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晞笑着站起身,掸了掸衣摆上的木屑,目光落回燕七的身上:“你比前几日瘦了,果然还是你那屋子被人做了手脚么?”

“嗯。”燕七也低头拍裙子,“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有问题,又不能大张旗鼓地把屋里东西都换了。”

“不若我去一趟你那里,”崔晞道,“然后把你房中所有的东西都做个仿制品出来,替换掉屋中原有的东西,原物我们拿出来找人试上一试,就能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在起效,也不至打草惊蛇,如何?”

“不好弄吧?很多东西都要做做旧处理才行呢。”燕七道。

“难不住我的。”崔晞笑道。

“那你还真要给我做张床做套柜子出来啊?”燕七道,“不要为这种事劳心费力啦。”

“我会请木匠来做,只细节处我亲自动手,”崔晞道,“被褥床帐我想应该不会有问题,都是常换之物,可以不必考虑,唯有家具是要常年在你房中放着的,最是可疑。”

“那么问题来了,那么大件的家具,我们要怎样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我房里运到府外呢?”

“拆。”崔晞笑。

“所以崔晞的计划是,把你房中的家具拆成零件带出府去?”燕九少爷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姐,两个人正在燕九少爷的书房里对外装作学习的样子关上门窗说悄悄话。

“昂,然后他新做的家具也会分成零件带进来,再现组装。”燕七道。

“倒也不失为一个方法。”燕九少爷慢吞吞地点头。

“到时要把丫头们全都支出去。”燕七道。

“他几时来?”燕九少爷看向燕七。

“这个日曜日的上午,他先来看看家具,然后回家去做,做好了再实施计划。”燕七道,“你先给他下帖子吧。”

当然得用燕九少爷的名义来相请,燕九少爷慢吞吞提笔,写好帖子交由水墨送去崔府,另又让红陶青釉两个丫头分别去同燕老太太和燕大太太打招呼报备。

“我在想下药的这个人,为什么目标是你。”燕九少爷揣起手靠在椅背上,垂着眼皮淡淡地说道,“如果针对的目标是二房,在爹娘不在的前提下,第一目标难道不该是我这个嫡子么?为什么是你?为什么要用这样的药?”

“说明对方的仇恨值就在我的身上,与二房和嫡子都无关。”燕七道。

“你在入锦绣书院之前,日常连院门都极少出,能让谁这么的恨你?”燕九少爷挑眼看着燕七,“何况你是从小就胖,难道五六岁的时候就已经被人恨上了么?”

“至少这证明一点,下药的人不是我们这一辈儿的。”燕七道。

“那就只能是大人,哪个大人会这么恨一个才五六岁的孩子?”燕九少爷问。

“想象不出。”燕七道。

“对方的目的是让你变胖,变胖了对你来说会有什么坏处?”燕九少爷继续问。

“呃…被人笑话?将来不好找婆家?你知道这是个看脸也看身材的世界,胖子在任何方面都要比瘦子过得辛苦些。”燕七道。

“你知道么,”燕九少爷坐正身子,向前探了探肩,一双澈冷的眸子望在燕七的脸上,“如果燕七不是你,而是别人,你能想象得到从小生活在众人嘲笑中的她会变成什么样子吗?”

燕七并不是燕七,她只是套在这具**里的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如果这具**里的灵魂不是她,而是一个再正常普通不过的孩子,从小生活在冷待与嘲笑中的话,这个孩子的将来会变成什么样?

她会自卑,因为从有记忆和懂事时起她就在被笑话被轻视,她会认为这就是她的宿命,这就是她应该得到的待遇,她天生差人一等,就像贱民从一出生就被注定了永远低下的身份和命运,贱民永远只能低着头唯唯诺诺地匍匐在贵人的脚边,越自卑就越上不得台面,越上不得台面就越被人耻笑,越被人耻笑就越自卑自轻,背后没有爹娘撑腰教导,想要毁掉一个懵懂孩童的人格和三观能有多难?

在这个时代,女人的一切都是为了男人而存在,女人生来就是为了嫁人生子,这是她们唯一的将来,唯一的归宿。

一个自卑唯诺上不得台面的官家小姐,哪一个官富人家愿娶回去做个内能主持中馈外能交际应酬的女主人呢?

下药的这个人,想毁掉的又岂止是“燕七”的外表,性格,三观,TA要毁掉的是她的将来,是她的归宿,是她的整个人生!

