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桑则穿了一身黑色的骑士服,外面的黑色披风被风涨满,跨下黑骏马的皮毛在太阳下闪闪发亮,他们有如执掌黑夜的神灵。

他径直走到云卓的面前:“如果我们赢了,一定会得到你最想要的礼物。”

云卓并没有必胜的把握,毕竟参赛的都是男人、健壮勇敢的骑士,她有些不安。

诺桑微笑着,拍拍云卓的肩:“没有人会比你我更出色。”

旁边的赤伦冷冷地看着他们,往日献媚的嘴脸被阴狠所取代。葛江看到一身骑士打扮的云卓,立即跑过来:“这样的你好特别,一直以为你就是柔柔弱弱的样子,想不到你还能做得来这些。”

云卓有些慨叹:“速度是马生存的武器,而什么都会就是我生存的机会。”想起以前漂泊的日子,还有陪伴在身边的旺杰,一丝忧虑和想念挂在了脸上…

诺桑却笑言:“她还有很多本领没有展示给我呢。”

葛江亦笑。

一阵鼓响,精彩绝伦的赛马大会开始了,早已聚集的民众欢呼起来。

前几项诸如骑射、抢羊等项目逐渐把人们的情绪调动起来,而最最精彩的障碍接力就要开始了。云卓骑着昨日的红骏马站在起点,她要完成的是前两个赛道的任务,后三个则由诺桑完成。

比赛的锣声一响,云卓扬着缰绳,脚一夹紧,红骏马就冲了出去。奔腾的马蹄扬起一片片纷飞的雪雾,在冬日的阳光下飘散。飞奔的赛马轻盈地跨越重重障碍,划出一道道漂亮的弧线,那是力与美的完美展现。

终于看到远处等待的黑影了,云卓听到骏马痛苦的嘶鸣,但她仍是不停地催动,把自身的力量传给它。汗水淋漓、两颊痛裂,两手折断般地发疼。

耳边传来诺桑的呼喊,虽然听不清,但能断定是他的声音。

近在眼前了,云卓拼力把一头栓着铃铛的彩带扔了过去,那彩带划出一道完美的、闪耀着光芒的弧线,稳稳地落在诺桑的手中,他立即催动坐骑,向第一名追赶过去。

回到起点也是终点的云卓顾不的自己的疲惫,屏住呼吸,看着飞驰中的诺桑,诺桑喝叫着,每个声音及动作都确切地传到跨下之马的知觉中。拐弯、斜坡、冲刺,人和马都凭本能飞奔着,像长了硕大的羽翼的鹏鸟,越过了众人的欢呼,几乎到了无法掌握及失速的边缘。有人摔下马、有人滑出跑道、有人放弃…

诺桑以第一名冲过终点线,爆起的欢腾尚未停止,就有许多女人挤着献花给他连看也不看一眼,随手抓了一把。然后费了比赛马还多的劲儿,他才找到云卓。他一把抱起她,把手中的花都挤扁了,更依照习俗给她一记响吻,尽管动作粗狂又漫不经心,他仍能感受到她的惊愕。但他舍不得放开她,那柔软的触感及纤细的腰,像他怀抱里一朵清香的莲,是他从来未体验过的。太不可思议了,他还以为自己对女人已经够熟悉了。

而云卓愣在那里,有些失措,心漏跳了半拍,只好抬头仰望天空,而蔚蓝色的天空如同翻滚的苦涩海水,如同自己此刻内心的矛盾,炽热的灼痛几乎撕裂全身。

她的眼前模糊了,身子不由自主地滑向地面,诺桑连忙揽住她的纤腰,那热度更是灼痛了云卓。疲惫了身心的她睁开眼,迎上诺桑炽热的目光,身体却因凉风的袭来而颤栗…

此刻人群中发出鼎沸般的呼喊声,赤伦邦主走了过来,将两条白色的丝带戴在了冠军诺桑与云卓的脖颈间,而云卓在看到那丝带的时候,她转过头,眸子亮晶晶地身边的诺桑:“这确实是最好的礼物。”

