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如何,为父就是要让皇上知道我只是不愿生事,而不是没有那个本事生事”夏冬庆丝毫都不在意,很是肯定地说道:“以皇上的性子,问清状况后,那两人便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这会功夫怕是已经被杀了。至于那个早被我找出暗中策反利用的家丁,估计也是没办法保住性命的。他虽然不知虎符一事,但皇上是绝对不会允留下这样的活口给我授之以柄。”

顿了顿后,他神情很是严肃地朝夏玉华说道:“现在,为父还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要亲自去办,也许有好几天都没有办法回来。这几天无论家中来了什么人,做些什么,或者你们听到了多么对为父不利的消息都不必慌乱,只需堂堂正正的面对便可,到时自然一切都会平安化解的,明白吗?”

“女儿明白”夏玉华自然听得出父亲话语中的用意,而对于父亲的计划也会毫无怀疑的支持、照做。

“为了以防万一,我已经在府中加派了人手护卫,相较而言,家中才是最为安全的地方。昨日我让人给成孝以生病为由请了假,等过了这几天事情稳定下来后再去学堂也不迟。你也一样,这几天哪里都别去,为父不在府中时,家中的一切你多留心一下,你梅姨为人太过本份,有些事怕是应对不来,明白吗?”

“女儿明白,爹爹请放心,这几天我会寸步不离家门半步,也会替爹爹照顾好梅姨与成孝,等着爹爹回来”夏玉华郑重的应允着,许多事她都帮不上忙,所以唯有替他稳住家中一切,才是对他最好的分忧。

交代好一切之后,夏冬庆也没有再与女儿多说其他,刚出书房,正准备出门之际,却见管家神色匆忙的跑了过来禀告,只说那被抓住正关着的家丁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突然暴毙了,七窍流血的死得极其恐怖,问夏冬庆要如何处理。

听到这消息,夏玉华不由得朝父亲看去,显然这事早就已经被父亲给料中了,只不过却是没想到那边的动作竟然如此之快。

杀一个这样的小人物,对于皇帝而言轻而易举,让人买通府中的奴才或者用其他什么手段找人暗中下个毒之类的便可以了。夏府本也不是铁板一块,再者父亲是早猜到了结果所以也没有刻意去提防,因此才会如此快便被得手。说到底本意上来说还是父亲并不想跟皇上对着做得太绝,毕竟他只是想求自保,而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图谋不轨。

“一个本就罪不可赦的奴才,死了就死了,找人将尸首赶紧处理掉就行了,别惊吓到夫人与小姐少爷”夏冬庆应了一声,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直接让管家将人给抬出去埋了。

交代完之后,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朝夏玉华点了点头,示意了一下后,便带着随从直接出门了。

夏冬庆走后,夏玉华原本想去看看那暴毙的家丁,不过很快还是做罢掉了。父亲说得对,本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罪奴,死了便死了,若她还亲自过去的话,难免会让人觉得太过在意了一些。皇上的手段她也不是没见识过,却是没有必要再去证实什么。

不动声色的调整了方向想去跟阮氏打个照面,有些事情父亲不方便跟阮氏透露太多,所以这几天她一定得好生照看家中才行,免得出什么事让梅姨与成孝太过担惊受怕。

走到半道,便看到成孝一溜烟的朝她这边走来,如今成孝又大了一岁,长年练武使他长得比一般同龄的孩子要高大不少,再加上这一年多来得到了不少人的肯定与鼓励,因此从内往外散发出来的那种自信与胆识更是让他显得长大了很多。

“姐姐,我正要去找你呢”夏成孝挺直着壮实的小身板,有些不太高兴地说道:“今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爹爹与娘亲不让我去学堂,说是让我在家里好生休养几天,可我又没哪里不舒服,好端端的为何要在家休养呀?爹爹压根没说,问娘,娘只说小孩子别多事,照办就行了。姐姐,我不小了,都快九岁了,可爹爹和娘亲总是将我当成小孩子,根本就不在意我的想法。”

见这孩子是为了这个事抱怨,夏玉华便笑着说道:“原来你是为了这事不高兴,瞧你,男子汉怎么能够动不动就生气呢?”

