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叫我不要报警,说不想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被那些流氓…”

万佑礼没接话,重新迈开步子下楼,只是速度慢了些。

“你…会帮我哦?”

西曼小心翼翼的问。

万佑礼很简短地答:“嗯。”

万佑礼借到了医药箱,帮西曼处理脚底的伤口,有些沙砾嵌入的深,他用镊子才弄出来,他做事比刚才那女警要小心翼翼许多,毕竟这是自己在乎的人。

之后两人也没再回到那清冷的办公室,而是直接在接待处的长凳上呆着,万佑礼看着她无精打采的样子,他看看手表,历来神通广大的宋秘书大概这回碰钉子了,都这个点了还没能把他和西曼给弄出去。

他问她:“要不要睡一下?”

她摇头,搓一撮眼角,他看着她这样子,站起身对她说:“那我去弄两杯咖啡来。”

顾西曼现在倒是不像刚才那样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黏他了,万佑礼回头看看,见她靠在那里眯着眼,便加快步子,奔到接待员那里要咖啡喝。

接待员对他很客气,说没有现成的咖啡,但是等会儿泡好了速溶的会给他们送去。万佑礼懒得再走了,在那里一直等到咖啡泡好了才端着俩杯子折回去。

回到顾西曼身旁时,发现她竟然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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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西曼睡得东倒西歪,找不着平衡,就像是在闭着眼一直点头,万佑礼趁她还没有完全耷拉到座位底下去的时候,赶紧奔过去坐回到她身边,西曼有了依靠,便斜斜地倾倒在了万佑礼肩上,万佑礼再一拨她另一边的肩膀,她便倒在了他的腿上。

万佑礼往旁边挪了挪,让她睡得更舒服些,西曼侧着身枕着他的腿,估计觉得枕头软,枕的舒服,她睡梦中侧了个身,双腿也搁上来,曲起来。

凳子很长,她整个人安安稳稳地睡在那里。万佑礼帮她拨开无意间含进嘴里的一缕发丝,她觉得痒了,便在他的手掌里蹭了蹭。这回轮到万佑礼觉得痒了。

不知手心痒,连心也痒。

可是,好景不长。

次日凌晨。这时候万佑礼也睡着了,他被人推醒,挣开惺忪睡眼,看看来人是宋秘书,他哈一口气,边揉着眼角边拍拍还睡在他大腿上的顾西曼:“西曼,醒醒,有人来接我们了。”

她没有醒来,只是在他腿上翻了个身,面朝墙壁继续睡,万佑礼这一觉睡得浑身酸痛,轻轻托起她的脑袋想要站起来,就在这个时侯他摸到了她的额头。

那里滚烫。

他的手跟她的体温比凉的多,他的手放在她的额头上,一块冰与一团火一般,顾西曼开始皱了皱鼻子,这时候终于眯开了一条眼缝儿,脑子昏昏沉沉地说:“我热…”

他又摸摸她的脖子,那里更烫,西曼却似乎觉得太凉了,要拍开他的手,他先一步缩回手,改而打横抱起她,大步流星往外走。

西曼迷迷糊糊地弄不清楚状况,还嫌弃他走得太快太颠簸了:“我…自己下地走。”

万佑礼脚步不停:“你发烧了知不知道?乖一点,别再乱动了。”

他这一天跟她说了多少句要她乖一点了?她怎么就是不听?

他气急败坏,车子在外面等着,他抱着西曼钻进后车座,来不及等宋秘书出来便对司机低喊:“开车!去最近的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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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医院,万佑礼等不及挂号就要去找医生,幸好司机跟着他一同进来了,抱着西曼的万佑礼太过鲁莽反而会耽误事儿,司机师傅帮忙去挂了号,好说歹说才劝服万佑礼先坐那里等一会儿,因为很早,凌晨,医务人员大多都还没开班,拖了一会儿西曼才被抱去打吊针。

看着西曼烧的绯红的面颊,万佑礼坐在她旁边看着她,心如刀绞。

输液器“滴滴滴”地往下落药液,万佑礼几乎要被这缓慢的速度给折磨疯了,手足无措间他看见老妈来了。

万母在输液室门外顿了顿,看了看里面的情况,这才走近。

万佑礼见到了老妈反而竖起了全身警戒。这时候医院里人多起来了,万佑礼也没工夫看时间,只是推测大概已经7、8点了。再看那输液瓶里的液体——还剩一小半。

万母推推万佑礼的肩:“去吃点早餐吧,这里我照顾着。”她也是匆匆赶来的,没有准备早点,看着儿子这样,没有一个母亲会不心疼。

又是为了这个女孩子——

一次又一次,身为一个母亲,她最初愤怒,埋怨,到最后也只能是无能为力。

“你快去,吃完了再买一份回来,西曼等会儿输完液有的吃。”

这句话说动了万佑礼,可是他站起来往外走,却真正三步一回头,半路折回来,看了老妈许久,下定决心一般地咬了咬牙齿,说:“妈,我求你,别为难她。”