这是一个将长达十几年才能见到效果的报复,什么样的人会对一个孩子仇恨到这样的地步?甚至连一下子杀掉毁掉都觉得不解气,而要让她在本该最美丽最快乐的少女时代经受这样的心灵虐待和精神暴力?!

“这么一想,也许那人的最终目的不是我。”燕七伸手拍了拍弟弟瘦削的肩膀,让这个很少怒形于色的孩子放松下来,“如果对方是从我五六岁的时候就开始下药,那应该不是只针对我个人,毕竟一个小孩子再怎么无法无天也不可能在一个大人的心里建立起这么强大的仇恨,何况那个时候我也很少出坐夏居的院门,几乎没有机会去得罪府里的人。”

“如果是借你来报复爹娘的话,却也有些说不过去,因为我是嫡子,把我毁了这报复才显得更狠更成功吧。”燕九少爷重新靠回椅背上,接过他姐递来的茶盅,却不立即就喝,只在手里拢着,“而且你现在也并未如那人所愿被毁得面目全非,那人却也没有再添后手。”

“人心这么复杂,一个人可以有千百种好,也可以有千百种坏,我们不用把精力浪费在去揣摩坏人的心思上,”燕七站起身准备往外走,“把TA揪出来,直接去问就是了。”

走到书房门口,回过头来看向燕九少爷:“不必因此而生气,要知道,这世界上最没用的两件事,一是不计时间的生气,二是不计次数的眼泪。”

与其花去一两个小时甚至一两天、一两月地去生某个人某件事的气,不如直接动手解决;与其动不动就掉泪,不如把自己的眼泪流给最难过或是最幸福的那一回。

“好。”燕九少爷站起身,目送他的姐姐迈出门去,然后重新坐回书案旁,拿起看了一半的书,一页页地细细翻看,就真的不再去想那件让人恶心的事。

因为不值得。

大好的时光不如用在多读几页对自己有用的书上,不如用在会让自己开心的事上,不如用在与最亲爱的人静享生活上,为着那么个只敢背后算计别人的阴鄙怯懦之徒劳心劳神浪费时间,不值得。

八月二十四下学一到家,去猎苑参加为期七天秋围活动的燕家三位少爷已经回来了,还带回了不少的战利品,才进四季居院门就能听到燕四少爷仍旧兴奋满满的声音:“这两条狐狸是我猎到的,回头给祖父祖母做披风领儿,那几只兔子是大哥瞎猫逮着死耗子凑巧得的,给母亲三婶和姐姐妹妹们做昭君套,三哥猎了一头鹿,今晚让厨房收拾了咱们烤鹿肉吃,鹿皮给小九小十做椅垫子,另还有吧啦吧啦吧啦…”

燕大少爷的声音哭笑不得地插口:“怎么到我这儿就是瞎猫逮着死耗子了?!我的箭法也是不错的好吧!”

“切,你倒好意思说,拿着把十好几两银子的弓才射了那么几只兔子,远远听见前面有老虎直吓得拍马掉头就跑,还险没从马上摔下来,我都不好意思跟别人说我认识你。”燕四少爷十分鄙视他哥。

“怎么还有老虎?”燕三太太的声音惊笑着问,“没伤着人吧?有人射着那老虎了没?”

“有啊,”燕四少爷的声音里很有几分遗憾,“可惜我没在那边,后来才听说那老虎让元昶给收拾了,因此还拿了个官眷狩猎赛的头魁,得了皇上的赏…哎,最终我也没能拿到前五名,去不了箭神的府上做客了…”

“这有什么,你若想见那个什么箭神,只让你父亲给他下个帖儿请到咱们家中来不就完了。”燕三太太笑道,自燕三老爷每日可以回家以后,她那脸上的笑容就再没断过,最让她高兴的就是老太太给安排的那个妾,面儿都没见着燕子恒就被他给拒了,还是当着她的面跟老太太说的:“秋盈还年轻,这个年纪又不是不能再生,儿又不是沉溺女色之人,况精亏则损,为着个开枝散叶耗空了身子反而失当,与其在房事上多而泛泛,不若少且专精…儿只想和秋盈踏踏实实地再生几个儿女,多余的人还是不要添了。”

“少且专精”…老太太听见这词儿也是醉倒在了罗汉床上,这么让人羞羞脸的话能不能不用这么学术性的态度侃侃而谈出来啊!老娘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这辈子生的四个儿子一个比一个蛇精病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7章 仙侣