她边说边拉着夏成孝继续往前走,对于一个孩子自然不可能真正解释太多,因此只得另找了一个理由道:“这几日天气有些反复,忽冷忽热的,学堂不少生员都感染了风寒,爹爹担心你被传染到,所以这才特意给你请了几天假,等过几天好些了再回学堂也不迟。至于落下的功课,到时自然会有人帮你补上的。”

原本夏成孝也并不是非得要上学堂,只不过这半大不小的孩子最不喜欢的就是大人总拿他们当小孩子,什么事都不跟他们说清楚便直接决定。父亲自是不必说,压根没提到这事,直接让母亲跟他讲的。而母亲也只说了这几天不给去,却没具体说明,问她也只说小孩子别多事。

所以他心里头有些不大舒服,想起平日有什么事总是姐姐最懂他,最理解他,所以这才来向姐姐诉苦。果真还是姐姐好,一下子就说得明明白白的,将他当成对等的关系清清楚楚的解释了一下,并没有将他当成小孩子那般含糊而随意敷衍。

“还是姐姐最好”夏成孝显然高兴了不少,其实他的心也特别容易满足,这么大的孩子最想得到的无非就是大人的认可与重视罢了,当然还有一种便是潜意识里的平等,只不过他自己并不清楚罢了。

看到成孝瞬间灿烂的笑颜,夏玉华顿时也跟着高兴不已,两姐弟边走边聊,不知不觉便到了夏成孝住的院子。为了不让成孝这几天闷在家里无聊四处乱跑,夏玉华特意让香雪找来了一名武艺不错的护院陪夏成孝练拳,还答应他等过些日子天气好时带他去马场骑马玩。

如此一来,夏成孝自然满意不已,很快便有了事做,乐呵呵地忙活起来,见没什么事了,夏玉华这才重新去找阮氏。

跟阮氏其实也并没有多说什么,打个照面,说道几句,无非是想让人能够安心一些,见阮氏看上去各方面都没有什么异样与不妥,夏玉华倒是放心了不少。自打阮氏被扶正之后,家中陆陆续续也发生了不少事情,这一切都让原本性格较为柔弱的阮氏日渐坚强,遇到什么事情也愈发的沉着冷静了起来。

临走时,夏玉华想起了夏成孝,因此便将先前碰到成孝一事简单的说了一下,最后才说道:“梅姨,成孝现在年纪也不算小了,而且他本身就比同龄的孩子要聪明、懂事得多,所以心里想的事自然也要多得多。日后有什么事还是多跟他沟通一下吧,即使许多事情暂时无法告诉他,但最少可以让他明白我们都是重视他的,并没有要成心忽略他的意思。”

这个时候的孩子特别的敏锐,夏玉华因此而想起了自己八九岁时也特别渴望能够得到大人的认同与尊重,阮氏在教育成孝上其实还是做得不错的,但更主要的是侧重于对成孝品德与行为的严厉要求,往往倒是忽略了孩子心灵上的一些慰藉与需要。

听到这些,阮氏倒是不由得点了点头,细细想来,自己似乎在这一方面的确做得不够,看着夏玉华渐渐走远的背影,她不由得轻柔一笑,目光之中闪过几分欣慰的温馨。

一天下来,府中倒也平安无事,只不过夏冬庆一夜未归,其他的倒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这么大的人一晚上不回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以前偶尔也朋友喝酒,一夜到亮的也不是没有过,再加上先前已经通过风了,所以阮氏也好,夏玉华也罢都并没有怎么在意。府中也一切如旧,但过度平静的气氛中隐隐却夹杂着一丝让人略带压抑的感觉,如同暴风雨之前的平静一般,竟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香雪一整天都显得有些心神不宁的,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一旁的凤儿倒是丝毫没有感觉,依旧与往常一样有说有笑的。

“香雪,你怎么啦,今日一天都没什么精神似的。”终于发现了香雪有些不对劲,凤儿从刚刚让人在院子里头搭好的秋千架上跳了下来,边试边询问着。

“我没事,就是心里头的些闷闷的,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香雪微微舒了口气道:“凤儿,你说小姐这会怎么还这般沉得住气在屋子时头看书呢?”

