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悄指了一下那帮气势汹汹的黑衣大汉:“他们看起来很吓人。”

“唔…这可说不定,”罗杰斯状若认真严肃地思考了一下,“不过我是主刀,估计先杀我,你可以趁机找个地方躲起来。”

白薇忍不住笑了。

她看向布莱洛克:“抱歉。”

只用一个单词,布莱洛克就什么都明白了。

“没关系,我可以再找人,”他故作轻松地摊摊手,“我能理解,毕竟罗杰斯才是你的上级医师不是吗?我真后悔当时没向斯图尔特教授要你,不然现在你怎么会跟罗杰斯这个混蛋跑了?”

白薇笑了一下。她想说,即使布莱洛克是她的上级医师,她也会选择帮罗杰斯。他的动脉导管未闭的手术少了她,救回那个孩子的希望依然很大,可罗杰斯这一次,大概是压上他在霍普金斯的前途,孤注一掷。

“其实,选择协助布莱洛克的手术,你更可能被人记住,”在做紧张的术前准备的时候,罗杰斯忽然对她说,“我有预感,这次他会成功。”

白薇淡淡一笑:“我为的不是这个。”

罗杰斯凝视她的眼睛片刻,忽地勾唇一笑:“没错,我们为的都不是这个。”

*

对米勒和库恩这对双胞胎来说,和学校请假,千里迢迢从德国跑来霍普金斯,只是为了请教心脏造影的内容,这件事已经够他们两个被同学们耻笑了。

毕竟大家都把美国那个往自己心脏插管子的罗杰斯看成笑话。

在19世纪,欧洲的医学技术是远远超过美国的,但美国人靠着重金聘请欧洲的医学权威和发展自己的医学人才培养制度,在一战期间迅速追赶上,甚至隐隐有超越的趋势。对此,欧洲的少数医生对此不服,罗杰斯在米勒和库恩的同学眼中是个彻底的笑话,或许也有这个因素在内。

米勒和库恩两人,大学主修电子工程,辅修生物学,然后才读了医学院,或许是专业跨度大带来的视角不一样,他们认为罗杰斯的办法可行。幸运的是,两人的导师也持同样的看法,并且鼓励他们翘课去美国请教。

于是两兄弟兴冲冲地来了。

进入霍普金斯,见到罗杰斯,和双胞胎想象的不一样,也和小说故事中该有的情节设计不一样——罗杰斯并没有因为学界笑话,而刻苦隐忍默默钻研这项技术,他竟然转而研究别的去了!

而且,兄弟俩想象的,罗杰斯遇见知音时的激动兴奋也没有,他只是很平常地招待了他们,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罗杰斯突然被一个黑衣大汉抓去做手术。

虎背熊腰的黑衣大汉,虽然隔着墨镜,但他们觉得自己能感受到大汉的凶光四射!大汉一个拳头就可以捏断我们的脖子吧!

第一次出国见世面的兄弟俩抱在一起不由自主地发抖。

原来美利坚是这么危险的国家吗?

忙碌的霍普金斯心脏外科里人来人往,马上就要同时进行两台大手术,所有的医生护士都严阵以待,米勒和库恩两人傻呆呆地站在那儿围观,没有人管他们。或许有人注意到了,但以为他们是病人家属,或者别的什么。

这时候,两兄弟看见早晨那个漂亮的东方美人朝他们翩翩走来,她的黑发如丝绸般柔顺,因为她的步速很快,黑发在空中飘舞,好看极了。

东方美人正匆匆用头绳将舞动的黑发绑起,路过两人身边,美人顿住脚步,困惑地看了他们一眼,随机恍然大悟:“你们是米勒和库恩对吗?很抱歉,今天实在太忙了,不小心把你们给忘了,非常失礼,很对不起!”

面对美人的道歉,难道还能表达什么不满吗?

米勒和库恩纷纷说没有关系。

东方美人皱起眉头,思索了一下:“罗杰斯待会要做手术,我也要去,恐怕没机会招待你们。你们时间充足的话,要不要去观摩一下,也算见习的一种呢。如果愿意,我可以和罗杰斯说一下。”

“观摩什么?”双胞胎茫茫然地问。

“低温循环下打开心脏,做房间隔缺损修复。”这个东方美人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一个让兄弟俩心脏几乎骤停的事实。

“打、打开心脏?”米勒的舌头都结巴起来:“呃…那个,低温循环条件还只是理论而已,库恩,我没记错吧?我是在做梦吗?”

库恩比他更结巴:“我想、我想不是…不是吧?”

“凡事都有第一次,”东方美人微笑,“你们也可以去看布莱洛克医生的动脉导管未闭结扎,如果他乐意的话。”

动脉导管未闭结扎?又是一个从未见过的新术式!