云卓的手握紧了那丝带,泪涌了出来,虽然母亲留下的那条遗失在了他国,但此时看到的竟然是一模一样的,诺桑的细心让云卓兴奋异常又无所适从。

诺桑伸手把她脸上的泪抹去,低头凝视她水汪汪的眸,头更低下来。云卓想到刚才的响吻,有些惊慌,连忙推开他,拉起葛江转身跑开了。

诺桑脸上的怒气,在看到云卓红如晚霞的脸,转为微笑,张开的手又握紧。

赤伦的脸色更阴沉了…

第六章重重阴谋

6.1阴谋预演

狂欢了一日的人群终于散尽,诺桑回到城堡中自己的房间,回想着怀中柔软的云卓,沉沉地睡了。

疲惫了一天的云卓业已熟睡,清晨,却被凄厉的尖叫声惊醒。她连忙披上袍子,打开房门,正遇见寻声跑来的葛江,对望一眼,心下稍安,既而寻声,竟发现那凄厉的声音是从诺桑的房间中传出的,她们立即跑了过去。

推开门,却发现诺桑赤裸着与葛江的四妹颜米纠缠在一起,惨叫的正是颜米,而诺桑还未醒来。

这令云卓非常诧异,诺桑一向是浅眠的,这种奇怪的氛围让她无法惊讶、慌乱,有的只是疑惑。

葛江连忙搬开诺桑,扯出被单将颜米裹住,拦在怀中。一抹殷红在亚麻的被单上留下刺眼的痕迹,云卓的心刺痛了一下,这场景似乎遥远却又熟悉,当年的达瓦不也是如此吗?云卓连忙仔细辨别着屋内的各种味道以及搜索着蛛丝马迹,试图破解这种状况,却一筹莫展。

下人们在慌乱地张望,赤伦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长廊的尽头。没多久赤伦就走了进来,痛惜、悲愤的表情挂在脸上,眼底却有着奸诈和庆幸。他从下人手中接过冰凉的湿棉布,擦拭诺桑的脸。

诺桑悠悠转醒,在扫过众人表情复杂的脸后,依旧平静内敛地用剩下的被单缠绕在腰际:“有什么事情需要如此劳师动众?”

赤伦立即换上献媚的笑脸:“你还满意我的女儿吧?真是我们的荣幸。”

旁边的颜米浑身颤抖,惊恐外加羞愧,昏了过去。云卓连忙跑了过去,按住她的人中,使她醒转过来。

诺桑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眼睛直视着云卓,云卓避开了他的眼神,一丝凄凉涌入心头,她可怜颜米,一个无辜的女子又被牵连,她才15岁,嫁给诺桑,真的能带给这个部落什么呢?同时又在慨叹,万事都有报应,诺桑曾经对达瓦做过的,终有一日在自己的身上体现了。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悲哀,也许天上的神灵才能判断。

而赤伦似乎很满意诺桑的点头,更加殷勤地说:“真没想到,我们能结成姻亲,看来接下来该准备的是盛大的婚礼了,那将是我们巴却城最豪华的婚礼。”

诺桑的眉皱了起来:“希望能达到你想要的那种结果,全凭你的安排吧,反正我是个接收者。”说完他不耐地挥了挥手,坐了下来。

赤伦连忙挥散众人,吩咐葛江扶颜米回房间,云卓也走上去帮忙搀扶。却无意间对上了诺桑的眸,这次云卓没有逃避,平静地看着他,他眼底的灰更暗了,暴风雨在那里酝酿,怒火在那里燃烧。可又能如何呢?云卓惨然地笑笑,绞痛再次袭来,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诺桑更阴沉了,注视着她,云卓转头,在那专注中走出了昏暗的空间。外面乍寒的空气让众人都为之一颤,更瑟缩在衣袍之内。而云卓内心的火却熊熊燃烧,看着赤伦轻快离开的背影,云卓恼怒却无奈,为什么政治的祭品总是女人?政治的手段总是联姻?

扶着颜米走回她的房间,她无泪也无语地躺在那里,谁也不理。葛江与云卓对望亦是无语,这其中的怪异之处只能暗自心中揣测。

云卓细心地给颜米擦洗了身体,并给她服用安神的汤药,终于她沉沉地睡了。葛江连忙拉了云卓向城堡外走去。

正午的阳光耀亮刺眼,云卓却在阳光中感觉不到温暖。葛江踢开路上的石子,忿忿地说;“一定是我的阿爸做了手脚,他太过分了。只有颜米生性懦弱,任由他摆布,可她还小呀,怎么能这样做呢?而且,即便他如此处心积虑,诺桑也非能任他摆布的人。你又该怎么办呢?”