“为什么要沉不住气呢?你想太多了香雪,小姐向来不做没准备的事,她能够如此平静,那便说明一切安好,就算真有什么事也早就有了对策,明白吗?行了行了,你就别在那里瞎琢磨了,过来帮我试试这秋千,没问题的话一会让小姐出来玩玩,她应该会喜欢的。”

凤儿很是满意自己让人架的这秋千,上次去平阳候府看到杜家小姐院子里有一个时,她心里头当时就有些痒痒的了,这不一回来抽了空便让人也学着弄了一个玩玩。

听到凤儿的话,香雪倒也没有再多想,又见凤儿一脸的兴奋,不由得摇着头道:“你呀,分明就是自己想玩这个,还非得拿小姐当借口,依我看…”

“行了行了,我的好姐姐,你就不能装回糊涂吗?”凤儿呵呵一笑,赶紧着将香雪给按到了秋千上坐下,打断她的话道:“我这还不是见小姐成天也没什么好玩的,不是想给她多凑个乐子吗?至于咱们,偶尔没人时坐着玩玩也没什么,小姐才不会在意呢。”

香雪对凤儿的小心思倒也没有多说,正准备起身进屋看看小姐,忽然看到有婢女慌慌张张的跑进了院子,直接往正屋方向冲去。那婢女走得太急,不小心踩到石子差一点没摔着。

“站住,什么事那么慌慌张张的,一点规矩也没有,让外人看到的话还当夏家没有好生管教过咱们”香雪觉得有些不大对劲,赶紧起身叫住了那个太过匆忙根本就没有看到她与凤儿的婢女。

婢女见是小姐身旁的贴身侍女,连忙停了下来,转而直接走到她们身旁焦急不已地禀报道:“凤儿姐、香雪姐,不好了,老爷出事了”

这话一出,凤儿与香雪顿时对视一眼,脸上均是说不出来的震惊,先前还说没事来着,没想到这会竟猛的来了一个电闪雷鸣般的消息。

“老爷出事了?怎么可能?你先别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香雪率先回过神来,赶紧让那婢女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般没头脑的冲进去告诉小姐的话,一定会将小姐给吓到的。

“刚刚突然来了一伙官兵,二话不说直接便冲了进来到处乱闯,管家已经去通知夫人了,府上护卫这会正拼命拦着他们不给乱闯,可他们说老爷现在已经被关进刑部大牢,他们是奉命前来彻查夏府的,不需跟任何人交代,也不必等任何人同意许可。”

婢女这会倒还算利索,没有结结巴巴的,一口气便将事情大概全给说了出来:“那伙人可凶了,带头的像是御林军的人,根本就不讲理的,一进来便打伤了好几个阻拦他们的家丁,若不是护卫及时赶到,这会怕是早就冲进内院了。”

“岂有此理,这些人竟然如此嚣张”凤儿一听,顿时怒火涌上心头,一副要冲出去找那些人麻烦的样子。

倒是香雪冷静一些,连忙拉住道:“无端端的,老爷怎么会被关进刑部大牢呢?既然是御林军的人带头闯府,那么这事可就大了,凤儿,咱们赶紧去告诉小姐才行”

凤儿一听,这才清醒了过来,赶紧点了点头,转身便要往屋里跑,却没想到一回头便看到自家小姐正从屋子里头走了出来。

“我都已经听到了,不必再禀告。”夏玉华边走边道:“父亲平素来奉公守法、忠君爱国,不可能会突然无故被抓,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现在谁都不许乱,先跟我出去弄清楚状况再说”

“是”见状,凤儿与香雪连忙跟了上去,这会功夫不论发生了什么事,她们都要时刻守在小姐身旁,保护好小姐。

而小姐的话也让她们很快便找到了主心骨,暂时稳了下来,一行人快速朝前院而去。

等夏玉华赶到时,阮氏已经先行一步到达,往常安静不已的大厅前空地上此时早已变得人声鼎沸,喧嚣不已。夏家的家丁、护卫与闯进来的官兵各自为阵相互对峙,那样子如同水火,随时都有爆发冲突之势。

而阮氏似乎是在那里质问着什么,看上去很是生气,但显然并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那些官兵丝毫没有将她放在眼中,回话的语气一点也不客气,甚至那带头之人还一脸不耐烦的想要直接超过阮氏进去,幸好被一旁的护卫拦了下来。

