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西光是看着,已经觉得心疼起来,这才四周岁大的孩子……不过心疼归心疼,这是对一一好的事情,她不至于不知轻重地去插手。

凤翎就站在一一的左手边,几乎是正对着她的方向,所以岚西自然不可能没看到他。他和一一一样穿着同款的黑色练功服,一眼看去,就算这一大一小原本长得不怎么相似,此时都像是一对父子了。

这一瞬间,岚西看着这一大一小,心中油然而生一种的感动,突然就有了一家三口的感觉。

她的感动没维持太久,就被凤翎似笑非笑的目光看得受不了。虽然岚西一直力图自然,却也不想搞得自己好像是待售的猪肉般任人挑拣。

她若无其事地又往前走了一步,冲着凤翎十分自然地一笑,既是没话找话,也顺便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起来后,没看到你们,就问了一下如梓。如梓说你带着一一来了练功房,我便想着过来看看。你应该不介意吧?”

“介意就不请你进来了。”凤翎淡淡地应了一句。与他清淡的语气相反的是,他的目光无比锐利,近乎灼热了,灼灼地一直盯着她,仿佛想找出她表情之中的漏洞。

这一刻,岚西真是庆幸自己上辈子是表演系的,对于颜面神经的控制勉强说颇有研究,否则,在他堪比谢线的目光穿透下,怕要露出马脚。

她想着,又是一笑,嘴角弯起,勾到恰到好处的位置,正好露出六颗雪白的牙齿——这个角度、这个深度,是她曾经练过无数遍,看起来最美丽的笑容。这笑容如花,便好像连带着她此刻平朗的声音都柔和了一分,“谢谢。我是想告诉你,虽然我对学武十分好奇,但若是什么时候需要避讳的,请你尽管告诉我,不要客气。”

她一说完,就见凤翎沉默地上前几步,向她走来。而一一一看自己到了凤翎背后,便赶忙偷偷地想要伸直双腿。

谁知凤翎仿佛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冷冷地重复了一句,“不许站起来,保持姿势。”

一一仿佛老鼠见了猫一般,一下子又把身子缩了回去。

看着这样的场景觉得好笑极了,另一方面又有些好奇,凤翎到底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对一一做了什么,以致于一一居然这么听他的话(或者说怕他)。若没有昨晚的意外出轨,若此刻他不是这样不知所谋地向她走来,岚西肯定会更有心情在嗤笑一一之余,好好与他讨教一番,可惜此时的她真的没有那种闲情逸致。

她的神经已经随着他一步一步地走进,绷紧到一种仿佛只要轻轻一个擦拨就要崩裂的地步。她很想借后退取得喘气之机,可是她不能,只要一个退步,她就会暴露了自己……

岚西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如同那表面平静的海面,其下早已波涛汹涌,暗藏漩涡。

凤翎终于在距她三尺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这个距离既不算太远,也不算太近,岚西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另一方面,又开始了另一波的警惕: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仿佛是听到了她心底的疑问,右手缓缓地抬了起来。感觉他像是蓄意的,故意用了那么慢的速度,好像是要给她机会拒绝是的。

而岚西硬是稳住身体,一动没动。

终于,他的右手在她的头顶停下了。在岚西屏息着以为他要做什么时,他只是用他宽厚的掌心在她发顶轻轻地抚了两下,仿佛在夸赞一个小宝宝一样,清冷的声音中带着少见暖意,……以及更深的调侃。“不用这么客气。”

说完,他用满含笑意的乌眸看了岚西一眼,那几乎满溢的笑意让他的气质看来柔和了不少,感觉好像没有过去那么难亲近了。

岚西看着这个有些陌生的他,忍不住发怔。

凤翎没有再多语,转过身对着五官皱得越发厉害的一一说道,“一一,好了。可以站起来了。”

而一一那个傻孩子秉持他一向迟钝的风格,硬是又多摆了两眨眼的马步,这才吃力地站直了身体。

看着这一幕,岚西心里觉得好笑极了,但又笑不出来,她想着凤翎刚才的举动,忍不住怀疑,他是什么意思?她不会是哪里露出马脚了吧?