不是“请”,不是“希望”,她听得很清楚,自己儿子说的是,“求”。

她点点头,万佑礼终于肯走,这回万佑礼是飞跑出去的。

万佑礼有些慌不择路,刚转过输液室的拐角时才记得出口是在另一头,这才慌忙地调头跑。可是还没到大门口,他就与迎面走来的人擦撞到了肩膀。

他脚步慢了慢,含糊地说了句:“抱歉…”也来不及看清被自己撞着的这人的长相,只是抬起眼匆匆一瞥,道歉完了之后就要继续往外跑。

可是又跑出了不出两步,他就生生定住了脚步。万佑礼心里的一根弦像是被拨乱了一样,有些迟疑地回头看。

他刚才匆忙一瞥,看见的那个人——他需要再确认一遍。

果不其然,万佑礼一回头就看见臣向北站在那里。而臣向北,也在回头看他。

臣向北身旁还有一个人。

詹意杨。

心碎声音

臣向北和詹意杨似乎都很赶时间,在医院偶遇万佑礼,向北虽然惊讶,但也只是停下来看了一眼就要走。万佑礼觉得西曼的事儿得跟他说说,毕竟他才是她男友不是?臣向北就这样走了,万佑礼赶忙叫住他:“喂!”语气一贯的不善。

向北闻言又一次停下脚步,万佑礼见他回头看自己,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就在他停滞的几秒钟时间里,詹意杨焦急的声音插进来:“晴微正在等我们。”

万佑礼也听见了詹意杨的话,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臣向北淡淡对他说了句:“抱歉。”随即转身竟奔跑起来。詹意杨也随之快步离去,留万佑礼一人杵在大厅里,愣了愣。

万佑礼看着这俩男生杵在前台询问着什么,想了想,自行转身离去。

万佑礼买完早餐回到输液室,西曼已经醒了,西曼和万妈妈共处一室显然非常紧张,见到万佑礼跟见到救星似的,眼巴巴盼着他快点过去。

万佑礼咬了咬牙,“妈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在这儿就行了。”

这是典型的“有了老婆忘了娘的”不孝子作风,而且这姑娘还不是他老婆呢,他就已经这样偏护了,万母脸色一白,觉得自己儿子没教好,懊恼着拎了包就走,可还没走到门口呢,万母就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去冲儿子讲:“你今个儿晚上一定得回家知不知道?跟你爸爸当面道个歉。”

万佑礼心虚,垂着头“哦!”了一声,直到余光瞥见老妈这回真走了,他才重新抬起头来,把热乎的早餐递到西曼面前:“给你买的,趁热吃。”

万母离开没多长时间,司机把西曼的东西拿了过来。手机,换洗衣服,杂七杂八的都装在一个大包里。

万佑礼把包接过来,司机就跟他说:“首长要你们俩晚上都回一趟家。”

万佑礼回头瞅瞅西曼,她正在拆一次性勺子的包装袋。万佑礼回过神来,朝着司机迟疑着点了点头,折回来把包搁在一旁。

西曼也看了眼那包。万叔叔应该派人去了趟学校,这些东西原本都是在她寝室里的。

一次性碗里盛着皮蛋瘦肉粥,西曼因为挨了好几巴掌嘴巴都破了,没法儿大口吃,只能拿着勺子小口小口嘬着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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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佑礼见她这样的吃法,觉得这女的真是挺可怜的,他便开始犹豫:该不该把刚才碰见臣向北的事告诉她?

他正咬着牙思考的时候西曼突然唤他一声:“万万…”

他一吓,立马就坐直了,神色紧张地看向她。

“你说…我该不该去看看温晴微?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我都不知道。”

万佑礼仔仔细细看了她许久,他觉得自己不该瞒她,况且,臣向北那人本来就和温晴微关系复杂,这点西曼也是知道的。

她低头喝粥,他看着她的乌黑的发顶,小心翼翼地说:“我刚才,嗯,在大厅碰着臣向北了。”

听见“臣向北”这三个字,西曼突然“呲——”的倒抽口冷气。

万佑礼赶紧蹦过去抬起她的下巴问她:“你怎么了?”

西曼抿一抿嘴唇,不好意思地笑笑,“没事儿,就嘴巴不小心张大了点,嘴角又开裂了。”

万佑礼突然就有些生气,她面对他也有假笑的时候?她什么样子是他没见过的?

他一切的罪责都得归咎于那个小白脸,他牙一咬,心一狠,便径直说了下去:“他现在应该是和温晴微在一起。”

至于那个詹意杨,万佑礼选择忽略。

西曼安静下来,拿着勺子无意识地搅和着稀粥,似乎有点神游太虚。万佑礼试探地问:“你要不要去看看?前台那里应该可以查…”

许久西曼才重新开口,她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声音有点发颤:“等我这一瓶水吊完,我们一起去。”

点滴瓶内的药剂空了,西曼没等护士过来,自己就把针头给拔了,她站起来拎起包就往外走,脚步有些虚,万佑礼跟在后头,觉得她这么虚弱,跟风一吹就会倒似的,赶紧接过她的包背在自己身上。

他觉得她大概走了没两步就得停下来歇歇脚,却没料到她竟然越走越快,转眼间他们就到了前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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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曼问前台的护士,有没有叫温情微的病人?她住哪号病房?磨了很久护士才查到,把病房号告诉他俩。

住院部的楼里配了电梯,西曼按下楼层数,他们不说话,各自发着呆,电梯间里很安静,西曼突然间蹦出一句:“你说我等会儿见到温情微,该说些什么?”

万佑礼原本正偷瞄着她,听她这么突兀地问,肩膀一震,然后才开始思考她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