然而让燕四少爷感到相当意外的是,一张来自涂府的帖子于次日中午递到了他的手上,名义是“赏秋宴”——但凡宴请聚会总是要有一个名目,地点却不是在涂府,而是在城郊的涂府别苑,时间定在八月二十六的下午至次日——去了先玩儿,正经的宴在晚上,吃完后愿意留宿的可以留宿到次日再离开,帖子上受邀的名字却有两个,除了燕四少爷,还有燕七。

“箭神怎么知道燕家还有个七小姐啊?”燕四少爷拿着那帖子找到了坐夏居,一脸纳闷儿地站在燕七窗户外边儿给她指帖子上的名字。

燕七摇头:“我不去,我那天要去书院做综武赛前训练。”

“你们不是上午才练吗?练完正好跟我一起出城。”燕四少爷道。

“还是不去了,第二天有比赛,我想在家养足精神。”燕七道。

“机会难得啊七妹!”燕四少爷游说道,“那可是箭神啊!你也是使箭的,难道不喜欢箭神?难道不想见见这个传说中箭法如神的人?到时候被他指点两招说不定就能终身受益呢!去吧去吧,你不用怕,有我跟着你呢!”

“真心是不想去啊大哥。”

“我老四。”

“好吧,四哥。我不去了,你好好玩儿。”

“那等我请教过箭神箭法之后回来教你好了。”燕四少爷拍拍胸脯道。

“好的,那就拜托你了。对了四哥…”

“嗯?”

“去的时候带上一枝吧。”

“也好,想着受邀去赴宴的应该多是会武之人,难免不切磋一二,刀剑无眼,我还是带上个高手保护着我点才是。”燕四少爷从善如流地应了。

下午骑射社训练完毕,燕七才从书院门口出来,便被一个下人模样的人躬身拦住,手里递上一张帖子,口中则道:“家主诚邀燕七小姐明日下午如期莅临敝府别苑。”

燕七并不接那帖子,只道:“我不会去,你可以走了。”

这人却似早料到燕七会如此答复,只继续躬着身笑道:“家主有话令小的转达给燕七小姐:如若小姐不肯赏光,家主便只好在箭术上对令兄燕四少爷稍加‘指点’了…”

八月二十六。

“咦?七妹,你改变主意啦?!”穿着一新的燕四少爷在垂花门外见到了等在那里的燕七,丫鬟小厮一个没带,只她自己。

“嗯,跟你作个伴。”燕七道,看了眼燕四少爷身后正欠身向她行礼的一枝。

燕四少爷最大的优点就是善于听从别人的建议。

“那走吧!坐我的车。”燕四少爷高高兴兴地迈出门去,今儿他穿了件新衣,芭蕉绿底子的簇新锦袍,两边上臂处用墨绿丝线绣着大团的蝙蝠纹,腰间一条镶金丝的腰带,脚上黑靴也是片灰不沾,可见他当真是很重视这一次箭神的宴请。

上了车,起程往城外去,燕四少爷就给燕七看他特意带上的新弓:“七妹你看我这弓怎么样?桑木的弓胎,牛筋弓背,牛角弓面,鹿角弓垫,胶是鹿胶,弹性好,劲力足!”

燕七接过这弓试了试,道:“算得上高配,然而却还不到顶配。”

“高配和顶配是什么意思?”燕四少爷忙问。

“高配就是很不错的搭配组合,顶配就是顶级的、最好的搭配组合。”燕七道,“这张弓的做工说来已经算得上是很精致了,不过如果想要精益求精一些的话,可以把鹿胶换成鱼胶。”

“鱼胶我知道,《考工记》里推荐了制弓所用的六种胶,包括鹿胶、马胶、牛胶、鼠胶、鱼胶和犀胶,但为什么要把鹿胶换成鱼胶呢?”燕四少爷问。

“因为有人花了很多年做过很多次试验,证明用鱼腭内皮和鱼鳔制成的鱼胶比其它几种胶更为优良,可以用在最重要的承力之处,而兽胶什么的用在不太重要的地方就行了,比如包覆表皮。”燕七道。