岚西暂时没有时间细细地思考这个问题,既然晨练结束了,那么接下来便是早膳时间。

因为练功出了一身汗,所以在早膳以前,还需要给一一擦个澡。

想着前两天都没怎么陪过一一,岚西带着补偿性质地亲自给一一擦了深,还换了衣服,然后才带着因为腿酸导致走路像机器人的一一去了小花厅。一家三口沉默地吃完了早膳,再之后便是各自的计划。

辰时半的时候,一一和叶荷跟着凤如晴去了学堂。

而凤翎没多久便跟着一个看起来冷冰冰的黑衣男子出了门,听凤如梓说,那个男子在直系中排行十三。

最后出门的还是岚西和凤如梓,两人的目的地自然又是祖训堂。

之后的行程和昨天没什么区别,还是先坐马车,再爬山,接着上课,休息,继续上课,最后下课。

之中要说什么特别的,大概便是几个姑娘家的小团体似乎因为昨晚在火凰居的那一出闹剧发生了变化。围在那位颜郡主身边的人少了几个,围在那个封霏姑娘身边的人多了几个(包括那个貌似墙头草的李湄姑娘),另外就是看着她的眼神古怪的姑娘也多了几个,让她极度怀疑是不是昨晚有谁暴露了她的身份。不过她倒也不在意,毕竟她的身份也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不过是倒霉得嫁错了人而已。

就在那种古怪的气氛中,岚西上完了裸,爬下山,又回到了栖凤居,两条腿跟昨天一样变成了铅做的。

她自然是记得凤翎答应她要帮她舒缓酸痛的事,只是后来发生了那些“意外”以后,她就变得不好去提醒他他的承诺了。一想到这个,岚西忍不住又杯具了。

不过她杯具的情绪并没有维持太久,一进府,管家凤若辰就跟她禀告说,老爷和老夫人回来了。

这世上大多数的姑娘都免不了那种“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羞涩感,就算岚西经历了两辈子,也不过是不到三十的人,自然也无法免俗。所以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简直是懵了,可是这种事情根本就没有她拖延或者拒绝的权利,就算她再不甘愿,这该见的人总是要见的。

于是她很快就以破釜沉丹之心对还候在一旁的凤若辰说道,“带我去见老爷和老夫人。”说完,她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又问,“二爷回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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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腹黑公公冷婆婆

等岚西被凤若辰领到小花厅的时候,才知道原来那里现在这么热闹,根本就不差一个她。

除了两个陌生的男女以外,凤翎和一一也在里面。

而这一点凤若辰也不知道是不是忘了,居然没有告诉她。

不过一一的存在让岚西原本紧张的心绪缓和了些,想必老人家看到孩子,就会少惦记她一点。

不过显然她还是太天真了一点,她才到门口,就见屋里除了迟钝的一一以外所有人的目光齐齐地聚到她身上,各有各的情绪。

这种目光多少让她有些不舒服,幸而凤翎适时地站起了身,信步走到她的面前,目光看来温柔似水,道,“岚西,你回来了啊。”他说着,十分自然地拉起她的手,将她拉到了那两个陌生男女的身边,介绍道,“爹,娘,这就是岚西。”

岚西从到门口起就在打量的眼前的一男一女,他们看起来委实是驻颜有术,感觉才不到四十的样子。若非事先知道,她绝对不会想到这对夫妻居然就是凤翎的父母。

紧接着,岚西很快想到了早婚,然后又想到凤翎说过他母亲的医术奇高,不知她是否把医术用到了保养上……一想到保养,岚西就两眼放光:很有一种拜师学医的冲动,同时脑海中已经开始无限州起自己变成神医之后,众人倾倒的美好未来……

