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和女生的参加项目也不一样,男学生跑、跳、力量项目居多,女学生受身体条件限制,跳绳、丢沙包、踢毽子等游乐性项目居多,而为了防止大家拈轻避重,每个项目的参赛人员都由教各个班的健体课先生根据平日上课的情况而一一指定,让你参加哪项你就得参加哪项,除非你有学校医师开具的伤病证明,否则绝不允许缺席比赛。

于是一帮千金小姐就被赶鸭子上架了,每个人最多报五个项目,最少报三个项目,燕七被指定了投壶、射箭和一个跑步项,武玥则要参加武艺类的两个项目以及射箭和两个跑步项,陆藕比较轻松,被指定的是踢毽子、荡秋千和丢沙包。除了个人项目还有拔河这类的集体项。

做为比赛场地的腾飞场五天前就已经在四周搭好了观众坐席,竞技赛年年都要举办,搭坐席的东西都是现成的,而且有经验,搭起来速度快又结实,届时可供学生和先生们围坐观看。比赛场地也重新夯过了一遍,地面平整细密,在上面怎么折腾都不会扬起尘沙。

于是就到了四月初四这天早上。

各班学生先到各班集合,穿着统一的校服,而后列队前往腾飞场,在腾飞场上接受一下校领导的“阅兵”,而后再带回各班,换上比赛用服,再把队伍拉回腾飞场,在观众席上就坐,比赛才正式开始。

这逆时空的学生运动大会简直让燕七…“宾至如归”啊。

早上一来就见满院学生欢声笑语的,各个角落哪儿哪儿都是青春飞扬的气息,男孩子们多的是兴奋,女孩子们多的是紧张,然而归根结底大家最多的还是荡漾——因为竞技会是男女同场啊,眉来眼去什么的不能更方便呢!

锦绣书院学生们的校服是在重大的日子才穿的,锦院男学生们的校服是款式统一的直裾布袍,靠颜□□分“年级”,六年级到一年级的布料颜色依次为藏蓝、黛蓝、海蓝、宝蓝、湖蓝、天蓝,所以当燕七瞅见穿着湖蓝色长袍的元昶时一张面瘫脸都差点拗出表情来——这真是面□□里夹红烧肉,太特么违和了。

绣院的女学生们也一样是统一款式的校服——曲裾,颜色从高年级到低年级依次为竹绿、豆绿、葱绿、柳绿、草绿、艾绿,这么浅颜色的校服穿在身上让燕七十分牙疼,感觉全身的肉都膨胀起来了。

好在这会子没人顾得上笑话她,随着各个班级换上了比赛服后入座观众席,竞技会马上开始,学生们的情绪已经完全被兴奋和紧张所占据了。

首先在场地上进行的项目是女子的跳绳、踢毽子、投壶和荡秋千,以及男子的跳高、跳远、角抵和投掷,这些项目占地小,所以可以同时在场上展开。

一时间观众席和场地上都热闹起来,参加这几项的各个年级和班级的学生们纷纷起身,跟着举着大牌子来叫参赛者点到的裁判去了场中各项的比赛点,燕七就和陆藕及几个女孩子一起下了观众席,在武玥和同窗们的加油声中奔赴前线。

好在比赛是以年级区分的,一年级的只和一年级赛,一共六个班,每班每项各两名参赛者,一年级先赛,十二个人往壶前一站,一人十支箭,哨声响后一起出手,一炷香内必须投完,以进壶数取成绩。

一炷香不过五分钟,燕七轻松将十支箭投进,结果代表荷花班参赛的聂珍也投进了十支,于是这两人还要加赛一轮,第二轮两人又都投进了十支,只好继续加赛,距投壶赛的片区近的观众席上都被这两个一年级女孩子之间的竞争吸引住了,见这两人加赛了一轮又一轮,居然没有一支失误,不由都啧啧称奇起来。

裁判在旁边看着很是蛋疼,照这节奏下去晚饭前还能不能决出胜负啦?于是和“赛事委员会”商量了一下,把壶换成了细口壶,把投掷距离加长,终于在又赛了两轮之后得出了结果——燕七以两箭优势获得了头魁。

“切!射箭比赛时见!”聂珍丢给燕七个白眼甩手走了,然而这句狠话放得也没什么底气,燕七的射箭水平她又不是没见过。

燕七光荣地拿下了梅花班第一个头魁,正往本班所在的观众席上走呢,忽地一阵海啸山呼般的喝彩声由四面八方盖了过来,险些掀她一跟头,不由回头张望:where what who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99章 盲射

所有观众的视线此刻都集中在一点之上——场地正中央的男子角抵比赛。一年级的已经赛罢,此刻正在进行的是二年级的比赛,两名对决中的参赛者打着赤膊,一个身高足有一米九,胳膊粗得足以抵得上一个苗条姑娘的大腿,端地是膀大腰圆,令人望而生畏。而另一个,肩宽腰窄腿长,浑身上下全是结实坚硬的精肉,光滑的皮肤泛着阳光般的健康色泽,两道漆黑修眉飞扬着跋扈,一双星亮眼睛闪耀着自信,嘴角还勾着一抹坏笑——不是元昶那熊小子还能是谁?