“原来如此!”燕四少爷毫不怀疑地就信了。

马车出了北城门,沿着宽敞大路飞奔起来,一直行往山区,这条路燕七已经不止一次地走过了,正月里烧香去的千叶山,四月份春游去的葱茏山,暑假去过的清凉山,全都在京城北部的这片山区范围内,京中的有钱人家多爱将别苑建在这片山区里,一是风景好,环境优美又安静,二来京中寸土寸金,也着实买不起地皮,倒不如山里地皮便宜,地方又大,且还可以根据不同的地势营造出各式赏心悦目的宅院,不必像在京中那样工整拘泥。

涂家的别苑建在仙侣山,只比葱茏山稍近一些,却也要打马飞奔上一个多时辰才能到,燕家兄妹俩在车上闲着无事,燕四少爷便给燕七讲他崇拜的箭神:“…于是大家都说他早慧,千叶山的老和尚说他有宿根,七妹你知道什么叫‘宿根’吗?就是上辈子的智慧带到了这辈子,照我琢磨着他一定是孟婆汤喝的少,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法子骗过的孟婆,待今儿去了若有机会我定要问问他。

“…结果先皇一问,他那时居然才十岁!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后羿会魁首,先皇当时便问他想要得到什么样的封赏,他说他要做官,做一个能近身保护皇上的官,先皇就笑了,说他年纪还太小,做不得官,但可以给他留个官位,等他长到十六岁的时候若箭法没有退步,就允他做这个官。后来他果然做了官,且步步高升,如今已是位列从二品的散秩大臣,专管着统领御前侍卫们近身保护皇上并奉差执事,像他这么年轻能做到这样高的官的人,朝中还委实不多见呢!

“听说箭神至今尚未娶亲,在京中待嫁闺秀圈子里很是抢手,甚至有传皇上有意令他尚了长宁公主,却被他拒绝了…哎,可惜二姐素不喜人武刀弄枪的,否则让箭神做了咱们姐夫,岂不是大大的荣光?

“对了七妹,你有没有听说过‘箭神有三宝,鹰猛、獒狂、箭法好’这样的说法?据闻箭神养的鹰特别通人性,能探查敌情,能传信,能放哨,还能帮着攻击敌人,可厉害了!不过我最想见一见他养的獒,那东西据说一辈子只认一个主人,凶得连老虎都怕!好多人都想花大价钱买他一只獒仔,却都是千金不卖呢!

“对了对了!他还会制弓!他制的弓可是天下第一的好!皇上用的弓都是他亲手做的,这手艺听说连元昶都没轮到学,也不知道将来能传给谁,好多人都跪在他门外恳求拜师学艺,他根本一眼都不瞧,啧,就是这么傲气!

“哎七妹,你说箭神他为啥会邀请我啊?难不成是看着我爹的面子?那也不对啊,爹跟他好像素来都没什么来往,而且听说箭神那个人极不好结交的,性子很有些奇怪,他家里也极少设宴应酬,就算别人家给他下了帖儿,他都未见得肯赏那个脸,十次有九次半都不会应约的,这次难得下帖子请人,我打听着请的都是秋围时表现上佳的官眷,有人说是侍卫处要退下一批老侍卫,提拔一批新侍卫,箭神这次是为皇上试探人才的——哎,若是我万幸能被看上,是不是就不用每日再费劲读书啦?!

“哈哈哈哈!七妹我告诉你,若我能做上御前侍卫可是天大的妙事,御前侍卫不仅俸禄优厚,还时时能得到各种补贴和恩赏,比如帝后寿诞或扈从出行的时候,能有相当多的赏赐!而且这职位能接近皇上,显得清高,升迁还容易,由侍卫出身而官至卿相的我朝可是屡见不鲜!啧啧啧,到时候爹再不会想着让我去给人做倒插门女婿了!”

燕七:“…”

一个多时辰的路程在闲聊中倒也不显得很漫长,马车在群山包围中穿行,秋风掠过苍郁的密林吹进车窗,已有了七八分深秋的肃冷,燕四少爷伸手将原本开着的窗扇关上,在燕七身上瞧了几眼:“你怎穿得这样单薄,为了能显瘦吗?”

“…”会心一击…

“咦?你还真的是比前些日子瘦了。”燕四少爷细看燕七其实裹得挺严实的,“我就说嘛,咱们燕家就没胖人,小九也是个瘦子,不可能独你一人儿胖,而且女孩子到了你这个年纪也该长个儿了,个儿一长起来自然就瘦了。不过这次出来你也该穿得再鲜亮点儿,女孩子们但凡去别人家做客都恨不能把自个儿捯饬成天仙儿,小五那丫头每次出门前至少要花大半个时辰打扮,听说今儿还邀了许多会箭的女孩子去赴宴,这可是你结朋识友的大好机会呢!”