“什么人胆敢在大将军王府如此放肆?”夏玉华大呵一声,直接朝那带头的御林军将领走了过去,这些人还真是够猖獗,只怕她再来迟一点双方还真会打起来。

众人见是大小姐来了,连忙让开了道将自家小姐迎到了前方,而那些气焰嚣张的官兵虽然被夏玉华刚才那满身说不出来的威严给一时怔住了,不过却很快便恢复了过来。

在他们看来,夏玉华再如何厉害也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大小姐,这府中的老小怕她倒不稀奇,他们这些人可不吃这一套。更何况连所谓的将军夫人也根本奈何不了他们,一个小姐自然更是不在话下。

“你就是夏家大小姐?”带头军官极为不耐烦的打量了夏玉华一眼,而后说道:“来得正好,省得还得再多说一遍听好了,夏将军因涉及贪赃枉法,现在已被关押至刑部,我等奉刑部尚书之命,特来彻查夏家,谁再敢阻拦,一律视为同犯带走”

“夏小姐,你也不必再跟夏夫人一样问东问西的了,夏将军的事具体的我们也不清楚,想要知道就自己去刑部问去若还有人敢在这里阻碍我们办理公差,那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带头军官边说边朝身旁的手下做了个上的手势,压根就没有将夏玉华当成一回事。

得到命令,那些兵士个个显得有些迫不及待,抬脚便想往里头冲。阮氏一见,顿时急得不行,上前便想去拦。

夏玉华见状,一把将阮氏给拉住,而后厉声朝那些官兵说道:“话还没说清楚,谁敢再往里走一步?”

别看夏玉华人瘦瘦小小的,可那中气却十足,她目光清冷,带着女儿家少有的果断与狠决,一时间竟还真把那些蠢蠢欲动的官兵给吓住了。

将阮氏牵到一旁让人照看好之后,夏玉华再次转身,面无表情地朝着那带头将领说道:“既然你说是奉命彻查,那可有书面手令?如果没有马上给我带着人滚出去,否则后果自负。如果有的话,你们却连手令都不曾出示就想擅闯,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好歹你们也是吃朝庭俸禄之人,不会连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我来教吧?”

这话一出,那带头将领顿时心中一怔,他不由得朝夏玉华细细看去,暗道这夏家大小姐果然名不牙虚传,不但胆量过人,而且所说之话让他无从辩驳,当真不似别的大家小姐那般好糊弄。

稍微考虑了一下,这人倒也没有再蛮干,夏家大小姐说得不假,这里毕竟是大将军王府,而夏冬庆虽然被关押,可再怎么样也不是普通之人,官场之事不到最后见分晓,倒还真是谁也说不准。

想到这,那带头将领倒是不由得将态度给稍微放缓了些,他先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手下暂时待命,而后从手袖之中取出一纸文书递给夏玉华道:“夏小姐,这是刑部出示的彻查文书,请过目,确定无误的话,还请夏小姐命府中之人让开,莫再阻碍我等办差,否则一切只能依法处置,不论是谁都绝不轻饶”

见这人态度稍微缓和了一些,但却依旧保持着几分傲慢与不屑,夏玉华知道肯定是有人特意吩咐过的,否则的话,谅这些人也不敢如此行事。

她没有直接去接那份文书,一旁的香雪反应却是极其机敏,马上上前代为接过再做转呈。夏玉华并不忌讳的朝那带着军官冷笑了一声,以实际行动告诉所有的人,不论如何,她才是主子,而你纵使带着人马兵器叫嚣放肆,那也改变不了各自原本的尊卑身份。

带头将领愣了一下,很快便明白过来夏玉华的意思,一时心中自然极不痛快,可人家的身份却的的确确摆在那里,怎么样也挑不出什么不是来,当着众人之面,只好暂且忍着了。

“请夏小姐稍微快一些,我等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再耽误下去回去不好交代”见夏玉华慢条斯理不急不缓的,带头将领显然又有些按捺不住了,语气也开始再次不耐烦起来。

夏玉华却根本不予理会,依旧按自己的速度不急不慢的,片刻之后这才扬了扬那手中的文书朝那带头军官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人一听明显有些意外,不过却还是回话道:“下官何东风”

“何东风?很好”夏玉华神色一变,看向何东风的目光顿时犀利无比:“何东风,你可知罪?”

