溢了上来,伊夏沫啪的一下丢下碗筷,捂着嘴巴冲出了屋子,一手抚着胸口,不停干呕起来。

“怎么了?”担心着,紧跟着伊夏沫一起出来的裴傲,大手轻柔的拍着伊夏沫弓起的后背,冷峻的脸上满是担忧和害怕。

“我没事,药味呕了上来。”没有吃多少,却已经都吐了出来,伊夏沫脸上满是湿润的汗珠,虚脱的身体无声的靠在裴傲的身上,今日早上熊大夫才说前三个月会有孕吐,没想到晚上闻道了鱼腥味,立刻见效的吐了起来。

喘息着,睁开眼扫了一眼身后担心的连眉头都打结的裴傲,伊夏沫苍白的脸上扬起一抹浅笑,“我真的没事。”五天之后就是裴傲的生辰,她准备在那天给他一个惊喜。

“还是让熊大夫把把脉。”裴傲还是有些的不放心,双臂紧紧的抱住无力的靠在自己怀抱里的伊夏沫,他们经历了那么多才走到了今天,他绝对不能让她有任何的危险。

刚吃饭的熊大夫被找了过来,替伊夏沫把着脉,慈爱的脸上满是温和的笑容,背着一旁的裴傲和音璇,给了伊夏沫一个安心的眼神,这才朗声道:“无妨,王爷,王妃身体很好,伤口愈合的也不错,等这三天药吃完了,就可以回将军府了。”

一连两天,伊夏沫早晨喝完药之后就会干呕,服侍着伊夏沫躺回床上休息着,音璇疑惑的皱着眉头,俗话说没有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王嫂是不是有喜了?

“啊!”一面走,一面想着,直到装上了一堵肉墙,音璇吃痛的抬起头,对上裴傲那冷峻的脸庞,“表哥。”

“想什么这么出神呢?”对于这个表妹,裴傲还是很关心,毕竟比起九幽,音璇却一直在王府里打理暗卫的一切事宜,可是却独独让她碰到了厥云,否则裴傲会给她找一个好人家婚嫁。

“表哥,我有事告诉你。”如果王嫂真的有喜了,只怕表哥还不知道如何高兴呢,音璇看了一眼四周,神秘兮兮的将裴傲拉到了角落里,这在低声的道:“表哥,王嫂今天早上又干呕了,说不定是有了孩子了。”

原本还在想着音璇会有事,可是听到音璇神秘的带着期待和喜悦的话,裴傲整个人宛如被雷击中了一般,脸色煞白的褪去了血色,呆愣愣的僵硬着身体。

“表哥,我就知道你会是这样的表情。”低声的调侃的笑了起来,音璇摇着头,表哥真的爱惨了王嫂,所以才会有这样的表情,整个人如同石化了一般,让音璇再次的感觉到爱情的伟大,可是她的情又该归何处?

她有了孩子?一股冰冷的冷意从脚底慢慢的蔓延上来,让裴傲如同撕裂般的剧烈的痛着,当初那样的憧憬和希望,可是如今却成了禁锢的枷锁,在伊啸告诉他真相之后,裴傲却已经派人秘密的去大燕朝皇宫和皇城调查了,虽然还期待着是假的,可是他知道那不过是欺骗自己而已。

她确确实实是皇兄的女儿,当初伊啸派了御医为她和皇兄验过血,而且出生日子的推算,那是正是皇兄打着私访的名号,却潜伏到大燕朝皇宫去见连烟,而那一个月,伊啸因为洪灾,而离开了皇宫整整一个月,所以连烟那个时候怀的孩子,除了是皇兄的骨肉之外,没有第二种可能。

“表哥,你怎么了?”虽然是震惊的好消息,可是表哥至少该笑啊,为什么脸色会这么难看?音璇不解的推了推裴傲依旧僵硬的身体,不明白的看着脸色灰白的骇人的裴傲。

“我没事,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猛的回过神来,裴傲冷冷的对着音璇命令着,看着她不解的目光,双手倏地用力的握住她的肩膀,再次冷声的重复一遍,这才慌乱的转身向着熊大夫的院子走了去,这个孩子不能要!