上帝啊!米勒和库恩幸福地快要晕倒了!好想立即打个电话给导师,告诉导师霍普金斯有好多胆大冒险、不可思议的新东西!

但是两个手术同时进行,应该去看哪一个好呢?米勒和库恩深深地纠结了,两兄弟考虑要不要各自看一个,回来再交流感想。

斯图尔特教授对兄弟俩表示欢迎,他有事在身,不能亲自压阵,还嘱咐兄弟俩一定要好好看着录影仪,把全部过程录下来。

遗憾的是,布莱洛克不希望他手术的时候有人打搅,毕竟这一例手术很关键,他不能出任何岔子。

最终,米勒和库恩在斯图尔特教授的准许下,作为见习,站在手术室的最角落,墙面上的荧光屏后面,默默的围观这例史无前例的低温循环下开心手术。

男孩德莫躺在变温毯上,体温逐步下降,36c…34c…30c…29.8c…29.4c…28c!

德莫的心率从每分钟120次降到60次,罗杰斯采用较为保险的正中开胸,打开他的胸膛,阻断心脏的大血管,暂停血流。

然后,他切开德莫的右心房,开始缝合他的房间隔缺损。

一分钟…两分钟…两分半…三分钟…

手术室里死一般地寂静,空气仿佛凝固,米勒和库恩默默站在那儿看,已经汗流浃背,觉得自己几乎要窒息。他们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快要骤停了,怎么办,他们好像需要心脏复苏抢救!

“切口关闭,尼克和埃舍里注意监测器指数。”

东方美人用冷静至极的语调替主刀医师发出指令。她上前以飞快的速度帮助罗杰斯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她的缝合动作几乎快得无法用肉眼看清。

全程用时四分五十二秒。

“希望接下来一切顺利。”两兄弟看见主刀的罗杰斯医生摘下口罩,轻轻舒了口气,朝他的东方助手微微一笑。不过可惜的是,东方美人压根没看他,只是专注地凝视着手术台上的孩子,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口里默念了一句什么。

兄弟俩比主刀医师和他的美女助手更紧张,他们坐在荧光屏后默默拿袖子擦汗,长出一口气,然后觉得很不可置信,这种手术…竟然真的完成了?

这是、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例心内直视手术,他们见证了一段奇迹的历史,没错吧,是这样吧?

第11章 神秘家族

昏黄的灯光打在男人的身上,长长的睫毛半垂下,遮住那双蔚蓝如大海般的眼睛,眉头微皱成川字,薄唇紧抿,似是遇到什么大难题。

男人那双熟练操作柳叶刀的手,能在心脏上灵巧穿梭缝补,却正对着一张对折的纸,拿着剪刀而无从下笔,双手十个指头像鸡爪子一样笨拙,偶尔下决心剪下去几刀,然后就不知道应该如何继续下去才好了。

“怎么可能有人能把这玩意剪成这样!”罗杰斯泄气地把工具往边上一扔,眼睛直愣愣地瞪着白薇画给他的图样生气:“不可能有人真的能剪出来!”

看他一副愤怒的样子,白薇觉得好笑:“你干嘛要挑最难的?我给你画了很多简单的花鸟图,慢慢来不是更好吗?”她拿起那张被罗杰斯抛弃的纸和剪刀,耐心细致地开始剪裁,从初见雏形到美观精致,这种烂熟于心的图案并不需要花费她多长时间。毕竟在这具身体待字闺中的十来年间,这些手工艺都是她必须学会的,早在七八岁的时候,她已经帮着奶奶一起在过年的时候剪纸贴窗花。

不过她的那位便宜前夫一直对这些手工艺很不屑,认为就是这些无聊的东西将中国女性束缚于闺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因此,他从来不穿她亲手织的毛衣、不用她亲手绣的帕子。

罗杰斯气鼓鼓地拿起她剪好的福禄寿图,虽然生气,但他的动作却很小心,只是嘴里不停懊恼地咒骂:“反正今晚要看护这小鬼,压根睡不了觉。我还就和这玩意杠上了!”

白薇抿唇微笑,有人厌恶的东西,有人却把当做宝贝,谁对谁错,谁又说得清呢?