一米九的对手似乎才刚从地上爬起来,带着几分狼狈,两手大钳子似的重新向着元昶钳过去,元昶足矮了这人一头还多,被他这么一扑,真有股子遭遇泰山压顶之感,然而元昶丝毫没有惧意,照直迎上前去,两条长臂一伸将对手粗壮的胳膊架住,紧接着下头快速出腿绊住对手桥墩子似的一条腿,上身一拧一转一翻,便见那一米九的巨塔似的对手被他整个掀起,在半空轰隆隆地旋转而过,紧接着砰然一声重响,那沉重巨大的身躯便被元昶抡翻在地,整个动作干脆又利落、轻松又漂亮,这身形近于他两倍的对手被他这么一抡简直就跟玩儿似的,如此鲜明的体型和实力的反对比带给了观众们强烈的视觉冲击和享受。

登时满场再度爆发出震耳的喝彩声,对手被摔在地上半天起不得身,元昶傲立在场中满满都是骄傲,伸了右拳捶捶自己的左胸,忽地一眼瞥见不远处一坨胖胖的身影正自掠过,不由坏坏一笑,伸直手臂旁若无人地直指向那一坨,提声笑道:“燕小胖!我厉不厉害?”

“厉害得不行。”燕七道。

“要不要拜我做大哥?”元昶咧着嘴笑,“然后跟我一起去闯荡江湖,怎么样?”

离得近的观众听见这话,不由轰然笑起,一时吹口哨的、发出吁声的、连叫带喊的,各种起哄不止。

元昶根本不理会众人,只管望着燕七没心没肺地笑,然而没人发现,他的耳朵尖儿正在微微泛着红。

燕七答了一句什么,元昶没有听清,起哄声实在是太大了,正要仔细去看她的嘴型,却被裁判过来宣布结果的身影挡住了视线。

燕七坐回己班观众席,收到了同学们给予的掌声,为班争光总是值得表扬的,虽然这位体型上很扣梅花班的印象分吧…

尽管此时场上仍有梅花班的同学在进行着比赛,可是大家的目光还是同其他班级的学生一样都禁不住放在场中的男子角抵比赛上,如此男性荷尔蒙大爆发的项目怎么可能不吸引异性的注意呢?尤其是此时此刻元昶的精彩表现,令人一再地瞠目结舌,一再地赞叹不已。

就见他的那些个对手,无不膀大腰圆,似乎全都是书院角抵社的成员,然而在他的手下几乎全都没有走过十个回合去,一个个被他摔得灰头土脸。元昶这货不但力气大,而且速度还快,动作做起来既利落又漂亮,看他的比赛实在很让人感到享受。

二年级的男子角抵比赛没有悬念地被元昶拿到了头魁,在全场的喝彩和掌声中得意洋洋地跑去参加即将开始的武艺比赛了。

燕七则再度起身,射箭比赛已开始点名,同着武玥去了场中。

校内运动会的射箭相比全京骑射大赛的难度当然要小很多,只有长短距静靶两项,以两项的总成绩评定名次,最终武玥得了第三,而由于相对简单,燕七和聂珍再一次以满环的成绩比了个难分上下,射箭项的裁判也为难了,于是去找武长戈商量,武长戈是骑射社的教头,在本次运动会上担任射箭项目的总裁判,当场就敲定了加赛规则——蒙眼射靶。

蒙上眼睛射靶,环高者胜,一箭定胜负。

场边的观众们一下子嗨了——蒙眼射靶!武长疤——咳,不对,武长戈真会玩儿啊!这个有意思,跟百戏表演似的唻!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投向了场中燕七和聂珍的身上,两个新生丫头要比蒙眼射靶,有准儿没准儿啊?记得前两年某一次书院办的骑射表演赛上,武珽也曾表演过蒙眼射靶,当时一共射了三箭,成绩是七环、六环、六环,武珽是什么人啊?全京官学书院男子骑射头魁啊!这俩小丫头片子也想来蒙眼射靶,那箭不得飞上天去啊?

