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向北抓住这人的腕子,手一翻,就把这人的手臂反折到了身后。

他的视线在西曼身上停留一秒,之后转移视线,看向趴在桌上的温晴微时,舒展的眉心瞬时便蹙起。

“对不起,她喝醉了,我可以带她走吗?”

“你谁啊你?”

“我是她男朋友。”

男——朋友?西曼闻言,慌乱地垂下视线,揉着自己的手臂,痛,越是痛她越是用力揉。

她没有看到此时的臣向北再度看向了自己,却听到臣向北略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有,这女孩,麻烦你跟她道歉。”

刹那间,西曼诧异地抬眸,不可思议,看看臣向北,再看看那混混,结巴着道:“不,不用了啦。”

臣向北这才放开那人的手,走到温晴微身边,凑到她耳边轻唤她。

温晴微没有丝毫反应。臣向北无奈,只能拉起她一只手臂,搀着她站起来。

“吃瘪了吧?”

“人家男友都来了,你没戏啦,走了啦!”

“来来来,我们去别的地方玩!”

那几个混混见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拽成这样,刚被臣向北控制住,差点就被逼着向西曼道歉的那个混混气势上一下子就输了一大截,这时候又被那几个同样不是什么善类的朋友取笑和撺掇,脸上更是青一阵白一阵。

他操起桌上的酒瓶,大步跟上臣向北:“靠,小子,嚣张个屁啊?”

说完,拿着酒瓶照着臣向北后脑勺就这么挥了过去。电光火石间——

“臣向北!”

臣向北闻言回头,正见顾西曼朝自己奔过来。

下一秒,才后知后觉地看见朝自己挥来的绿色的玻璃酒瓶。

酒瓶在他眼前晃过的同一瞬间,顾西曼挡在了他身前…

前任女友

西曼看着那人操起酒瓶,眼睛恶狠狠地盯着臣向北,恐怖的预感瞬间慑住她的心神,来不及多想,她脚步不受控地追了过去:“臣向北!”

臣向北闻言回头,可已经来不及了。酒瓶离他已经那么近,即使他再敏捷,也已经躲不过了。

西曼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冲到臣向北面前去的。

却记得后脑勺一阵尖锐入骨的刺痛。

酒瓶在她脑后炸裂,玻璃渣刺进了皮肤,疼痛在一秒内触及神经,无以复加,头骨猛地一震,冰冷的酒和流出的血,混成了一道,打湿她后背。

之后,出现在眼前的,便是臣向北一张放大了的脸。

“顾西曼?顾西曼?”

他惊惶地扶住向前倾倒的她。

奇怪的,昏眩的这一刻,留在西曼脑海里的、每一次臣向北出现时的景象,恍若电影回放一样,一幕幕在眼前闪现。他无论何时出现,无论何时在她面前,都一样的云淡风轻。只是偶尔像这样笑一下,便帅得一塌糊涂,不留余地。

现在,此时此刻,他的脸却因为紧张而略微扭曲——她想说:“没事…”可她还没来得及安慰他,便已经陷入了黑暗之中。

场面一时变得混乱不堪。周围的尖声戏谑都停了,接着,一瞬间再度爆发。有慌乱的脚步声逃出,另一些匆忙的脚步在靠近。

那人手里还剩半个酒瓶,紧接着又要朝臣向北挥过来。臣向北一手要护着怀里的顾西曼,情急之下只能用手臂去挡。安管很快赶到,臣向北只伤了两处,伤口并不严重。

他没受伤的那只手搀扶着已经昏厥的西曼,正要往外走,却又回身看了一眼思维完全不在这个世界的温晴微,他顿住了,想了想,他把西曼交给跟他们一道往外走的安管,“你送她去医院,我还有事,不能走。”

安管狐疑地看了臣向北一眼,心中迷思,到底什么事比这女孩的伤势还重要?自己朋友伤这样一点也不着急。安管又看了西曼一眼,搀着西曼,加快步子离开。

臣向北回到狼藉的吧台旁,取过温晴微的手机,从通讯录里调出詹意杨的手机号码。

“微微?”

“是我,臣向北。”

那头声音立刻冷下去:“你们在哪?”

“寰太,钱柜楼上。”

“你们怎么会…”

“她喝高了,”臣向北习惯性地想要把手机交到另一只手上,可那只手突如其来的撕裂一般的疼痛提醒他,自己也受伤了。他咬咬牙,忍着疼,继续,“过来接她。尽快。”

西曼再醒来的时候,正是深夜。

周身都是消毒水的气味,她模模糊糊地知道自己可能在医院。觉得渴,勉强撑了撑眼帘,触目却只是一片昏暗。

要坐起来,却没有一点力气。

她习惯一切都靠自己,好不容易撑着手臂坐了起来,要下床,可这么一动,全身立刻疼起来,后脑勺疼,手背也疼,她不自禁倒抽口冷气,下意识地去扯手背上的吊针。

“别动。”

昏暗中,突然有人说话。

声音冷冷的,淡淡的,些微的低沉。

然后一个身影,从昏暗的角落朝她走过来。

窗外那一点可怜的月光,房门缝隙里溢进的那一点光,是整个房间,唯一两处光亮来源。

片刻之后,那人走到了病床旁,她看到了那人一双闪着暗光的眼睛。因着这一双眼,整个空间就又多了一点点的亮度。

臣向北扶她躺下,才问:“还好吗?”

她小幅度地点点头。

“想要什么?”

“水…”

臣向北开了床头的小灯,去另一边倒水。他一只手缠了绷带,动作迟钝许多,一杯水倒了许久,终于倒好,他把水送到她嘴边。

她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喉咙的干涩终于有所缓解。她想要说话,可刚一开口,就被他打断:“别说话,好好休息。”

她乖乖闭嘴。

他看一眼手里的水杯,再看看她:“还要喝吗?”

她点点头。

一整杯水,被她断断续续地全给喝光了。她躺回去,睁大眼睛看黑暗中的臣向北。

他似乎丝毫没有发现她的窥伺,搬了条凳子,坐在病床边,兀自垂着头。

西曼心里磨叽,想,总归要说点什么吧。

“臣…”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了。臣向北听到开门的声音,抬起头来,西曼做贼心虚,立刻阖上眼。

然后就听得高跟鞋的声音。

“走吧。”

西曼听见,一个女人,对臣向北这么说。

接下来,就是凳子被推开的声音。

臣向北站起来,看了一眼床上睡颜安静的顾西曼,这才转过头去,朝臣景阳点点头。

两个人出了病房,空旷的走道里,高跟鞋的声音清脆地响起。

“她的住院手续办好了。”

臣向北点点头。

臣景阳停下脚步,仰头看着臣向北:“现在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了吧?”

大晚上的他一个电话打过来,叫她带着钱去一趟医院。她到医院的时候,正看到他在院门口下了出租车。

之后,她跟着他到了外科室。他手臂上全是血,却无动于衷,坐在外科室门外的长椅上,一句话都不说,她不好问他什么,只能陪着他在那里等。结果,她等到的,是被护士推出来,包扎好了头上伤口,却仍未转醒的顾西曼。

是叫顾西曼吧?臣景阳努力回想。

她也没时间多想,拉着臣向北去包扎,之后马不停蹄地去替那女孩办住院手续。

“不能说?”

见臣向北许久不给个明确答复,臣景阳问。

“如果不是她,现在躺在病床上的就会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