难怪她变胖了一些,难怪她会呕吐,这个笨丫头还不知道自己怀了孩子,以为是吃了药才造成的呕吐,裴傲痛心疾首的想着伊夏沫那清瘦的小脸,不知道也好,这样就不会感觉到痛。

熊大夫正忙碌在药草之中,听到背后的脚步声,回头对上裴傲那霜冷的骇人的脸庞,不由一怔,“王爷。”

“夏沫有了孩子,为什么不告诉本王?”怀疑着,裴傲冰冷的目光如同利剑般的看向熊大夫,目光冰冷骇人,双手负载背后,一张脸有着迫人的冷酷,“说,你是谁的人?”

“王爷你在说什么,老夫不懂。”被裴傲冰冷绝寒的冷意吓到,熊大夫惊恐的开口,思虑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以为本王为什么会让夏沫住在药铺,因为这样暗卫才能光明正大监视你,你真的以为本王大意到,照顾夏沫的大夫本王不会调查清楚!”一字一字冰冷至极,裴傲若不是看熊大夫一直是尽心尽力的照顾着伊夏沫,没有二心,否则他早就将他给杀了。

“裴王爷是何时调查老夫的?”知道已经隐瞒不了,熊大夫幽幽的开口,目光探寻的看向裴傲,自始至终,熊大夫不认为自己有暴露过,毕竟他真心实意的在照顾裴王妃,当初裴王爷受伤,也是如此,究竟裴王爷为什么会怀疑自己,从而调查了自己。

“厥云的事情太过于巧合了。”裴傲冷冷的开口,当初虽然是惊喜找到了夏沫,可是在朝这么多年,裴傲的城府是普通人想象不到的,尤其是牵扯到了伊夏沫之后,裴傲更是宁可错杀一千,也绝对不放过一个。

当时却也不单纯的只是怀疑熊大夫,只是不想让伊夏沫有任何的危险,所以裴傲才命令暗卫秘密的调查熊大夫的身份,要确定他不会有任何的可疑,才会放心将伊夏沫交给他医治,却不曾想,一查就查出了问题。

“王爷果真并非常人,如果老夫这段时间有任何动作,只怕早已经血溅三尺了吧。”原来从一开始自己就暴露了,熊大夫摇头苦笑着,“看来王爷对王妃的事情如此用心,不过老夫自认没有怀有二心,否则就算王爷派了暗卫,老夫要在药中动手脚,相信王爷也是察觉不到的。”

“哼,否则你以为你还有命在!”冰冷的开口,裴傲锐利的目光有着一丝的冷酷,“为什么没有告诉本王王妃有喜的消息,王妃知道吗?你想做什么?谁让你这么做的?”

“王爷,既然老夫身份已经暴露,就无话可说了,王爷果真比王妃精明,王妃自己都不曾察觉,王爷竟然已经发现了。”熊大夫看了一眼四周自己珍爱一生的药草,幽幽的笑着,原本笑容满面的脸上突然因为剧痛扭曲着,黑色的血液顺着嘴角慢慢的流淌下来,身体轰然一声倒地,让裴傲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熊大夫却已经咬碎了口中的药丸服毒而死。

“该死!”看着已经口吐鲜血死掉的熊大夫,裴傲对着暗中一挥手,冷声道:“秘密将尸体带走,不要让王妃知道,对外就说熊大夫上山采药去了,遇到了大燕朝的残兵。”

“是,王爷。”两个暗卫快速的应下了命令,而另一个暗卫则迅速的在满是药草的屋子里找出一个布袋,快速的将已经死掉的熊大夫给装了起来,无声无息的处理着眼前的一切。

将军府。

裴傲安顿好伊夏沫之后,书房里,这才卸下了凝重的面色,重重的叹息一声,目光沉重而痛苦的看着渐渐黝黑的夜色,这个孩子曾经是他那么期望过的,可是如今,他却要亲手杀掉自己的孩子。

悲痛着,一双眼缓缓的闭合,遮挡住赤红的黑眸里无法压抑的痛苦,裴傲无力的坐在椅子上,双手紧紧的捂住脸,这样的决定已经让他痛彻心扉,夏沫虽然一直没有说,可是裴傲知道她必定也是喜欢孩子的,可是这一生,他却无法让她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可是长痛不如短痛,如今夏沫还没有察觉到自己怀着孩子,这样也好,不知道,也不会有痛苦,裴傲喉咙有些的哽咽,可是却怎么也无法开口召集暗卫前来听令。