燕七今天穿着打扮的的确简单低调,头发编成辫子,利落地在头上绾成个花髻,只插了一支蜜蜡银杏叶头的紫檀木簪子,身上是一件龙胆紫的窄袖夹袍,黑线绣着振翅的鸿雁,腰间一围琥珀色的革带,黑裤黑靴,倒是很显利索。

“四哥你穿得这么俊,是要结朋识友去的吗?”燕七就问燕四少爷。

“当然不是!”燕四少爷一摆手,“我就是想请箭神指点指点我箭术的,当然,如果他肯收我做徒弟那就更好不过了。我想今儿应邀赴宴的人大概都是一样的想法,你当大家都是为着吃和玩儿去的啊?”

正说着,听得外头赶车的四少爷的车夫提声道:“四爷,七小姐,仙侣山眼看就到了,前面路不大好走,请坐稳些!”

“到了到了!”燕四少爷兴奋起来,将脸贴在车窗玻璃上向外看,一声高一声低地不住惊叹,“太美了!七妹,你快来看!外头这景儿!美,太美了!”

燕七依言坐过去,也将脸贴在玻璃上,这个时段的秋天大概是一年中最美的光景,那千叠万层的山峦被红的黄的绿的树叶染做了虹绸霞缎,迷离的烟霭萦绕在山腰峰头,金透的阳光洒下来,十万大山都像被嵌上了灿灿的宝石花钿。

仙侣山就在那烟丝云片的深处,一眼便能认得出,盖因那山形状独特,宛如两根笔直石柱并排而立,胖瘦高低相差不多,山体皆是垂直上下,几乎不见坡度,二者相距约数十米,一座上遍生红枫,另一座上皆长绿松,尤其到了秋季,两山红绿相映,被烟岚缠绕萦裹,顿生红男绿女缠绵相伴之意,因而得名仙侣山。

马车在山根儿处停了下来,依山建着一排房舍,是专用来存放马车和供车夫歇脚的,已有七八辆马车先到了,热热闹闹地在原地等,见燕家兄妹下了车,就有人叫了一声:“又来一家,差不多人齐了,可以上了!”

燕四少爷和燕七带着一枝快步过去,见几个疑似涂家下人的人在那里迎客,一枝将燕家兄妹收到的请帖递上去,那涂家下人翻看检查过,笑脸哈腰地和众人道:“十二人一批,已是够了,诸位爷请随小的来。”

众人便跟在这人身后,沿着山脚绕行了一阵,见前面依山砌着一座平整石台,石台上设着一个巨大的组合轴承,轴承上有严丝合缝的粗轴链,被牢牢地固定在山体上,一直向上延伸,形成了一条巨大且结实的传送带,再延着这条传送带搭建好固定在山体上的铁架子,铁架子上吊着三架马车外形却没有轱辘的铁皮小车,车身两边镶嵌着玻璃窗。

这是经过改良的直上直下式高空缆车。

三辆车,每辆内可以坐四人,每趟可以十二个人同时在缆索上,如果每次只上两三个人委实有些浪费人力,所以要凑够十二个人再开动。

涂家的下人请众人分车坐上去,并请众人从内部插好车门,而后敲响一直通往山上的一根金属管,敲了三下,声音传递上去,很快上面也敲了三下回应,接着便听得轴链咔啦啦地响动起来,整套轴承传送系统开始运行,三辆缆车慢慢地升空,垂直地向着山上“飞”去。

“我的天呐!太神奇了!”燕四少爷整个人都沸腾了,一把握住坐在旁边的燕七的肩,眉眼全飞了,“七妹!七妹!我的天呐!你看见了吗?!你看见了吗?!我的天——这个小车居然是用来上下山的!居然还能这么吊着直上直下地运人!我的天——居然还能这样干!这是谁想出来的?!我的天——太有意思了!跟腾云驾雾一样!七妹你快看!看窗户外面!是不是像腾云驾雾!是不是像在飞!哎哟你看!这么快就已经上到这么高了!你往下看你往下看!哈哈哈哈!下面的马车和人都变得那么小了!哈哈哈哈!我的天——”

燕七给他数着共嚷了多少个“我的天”,顺便强行将快要蹦起来的这位给摁在座位上,坐她对面的那个客人脸都吓白了,拼命地往旁边的一枝身上挤,不知是恐高还是担心这车让燕四少爷给跺下去。