第三卷:锋芒

请君为我侧耳听

133锋芒(两更合一)

何东风一听,顿时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这夏家大小姐到底发什么疯,竟然问他是否知罪,因此本就心不平来着,这会更是恼火了。

“下官何罪之有?夏小姐,你别太过份,再在此胡闹别怪我等不客气了。”他边说边准备让人往夏府里头闯,不想再跟这个半大不小的大小姐啰嗦个没完没了。

只不过何东风显然错估了形势,同时也完完全全的低估了眼前这个他压根并不曾怎么放在眼中的夏家大小姐。

“浑帐东西,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这文书上写的都是些什么”夏玉华一摆手直接将手中的文书给甩到了何东风的脸上,理直气壮地说道:“核查二字可有看到?刑部尚书都没敢定我父亲半点实罪,你们一个两个倒口口声声说大将军王贪赃枉法,还无视文书上所写不准过于惊扰的注意事项,跟群强盗一般二话不说便想闯入我夏府。”

说到这,她目光一振,如同利剑一般扫过那些官兵,一字一句训斥道:“你们如此嚣张、野蛮,这是想要核查我夏家,还是想要抄家?皇上亲赐的堂堂大将军王府在人们眼中竟是如此不堪?是谁让给了你们这么大的胆子,是谁让你们如此肆无忌惮?今**们若不给我一个交代,我自会让你们明白大将军王府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欺负的”

众官兵一听,顿时没有人敢出声了,神色亦紧张了起来,特别是那何东风显然没有料到夏玉华会有这么一招,偏生她又并点都没有说错,若追究起来,他们的行为的确是不合规矩的。

夏玉华见这些人一个个都不敢出声了,但那带头的何东风显然有所顾忌却依然没有半点服软之势,于是也懒得再等,朝着身后的护卫大声说道:“府中护卫,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今日若还有人胆敢在我夏府作威作福,一律给我打杀出去,死活不论出了什么事,我自会进宫面见圣上,请求圣裁”

“遵命”夏家众护卫也不是吃素的,这些人都是夏冬庆精挑细选出来的,如今有了大小姐一声召唤,自然更是没有半丝的顾忌。

看着眼前的场景,何东风算是彻底的没了底气,夏玉华的狠绝还真是有几分夏大将军的影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当真不好惹,而那身后的几排护卫一看就知道个个不是浓包,这事要真僵下去闹大了吃亏的肯定还是他们。如此一来,他们倒是没有必要为了一点点银子当了人家的替罪羊了。

想到这,何东风顿时软了下来,连忙陪笑着朝夏玉华行礼说道:“夏小姐,误会误会,您千万别动这么大火,伤了身子可就不好了。先前是小人行事鲁莽了些,没有管束好下属,也没有及时跟夫人与您说清楚,小人给您赔不是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别放在心上。”

“呸、仗势欺人的狗东西,这会知道低声下气了,先前干吗去了?一个小小的将领胆敢在夏家此放肆,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地厚”凤儿早就气得不行了,这会功夫脱口便朝那何东风痛骂,替夫人与小姐出口恶气。

那姓何的倒也是个没生气,反倒愈发堆着笑脸一个劲的承认着自己的不对,向阮氏与夏玉华陪着不是。

“夏小姐,您看,您还是高抬贵手先让小人将差事办完吧,要是再耽搁下去,小人这也真是不好交代呀”何东风强忍着,堆着笑脸想要息事宁人,怎么都好,先过了这一关再说,日后风水轮流转,这夏家也风光不了几天,自然有出气的时候。

“行既然你都认错道歉了,我也不是不讲理之人。”夏玉华倒也爽快,没有多磨砚什么,径直说道:“不过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核查夏府没有任何问题,但必须得让我府中之人各自领路,府中的人也好,东西也罢,若是有什么不应该有的闪失,哪怕是少了一针一线,你们今日也别想平平安安的出这大将军府”

如此明白的威胁令所有的人都震惊不已,就连夏玉华身后的那些护卫都有些没有料想到自家小姐竟这般魄力,一时间心里头激动不已,整个人都跟着兴奋得不得了。

何东风显然没有吃过如此大的哑巴亏,偏生却没有任何可以回驳的地方,特别是他还真是一点也不怀疑眼前这个比男人还要厉害的大小姐当真说得到做得到。

“都聋了吗,听清楚没有?”