云卓惊愕地看着她:“与我又何干?”

“他的心里有你,你的心里也有他,你们将会怎样?”

“我们是仇人,所以我心里时刻有他,他也要时刻提防我,仅此而已。”云卓叹气了,也许只有当仇人才是最好的选择,爱又能怎样?云卓只能在心中对葛江说对不起,无法真正将内心的感受表达。

“真的吗?那又是怎么回事。”葛江有些疑惑。

云卓简单地讲了他们之间的恩怨,并没有说出其他的牵连,葛江唏嘘不已。

太阳被一片乌云遮住了,阴影里的云卓有些寒冷,原来由于慌忙,自己只抓了件单薄的袍子罩在身上。她的瑟缩让葛江也注意到了她的单薄,默默地拉了云卓的手往城堡走去。

远远地就看见城堡的顶上有抹孤单的身影,到了围墙边,迎上那灰色的眸,云卓的心感到更加寒冷,今年的冬季太寒彻了…

6.2父女冲突

云卓与葛江走进城堡,这时阳光又出来了,在长长的天井中倾泻下一片金光。城堡中的仆人们脸上带了喜色,看来诺桑要与他们的公主大婚的消息让这些单纯的人们以为幸福就要降临。

云卓叹了气继续走着,天井的尽头出现了诺桑的身影,躲避不及,只得停了脚步,定定地看着那身影靠近自己。

诺桑走到她的面前,面无表情地说:“该排练了,要不新年可登不上台了。”

云卓摇头:“我要先去看下颜米,而且今天我没有心情排练。”

诺桑的浓眉皱了起来,紧盯着云卓的眸,久久不语。

一丝伤感滑过眼底,云卓想绕过诺桑前行。

诺桑一把捏住云卓的胳膊,入手甚是单薄,怒气更深:“怎么只穿了件单薄的袍子?”说着就要解下自己的斗篷。

云卓退了一步:“所以要回去加件衣服。”说完就要跑向天井的尽头。她实在不想在此刻面对诺桑的脸,也不想与他说话,更不想有任何的纠缠。曾经刻骨的仇恨纠集的网将她压迫得无法呼吸,现在更是又加了一张似有似无,又无望的爱情的网束缚着,稍一碰触,就会崩溃。

诺桑却又拉住云卓:“我不想伤害你,所以请你不要总是反抗我的指令。”说完就放开手,看着她离去。

葛江看到了他眼中的歉然以及很多不熟悉或是不应属于诺桑的情绪,她刚要说些什么,赤伦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说:“既然诺桑王子要排练新年大剧,那就赶紧去准备吧,我会马上通知相关的人的。”

葛江看到父亲略显丑恶的嘴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转身离开了。

赤伦想继续和诺桑说话,可他已经冷傲地向排练大厅走去。赤伦压住心中的不满,恶狠狠地瞪着诺桑的背影,手握得很紧,青筋突显,关节暴白。

云卓先回了自己的房间,披上华丽的皮袍,依旧感不到温暖,这时葛江也跟了进来,依旧是相对无言,却心下明了。

一起去了颜米的房间,她还在昏睡,稚气的脸上一片苍白,让人看了心酸。云卓拂开她额前的长发,眼角的泪痕尤在。平复下翻涌的思绪,给她把了把脉,还算平稳。

葛江虽然和这些妹妹并没有过深的感情,但毕竟是血脉相连,泪落了下来,她转身就冲了出去。

云卓没有阻拦,也无力阻拦。她嘱咐了照看颜米的仆人要注意的事项,打开房门,步履沉重地走了出去。

刚到转角处,就听到一声脆响,既而是愤怒的咆哮声:“你懂什么?当初我想让你去接近他,让你得到荣华富贵,你才是我最最疼爱的女儿。如今他是象雄王朝18个部落城邦中最有钱有势的人,多少女孩子想高攀他呀!你有这么好的机会都不利用,反倒责备我害了颜米。那可是她自己的选择,并不是我强加给她的。”

葛江吼回去:“你没听过他想称王的野心吗?他可能看中那么弱小的颜米吗?不过是想吞并我们巴却城而已。他的每一场婚姻都让他得到了一座城池,甚至一个城邦、一个部落,怎么你就不能清醒呢?”