可惜现实是凤翎的母亲看来非常冷漠的样子,并不好亲近。从容貌来看,凤翎长得显然不像他的母亲,应该是像他的父亲多一点。他的母亲不过只是险险地算是清秀而已,平凡到扔到人群里肯定会淹死的那一种,除了气质看来有些清冷,其他看来十分普通。此刻她手里正抓着一一的手腕,感觉像是在搭脉的样子。

想到一一体内的胎毒还需要清,岚西就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好好巴结这位婆婆一番,于是笑盈盈地冲着面前的两位一一福了身,“岚西拜见公公,婆婆。”

凤翎的娘只是淡淡地看着她,没有什么表示,还是凤翎的爹一脸微笑地对她说道,“岚西,不用如此多辛山都是自家人。”凤翎的爹长得与凤翎有五六分相似,容貌十分的俊逸,清雅,嘴角微微向上弯的样子,仿佛时刻在笑一般,相信就算是现在把他丢出去,也有一堆小妹妹愿意接收这样的熟男。

不过对于岚西来说,他长得好不好看一点也不重要,关键是性子如何。现在初步看来,貌似比她婆婆好一点。

这公婆中有一个人好相与,岚西已经觉得是大幸了,她从来没有指望和公婆成为没有一点嫌隙的完美一家人……就算她以前没有过婆婆,但看了上辈子加这辈子看了那么多的连续剧和小说也知道,对于很多婆婆来说,媳妇差不多就是抢走自己儿子的坏女人,只要婆婆愿意,她可以从你身上挑出一百个一千个刺来断定你亏待了她的儿子。像《一吻定情》中出现的完美婆婆也许存在,但是看来她是怎么也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岚西看着她那个始终面无表情的婆婆,心里只希望对方能一直这么冷,少刁一点,她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娘。:,这时,之前一直在和他奶奶奋斗,而现在终于重获自由的一一总算是看到了她这个娘的存在,撒着两根小肥腿飞一样地冲到她身上,两只手牢牢地抱住她的大腿,蹭了好一会儿后,双臂一伸,理所当然地命令道,“娘,抱。”

岚西看着感觉好像在撒娇的一一,心里有些怪怪的,这不是她的错觉吧?为什么她觉得一一的表情好像比以前灵动了一分。……难道凤翎的那套功法真的这么有用?可才学了两天……

岚西因为心有所思,一不小心就忽略了一一的请求。

这娃看到自己娘亲眼神恍惚,看也不看自己,不由地跺了跺脚,双手好像又抬高了一点,拨高嗓门道,“娘,抱!”

岚西虽然回过神来,但还是没有去抱他的意思。这一上午下来,虽然折腾的是她的腿脚,与胳膊无关,却也累得她的精力少了一半。若不是进门的时候听凤若辰说,老爷和老夫人回来了,她早就选择跟昨天一样回房歇息去了……指不定,一觉睡醒,就跟昨天一样腿脚全不酸了。

她想了想,一时不知道怎么拒绝一一,也怕说得不好,让他爷爷奶奶觉得她不愿亲近孩子。

她正在烦恼的时候,旁边的凤翎弯下了腰,也不罗嗦一把就抱起了一一。一一起先还有挣扎,但发现凤翎抱着他的时候,他可以站得更高,便也平静了下来。

他转头看向一旁比自己低了一截的娘亲大人,两眼水当当的,皱着一张小脸说,“娘,一一明天可以不去学堂了吗?:,

一一这一说学堂,岚西突然想到昨天一一中午并没有回来,照凤如梓的说法是,学堂中午是管午膳的,可怎么今天中午就回来了?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想到这里,岚西的面色微微一变,但也没有大惊小怪,毕竟看这娃此刻活蹦乱跳的样,应该不至于发生什么太过分的事。只是这学堂里的事情,还是需要谨慎处理,否则在前世那个名为日本的国度里,每年就不会有那么多因为在学校里被欺负而自杀的学生了。

岚西放柔了眉目,温柔地看着一一,没有直接问他为什么,反而像聊天一样地说道,“一一,学堂里面不好玩吗?”