那些官兵正不知所措之际,忽听那夏家大小姐再次出声,如同将军发号施令一般朝着他们冷声训问,一时间,众人竟不由自主的齐声答道:“听清楚了。”

何东风亦是如此,说完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被一个小丫头给怔住了,心里头可是憋屈到了极点,但又没有任何的办法。

“夏小姐,您看,您的要求我们也都听到了,这会是不是可以开始做事了?”他只得咬着牙继续忍着,先搞定差事再说。

夏玉华见状,也没有再说什么,朝一旁的管家点了点头,示意可以按她的吩咐行事了。

何东风总算是稍微先松了口气,片刻之后这才指挥着属下有次序的往夏府各个不同地方而去。

“站住都不许乱动”只不过这还没走出三步,门外便传来了一道凌厉的吼声,紧接着,还没来得及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何东风等人便被一大堆不知从何而来的御林军给包围了起来。

很快,众人这才发现,这一次带领御林军全副武装而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小候爷李其仁。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李其仁大步直接走到了夏玉华身旁,上下打量了一番后略显焦急地问道:“玉华,你没事吗?”

看到李其仁的瞬间,夏玉华真是有些吃惊,不过换一种角度再想的话倒很快又觉得再正常不过,特别是看到他身后跟着而来的那一批御林军,马上便想到了父亲之事皇上肯定是知晓了并且亲自做出了指示。

如果不是李其仁带队的话,她还真会有些怀疑这核查突然变了性质成了抄家,不过既然是李其仁,这样的疑虑自然也不会再有。

“我没事,你怎么来了?”镇定地摇了摇头,她示意自己还有夏家其他人一切都好,却并没有表现出自己已经看出了个大概。

确定夏玉华并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之后,李其仁也没有再急着跟她解释什么,而是先行调头朝一旁的何东风看去,径直训斥道:“何东风,你身为御林军小队队长,什么时候竟成了刑部之人,带着刑部这些当差的跑到大将军王府来办所谓的差事了?你撤离职守、乱用职权,可曾知罪?”

何东风见状,当下脸色就吓得苍白不已,连忙卑躬屈膝地朝李其仁解释道:“李大人息怒,属下并非擅自做主,是陆相担心刑部不够人手,所以这才特意让属下带了一些兄弟过来协助。陆相说…”

“闭嘴谁都知道御林军直属于皇室,没有皇上的许可任何人也没有权利擅自调动,就算是陆相也是如此。这点规矩你都不知道吗?”李其仁很快便打断了何东风的话:“陆相的事我自会禀明皇上,至于你还是先想好如何同皇上交代吧”

“来人,将他拿下,押回去等候处理,其余人全部听我指挥调遣”李其仁一声令下,众御林军马上便齐声领命,不但直接将何东风押住带了下去,而且再无半人敢有一线大意之色。

而夏家之人一个个显得很是鼓舞,若不是当着小候爷还有夫人小姐的面不方便,这会早就想拍手欢呼了,敢这般欺负到夏家的头上,这何东风的下场便是榜样。

将何东风之事利索的处理完毕之后,李其仁这才正式的朝阮氏以及夏玉华解释道:“夫人、夏小姐,皇上刚刚听闻刑部派人核查夏府一事,担心惊吓府中家眷,所以特意派我等前来协助,还请夫人不要过于担心,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皇上自然不会轻信任何人,也不会让夏府受到不必要的惊扰。”

“有劳小候爷了,请小候爷代妾身感激皇上天恩。”阮氏心知皇上派人前来并非真是那么好心,不过李其仁这人倒是让她十分放心,上次老爷的事她还记在心中,这会见李其仁又这般进退有礼,更是对此人多了几分好印象。

“夫人不必如此,夏将军乃国之功臣,朝庭之栋梁,皇上自然不会让其家眷受到半点委屈。核查之事是刑部必走的过程,也是替夏将军正名的最好方式,所以还请夫人不必太过担心。”李其仁这话不但是对阮氏所说,同时也是对夏玉华所言。