一时间场上其它正在进行的项目反而没人关注了,大家的视线全都集中在了燕七和聂珍身上,两个人已经站在了靶道前,各冲准一个靶子,靶子只有三十步距,每人有一炷香的时间在非蒙眼状态下找感觉,然后裁判会上来给二人蒙住眼睛,再然后一箭定胜负。

燕七和聂珍各自举着弓箭在靶道前瞄准靶子找角度并靠身体记忆下这角度、高度和方位,一炷香时到,裁判上来给二人用布蒙上眼睛,胜负局当即开始!

全场观众屏息凝视,连那厢正在比着武的元昶都有些走神了,目光不住地往这厢瞅,显些被对手偷袭成功。

聂珍眼前一片漆黑,举着弓箭努力按记忆去找刚才瞄准靶心的感觉,可怎么摆动作都觉得好像摆歪了,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其它什么原因,越摆动作越觉得偏离太多,越拖延时间越找不着感觉,额上不由得沁出汗来。

聂珍犹豫不决的时候燕七和裁判正在旁边跟蒙眼用的黑布较劲。燕七今儿梳的是双抓髻,就拢在脑后,她头发本就又黑又密,绾在脑后鼓鼓的两坨,裁判临时拿来的布又不够长,蒙住燕七眼睛绕到脑后还差那么一点点,裁判略一用力,那布就陷进燕七一脸婴儿肥的肉里去了,惹得满场观众轰堂大笑,搞得不明真相的聂珍在那里愈加忐忑。

终于有人过来救场了,武长戈丢了根巴掌宽的缠腰布绦过来,在燕七脸上绕七八圈都够,裁判这才一头汗地给燕七扎上,才往旁边退了两步,就见这小胖子提起弓来就搭箭,搭上箭就开弓,连情绪都不必平复,连姿势都不必摆正,就这么如同顺手为之地射出了一箭,自然随意得好像她每一天都要重复做这个动作成千上万遍。

“嘣”地一声箭入靶响,随即便是如潮涌至的惊呼——“十环!”

卧槽!蒙的!绝壁是蒙的!

小胖子手气好啊!随便射一箭都能狗屎运般地整个十环!

无巧不成书说的就是这个了吧!巧合啊,真是巧合!

请善待身边的每一个胖子,脂肪多的人通常运气都不会太差。

聂珍在旁边蒙着个眼睛更加糊涂了,今儿观众怎么一阵儿一阵儿跟犯病似的,算了不管了,射吧,燕七那货不也一样全靠蒙嘛。

摆了半天的姿势,待所有感觉都消耗没了,聂珍终于出手,侧耳听见箭上靶的声音,满意地勾勾唇角,而当拉下蒙眼布的一刹那,聂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找豆麻袋!我箭呢?我箭呢?明明听见靶响了!箭呢?谁吃了我的箭!燕七,是不是你!待往旁边燕七的靶上一瞧,靶心十环处正插着两支箭——什么情况?

全场人都在哈哈大笑,又在集体癫痫了吗?笑个毛线啊!谁见我箭了!

裁判忍着笑上来和她宣布:你箭射她靶上去啦,还射一十环,水平不错啊。

聂珍从小到大没丢过这么大的人,登时脸上一阵红一阵青,握着弓的手都在不住地哆嗦。

此时此刻,她竟然有种万念俱灰的绝望感。

燕七射中了十环?

怎么又是十环。

从进了骑射队到现在,她似乎就没有射出过靶心之外。

她是怎么做到的?正常人应该做不到吧!她难道是妖吗?她难道就从来不会有失误?

怎么可能。不信,不可能,绝不相信。

可无论信与不信,她燕七就是比她强,她就是这样从一开始就压在她的头上,让她永远翻不得身。

这样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如果根本没有战胜她的希望,那么坚持练射箭还有什么意义…

聂珍茫然又颓丧,满场的笑声成了渐离渐远的背景音,只有一个声音无比清晰又冷漠地响在她的耳畔:放弃吧,没意义,没有希望获胜,坚持就是个笑话,放弃吧。

然而突然地,又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音量不大,可却彻底地压住了前一个声音,这声音如同它的主人一样平静沉定(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它说:“别在意,普通的一箭而已。”

聂珍苦笑:“可你却连蒙着眼都能射中靶心。”

“多练练你也能。”燕七道。

“我练得还不够多吗?”聂珍自哂,“武教头每天交待的训练内容,我一次不少地做下来了,再累也不敢偷懒马虎,甚至每天早上我在家里都给自己加练一百支箭,算上现在训练的次数,我每天要射五百箭,这难道还不够多吗?”