突然搬回将军府,音璇就知道自己的猜测一定对了,否则表哥为什么会突然搬回来,肯定是担心药铺的条件太差,怕委屈了王嫂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王嫂,是凤丞相。”既然表哥没有说,音璇推测肯定是想要给王嫂一个惊喜,所以也乐得做个好人,音璇也假装不知道一切,看着坐在凉亭里的人,不由的拉了拉伊夏沫的胳膊。

音璇说上一次的遇袭,裴傲怀疑是凤修所为,差一点杀了他,虽然说伊夏沫相信凤修不单纯,可是说他会暗杀自己,伊夏沫确实不相信。

“身体好一些了吗?”虽然之前的病已经好了,可是脸色很差,似乎有着一股疲惫,凤修温和的笑着,可是却怎么也消融不了眉宇之间的那股愁。

“王嫂,你去吧,我去看看你的药好了没有。”说凤丞相有野心音璇是相信的,可是如果说凤丞相会安排杀手暗算王嫂,音璇也不相信,虽然凤丞相一直没有表白过心意,可是音璇相信凤丞相那追随王嫂的眼神不会错,他也绝对不会伤害王嫂。

视线掠过,落在凤修脖子上的疤痕上,伊夏沫心头又多了分的愧疚,之前自己已经错怪了他,如今,却又让他被裴傲误会,以为那些大燕朝的残兵是他安排来杀害自己的。

“无妨,已经没事了,倒是你。”担心的看着伊夏沫,凤修苦涩的开口,“裴王爷不相信我,可是那日被挟持的人是你,就算舍了命,我也会护你周全的。”

“你不必如此。”摇着头,打断凤修的话,伊夏沫清冷的目光里有着愧疚和歉意,“裴傲只是太担心我。”所以才会在情绪失控之下,差一点杀了凤修,也重伤了敬德。

“不,和你无关,那日是你陪我出去散心,否则也不会遇袭。”凤修温声的笑着,悠远的视线看向远处,“虽然朝中无数的大臣都曾关心过我的身体,可是除了敬德,每一个人都是为了权势,为了自己的利益,夏沫你却是第一个为了我不顾一切的人,那一次,你挡在匡衡的刀前,我就告诉过自己,这一生,必定不惜一切的保护你。”

“可是我……”伊夏沫刚要开口,凤修的手却已经按住她的手,阻止了伊夏沫的话,“我知道你的命你的感情都给了裴王爷,可是对我而言,这样孱弱病态的身体也配不上你,所以你幸福就好。”即使那个给她幸福的人不是自己。

“你何苦呢。”伊夏沫无奈的叹息一声,将自己的手从凤修的手下给抽了出来,她无法再给他什么承诺,甚至在危险时,她不能百分百的去救他,他为何还要这样对待自己。

“王嫂!”捧着药,音璇脸色有些的不对劲,看了一眼伊夏沫和凤修,将药碗放了下来,低声的道:“熊大夫出事了。”

“熊大夫?”伊夏沫一惊,目光转向音璇,却听见她继续的开口道:“熊大夫今天上山采药,遇到躲藏在树林里的大燕朝的残兵。”

那个很温和慈爱的大夫,替着自己保留着秘密,让自己在四天之后裴傲的生日可以给他一个惊喜,伊夏沫平静的脸色微微的黯沉了几分。

“王嫂,不要担心,表哥已经派人厚葬了熊大夫了,这是王嫂你的药,快喝吧。”音璇低声一叹,世事无常,谁知道大燕朝的残兵会在山林里躲藏着,而且就给熊大夫给遇上了。

“怎么了?”喝完药,看着凤修凝眉沉思的脸色,伊夏沫不解的询问,似乎从听到熊大夫遇险死亡的消息时,凤修的脸色就不对劲。

“咸丰城左侧的山脉是我的手下负责搜寻的,没有搜到大燕朝的残兵。”凤修沉思的开口,抬眼看了一眼伊夏沫,随即话锋一转的开口道:“或许是那些士兵搜的不够彻底。”