渐渐地窗外已有了似有似无的烟丝雾缕掠过,这周围群山环绕植被密集,聚拢在山间的湿气在或强或弱的光线漫洒下不断地变幻着奇幻的色彩,像轻纱般笼罩着仙侣二峰,愈发令这本就奇秀拔群的山显得缥缈仙气起来。

缆车向上运行了一刻多钟的时间,速度慢慢放缓,直到升至山肩处,面前出现了一大片人工修砌的方砖广场,缆车在这里做横向运行,从山体外滑到了广场上,然后停了下来,有涂家下人立刻上前搀扶打开车门准备迈出来的客人,因为客人们大多第一次乘坐这样的车,难免不吓到腿软,涂家已是早有准备地派了男丁和丫鬟等在了停车处。

用来使缆车运行的是固定在广场上的一架巨大的滑轮组和轴承齿轮系统,全靠人工制动,十数名精壮汉子在那里推动齿轮运转,借助着动静滑轮的精确搭配组合,能起到很好的事半功倍的效果。

燕四少爷从车里下来一点都没腿软,活蹦乱跳地四下打量,他们所登上的这座峰是仙侣二峰中生满了枫树的那一座,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红光流动云蒸霞蔚,而百米开外的另一座峰,在此处看来却像是近在咫尺,遍体裹着苍绿沉郁的古树老藤,静默地与这座峰两两相望。

回过头来看向方石广场的另一端,依着山壁披着红霞而建的是一片阔朗萧放的山庄,看门上匾额,黑底红金大字写的是霸道狂草:步天山馆。

到了,箭神的别苑!燕四少爷握了握拳。

作者有话要说:让大家久等啦!大**抽得不要不要的,害我连后台都进不了(╯-_-)╯╧╧

第178章 境界

步天山馆,信步登天。

真是狂。

这山馆不知是经了哪位大师的设计,只站在外面便能感觉出浓浓的与众不同来,却见将山馆围括起来的整圈围墙都是用一块块大小和颜色相近的天然山石堆就的,未经任何打磨塑形,就那样棱棱砺砺殊形怪状地一块块堆叠成墙,然而这些石头却也不是胡乱堆的,每一块实则都经过挑选、观察和计算,用恰到好处的角度堆起来才不至因不稳固而倒塌,由于石头的不规则形状而产生的缝隙被无孔不入的山藤钻绕蔓缠,像是人皮肤下的血管一般在山石墙上四外扩散生长开去,愈发给这山馆凭添了几分幽森之意。

山馆大门倒是中规中矩的木框木扇,刷着墨绿油漆,镶着黄铜门环,为了迎客早早就敞了开来,门左边是一株姿态虬奇的枫,像倒翻的章鱼一般张牙舞爪地伸展着枝干,在大门前撑开了一大片火烧云般的叶影,门的右边随意扔着一块一人多高的玲珑山石,孤零零立着,脚根处硬是钻出几丛矮矮的野菊来。

“真随意。”燕四少爷给这山馆带给自己的第一印象下了定义。

随意,哪儿哪儿都随意,院墙,爬墙的藤,门外的树,山石景儿,甚至那几丛野菊,每一处都恣意地安放着生长着,不假修饰,没人管理,爱咋咋地。

燕家兄妹随同一起上山的那几位客人在涂家下人的引领下迈入了山馆大门,然后就是一阵辣眼的疼,一大片鲜红的颜色蛰过来,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想要揉眼睛。

不同于别人家的府邸进门便是砖石广场,这座山馆一进门却铺的是满地猩红的枫树叶和红树叶子,踩在脚下既厚又软,发出沙沙吱吱的声音,萦鼻是一股子木叶清香,偶有秋风吹过,这满地的叶子就被推叠起一道一道的红浪来,翻滚着由远及近,从众人的脚边涌过。

通常进了大门后应是砖石广场,广场前端便是正堂大厅,主人家更该立在大门内迎客,可步天山馆却没有一处按着规矩来,进门便是一片满是野意的红叶空地,原本该是正堂大厅的地方片瓦没有,只一块横亘整个山馆的白色嶙峋山石挡在面前,映着脚下红叶愈显得白如人骨,鬼貌兽姿。