“你若想战胜我,每天五百箭当然不够。”燕七道。

“你…你每天练多少箭?”聂珍忍不住问。

“问现在还是问以前?”

“…现在。”

“现在就只练武教头训练安排的四百箭。”

“那你不是废话么,我比你练得还多呢!”

“只多一百箭而已,这应该不是你的极限吧。”燕七看着聂珍,“你去问问谢霏,或是打听打听程白霓,看看她们每天都练多少箭。”

“…”聂珍有些语塞,因为她打听过谢霏的训练内容,不管是在骑射队里还是在家中私下,并且当时就被震住了——谢霏每天要练习射两千箭!

“没有一等一的毅力,却有一等一的心气儿,因此而生的不痛快岂不可笑。”燕七道。

“…你,你你——老气横秋地训谁呢!”聂珍有些羞恼,“有本事先把你那身肉减下去!我每顿只吃半碗米饭,你呢?!”

“这你也比不过我啊,我吃三碗。”燕七道。

“…够了!”聂珍道。

“你们俩都够了!”裁判在旁边吼,“我说了半天话你俩聋啦?!比完赶紧下场在这儿穷白话什么哪!”

燕七和聂珍抱头鼠窜地离开了场地。

其实女学生们的比赛项目没有太多的看头,多是些娱乐性质的内容,而且千金小姐们到底比不得那一世的女孩子能跑能跳能手撕男生,所以竞技性不足,凑热闹有余,更多的看点都在男学生的身上,比如角抵,比如武技,比如跳高跳远举重投掷,再比如骑马射箭马球蹴鞠,因为项目众多,所以书院的竞技会总共要连续开上三天,第一天是一些个人小项的比拼,第二天则是拔河、马球、蹴鞠这一类集体项目的比拼,又根据年级的不同,各级学生参加的项目也有区分,比如蹴鞠,男学生一年级就开始学了,而女学生要到二年级才会接触到,再比如马球,女学生要到四年级才会学,因而这两项以及其它对年龄和身体条件有限制的项目,像燕七她们这样新入学不到半年的新生是无缘参加的。

第三天的比赛则是蹴鞠、马球这类需要通过好几轮比赛才能决出胜负的项目的总决赛,以及一项锦绣书院传统的保留项目的比赛——长距跑。

这个项目的来由很有些意思,据说是为了纪念一个叫做马拉松的…不对,一个叫“丁跑”的锦绣书院的学生,那是锦绣书院刚建院没多久时候的事了,那时天下初定,政局还不稳定,有藩王作乱,悄悄逼近京都,由于隐蔽工作做得到位,叛军距京只有百里了京中居然还无人发现,然而就在那时,锦绣书院正在外进行野游的一帮学生发现了叛军端倪,在不能打草惊蛇的前提下,一个叫丁跑的学生毅然地接下了回京报信的重任,徒步跑了百里从郊外直入京中,及时将讯息传入中庭,使得朝廷及时派军镇压了叛军。

当然这都是夸张美化过的版本,不过丁跑是确有其人的,也确实立过大功。

后来丁跑当然是得到了皇帝的嘉奖,锦绣书院也因此而声名大振,于是为了纪念这位叫丁跑的学生为书院挣下的荣誉,自此后每年的竞技会都会进行一项长距跑步的比赛,当然,比赛的距离不可能真让大家跑上百里,而是缩减到了男子二十里、女子十里的距离,每个班必须派两名学生参加,从书院腾飞场出发,一直按指定线路跑到郊外再跑回来,终点仍设在腾飞场内,夺得前三名的学生将会受到书院给予的不同的奖励。

而且这项比赛,不分年级,大家一起上起跑线,一起出发,男女分算成绩。

燕七光荣地和武玥一起被健体课的先生杜朗选为了代表梅花班参加本项目的队员。

四月初六星期六这天下午,细雨霏霏,一众参加长距跑的男女学生齐聚腾飞场,在围观群众的欢(性)腾(zāi)鼓(lè)舞(hùo)中,摩拳擦掌地准备出发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整个人都忙炸了,实在是没有时间回复大家的留言啦!不过我已看到了妮们留下的各种大写的污(ー ー゛)

感觉一个“宠…”开启了大家体内封印着的【污】技能了呢…我是拥有一群什么样的读者SAMA啊,文能提笔写污,武能推理破案,别人家的读者是“呀!女主又斗倒了继母/小妾/姐妹,好开心呀好开心!”我家的读者是“呀!又要死人啦!好开心呀好开心!”,别人家的读者在文下是各种卖萌,我家的读者在文下是各种逗比段子…对此我只想由衷地说一句——【欢迎更多的朋友加入到我们这个蛇精病大家庭来!】(上了贼船你就甭想下去了![土匪脸])