“够了?还轮不到你来管我,滚开。”赤伦的脚步声远了。

“我要阻止,不能让你这么毁了颜米,毁了巴却城,毁了麻羊部落。”葛江悲吼着。

赤伦的脚步微顿:“你敢!”那种从牙缝中挤出的凶恶让人为之一颤抖,他终于离开了。

云卓等待了一会儿,走了过去,葛江正捂着红肿的脸流泪。云卓从袍子中拿出一枚雪莲果,割开一个小口,挤出汁液涂抹在红肿处。

沁凉的感觉让葛江平静下来,她摇头:“也许,我阿爸他已经无药可救了,一味地要去攀附诺桑。虽然他表面那么无辜和愚昧,可我又总觉得他这样做的目的并不单纯。”

云卓叹气了:“从来都没有单纯的政治。”

这时一个仆人匆匆跑过来说:“快去排练大厅吧,诺桑王子等了半天了,脸色很差呢。”

葛江的脸已经不再红肿了,她们虽然很不情愿,但又不愿让仆人受牵连,只好向排练大厅走去。

大厅里的气氛寂静得近乎沉闷,在她们同时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大家都长出了口气,看来所有的人都到齐了。

诺桑从坐位上骤然站起,走了过来,转眼间他就成了纯净的恒河岸边最俊美的王子阿育王,然后以低柔的男声唱出:“啊!我举世无双的姑娘!自我能张眼视物,就没有见过像你如此美丽的人儿。你展颜,明媚的笑容,胜过满山遍野的鲜花,你轻舞,曼妙的体态,胜过翩翩飞舞的彩蝶;你奔跑,如清灵的风,发丝似遍洒的太阳光芒。我多爱你呀!我向神灵许下誓言,你将是我的妻子!”

云卓愣了好久,不仅是因为诺桑的说变就变,还因为他的眼眸及歌声中那令人动容的深情,像魔法般罩住她,让她一时反应不过来。

诺桑的笑容咧得更大了,用不变的表情说:“云卓,你忘了你的台词吗?”

6.3情花之毒

面对诺桑突如其来的台词,“哦!”云卓本能出声,但没投入该有的情绪,只是生硬地念着:“哦!我的帕马,我的心只为你跳动,因为你的出现,让我流浪的痛苦生活有了希望,因为你的爱慕,让我感到我的人生有了温暖。”

本应充满幸福表情的云卓,为什么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心疼了,泪落了。明明应该是,因为你的出现,让我幸福的生活坠入地狱,因为对你爱慕,让我再感知不到人生的目标与生存的意义。

复杂的眼神中充满凄凉,诺桑深情的注视也挽不回寒了的心沉沉地坠落。同时云卓感到头痛欲裂,身体摇晃着向地面坠落,一双温暖有力的臂膀接住了她的身体,她知道那是诺桑,无力与内心再做挣扎,闭了眼睛,任由他抱起、行走。

葛江立即跟了过来,到了云卓的房间,葛江把门推开,拉开床上的毛毯,诺桑轻柔的把云放在床上。

云卓始终闭着眼睛不语,突然感觉到一只手放在自己的额头,条件反射地睁开了眼,对上那双灰色焦急的哞。

“你的额头好烫,一定是穿得太少,着了凉。”诺桑与云卓同行的日子里,也学会了一些粗浅的医学知识。

云卓又闭了眼睛,诺桑让葛江照看她,自己出去了。

不久,诺桑又回来,还有慌张跟来的卓玛,一会儿赤伦带了古辛也来了。

“怎么好端端的病了呢?”卓玛焦急地问着。

云卓勉强挤了个笑容:“可能是昨天赛马后,没有及时添件衣服,吹了冷风。”想到昨天的赛马大会,一幕幕景象闪过,突然,云卓想起了诺桑给自己的一个响吻,以及在胸前揉碎的那些花朵,那正是白色的曼佗罗,那么昨晚的诺桑是重了情花的毒才会与颜米…

想到这里,云卓突然坐了起来,拉住诺桑的手,把着他的脉搏,仍有些余毒未散啊。她的动作让所有人不明所以,诺桑也是奇怪,但从云卓不再感伤的眼神中似乎明白了些许。

诺桑反手握了云卓的手,扶她躺了下来,示意古辛上前诊治。

赤伦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一丝狠绝闪过。

没过一会儿,古辛开了药方,赤伦吩咐仆人抓来熬炖,又叮嘱葛江留下,最后携着卓玛王妃走了出去。

云卓抬眼看着诺桑,叹了口气:“你还有情花余毒未解,赶紧去些绿豆衣来,煎了水喝下去,我还好,这里的地势和气候要比普兰好,所以伤寒并不打紧。你还要多提防些才是。”