一一想了想,没有直接否认:“一一在这里玩也是一样的。”

岚西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明白肯定是那里没有人陪他一起玩。不过若只是这个问题便不算什么大问题。于是她笑眯眯却是很强硬地说道,“那一一就去那里玩一点不一样的。一一,小朋友是一定要去学堂的。”

“一一不想去。”一一扁着小嘴说道,小脸气鼓鼓的。“那个非要一一叫他先生的人坏,他打一一的手心。一一讨厌他。”

一一虽然没说出来龙去脉,但岚西完全可以猜出大概,十之八九就是那个先生让一一背书或者回答问题,一一回答不出,就挨了罚。岚西当然不赞成体罚,但是她知道在这个世界里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反对才是出格。她自然是可以留着一一在家自学,但是这样一一也失去了与外界交流的机会,更失去了交朋友的机会。外面也许都是猛虎野兽,可是就像风翎说,若不把小鹰丢出去,他何时才能学会自己飞呢?

正当岚西心中挣扎不已的时候,一个清凉的女音缓缓地响起,“不去就不去,不如等到好了再去:省得去被人家欺负。”

岚西闻言不由看了这位年轻的婆婆一眼,心想,看来她似乎挺护短的。

接着说话的是同样年轻的公公,他仍旧一副笑眯眯的,仿佛太阳公公的样子,但说的话却有些毒,“就是被人欺负:才一定要去。总不能遇到比自己强的就服软吧,想着这么欺负回去才是正道。”

岚西听后,不禁小心肝颤了一颤。她突然有一种感觉,刚才她怕是先入为主地看错人了。是不是有一丝丝、一滴滴的可能她这个看来冷漠的婆婆才是面冷心热的主,而她这个看来温文儒雅的公公才是个腹黑的。她之前还觉得凤翎是容貌像爹,个性像娘,现在不得不怀疑他无论哪点都像他爹。

最后说话的凤翎,不过他说的与学堂的事无什么关系,“娘,你刚刚把脉的结果如何?”

虽然面对的是自己的儿子,但是这位年轻的老夫人还是一副冷淡的样子,看来倒也不是她刚才故意冷落岚西。她沉吟一下后,平平道,“余毒不重。相信只要将洗髓功练到一层,再配合我开的药,很快就会灵光的。”她顿了顿,突然迟疑地转折,“只是……”

她欲言又止的样子令岚西唯恐有什么变故,忍不住追问道,“只是什么?”

对方看了她一眼,倒没有责怪的意思,接着道,“翎,其中还缺一味凝珠草。那凝珠草长在峭壁之上,不易取得。”

“我去便是。”凤翎很爽快地应道。

这时,凤老爷笑着插了进来,“就这样吧。翎,我和你娘刚回来,也累了。就先回房休息了。等晚膳的时候,你再遣人来叫我们。”

“是。”

之后,凤老爷和其夫人便起身离开了小花厅,留下了一家三口。

“坐下歇息一下吧,你也累了一上午了。”凤翎道。

岚西并不觉得他好意,反而白了他一眼。他肯定是知道她腿酸的很,还要提这种建议,什么意思!虽然心里不高兴,但她还是赌着气忍痛坐了下来。

随后凤翎抱着一一也坐下,并让一一立在他的腿上。一一似乎在他怀里被服侍得很舒服,一点也没有下来的意思。

凤翎坐定后,手便动了起来,拿起白色的瓷壶倒了两杯水,其中一杯送岚西面前,故意道,“以后你可不能说我没给你倒过水。”

岚西的眼神一窒,知道他是针对的是她昨晚说他以前从来没有给她倒过一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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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公公=凤翚