“不对,当初在攻打咸丰城的时候,裴傲曾经派了两千人去了山里,防止大燕朝会从左侧山林突袭,可是那个时候伊啸指派了一路人从水路进攻,却没有派人去山林,之后大燕朝惨败,咸丰城戒严,就算有残兵,他们也不可能逃躲到山林里。”

伊夏沫淡淡的开口,神色平静,目光淡漠,可是那分析的话却是字字珠玑,大燕朝肯定会有残兵,可是那些人只可能利用百姓的身份躲避在城中,冒险出城太危险,而且在裴傲的防备攻势下,伊夏沫很怀疑有人可以偷偷的溜出城。

“凡事没有绝对,或许有一两人混出城也是可能的。”凤修温和浅笑着,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伊夏沫凝思的平静面容,她真的很聪明,思维转动的很快,而且也很敏锐。

“可是昨日你派人搜山不是吗?”缓缓的开口,伊夏沫抬眼看向神色有些躲闪的凤修,“之前我在城中被大燕朝的残兵伏击,搜山时,你绝对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大燕朝的残兵。”

“夏沫,我知道你有些的怀疑,可是或许事情只是巧合而已。”对于伊夏沫咄咄逼人的气势,凤修只能无奈的笑了笑,起身逃避的开口道:“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伊夏沫静静的看着凤修有些仓促的,或者说甚至是慌乱离开的身影,平静的看着眼前空空的药碗,平静如水的一双清眸一眨不眨的看着蓝花边的瓷碗,却没有人知道她心里在想着什么。

入夜,依旧无法狠下心来,裴傲重重的靠在椅子上,书案前十堆积如山的公文和奏章,甚至有前线毕少白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可是心情沉重的化不开,裴傲只是呆坐在书房一整天,那是她和他自己的孩子啊,他再狠,却也下不了手,他们的孩子,曾经他还在想,一定要生个女儿,乖巧的也好,顽劣的也好,像她一般的女孩,他要从小就给她所有的爱,弥补夏沫那惨绝人寰的童年生活,可是如今,他们注定了一生都无法拥有一个孩子。

“莫非,告诉王妃,本王今夜要处理政务,不回房了。”收敛下所有的情绪,裴傲沉声的命令着,幽静的书房里,烛火摇曳着,黯淡之下是一张痛苦无比的凝重脸庞。

裴傲没有回房,而同意的伊夏沫虽然躺在床上却没有休息,静静的等待着夜色越来越浓重,许久之后,当听到丑时的梆子敲打声,伊夏沫快速的起身,从柜子里拿过一件黑色的夜行衣穿在了单衣之外,长发也只是用缎带牢牢的扎一个马尾,随后悄然无声的推开窗户,如同一道黑影一般,观察着暗中暗卫潜伏的位置,快速的躲闪开他们的视线,悄然无息的出了院子。

可是却没有往将军府外走去,伊夏沫只是小心翼翼的躲避开四周巡视的士兵,栖身在一棵枝叶浓密的大树上,而高耸入云的粗壮树枝正好可以让伊夏沫清晰的观察到凤修的院落。

夜色一点一点的黯沉下来,将军府里一片的安静,连士兵巡逻的脚步声都轻微了几分一般,黑暗笼罩之下,只有悬挂在回廊下的八角灯笼还有着微亮的光芒。

安静的等待着,伊夏沫甚至不确信她的判断对不对,可是那么多年的杀手生涯里,察言观色对她而言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不管是后天的培养,还是天生的敏锐感觉,她都觉得熊大夫的死有着蹊跷。

又是半个多时辰,终于轻微的开门声响了起来,伊夏沫立刻打起了精神,整个人如同等待多时的猎豹一般,不动声色的跟上了凤修和敬德的身后,远远的跟着,而且似乎是不想惊动将军府里的其他人,凤修和敬德出了将军府后,却也没有乘马车,而是疾步的向着黑暗幽深的街市上走了去。

一路尾随着,直到来到了一处墓地,这里原本也是住家,只是在大燕朝屠城之后,将这里的土地改成了墓地,因为城里戒严着,不准任何人出城,所以那些死去的人都葬在此处,等日后完全的安定之后,再移墓。