其实最污的还是大晋江,昨天那章被和谐的“面□□里夹红烧肉”你们猜那俩字是啥?咳,“面包.皮里夹红烧肉”。我什么也不懂。真的。大晋江太学术了。

【 锦绣小知识 】

中国古代的长跑比赛——贵由赤

贵由赤是蒙古语,意思是快行者,是元代禁卫军开创的每年定期举行的超级马拉松比赛,距离为180华里。

比赛从清晨开始,参赛者一律被长绳拦在起跑线后。号令一下,长绳放开,众好手蜂拥而出,一路风尘。大约6小时后,比赛结束。第一名赏白银1锭,第二名赏绸缎衣服4套,第三名为3套,其余跑完全程者各1套。

从距离上看,180华里约为现代马拉松的2倍;从时间上看,开办于1287年,比现代马拉松的创办早600多年;从组织形式上来看,几乎完全符合现代体育比赛的各项要求,这是何等壮观的现代马拉松比赛啊!

第100章 烟雨

“燕小胖你行不行,要不要我带你?”元昶从准备出发的人群中挤到燕七面前坏笑着道。

“不用,你好好跑。”燕七哪敢让他带啊,那跑起来还不跟法拉利后面拉着一破二八自行车似的?

“那我可不等你了啊,”元昶笑嘻嘻地道,眼睛里是无比的自信,“拿了头魁我请你下馆子!”

“好的,我就全指着你了。”燕七道。

“喂喂,你俩也太不把别人当回事了吧。”旁边有人插话进来,“武五可也参加了呢。”

“咦,武十你也参加啊。”燕七给这人打招呼。

“…我武十一!你眼呢?!”武十一吼道。

…你武家兄弟姐妹四十六个记不清所以怪我咯?!

一声哨响,众人齐齐安静下来,纷纷立到腾飞场跑道上的起跑线后,这就要开始了,场边观众们情绪很是激动,然而都屏息凝听着,便闻得“duang”地一声震天价锣响,参加长跑的学生们登时如同脱了缰的野马一般蜂拥而出,先跑过一条直道,而后冲出腾飞场,沿着早已按路线插好的路标的指示向着书院大门外跑去。

观众们齐声发出呼喊,目送着参赛者们跑出了腾飞场后,面对着空荡荡的场地倒是生出一种空虚感来,不过好在马上要开始进行的是一些表演性质的趣味比赛,比如两人三腿赛跑了,蒙眼跳远跳高了等等,用以打发这等待优胜者归来的漫长时间。

大批穿着绣有“锦绣书院”字样衣服的学生奔跑着涌上街道,这情形附近的居民并不陌生,因为锦绣书院每年都会来上这么一遭,大家也都知道这是学生们在举行竞技会,纷纷会意地让开通路,也有站在路边给学生们鼓掌加油的,甚至还有跟着一起跑的。

实则这也是书院为了扩大知名度和影响力的一种手段,让学生们穿着绣有书院名字的衣服满大街跑,跟做活广告没什么两样,否则干嘛不直接拉到城外去比呢,非得穿街过巷的引人观瞻。

燕七混在闹哄哄的学生堆里跑上了街道,元昶从一出书院大门就向前蹿得不见了踪影,武玥也早冲到了前头去,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后,学生们之间已经渐渐拉开了距离,为了防止学生们偷奸耍滑,书院在沿途每隔一段的路标处都设有一名监督比赛的学生,每名参赛者都要从这些督赛手中取到一张凭条,等到达终点时要检查过凭条是否真实、数量是否够数才能计入成绩。

燕七不紧不慢地匀速跑着,沿着琉璃沉碧般的芝兰河一路向西,天色有些阴,像是没有化匀的天青色颜料深深浅浅地抹在头顶,脚下沉笃的石板路泛着水光,倒映出白墙黑瓦屋脊连绵,大团红紫蓝白的绣球花由夹径枝丛中探出头来,微微地点头摇曳。轻雨纷飞,蛛丝般凉凉地被细风吹在脸上,湿气沾肌,浸开了毛孔,由身到心都觉得无比通透润贴。

真是个好季节。

烟雨如墨,繁花胜雪。

难怪人人都喜欢沾染红尘,耐不住世外岁月。

燕七在狭长的石板路小巷中穿行,两侧是幽谧的高墙深院,树影花枝探出墙来,带着自赏自怜的经年寂寞。这巷子太长,这寂寞太多,以致雨丝烟片都消散不开,浓浓地交织在冷巷深处,迷离地一团,让人看不见尽头。

燕七跑入雨雾,一滴水里三千世界,支离破碎地拂散在脸上。

上一次在这样的雨中奔跑,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没有白墙乌瓦,没有花影缭乱,只有铺天盖地的灰冷与腐臭,头顶上是枯枝虬结,脚底下是寒土泥泞,她漫无目的的跑着,分不清自己是活着还是已经死掉。

然后她就真的死掉了。

倒在泥地里,枯叶裹身。

临死前眼里所望见的天空就是现在这样的颜色,青的,灰的,白的,轻描淡抹地匀成一张谁的面孔。

她问这面孔:为什么?