诺桑也叹了口气:“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让云卓和葛江都很诧异。云卓的诧异是因为不知他这句对不起是在抱歉哪件事,葛江则是从新认识了诺桑,或是说认识到了诺桑的另一面。

诺桑迎视着这些诧异,自嘲且无奈:“达瓦的事情,我觉得抱歉,也许昨天就是报应。”说完他向门口走去。

云卓深吸了口气,说:“事以至此,无法改变,所以不要伤害颜米,她还太小,太脆弱。”

他停了脚步,转身,凝视中带着痛楚,云卓眼底也涌出了更多的痛楚,无言以对…

厚重的门终是掩去了诺桑的身影,云卓的叹息让自己都感到泄气和寒冷,葛江为她盖好毛毯。这是上好的大食毛毯,细细密密的羊毛柔软、温暖,触摸在指尖,那感觉却又是密密麻麻的烦乱。

过了一会儿,仆人端了汤药进来,葛江接过来,细心地用汤匙喂给云卓。入口并不苦涩,也许是因为心苦的缘故吧。喝了药,云卓渐渐睡去,夜又来临了…

夜怎么这么沉、这么冷、这么黑、这么长,云卓害怕地伸手去摸索,却抓不到、碰不到别的东西。挣扎得累了,继续昏睡。就这样持续的黑暗、寒冷,睁不开的双眼,挣不开的黑暗。

终于抓到一双温暖的手,云卓舒了口气,又陷入黑暗…

一阵刺痛让云卓醒转过来,迷蒙的眼中渐渐映出赤西的脸,还有诺桑的脸,眼皮太过沉重,又要闭上,诺桑冲过来,揽住她:“不能再睡了,快醒醒吧。”那焦急与关切震撼了她,可她依旧无法阻止地陷入昏迷。

又是一阵刺痛,让云卓哼出声来,又一次睁开双眼,终于又看到那双灰眸,可头又痛得厉害。

赤西递来汤药,诺桑给云卓灌了进去,那苦涩的味道是她从来没有尝过的,眼泪不禁涌了出来,诺桑一阵慌乱,不知如何是好。

赤西走了过来,在云卓的几个穴位上扎了银针,晕眩的感觉渐渐消退。云卓很是迷惑不解,不过是场风寒,何以至此。

“你的汤药里混了河豚的毒,要不是诺桑快马找我回来,你差点就没命了。”赤西拔出银针,看到末梢已经没有了黑色,才长舒了口气。

“怎么会这样?”云卓更加困惑。

“说是抓药的人弄错了,那人已经自杀谢罪了,无从查起。”诺桑的脸冷了下来;“看来这里的毒很多也很深。”

“看来这里已经不是以前的巴却城了,要处处小心才是。”赤西看着被诺桑拥在怀中的云卓,眼中闪过很复杂的情绪。

6.4爱的方式

冬季的巴却城要比普兰温暖得多,虽然也是满目洁白,但高耸的喜玛拉雅山脉阻断了寒冷的气流,所以这里雪后的阳光明媚得刺眼。

云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这天的午后,她和赤西漫步在城堡前的广场上。赤西抬头看了看太阳,然后问云卓;“你喜欢这浓烈的阳光吗?”

“喜欢呀,你不是说所有的植物、动物都需要阳光才能生长吗?而且,在冬季里,这样的阳光最好。”云卓回答道。

“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去喜欢躲在云彩后面的太阳呢?”赤西叹了口气。

云卓转头望向赤西,他清澈的目光中透出了然与无奈。云卓不由得低下头,也叹气了:“我更希望直接得到阳光的温暖,拨云见日太过辛苦,也太过漫长,更有太多挣扎,可我却无可救药地被那云彩后面的太阳吸引了。也许是云彩遮住了太阳,赋予了它神秘的气息,而太阳把云彩的边缘抹上的金色让人忍不住靠近。”

“太阳一样具有毁灭性,是雪山就应该离它远一点,是冰川就应该憎恶它一点,否则,越接近越危险。你以为现在你所遇到的事情都很简单吗?不,因为你在太阳的身边,所以你危险。”