这个人哪,真是久……戳了!她才不会让她如意呢!岚西心里受不了地想道,面不改色地应道,“谢谢。”她抿嘴一笑,拿起杯子,啜了一口算是给了交代。

凤翎回了一个笑,用瓷杯掩住了嘴角的笑,看来没有穷追猛打的意思。

岚西却不敢轻忽,谁知她下一刻会不会突然攻得她猝不及防。她现在已经极累,实在没什么兴趣再与人勾心斗角,便琢磨着该怎么托辞告退。

她还没提,凤翎突然放下手里的杯子,说道,“下午,我就出发去采凝珠草。”

岚西眉眼一动,虽不敢大喜于色,但心下委实窃笑不已,今晚的床属于她一人了。还少一双眼睛盯着,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不过高兴归高兴,礼数上她还是要做足。她装出一派贤妻模样地说道,“路上小心点,早去早回。”

凤翎的头微微一偏,斜眼看着她,眸光流转,带着无限的风情。

岚西被他看得气一窒,脑海中不由地划过昨晚的缠绵,顿时心下一荡,俏脸微红,心中默念道:南无阿弥陀椒……她是尼姑……他是和尚……

他显然有所觉,脸上的笑花开得越发妖艳了,声音柔情似水,“你不问我什么时候回来吗?”

岚西打了一个寒战,从善如流地重复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岚西。”某人双目灼灼地看着她,故意用慢吞吞的语速折磨她:“你好像很久没有叫过我的名字了。”

岚西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爬了起来,不敢违抚圣意,乖乖地又重新说了一遍,“翎,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还差不多。”某人满意地笑了,意有所指地谆薄教导着,“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被人敷衍,一个人既然做一件事,就要努力做到最好。”

岚西的眼睫一颤,心道,他什么意思?

可当她探究的目光看过去的时候,却又从他平静的表情中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她很早以前就已经不再执着去弃懂这个喜欢故作玄虚的人,因此很快就第一百零一次地放弃了。

接下来,凤翎也没有再说那些虚话,一本正经地转到了正题。

岚西在这里无亲无故,自然不敢轻忽,洗耳恭听。

凤翎是这么说的,“岚西,我这次出门,快则一天,慢则三四天。你有什么事就尽管吩咐若辰,若实在有些麻烦的,就去找娘。”他似乎迟疑地顿了一下,最后还是补充道,“最好……不要直接去找爹。”

他说“直接”两个字的时候特别用力,岚西不得不怀疑他是否在暗示什么。想到刚才两位老人家说话言辞间的流露的痕迹,她越发疑心她这个外表斯文儒雅的公公是个腹黑的。可是她该怎么问呢?总不能直接问人家儿子你老爸是不是腹黑的吧?再者,一想到凤翎下午就要出发去寻那凝珠草,她就惦记着她此刻有一件更急的事需要他帮忙,问题是偏偏她还不能直接跟他提。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就烦恼地蹙紧了眉头,之前在马车上的时候,她还想着要不要像昨天下午一样回房睡一觉,说不定不用她开口,一觉睡醒后,就发现腿又不酸了。退一步说,就算事情不如她预期的那样,她可以在晚上再考虑怎么用适当的、不会令人联想到昨晚的方式去劝说凤翎帮整整这酸腿。

可是现在一株凝珠草就彻底打乱了她原本的如意算盘,她不敢赌,万一在她午睡的时候,凤翎就出门了,她该怎么办?一想到明早有可能拖着两条硬邦邦的机器腿爬山去祖训堂:她就有一种要潜逃的冲动。

怎么办呢?说什么她也不想如凤翎所愿地招认她记得昨晚发生的一切。岚西苦恼地咬了咬丰润的下唇。

“怎么了?”在她没意识到的时候,凤翎悄悄地把脸凑近了她,间隔几乎只余寸余。

啊!?岚西突然看到一张放大的俊脸,不够蛋腚(注,有人说蛋腚是一种扭曲的淡定)地足足往后退了三寸,俏脸再次晕红,脑子里没骨气地再次回想起昨晚两人也是这样鼻尖对着鼻尖,气息交融,彼此吞吐着对方的气息,何其暖昧。