可惜没有等到答案,因为她死了,睁着眼睛,雨水落进去,让她看起来像是在哭。

燕七跑出了长巷,眼前一派柳暗花明,隔街是比檐连脊的红楼翠馆,雕花栏杆里碧衫红袖的姑娘捏着帕子赏街雨,隔壁的月洞窗子飘出缠绵婉转的梅花腔,呢呢哝哝吟唱着不知真假的郎情妾意。

有人在窗里轻笑低语,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一株开得盛大的西府海棠遮了半边窗洞,忽然一条绣了缠枝合欢花的绯色汗巾子被谁扔了出来,正挂在了海棠枝头。

“坏人!还不快与我取回来…”一声娇笑滴漓漓地响起,接着是一阵环佩响动。

窗口处于是多了一个人,披散着头发,举动慵懒,探出半边身子去折那挂着汗巾子的海棠枝,雨丝落在荼蘼白的丝袍上,晕染出点点的天青色。

折下花枝,少了一片掩映,燕七就对上了这人的一张脸,这人也看见了她,笑眼微挑,目光放肆,仿佛对什么都极有兴趣,又仿佛对什么都毫不在乎。

这人冲着燕七挤了挤眼睛,身影消失在了窗口。

燕七确信自己跑错了路线是一炷香后的事了,从那条暗香盈鼻的街上转出来,前前后后看不见任何一名锦绣书院的学生。回过头来仰脸瞧那小街口上架的石牌坊,却见刻着“桃浅街”三个字。

“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春风助肠断,吹落白衣裳…”

那梅花腔远远地飘出来。

桃浅街是京城著名的青楼楚馆汇聚地,锦绣书院绝不可能将跑步的路线定在这里。

十里路的赛程对于燕七来说并不算长,腾飞场周长四百米,她差不多每天都要在武长戈的指示下跑上十圈。

很快绕上了回程路,偶尔会超越一两个亦在折返的男子参赛者,男子比赛的路程是二十里,跑到这个时候大部分人已经筋疲力尽,燕七看见好几个在路边猫着腰蹶着屁股停下来粗喘的男学生,女学生已经很难看到,不过燕七确定武玥跑在自己前头。

同几个男学生一起冲进腾飞场的时候,燕七瞅见武玥已经到达了终点,元昶武珽武十一,以及好几个男生都早早到了,嘻嘻哈哈地正自说笑,观众们对于所有有勇气参加长跑的学生都不吝掌声,不管是不是本班人员,一律热烈相迎,燕七便在这铺天盖地的掌声里光荣地跑过了终点线,元昶在那厢冲着她竖起了大拇指:“有你的,燕小胖!”

武玥上来给燕七递巾子,喘息还未平复,脸上略带着些遗憾:“我只得了个第四,女子头魁是谢霏,我九姐得了第二。”

“不错啊,你才刚入学就能得第四。”燕七道。

拿着手中的凭条,燕七去裁判处接受检查,结果一数,少一张。

“少了落英街的那一张,”裁判用审视的目光盯着燕七,“是不是抄近路了?”

“我跑错了路线,”燕七如实作答,“从桃浅街穿过去的。”

裁判不由睁大了眼:桃浅街是干嘛的暂且放到一边——这小胖子是不是傻?人都是想法子抄近路,她怎么反而绕远路啊?!那桃浅街比落英街至少远出一里地去呢!…不过就算这样还能在女子组里第五个到达,速度还真不慢。可惜啊,少一张凭条,跑得再快这成绩也不能算,苦逼的小胖子,十一里地,白跑了。

白跑就白跑了吧,权当减肥了。燕七倒是看得开,和武玥一起往本班所在的观众席上走。

走到场边时遇上了抱着胳膊立在那里的武长戈,淡淡扫了燕七一眼,道:“希望你没忘了我的话,腿上的沙袋除吃饭睡觉沐浴,平时一律不许摘。”