云卓沉默了,心下的凄冷袭来,身子不由得瑟缩。赤西解下披风披在云卓的身上,并细心地把带子系好。他雾蓝色的眸始终停留在云卓清瘦的脸上,一抹心疼滑过,他别开眼,望着远处的山峦说:“他不是你的太阳,去寻找一下阳光普照着你的的太阳吧,我不忍心看到你受伤害。”

云卓惨然:“我知道那不是属于我的太阳,所以我会小心保持与他的距离。而且他已经知道了黑吉丹的阴谋,所以,回到普兰,我就会带着洛洛和格桑,与你一起云游,等待他对付大祭司的消息就好了。”

“你会难过吗?”赤西担心地问。

“不会!我就是一株向日葵,可以对着太阳笑,追随着他的脚步。可到了秋季,谁也无法阻止它的成熟、收割、分离。”云卓努力微笑。

赤西清澈的目光却看到她心底的血迹:“时间可以治疗所有伤口。”

阳光慢慢隐去,一阵马蹄声从身后传来,不用回头,已知是诺桑来了。云卓努力挤出的微笑消失了。

“病才刚刚好,怎么又在这里吹冷风呢?”诺桑的人未到,责备的声音已到。

“今天的阳光很好,而且太久没有出来走走了。”云卓不想看他生气的样子,所以解释道。

“不过才躺了5天而已,外面还这么冷,跟我回去吧。”已到身边的诺桑弯腰伸手揽了云卓的腰,将她弄上了马。

目光接触到她身上的披风时,一丝不悦闪过,转头对赤西说:“我们先回去了,你的披风借用下,不过,下次带她出来,让她穿得更暖和些。”说完,用自己的大披风裹住云卓的身子和头,催马离开了。

赤西站在那里,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无奈和伤感。

云卓不满诺桑对赤西的语气,把脸伸出披风外:“你怎么能这样和我的师傅说话?”

“我不喜欢他的眼神,还有你与他在一起时的那种亲密。”他恨恨地说:“不要再说话了,冷风会让你受不了的。”

云卓靠近他温暖的怀里,一行泪飞散在风中。

到了城堡中,诺桑下了马,把云卓抱下来,径直向她的房间走去。门口正好遇到葛江,云卓在诺桑怀里挣扎着要下来,诺桑的眉皱了起来,葛江忍不住笑了出来,云卓的脸烫了起来。

诺桑放了云卓下来,看到葛江要和她说话就离开了,临走前说:“身体都好了吗?明天可以开始开始排练吗?离新年不到20天了。”

云卓点头。

葛江接过云卓脱下的披风给送茶来的仆人,让她去洗。云卓拦了下来:“我亲自去还给师傅比较好。”

提到赤西,葛江有些腼腆起来:“他是个很好的人哦。”

“当然,他不仅精通医术,还通晓天文地理,是个很好的老师。而且他对人体贴入微,是个很好的丈夫人选哦。”云卓听出了葛江对赤西的爱慕,笑意深了。

葛江的脸红了:“讨厌,我哪里是这个意思,我也想和他学习医术而已。”

云卓笑着拿起披风望外走去:“既然这样,就先和我一起去拜师好了。”

葛江亦笑着追了出去。

到了赤西的房间门口,云卓听到里面传出诺桑的声音,她停了脚步。

紧跟着的葛江也停了脚步,恰巧听到赤西的话。

“真正要离开云卓远一些的人是你,不是我,你只会给她带来灾难与不幸。”

“我不会让我喜欢的女人受到伤害,亦不会允许别的男人爱慕她,即使是她的师傅也不行。”

赤西叹气了:“我是爱慕那个女人,但我只会在她的身边守护,这是我爱慕的方式,而你也应该一样才对,因为你我都被‘执子之手’神珠的诅咒。”

“那又是什么?”诺桑问道。

葛江也因疑惑把耳朵贴得更近了。

“那个诅咒是我们两个部落的后人注定不能与相爱的人相守,不生别当死离。不论族人在对方身上付出多少真情,都只会惨淡收场。一旦相爱,必定有相离,千百年来无一人逃脱,逃不脱宿命。所以,我选择默默地去爱我爱的人,默默为她承受、为她付出。希望你也能如此,否则,伤害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