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乖乖进去,门关上。

臣向北松了口气,看着磨砂玻璃门内泻出的光线,不觉呆了片刻。

他换下湿衣服,坐回到客厅沙发,实在无所事事,开电视,执着遥控器,随便换了几个频道。

浴室那边一点声音都没有,寂静一片,仿佛那里根本就没有人。

今晚,很多事都不对,他总有种错觉,像是捡了只流浪猫回家。

这只猫,可怜兮兮,却又充满抗拒,把他的思绪弄得混乱,总觉得有东西瞬间堵住心房,让他不得喘息。

他瞥一眼电视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她已进去半小时,未免过久了些。

低头想了想,他起身回卧室,开衣柜,翻出一套家居服,到浴室门口,迟疑片刻,敲门。

没有回应。

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衣服,继续敲门。

里面依旧死寂。

莫名的恐惧瞬间攫住脑袋,臣向北来不及多想,已经拉开门,奔进去。

待看见那个耷拉着脑袋,靠在浴缸里的身影时,臣向北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于是,尴尬地杵在门边,进退都不得。

顾西曼头低顺地歪向肩头,湿漉的发丝贴在脸上,额发微乱。一条胳膊搁在浴缸边沿,水面上,露出纤秀的锁骨,和圆润的膝头。象牙白的胴 体,在水面下,若隐若现。

膝盖上,有伤痕,磨破了皮,但没有流血。

她的脸上也是,短短的,却很深的,伤口。

臣向北觉得有些不对劲,顾西曼双眼紧阖着,神色安静,像是被抽空一般。脸色苍白脆弱,如薄纸一般。

他有不好预感,唤她一声:“顾西曼…”

顾西曼这边,一如既往,悄无声息。

臣向北再顾不得其他,箭步上前,攥住她的胳膊,触手一片冰凉,再摸她额头,滚烫。

他摇一摇她,语调陡升:“西曼?”她依旧没有反应。

他躬身,要将顾西曼从浴缸里抱出来,目光不经意的一瞥,无意间撞进一片透皙如凝脂的温香软玉之中,他脸一烫,赶紧别过脸去,伸手,略有些野蛮地扯下挂在一旁的浴巾,将白色浴巾围在她身上,这才伸手入水中,揽住她光 裸的肩头,另一手,穿绕过顾西曼湿淋淋的膝弯。

臣向北听得见自己的心跳,频率很快,声音很响。

就在这时,他怀里的身子轻微地动了动,没过一会儿,他看见,她缓缓睁开了眼。

这双眼,在看向近在咫尺的臣向北时,短暂地板滞。

臣向北手一松,赶紧放开她,脚步同时后移一步,退开半米。

他额上不知何时已沁出一层薄汗,他揩去,看一眼渐渐恢复清醒神智的顾西曼:“我一直敲门,你没应,所以…”他没有说下去,只一味看着她的脸。

顾西曼看见的,此刻的臣向北,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的脸,声音很是凉薄。

她有些尴尬,脸红地揪紧草草裹在身上的浴巾,笑:“呵呵,那个…水很暖,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臣向北没太多别的感觉,他心跳频率已恢复正常,脸上也没有烧着的感觉了,只是,看着她脸上勾勒出的勉强至极的微笑,他觉得有点假。

不多时,他转身出去,走到洗脸台旁的柜子时,顿住脚步,看了眼他刚才匆匆扔在柜子上的衣服,说了句:“你的行李袋里的衣服全湿了,暂时先穿我的衣服吧。”

说完,拉开门,出去。

看着磨砂玻璃门在自己面前快速拉上,西曼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身体,死死的咬住下唇。

为什么要让我在最脆弱的时候,遇见你?

有些尴尬

西曼穿着臣向北那套衣服出来。他的衣服实在太大,西曼穿着,在镜子面前照了照,觉得自己有些滑稽。

她再看了看自己的脸。脸上惨白一片,她心里叹气,伸手狠狠揉自己两颊,要那里红润起来。

之后,才出去。

臣向北坐在沙发上,正好看见此时从氤氲雾气满布的浴室出来的西曼。

他见她穿着自己的衣服,感觉有点怪,心尖,莫名的一跳。

他站起来,领她去卧室。

西曼这回很配合,默默地跟着他进去。

到了卧室门口,臣向北没有进去,就站在门边,朝卧室里扬一扬下巴:“好好睡一觉。”

西曼此时也没有什么说话的欲望,听他这么说,便点点头。

等西曼进了卧室,转身看见臣向北要走,她站在原地,咬咬牙,叫住他:“臣向北。”

臣向北闻言回头。

“你…能不能帮我弄一套衣服。我早上上班要用。”

西曼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衣服,为难的说。

“几点?”

“8点。”

听臣向北这么问,西曼低着头答,手揪着衣角,心里有些忐忑。

臣向北点点头,却发现西曼低着头,应该没看见他这个动作,于是,淡淡“嗯”了声。

西曼抬头,看了看臣向北,觉得眼睛又有些湿,赶紧抬手揉一揉眼角,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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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西曼早上8点的班,那时候商场应该还没开门,臣向北想了想,回了趟家。

景阳的衣服,顾西曼应该可以穿。

他挑了几套臣景阳的衣服,正准备二度出门,却在看到景阳房里的挂钟时,顿了顿。

现在凌晨3点多,他应该还可以睡几个小时。

他把手机拿出来,设定了6:30的闹钟,之后,也没有回自己房间,就在臣景阳的床上睡着了。

再度来到他所租住的那个公寓门口时,臣向北看看表,7点15。他是掐准时间来的,顾西曼上班的地方在中关村的微软大楼,离这里,车程不会很远。

自己是怎么知道,她在微软上班的?

臣向北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随后,他才记起,景阳跟他提过,顾西曼暑假在哪里打工。

再然后,臣向北愣住了。

为什么…他会记得这个?

他想了想,还是想不通这个问题,眼看时间也差不多了。

他收了手心,敲门。

没有人来应门。他又敲了很久,里头依旧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突然想起当时她呆在浴室里的情形,心里又是一紧,再敲门,依旧没有人应。

门毯下有备用钥匙,臣向北开门,进屋,迅速折到卧室。

卧室门没关,臣向北看见一个身影瑟缩成一团,窝在床头一角。不知为何,臣向北看来,她睡得很痛苦。

他看见,她在发抖。

臣向北快步上前,终于看清顾西曼脸颊上不自然的红晕。

他俯身,伸手摸她额头。果然,滚烫。

“顾西曼?”

他试着推她肩膀,唤她起来。

但顾西曼只是眉一皱,立刻蜷缩着翻到另一边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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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家里有退烧药,臣向北弄来水,兑着药片,送到她嘴边,要她喝一点。

他没料到,她生病时火气竟然这么大,手一挥就给他把杯子给挥地上了,玻璃碎了满地,水也打了一地。

他听见她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他听不清,凑到她嘴边,才终于弄明白,她在说:“热…”

这样,孩子一样,要人哄着的女孩儿,臣向北拿她毫无办法,又弄来一杯水。

她不吃药,不行。

“张嘴。吃下去。顾西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