“说好的彼此信任呢?”燕七往上拽了拽裤腿,露出沙袋一角。

武长戈不再理会她,燕七继续往观众席上走,没注意到武玥还目瞪口呆地石化在原地。

长跑项目完毕后,本届全书院竞技大会也就几近结束了,最后是颁发各项目获得前三名的奖项,并且还会奖励学分,头魁每人奖一匣上好的松烟墨,第二名每人一刀精制玉版宣,第三名每人两支湖笔。

最后宣布的是集体成绩,本班所有参加比赛的学生所获得的名次换算成分数相加,总成绩位列年级第一的班级也有奖励可拿。据说每年的集体奖励都有不同,去年是综武大赛的决赛“门票”,今年么——“葱茏山三日游!”获得绣院一年级集体成绩头名的梅花班的女孩子们一下子乐翻了。

别说是她们这样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子了,就是她们的学兄学姐们平日也鲜少有机会能够去到京都以外较远的地方游玩并宿夜,对于这样的一个时代,旅游算得是除宴饮聚会之外最让人期待和喜爱的一种娱乐项目,好奇心和新鲜感,永远是人类不分年龄而具有的共同特性。

梅花班以及各年级获得头名的班级接收到来自其他班的同窗们投射过来的羡慕嫉妒恨的目光,这其中就有燕五姑娘的那两道,恨恨地盯在燕七的胖脸蛋子上。

“家里从来就没有给她请过射箭先生,她的箭法究竟跟谁学的?长得那么胖,怎么可能跑得下来十里地?听说她还被允许加入了综武社——这怎么可能!我不信!她是不是妖精变的?从小到大我就从来没见她哭过笑过,听说妖精都没有七情六欲,都生着一颗石头心,你们说,她不是妖精还能是什么?!”

燕五姑娘在自己的房里大发雷霆,摔了一只红釉梅瓶,泼了半壶玫瑰花茶,犹气得呼哧带喘,满屋里转着圈子找东西砸。

丫头金缎银绢忙忙地上来劝慰,金缎便道:“姑娘莫气,若是想出去游玩,只同大老爷说一声便是,大老爷这么疼您,待到了休沐的日子,必会带着您出去玩耍的,何苦同一大帮人闹闹哄哄的往一个地方挤呢?”

可就是跟一大帮人一起去玩才热闹啊!金缎没能说进主子心里去,主子心里就愈加光火了,夺步走到床边,举起玉枕便要往地上扔,慌得金缎银绢连忙扑上来抱住,“姑娘留手啊,这玉枕是大老爷赏的,可不敢弄坏了去…”

“不过是数年前赏的,摔坏了爹自会再给我个新的!”燕五姑娘挣开两个丫头,狠狠地将那玉枕往地上一丢,“啪啦”一声脆响,摔了个四分五裂,燕五姑娘胸中这口恶气方觉疏散了几分。

“我不管!”她咬着牙道,“我就是不想燕七去参加那个什么葱茏山三日游!你们给我想办法,想出来了有赏!”

被惯坏了的燕五姑娘向来是敢恨敢说,敢说敢做。

再说这整个抱春居都是她母亲的天下,隔墙有耳什么的,根本无须考虑。

然而她忘了,做为她授业恩师的何先生,一向在抱春居被礼敬有加,所以不在被屏蔽之列,金缎银绢给她出谋划策的时候,何先生正在她后窗的无人角落里摘花儿呢。

去旅游的日子定在了四月十八至四月二十这三天,在此之前,学生们还是要静下心来照常上学读书。

整个四月除了竞技会,实则没有什么其他或可称为大事的事情发生,中间有几户人家过寿及办红白喜事,燕家的大人们便将礼仪往来的事担下了,孩子们每日波澜不惊地上学下学,吃饭睡觉。长房人口最多,偶尔兄弟姐妹之间吵吵架斗斗嘴,听着倒也热闹,然而平日最闲不住的燕五姑娘,近日来却安省得很,在家中无非逛逛园子练练舞,没见去挑燕六姑娘的刺儿,也鲜少到二房来给燕七甩冷眼。

然则生活中总会有些磕磕碰碰的小事——是真的磕磕碰碰,就比如燕五姑娘走在路上好端端地就摔倒在地,回去直嚷脚疼,不得不在家里歇了两天;又比如燕六姑娘屋里的窗户,大半夜的“啪嚓”一声响,起来一看,竟是破了一个大洞,屋里屋外找了个遍,硬是没找着是什么东西把玻璃打碎的;再比如燕大太太屋里的青花落地大花瓶,无缘无故地裂了道缝,被负责清扫的小丫头一碰,险些就破裂开来。

原本大家并未在意这些事,直到后来接连有那么几个丫头婆子上吐下泻发高烧,又闻说夜间院子里总有些不太平,黑黢黢的有东西飞过来飞过去,有说是黑猫的,有说是黑狐的,甚至还有说是鬼过路的,一时间下头议论纷纷,虽不致人心惶动,却也是不大安省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1章 问道