这面白石山屏足有两三丈高,彻底将内院情形遮了个严严实实,若照传统设计理念,但凡有山石为屏障处,该在山腹开凿出一条通幽隧道通往可去之处,然而放在这里就又颠覆了传统,却是东一凿西一斧地在山身上抠了一溜散漫的石阶出来,一路通往山屏顶部——不从山内穿行,而是要爬山翻到内院去。

“太恣意了!”燕四少爷换了个字眼,立刻变成了随意的比较级,然而这词儿里透出的满满是赞赏和无理由钦服,妥妥的是箭神的脑残粉。

几个人跟着涂府下人满带新奇地攀上了这块石屏,站到屏顶向前一望,不由齐齐一声惊叹:但见脚下是一大片天然活水池,由西边的山壁石缝里汩汩地冒出水来,流泻至这水池后,满积到溢出池面,又从东边的池缘流泻出去,抛线洒珠般飞落山下。

水池的北面,与白石山屏正对着的是真正的山体,被人工挖出凹陷进山腹的空间来,并在凹口外用木头搭建成悬空于山壁上的房间,这些房间一半在山腹内,一半悬空于山壁外,由低到高,不规则地逐层往上建,房与房之间由固定于山壁上的木制楼梯相连,于是从外面看上去就像是一幢奇形怪状的楼房,又像是一条盘柱的巨龙,一直绕山而上,直到峰顶。

在白石山屏与悬空楼阁之间有一座拱型木桥相连,飞架于池水之上,众人由石山屏上沿梯下来,行过拱桥,终于抵达了凌架于池面上的最低层的那间山腹屋阁。

这屋阁的木制部分倒是实打实的古风建筑,只门窗四壁都被做成了落地玻璃敞窗,好令充足的光线照进山腹内,山腹内的房顶被挖得很高,内部空间也抵得上一间正经的宴客大厅,房顶和四壁被打磨平整,刷着雪白的粉漆,地面则延伸了木制部分的枫木地板,蜡刷得油光可鉴,使得山腹内部分和木制部分成了严丝合缝的一个整体。

厅内陈设倒也没有什么出格之处,正面墙上一幅千山万壑水墨横轴,下设桌案和主座,两边分设客座桌椅,四下点缀着时鲜花草并香炉摆件,做客的众人至此才渐渐收了一路以来口中没断过的惊叹,与在厅中迎客的主人家行礼寒暄。

迎客的年轻人自称涂弘,是涂家的大少爷,与涂弥六七分相像,穿着件很显稳重的墨绿袍子,人也是彬彬有礼,将众人引入厅中,便有涂家下人奉上茶点来。

“不知箭神在什么地方。”燕四少爷小声和燕七道。

燕七未及应声,旁边的客人倒是搭话了,哼笑着道:“搞不好连面都不会露——你们难道没仔细看那请帖?帖是以涂府的名义下的,而非箭神本人,所以他露不露面根本无所谓,何况传闻箭神一向不喜应酬,这次的赏秋宴实则是箭神的父亲兵部的涂尚书代皇上考查人才而设,请的都是年轻后辈,才只让涂家大少爷来迎门,想见箭神啊,我看,难!”

燕四少爷闻言顿时有些失望,低了头坐在椅子上对手指,厅内的客人却渐渐多起来,果然都是些年轻俊杰,男客居多,女客也有,一个个颇精神,大多数人都带着弓箭,可见全是冲着箭神的名头来的,如果说官家圈子里谁的粉丝最多,大概就是箭神涂弥了。

“诸位,大家都是年轻人,不必客气,这山上景致还算入得眼,枯坐无趣,请随意游赏,”涂大少爷涂弘笑着和厅内已经到了的众人道,“家父今日在署里还有些公事要办,估摸着再过些时候方能回来,诸位莫要拘着,咱们这儿不讲那些俗套!”

今日请来的客人大多是“体育系”出身,要么通武要么懂箭,都不是那文人雅士,因而闻言也都爽快地应了,纷纷起身,在涂府下人的引领下由这厅内出来,沿着固定在山壁上的木梯三三两两地向上行去。

木梯将嵌于山壁内的高高低低的各个轩阁串连在了一起,每一处轩阁内都有不同的摆设布置,窗外的风景也各有不同,客人们择自己喜欢的一处或坐下来饮茶闲聊,或观赏风景,或结朋识友,倒也十分自在。

燕四少爷则带着燕七一路往山顶上去:“最好的风光都在峰顶,爹说的!”