一瞬间,岚西有些不知所措。这时,一一难得做了一件教岚西称颂的好事,只听他扯着喉咙喊道,“爹,疼……压得一一疼。”

原来因为他凑上前的姿势,把他腿上的一一也往桌子压了过去。一一被那木头的桌缘磕得疼,自然就叫出声来。

凤翎显然是没有虐待儿童的习惯,十分迅速地把身扳给挺直了。

岚西于是得以释放,不禁心道,一一,好样的。等你爹走了,娘给你做好吃的。

她自然不会蠢得再给凤翎机会做些挑战她心脏的事情,略一思量,便决定凑合着用刚才想到的迂回之法,飞快答道,“我刚才突然想到,你之前答应我到了凤族后。就帮我改善一下我那几招上不了台面的武技。现在你又要出门,也不知这事何时才能实现。”

凤翎笑笑,没有十分热情,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这事不急,来日方长。”

岚西眨了一下眼,不由疑心他是在敷衍她。不是她疑心重,是他这话怎么听怎么虚。她又眨了一下眼,决定就算他没有跳进坑,也要硬着头皮继续上,“可惜我现在腿脚酸得厉害,否则现在就可以把那些招式演示给你看,你出门的时候,没事也可以帮我想想怎么改进。”她力图自然地说着。努力地冲着他发射电波,希望他知情识趣地解决一下她的腿脚问题。

可是,凤翎显然没有那么善良,用着一双似笑非笑的凤目静静地看了岚西好一会,明明嘴没有动,却仿佛在说,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意图。

岚西杯具地只能笑。不住地笑。眼里写着赤裸裸的讨好。

凤翎突然叹了一口气,面色缓和了一些,声音比平常低了一分,哑了一分,却又十分清晰地钻进了岚西的耳朵,“这一回,放过你。”

岚西决定今朝有酒今朝醉地忽略他话里的深意。只当他同意了帮她,脸上毫不吝啬地送他反正也不花钱的灿烂笑靥。

她太专注于此刻的利益,完全没有想到等明天凤翎不在了,她又该怎么办?

不过她虽然没有想到,但某人却替她想到了,“我吃了午膳就要走,所以你那几招还是等我回来了再练给我看。至于你的腿,你可以找如梓帮你。她知道该怎么做的。”

凤翎一说完,岚西一下子懵了,几乎想去捶自己的偷木脑袋,她怎么就没想到呢。从今天上午那些姑娘家个个正常的脚步,她就应该想到的。现在可好了,平白被人笑了一次不说,还领了人家的恩。

她郁闷地半垂脑袋在心里对了一会手指,然后蓦地抬起头来,问,“那昨天下午,是你,还是如梓?”

“你觉得呢?”他只是反问。

“谢谢!”岚西诚心诚意地说道,之前的不快总算烟消云散——领了人家的好处。总不能还拿乔吧。

——我是睡眼惺松的时间分割线——

凤翎如他所说:在午膳之后就和那个许久不见的凤若仲一起离开了栖凤居。

说句实话,他一走,岚西就感觉她好像放了大假一般,虽然府里面还有两尊大佛在。虽然明天还要去祖训堂,但是房间里少了监视器。还是让人大快的。

她舒服地在房里洗了一个澡,然后叫来凤如梓帮她捏腿。

岚西一边享受,一边和凤如梓聊了一会,果然,正是因为凤如梓在帮她探的时候注入了内力,所以才有了那种令人惊叹的疗致。

岚西舒服得几乎想要眯眼,正琢磨着要不要干脆睡一觉,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这事是关于家中的那两尊据说要到晚膳才会出现的大佛。

想到这两尊大佛毕竟是她名义上的公公婆婆,更是一一的亲爷爷亲奶奶,岚西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必要和他们维持一种至少表面上看起来融合的关系。想要关系融合。她自然得去了解人家,就算不知道人家喜欢什么,总要探听一下人家讨厌什么,免得讨好不成,还遭人憎恶。

思定之后,岚西决定就找凤如梓先探探路,“如梓。”

“是。夫人。”凤如梓平扳地应道。双手没有停歇。

“可以跟我说老爷和老夫人的事情吗?”