“主子,是这个。”敬德沉声的开口,视线里是一处新堆的墓碑,土还是新的,木头的墓碑上写的正是熊大夫的名字。

“开棺验尸。”点了点头,晚上有些的凉,凤修咳嗽着,站到了一旁,而身后的两个人立刻上前拿着铁锹,不消片刻就将棺木给挖了出来,用撬子撬了铁钉以后,棺盖被打开了,里面是已经死去的熊大夫。

(凤修终于开始实施他的阴谋了,唉,其实他来到咸丰城,却只是为了一件事--将夏沫从裴傲身边带走,呜呜,凤修啊。)

158章 血色流产

“大人,按照尸体的尸斑和症状看,昨日午时前后死的,胸口被乱刀砍了几次,其中一刀正中心脉。”随行的仵作快速的检验者被抬出棺材的尸体,突然手上的动作一滞,疑惑的开口道:“大人,熊大夫死去时曾经服过毒。”

扳开了熊大夫的嘴巴,仵作借着火把的光芒仔细的检查着熊大夫的牙齿,从随身的木箱里拿过一根尖细的银针快速的插进了熊大夫的牙齿根部,原本白亮的银针的尖端渐渐地被毒素染黑。

“为什么之前没有检查出来?”凤修一惊,接过仵作递过来的银针,低声的询问,银针末端一处染黑,说明死前中过毒。

“大人,是属下疏忽了,当时验尸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任何中毒的迹象,应该是有人给熊大夫中毒死之后,立刻灌下了解药,然后用内力将解药催化到了全身血脉,那是尸体还温热,所以在内力帮助之下解药流贯全身,而过了几个时辰之后,未清的毒素才随着尸斑显现出来。”

“这样,再仔细检查一下,看看是否还有不曾察觉注意到的地方。”凤修明白的开口,目光沉了几分,似乎在思虑着什么。

“是,大人。”白天的验尸只不过是个程序,所以仵作也不曾注意太多,可是现在看来熊大夫死的十分蹊跷,自然就不一样了。

火把的光芒集中了起来,仵作一点一点的检查着尸体的每一寸地方,终于在熊大夫的发丝之间缓缓的抽出了一个小小的树枝,放在鼻前闻了闻,这才向着凤修回禀道:“大人,这不是山林里的树枝,是连翘。”

连翘是中药的一种,花期七月八月,果期是九月十月,而现在是七月末,着不可能是山林中的连桥枝,只可能是往年的连翘根,所以熊大夫不是在树林里死的,而有往年的连翘枝,又和熊大夫有关系的地方只有一处——熊大夫的药铺。

“将一切复原。”凤修对着仵作和一旁的几个人命令,这才对着敬德低声的道:“随我去一趟药铺。”

黑暗里,隐匿在暗处的伊夏沫静静的听着那一切,她知道熊大夫的死不寻常,如今看来真的有诡异,只是裴傲为什么要暗杀熊大夫?

看了一眼已经重新开始将尸体放回棺材的众人,伊夏沫快速的跟随着敬德和凤修的身影向着城中的药铺方向快速的行去。

黑暗之中,药铺因为熊大夫的死,所以小厮都已经离家,黑暗的院子没有一丝的光亮,“大人,小心一点。”敬德打开门,拿出火折子,微弱的光亮下,和凤修向着空无一人的屋子走了去。

后院的药房,点燃了蜡烛,敬德指着地上没有清理干净的乌黑血迹对着一旁的凤修开口道:“大人,熊大夫应该是死在这里的。”

“可是大人,为什么裴王爷要对熊大夫出手?”蹲在地上检查的敬德不解的抬起头,询问的看向沉思的凤修,他是实在不明白裴王爷为什么要对一个大夫出手,尤其熊大夫还救过裴王爷,也救过王妃。

“此事只有裴王爷自己明白。”同样的,凤修也不解着,静静的看着黑暗的夜空,温和的脸上有着一抹沉思和凝重,叮嘱的对着一旁的敬德开口,“此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凡事知道的无作和几个下人都秘密处理了,不要让夏沫察觉到什么。”