这些话渐渐地就传进燕老太太耳朵里了,一大早把儿孙们打发着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就叫来庄嬷嬷细问,彼时何先生也在——燕老太太不喜大儿媳,也不愿拘着三儿媳,日常就不大叫着两个媳妇总在身边陪着,然而上了年纪的人总是容易寂寞,恰这何先生倒愿隔三差五地来与她作伴聊天,这姑娘人长得漂亮,说话声音又好听,心思灵巧,会摘了花儿给她插头发,会梳宫里漂亮的发式,会拣她最爱听的话说,也就对之生出了几分怜爱的心思,偶尔同庄嬷嬷商量起家里的事,也慢慢地不再疏防着何先生了。

听得庄嬷嬷将近日府里那些个奇奇怪怪的事一通说,燕老太太不由琢磨上了:“莫不是家里最近招了不干净的东西?”

何先生在旁边抿着嘴儿笑了笑,柔声话道:“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以前宫里也曾发生过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怪事儿,只不过宫里规矩严,大家谁也不敢多说,结果没过多久便薨了一位老太妃,再之后那些怪事就销声匿迹了…我一个共事的姐妹家里也有过类似情形,她那母亲信道,当即便去请了位道行深的仙姑来登门清宅子,说来也是神,那仙姑清完宅子之后,那些怪事果然不再有了,并且我那姐妹未过多久便被选入了御用舞队里去,把她母亲高兴得不得了。照我说,这些事,信与不信,不必深论,但求心安。”

燕老太太闻言不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望向庄嬷嬷道:“是这么个理儿,咱们妇人家不谋功不求名,图的还不就是个心安?要不…你也让人去附近的观里头请个仙姑进宅子来看看?”

不待庄嬷嬷答话,何先生忙笑着接了口:“倒是不必去观里,一来有些名气的道观往来香客众多,难免没有府上相熟之人,事情本就有些捕风捉影,若传了出去恐招致背后口舌,二来那些大些有名气些的道观,都被善男信女们捧惯得坏了脾气,轻易请不来,请来了又要讲排场讲面子,香火供奉漫天里要,倒显得府上好似真有什么大事似的。倒不如请个有真才实学又行事踏实不爱声张的有道之士来,与老夫人喝喝茶、论论道,谈些养生之法,不也是极平常之事么?”

庄嬷嬷便暗道这何先生会说话,本来这官家府宅作兴那神鬼之事就不是什么能上得台面的事,说出去还容易招人笑话,严重了说不定还会被那帮子成日无事可做的御史拿来大做文章,而如今被这何先生一说,把个请神弄鬼清宅子的事说成是喝茶论道谈养生,感觉一下子就高大上起来了呢。

燕老太太也挺高兴,便问何先生:“只这样的有道高士要去何处寻呢?”

何先生垂眸思忖,庄嬷嬷忙道:“不若就去请何先生方才说过的那位仙姑?”

何先生勾了勾唇角,抬起眼来温声笑道:“那仙姑素日云游四方,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能否寻得到她,我便先去我那姐妹家中打问打问罢。”

“到时候带上一套被褥、两身衣服也就行了,”武玥同燕七陆藕商量着旅游时要准备的东西,“帐篷什么的书院就有,听说还是专门的行军帐篷,又结实又防风。”

“葱茏山说来挺远的吧?在北边的山区里,方圆百里没什么人烟,到时候吃食也成问题,要不要带上些应急用的食物?”陆藕有些担心。

“这个不必担心,”听见几人聊天的堂长杜兰走过来道,堂长就是一班之长,“我去问过了,油米佐料都由书院准备,肉蔬什么的,届时山上就有,大家需要带着弓箭,恐怕是要自己打猎的,现打现吃。”

“真的吗?”武玥一蹦三尺高,“太好了!打猎啊!野炊啊!都是我最喜欢的!太好啦!”

这么有意思的事谁不喜欢呢?旁边听见此言的同学们也都个个高兴得直拍手。

“我真是太期待这次的葱茏山之行了!”武玥挽着陆藕的胳膊将脑袋枕在她的肩头,满脸的憧憬幻想,“到时候咱们仨睡一个帐篷,晚上可以生起篝火来烤肉吃,还可以看星星,看萤火虫,捉兔子逮蝴蝶,在溪里捉鱼打水仗,躺在草坡上看蓝天白云,收集各种漂亮的树叶和野花拿回来做成书签,还可以…”

一群人随着武玥的描述一起美美的畅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