先前一进来时他太过急切了些,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唤了玉华闺名,现在想想,以他今日到来所代表的身份,的确不太合适,自己倒也无所谓,怕就怕一个无心给夏玉华惹上什么麻烦了。所以这会他却是注意了不少。

“多谢小候爷宽慰,我也知道他们也是奉了刑部之令,却也并没有阻拦之意。只不过先前那些人气焰太过嚣张,若不是玉儿据理力争的话,这会这府中还不知道被他们给闹成了什么模样。”阮氏边说边摇了摇头:“罢了罢了,既然小候爷来了,我也就放心了。”

听到阮氏的话,李其仁一个转头朝行却跟着何东风一并来的那几个御林军看去,眼中是满满的质问。他早就知道这些人过来肯定是有人暗中指使,没安什么好心,果然不出所料。

看到如此严厉斥责的目光,那几人顿时慌了,其中一人连忙说道:“李大人,先前何队长带咱们来时的确是,是那个了些,不,不过后来被夏小姐训斥过后,咱们都没有再敢有半点逾越之处,而且也已经准备按夏小姐的吩咐在府中家丁的带领下有序的核查,绝对不会让府中的人与物有半点的损失。请李大人看在我等知错能改的份上,格外开恩,格外开恩呀”

这话一出,原本那几人也都赶紧跟着求起情来,先前一个夏玉华便已经让他们有些招架不住了,如今李大人又这般明显的维护着夏家,连何东风都被给抓起来了,他们这心里哪有不怕的道理。

看这几人的表情倒也不像说谎的样子,李其仁倒也没有再当场训斥他们什么,见众人在这里肯定已经呆了不短的时间了,因此便客气地朝阮氏说道:“夫人,时辰也不早了,皇上那边也等着这边的回复,依我看,现在便开始让他们进去核查吧。不过时间估计没那么快,所以还请夫人先行进去休息一会吧,这里有我在,绝对不敢有人敢乱来的。”

“是啊梅姨,您也累了,还是先回房休息一下吧,孝儿还在您屋里呢,您也顺便看着点他,别让他受到惊吓,这里有我在,一会等核查完毕,我再去跟您商量父亲的事,好吗?”夏玉华也出声了,一会她还想跟李其仁询问一下宫里的事,当着阮氏的面倒是怕李其仁会有所不便,所以索性便让阮氏先行回房休息,反正这里暂时也不会再有什么事情。

见状,阮氏倒也没有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后,略微交代了夏玉华两声便带着人先行回房去了,她心中明白此刻玉华在这里主持大局远远强过于她,再加上如今李其仁在,所以她干脆适当回避一下却是更好。

阮氏一走,夏玉华便让管家与护卫按先前吩咐的带着那些核查之人有序的入内,待那些人都各自走开之后,又吩咐凤儿等人在厅内备好茶点,请李其仁先行进去喝杯茶休息等候。

待婢女上好茶点之后,夏玉华这才朝厅里候着的仆人挥了挥手,示意她们暂且先退下,见状,凤儿与香雪连忙领着那些人行礼之后退到了厅外等候。

只剩下他们两人了,夏玉华直接朝李其仁问道:“其仁,我父亲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何会突然被关入刑部大牢?他现在怎么样了,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看他?”

虽然父亲走之前交代过了不论发生多么大的事情都不必紧张,可是夏玉华却依旧有些不太放心,而眼前之人又是李其仁,但凡他知道的肯定不会对她有所隐瞒,所以她这才会特意询问,以便能够更加心中有底。

再说,发生这么大的事,若是自己表现得太过淡定,岂不是大有问题?虽然自己信任李其仁,但是他现在毕竟是为皇上办差,许多事情也不方便透露给他。因此倒也难免还是得做出一些看上去比较正常的反应才行。

听到夏玉华的询问,李其仁也没片刻的耽误,直接便回道:“这事我也是刚刚知道不久,不过怕你担心所以特意打听清楚了。原本皇上不是让我带人来夏府协助的,我不放心其他人,怕他们趁机为难你们,所以这才特意主动请示皇上过来了。”