至于罗杰斯口里所说的“小鬼”,当然是床上躺着的那个小男孩,刚刚完成世界首例低温循环手术、或许会随之一同载入史册的病人,德莫。

德莫是这个孩子的名字,他们并不知道他姓什么。白薇在霍普金斯工作这么久以来,这是她见过的排场最大却又身份不明的病人。

以罗杰斯的资历,早不需要进行陪夜这种累人又没技术含量的工作。但床上的这个小病人身份不一般,似乎他的死活直接关系到医院明年运营资金的多寡,因此主任斯图尔特教授好说歹说,总算把罗杰斯也留下来陪夜。

“其实我本来就打算陪夜的,只是既然有便宜赚,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呢?”对此,罗杰斯笑得十分狡黠,借着这件事,他从斯图尔特教授口里要到十来万研究资金的许诺。

当然,前提是这个孩子能活蹦乱跳地醒过来。

此时此刻,她和罗杰斯在华丽丽的单人病房里陪护,这里是离手术室只有几步之遥的特级病房,一旦床上躺着的小男孩有任何危险,马上可以推入手术室进行抢救。

外面的走廊上齐齐站了两排黑衣保镖,威风凛凛,有好奇的实习医师探头探脑地过来,然后很快被保镖甲丢出去。白薇感觉这些人真是连一只苍蝇都不让飞进来,那对千里迢迢从德国来的天才双胞胎,一路跳级读到大学的库恩和米勒,此时就正可怜巴巴地求保镖头子让他们进来。

“我们只请了一周的假,明天必须得赶回德国,看在上帝的份上…”双胞胎少年们巴着保镖头子不放,眼泪汪汪地望着保镖大汉们,连卖萌都用上了。

喂喂,这样真的好么,德国人不应该是严谨务实型的吗,为什么会和卖萌这项技能扯上边?

白薇表示不忍直视,干脆侧头去打量安静睡着的男孩,德莫和死去的查理年龄相仿,但是和笑容灿烂可爱的查理不同,这个孩子连睡着的时候也是嘴唇紧抿,年纪虽小,但眉心却有一道浅浅的川字,可见经常皱眉。

生死攸关的手术,签字的却是管家,从做完手术到现在,守着德莫的也一直是保镖,他的父母亲人连面竟然都没有露过。白薇想,就算这个孩子的身份是英国王子,他的生活也恐怕过得并不快乐。

不过话说回来,德莫确实是个长得很漂亮的男孩,一头短短的偏棕色金发,皮肤白,睫毛长,脸蛋虽然还有可爱的婴儿肥,但等到五官张开一定是个英俊迷人的家伙。

“亲爱的海伦女士,有空对着一个小鬼发花痴,不如来教教我这玩意该怎么剪?”一旁的罗杰斯似乎不满她对自己的忽视,重重哼了一声,满脸阴沉地向白薇展出他的剪纸成果——有很多大洞小洞的圆纸片。

她左看右看,真心认为那只是一个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洞的圆形纸片而已。

白薇忍不住想笑,平日在专业上,罗杰斯一向是藐视的态度对待她,给她的工作量大,要求十分严苛,好像希望她马上就够得着总住院医师的水准,眼里永远写着“你怎么这也不懂那也不懂,不如回去重读几年医学院好了”!

所以,只有在现在这种时候,她才觉得这个讨厌的家伙有点儿可爱。

“你不去帮帮米勒和库恩吗?他们已经在门口恳求很久了。”

罗杰斯不以为然:“这有什么,连这点毅力都没有,那就不要做医学研究好了。倒是你…真的没有什么想和我解释的?”望着面前始终表情平静的女人,罗杰斯眯了眯眼。米勒和库恩,两个德国人,他很好奇这两个小子是从哪里看到了他的论文。因为时间仓促,他只投了一篇美国国内发行的医学杂志,知名度不高。

双胞胎却说是从另一本欧洲发行的医学年会选编上看见的。

那么原因只有一个,有人在事先不告知他的前提下,替他“推荐”了这篇论文。斯图尔特那老头,年纪越大越保守,绝不会干这种先斩后奏的事情,那么还有谁会费这个心思?

“我只是想让你的名声臭得更远一点。”白薇轻轻一笑。

嘁,这个女人。

罗杰斯还想说点什么,却有两个毛茸茸的脑袋贸贸然挤了进来。

“噢,这就是中国剪纸吗?伟大的民间艺术!”——这种赞美当然不会出自罗杰斯之口,比起第一次的惊奇,他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表示惊叹的是米勒和库恩这对双胞胎,卖萌果然无敌,他们终于被放了进来。

罗杰斯挑了挑眉,懒洋洋地重新躺回他的摇椅:“门口那个穿得像乌鸦的家伙给你们恩准令了?”

他口中的“乌鸦”,就是黑衣保镖们的头头,今天白天把罗杰斯强行丢进手术室的那个家伙,罗杰斯还记着仇,坚决不准“乌鸦”进病房,不然就拒绝陪夜。

“妈妈啊,我竟然把一辈子中最可爱的笑脸都献给了门口那个老男人!”弟弟库恩抹了一把不存在的辛酸泪,偷瞄两眼还在昏睡中的德莫,过了一秒,他又偷瞄两眼,然后再偷瞄两眼。

白薇问他到底在看什么。

库恩神神秘秘地凑过来,一副一战间谍地下接头的架势:“告诉你们,我和米勒看见他们的家徽了,就在门口停的那辆车上。天哪,竟然是rothschild家族的家徽,这个孩子是rothschild的后裔!”