“是。”凤如梓应声之后,就开始介绍那两尊大佛。

凤老爷名为凤翚(huī),老夫人名叫姚轻。是名大夫。老爷当年出身嫡系,排行老四,被指了江南富商的独女为妻,谁知他一趟出谷回来后,带回了名不见经传的老夫人,坚持要娶她为妻。族中长老们几番施压无果,便说如果凤老爷坚持这门亲事,便由嫡系贬为庶系。凤老四答应了。

岚西听到这里,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她从听到凤老爷名叫凤翚时。已经觉得这个名字耳熟,等凤如梓说到女大夫时,她差不多已经完全确认。原来她的公婆就是那个凤小十在课堂上给第十一条族规举的范例啊。

凤族篇 106 凤十七的再次邀请

看来有九成九的几率,前天在课堂上,凤十那家伙是故意举了这个案例。只可惜她那会根本就听不明白。真是白费了他那番心机。岚西有些好笑地想道。

凤如梓之后就没再说话,看来在她看来,那寥寥几句就算是交了差了。

而岚西当然指望更多,从刚才那几句,她只听出她公公貌似是很爱她的婆婆,爱到不爱江山爱美人的地步?……还是在他眼里,根本就不把族长和长老的位置看在眼里?

岚西不敢再想下去,她发现自从她觉得她那位公公有腹黑的迹象后,她就有一厢情愿为他加分兼编故事的冲动,这绝对会影响到她对这个人的判断力。

她调整呼吸,定了定心神,决定还是少想多听,于是又问道:“如梓,可不可以再跟我说说老爷和夫人的个性和喜好如何?也省得我不小心冲撞到他们。”

这一回,凤如梓沉默了好一会儿,不知在迟疑些什么。

见此,岚西也不想为难他,毕竟做下人的总不好说主子的是非。她正想着是不是说算了,凤如梓却在那时开口了,声音压得有些低:“夫人且宽心,老爷的个性是族里有名的好,老夫人虽然个性清冷,却也只是不喜欢搭理人。”

她这一说,岚西反倒是有些吃不准了,听这话里的意思,好像她公公凤翚还是族里有名的老好人?是凤如梓故意在蒙她,还是这位凤四老爷为人太会装模作样?

岚西当然不好去质疑凤如梓什么,琢磨着还是等凤翎回来再探探口风,口上却继续问着:“老爷和夫人平时可有什么爱好?”

“老爷不喜欢学武,只喜欢舞文弄墨,吟诗作画,除了和老夫人出门采药的日子,平日里也不怎么出门,一般都在府里面看看书,给老夫人画画像,弹弹琴。而老夫人就更简单了,平日里就喜欢在后院老爷特意叫人盖的药房里研究那些药草。药房外面有一片药田,基本上是老夫人亲手种的,老夫人对那药田十分重视。”

听到这里,岚西算是死心了,无论这两尊大佛心里有什么花花肠子,至少从表面看来,她是没有什么投那两位胃口的爱好可以拿得出手的。既然如此,还是先适当保持距离吧,免得讨好不成,还丢人现眼。

想知道的意见知道得差不多,再深入的,岚西估计就算她敢问,凤如梓也不一定敢说,或者不一定会说实话,因此岚西点到为止地收了这个话题。

显然凤如梓也巴不得如此,捏在岚西腿上一度节奏有些奇怪的双手终于恢复了正常。岚西陶醉地眯上眼,决定顺着心意再睡上一觉——不是她贪睡,而是从到凤族以后,她在旅途中消耗大半的精力都没有机会得到过真正的复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