“大人,你是说熊大夫的死是因为王妃?”错愕着,敬德憨厚的脸上更是不解和不安,裴王爷对王妃的感情,即使敬德也是知道的,可是究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记住,不要让夏沫有任何的怀疑,余下的事情我会亲自去找裴王爷。”凤修清朗的嗓音低沉了几分,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显露其中,他不准任何人威胁到夏沫,即使是裴王爷也不准。

“可是大人,裴王爷对您误会甚多。”敬德依旧没有忘记那一日王妃遇袭时,裴傲那冷厉的要杀人般的黑眸,只怕大人插手裴王爷的事情,会惹下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无妨。”目光里是坚定,可是那坚定背后却是款款的温柔,凤修仰首看着黑夜,如果那个时候,他努力一点,或许她就会一直在自己身边,终究不会让毕将军带着她离开,之后让裴王爷为了她追到了丰阳城,一切,如今却是迟了,可是他还是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她。

四周安静的,伊夏沫看着离开的凤修和敬德,动作迅速的向着将军府的方向飞快的赶了回去,夜色吹拂着黑色的长发,露出发丝缝隙之下一张表情复杂的小脸,幽幽的,让人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

书房外的庭院里,裴傲负手站立着,深邃的目光静静的看着夜色,一片寂静里,风吹起他的长袍,猎猎舞动之中,欣长的身影被夜色笼罩着,给人一股冷漠的不可接近的阴寒。

角落里,伊夏沫并没有现身,呼吸微弱着,黑色的身影甚至没有让暗中的暗卫察觉到,而陷入沉思的裴傲也同样没有注意到伊夏沫那凝望的目光。

是不是他一生有太多的生命丧失在他的手中,所以如今才会有了这样的报应,裴傲静静的摊开双手,这双手虽然为了苍紫王朝尽力着,可是也有太多太多的人死在了他的手里,以前不说,就是和大燕朝一战,是他放弃了那三千守城士兵的生命,是他放弃了那无辜的咸丰城的百姓,让太多的人家破人亡,让太多的人流离失所,悲痛欲绝,所以这才是报应吗?

冷凝的面容染上痛苦和挣扎,裴傲摊开的双手缓缓的捂住脸庞,压抑下那沉重的让他快不能承受的痛苦,为什么会这样残忍?

黑暗里,那低低的,闷沉的,宛如野兽般压抑的呜咽声让伊夏沫心头一痛,双手猛的用力收紧,紧紧的抓住一旁的树干,凝望着裴傲的目光温柔而痛苦,这样脆弱的裴傲是她从没有见过的,那样痛苦至极的呜咽声,究竟他承受了什么。

笨丫头,对不起!仰起头,不让眼中那酸涩的泪水滑落,裴傲僵硬的身影颤抖着,心中却已经有了决定,那个孩子无论如何也不能留下来!

裴傲!想要走上黑暗,想要分担着他的痛,可是伊夏沫却还是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如果他愿意,他必定会告诉她,而他没有说,只怕是他不愿意让她知道,可是看着他这样,伊夏沫宁愿自己知道一切,而不是让他独自承受着这样的痛苦。

第二日,炎热的日头被云层浓密的遮拦住,阵阵清凉的风吹拂着,给酷热带来了一丝的清凉,书房外,熊大夫死之后,新来的刘大夫错愕的结果裴傲手中的药,结巴了半天却还是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将药放到王妃的药里,不要让王妃察觉到,否则你知道后果。”那一包的药如同炽热的火球一般烫着掌心,裴傲冷声的开口,心痛的如同泣血,可是此刻,他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可是王爷,这可是堕……堕……”愣是无法说出口来,刘大夫愣着脸,惊恐万分的低着头,不敢去看裴傲的脸,不敢去看那一双宛如死人般冰冷的黑眸。

“本王不知道吗?让你做就做!”低吼着,裴傲砰的一掌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原本红木的桌角在大力的一掌下断裂。

“是,是。”吓的猛的愣住,一旁的刘大夫惊恐的如同求饶的落叶,快速的接过了裴傲手中的药,整个人慌乱的向着外面跑了去。

笨丫头,不要恨本王!屋子里死一般的安静着,裴傲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一双眼痛的无以复加,那是他和她的孩子啊,可是此刻,却要亲手被自己给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