罗杰斯轻笑,神色自若,居然并不感到惊奇:“早知道这个小鬼这么值钱,应该从教授那里多要点儿研究资金。”

hschild家族,欧洲有名的金融大鳄,这个家族的发家史能追溯到拿破仑时期,是一个历史传承非常久远的家族,他们的神秘低调和富可敌国的财富同样闻名。

罗杰斯伸手弹了一下德莫的脑门,正在昏睡的小男孩当然毫无反应,恶作剧得趁的他笑得不怀好意:“听好了,值钱的小鬼,胆敢给我出岔子让我好看,我就会让你好看!”库恩很兴奋地凑过来:“哦哦,我也可以摸一下他吗?毕竟是rothschild家族啊!”和历史短暂没有贵族阶级的美国不同,欧洲人对这种比王室还要传奇的神秘家族有完全不同的观感。

哥哥米勒皱着眉头,一本正经地制止了库恩乱来:“库恩,不要忘了,我们是来询问罗杰斯先生关于心脏造影的问题的。”

罗杰斯笑了笑,舒适地睡在他特地搬来的躺椅上,懒洋洋道:“其实很简单,你们自己尝试一次就懂了。”

“喂!”白薇忍住想骂他的冲动:“你不会真想让他们亲自试验,就在这间病房里再次演示心脏造影的过程吧?”

罗杰斯耸耸肩,无辜地眨眨眼:“你觉得呢?”

库恩和米勒两人互相看了看,同时露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异口同声道:“我们愿意。”

白薇感到很无奈。

她就知道,赞同罗杰斯那种冒失做法的家伙,也应该是不怕死的疯子。

即便今天已经很晚,做x射线的技术员早下班了,但按照罗杰斯的指示,霍普金斯的每个夜晚总会有一两个倒霉的技术员,因为某台紧急手术而从睡梦中被人叫起,白薇只需要把这个可怜的技术员抓来给他们也顺便用一用就好。

德莫的看护离不了人,白薇无奈,只能替罗杰斯去跑这个腿。

在去拿录影带的路上,有人叫住了她。

“海伦?你还没回去?”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布莱洛克。

他的眼睛里有疲惫的血丝,下巴冒起胡茬。望着她,他诧异片刻,很快明白过来,自嘲般地笑笑:“差点忘了,你要守夜,德莫的情况还好吗?”

“还不错,你呢,也守夜?凯莉还好吗?”再次见到布莱洛克,白薇有些尴尬:“抱歉…当时选择了罗杰斯的手术,我更放心你,认为你一个人也能完成,所以…”

布莱洛克微微一笑:“我明白,我能理解。”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面前这个男人面上在笑,但她却感觉他的笑意不达眼底,那种淡淡的疏离之感,让她感觉不很舒服。

他果然还是介意吗?

白薇为难极了。她并不希望因为这件事失去这个朋友,这个男人或许很有些野心和城府,但她始终记得他在她来的前几天宽慰自己的体贴周到,曾经送她新年礼物的细心温柔。

他是个不错的人。

正当她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布莱洛克又开口,依然是疏离客气的笑容:“我听说了,那个孩子是rothschild家族的,你选择帮他是对的,这次手术确实不可以有闪失。”

白薇摇头辩解:“不,我们之前谁也不知道德莫是——”

“够了。”布莱洛克突然打断她。

“去做罗杰斯吩咐你做的事情吧,不要让我打搅了你,”他收起那敷衍的笑容,淡淡道,“抱歉耽误了你的时间,我先走了,再见。”

“呃,那谁负责给凯莉守…”

“没有什么凯莉,你在单人病房里或许不知道,术后感染已经让死神把她带走了。”布莱洛克冷冷地打断她。

那个9岁的小女孩,死了?

这与她有关吗?与她无关吗?

白薇呆呆地愣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

“恭喜你,你的选择是对的。”

布莱洛克走过她的身边,伴随着拂过的风和一句轻飘飘的话,令白薇在夜晚也依然温暖的病房里突然感到彻骨的寒意。

第12章 伤残日

“喂。”

突然间,略显倦意的沙哑嗓音,从走廊的另一头悠悠传来,空旷悠远,带着回响。

布莱洛克下意识转身,还未回头看见人脸,梆硬的拳头夹杂呼呼的风声,猛地往他脸上砸去。

“砰”的一声闷响,拳头的力道大得逼迫布莱洛克后退两步,脑袋一嗡,整个人被打懵了,愣在原地,直到咸腥的血液从鼻孔缓缓流淌下来,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疼痛。

罗杰斯站在他面前,活动一下手腕,关节咔咔一阵作响。他的唇边带着冷意,占着微弱的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的这位昔日好友,讽刺地冷笑一声:“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