李其仁细细说道:“你父亲的事说来倒是有些奇怪,他并不是被人给抓进刑部的,而是自己去的。据说他是听说陆相府中所依附的幕僚这段时日正四处想方设法收罗他前些年带兵时以权谋私、私征军晌、中饱私囊的一些所谓罪证,欲联合状告于他,因此极为生气去找陆相理论。谁知后来与陆相不知怎么回事愈发的起了争端,加剧了两人之间的矛盾,陆相扬言不会惧怕夏将军的威胁,一定会找出确凿的证据来告发他,不让皇上还有世人受他蒙蔽。““听到这些话,以夏将军的性子哪里受得了,实在气得不行,便索性自己跑到刑部去了,自请入狱,让刑部尚书彻查此事,还他一个清白。”李其仁说道:“这事本就来得突然,又棘手,一方是陆相,一方是你父亲,两边都不是普通人,因此那刑部尚书也没有办法,只得劝你父亲先行回府,但你父亲执意不依,因此尚书只得去请示皇上,皇上见状,便答应了你父亲的要求,让刑部马上着手办理此案,以示公道。”

“原来如此。”听到这些,夏玉华喃喃的说了一句,而后朝李其仁再次问道:“此事,皇上是怎么看待的,难道他也相信了陆相的话,相信我父亲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吗?”

“皇上怎么想的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只不过…”李其仁微微迟疑了一下,见反正也没有旁人,便老实说道:“只不过皇上本就对你父亲心存顾忌,如今来了这么个机会,肯定巴不得趁机好好查查。依我看,这一次夏将军真是不应该如此冲动,陆相近来本就对他十分不满,平日也没少明着在皇上面前进言,如今这么一闹,就算最后什么证据也找不到,怕是也没这么快能够轻易从刑部大牢里出来的。”

听到这些,夏玉华倒也没有否认,点了点头微微叹了口气道:“父亲的性子向来如此,被人无中生有的污蔑自是忍受不了。他是名武将,也没有陆相那些文官那么多的花花肠子,因此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这么做却也不足为奇。只不过却是将自己放到了如此危险的地步,实在是太过不值。常言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上本就对他不太放心,加上陆相等人的挑唆,这一回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看到夏玉华一副担心不已的样子,李其仁连忙安慰道:“玉华,事情虽然是有些麻烦,不过你也不必太近担心。夏将军刚正不阿,清廉忠诚,这都是众人皆知的,我想皇上也应该不会轻率处理此事。再说即使有人想从中作梗,害夏将军,朝中还有那么多的忠臣在,又岂会坐视不理。”

“事已即此,想再多也没有办法,你放心,我不会自乱了阵脚。如今父亲出了这种事,我一介女流,没有办法替父亲去寻找证据洗清冤屈,唯有先好生稳住家中之事,不让他再分心来担忧我们。我相信刑部,相信皇上,更相信这世间还有那么一个理字,我会好好的等着父亲回来”

夏玉华满面坚定,那样的沉稳与气度相较于以前更加成熟了不少,李其仁见状,心中高兴不已,来时他便最担心玉华会因此而惊惶失措,心神不宁什么的,如今看她这般心神坚定,斗志不凡,当真是欣赏不已。

果真是夏大将军之女,临危不惧的心理显然是继承了下来。

“你能这般想便好,我担心你,所以一路来还想了不少的安慰之词,如今看来倒是都不必了。”李其仁松了一大口气,又道:“夏将军在刑部你也不必担心,那里的人不敢亏待了他,皇上也发了话,这些倒是不必在意,只需静心等候结果便可。还有,宫里头有什么最新的消息,或者这案子有什么最新的进展,我都会马上让人通知你。一会你跟夫人说,让她尽可放心,万事总会解决好的。不过近视之事…”

“今明两天你们怕是不能够去和探视了,按规定,有些程序得走,等过了这两天可以了的话,我再帮你们安排,让你们去跟夏将军见面。”李其仁当真是将所有的东西都替夏玉华想好了,为的就是想让她能够多安心一点。

如此用心的安排,夏玉华很是感激,李其仁对她的关心,她已经无法用谢谢去表达,可这会除了谢谢之外她也没有别的方式了。

只不过,感激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却突然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喧哗之声,很快,有家奴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也顾不什么规矩了,直接朝夏玉华说道:“大小姐,不好了,外边又、又来了一大堆的军士,也不知道想做什么,问都没问直接便往咱们府里冲了进来,您赶紧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