待上到峰顶,见已经有了七八个客人先一步到了,正立在一处阔朗的八角凉亭里观景。这峰顶的地势倒也平坦,凉亭很大,能摆开四桌酒席,亭子周围遍植着黄栌、元宝枫、三角枫、五角枫、鸡爪槭和火炬枫等树,层层叠叠的叶子像堆着大团的红云,在四围青绿群山映衬下分外鲜明炫目。

那几名先到的客人正指着山崖边延伸出来直通向对面那座仙侣峰的索桥议论:“这索桥竟只是用麻绳编成的,未免太悬了点儿,麻绳太轻,风一吹就来回晃荡,且又不甚结实,没几分胆色的恐怕还真不敢上。”

“那边的峰上也建着轩馆吗?”有人就问。

“那边没有。”一个声音应着,众人转头看过去,见是位穿着灰蓝袍子的人,与涂弥也有七八分的相像,是涂家的三少爷涂弢,脸上似笑非笑,有几丝不想多掩饰的倨傲。

“那这座索桥通过去是做什么用的?”一位姑娘天真地问。

“试胆用的。”涂三少爷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家兄就在那边的峰上,你们这次来不都是想见他的吗?从这索桥上过去就能见着了。”

涂家一共就只有三位少爷,皆是嫡出,箭神涂弥正是行二。

众人一听虽有些振奋,然而看了看那条软塌塌的索桥,就又有些犹豫了,这桥只有一人宽窄,充做桥栏的两根麻绳位置很低,如若要“扶”着这桥栏走过去,只能用弯着腰蹶着屁股的姿势,委实太难看了些,而若不扶,这么软的桥又很难保持身体平衡,何况两峰之间相当于一个风口,风速在这里会比别处更快更猛,桥的长度又近百余米,人的重量落在上面几乎起不到什么重心下沉的作用,这样的话倘若走到半途突来疾风,说不定会把人从桥上抛出去,脚下可就是深崖啊,大家虽然都是体育系出身,可练过轻功或是千金坠这类功夫的人又能有几个啊?我们是官二代不是江湖儿女啊!

见众人面现犹豫,涂三少爷唇角那轻蔑的笑意更盛了几分,双臂环胸站在后面看着这些人,也不催促。

“去到那座峰上真的能见到涂先生吗?”燕四少爷忽然发问。

“骗你作甚。”涂三少爷哼道。

“那好,我过去!”燕四少爷毫不犹豫地便要往那桥上走。

“哎——”另几个客人一见都有些惊讶,其中一个连忙伸手把他给拽了住,“三思啊!这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会轻功吗?”

“不会。”燕四少爷摇头。

“那你还敢冒险?!”这人看二楞子似的看着燕四少爷,“这次见不着总有能见着的时候,何必赌这一时之气。”

“我没赌气啊,”燕四少爷奇怪地看着这人,“我是真想过去见见箭神,虽说以后也有可能能再见着,可是我琢磨着不会再有能这么近地接近他的机会了,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想试试,说不定箭神一高兴能收我做徒弟呢!”

“别做梦了。”涂三少爷闻言哧笑了一声出来,“这天下想拜入我二哥门下的人多了去了,比你胆大的比你心诚的比你冒过更大险的数不胜数,甚至还有几个枉送了性命的,也没见我二哥眨过一下眼,你又是哪里来的自信敢肯定我二哥会收你为徒?”

“一切皆有可能,不试怎知不能?”燕四少爷丝毫不以为意,只管往那索桥的方向走去。

燕七在他身后跟着,旁人有劝阻燕四少爷的也有请涂三少爷上前阻止的,燕四少爷充耳不闻,涂三少爷也纹丝不动。

走到崖边,没了山壁的阻挡风果然要迅猛许多,那麻绳编成的索桥被吹得在空中不断翻飞,直看得众人头皮一阵发麻,远远地就立住了脚,不肯再往前走。

燕四少爷蹲下身摸了摸那麻绳,粗倒是够粗,可到底比不了铁索桥,何况通常索桥桥身都会搭建木板供人行走的,这条桥直接就是麻绳编的桥底,软得很,根本无从掌握平衡。

燕四少爷看了一阵,起身掀起袍摆往腰里掖,看样子是真的打算试走这条可怕的桥,然后“呸呸”两声,往两手上各吐了口口水,搓搓手,这样一会儿攥着绳子行走的时候可以增加摩擦力。

偏头看见了身后的燕七,燕四少爷咧嘴一笑:“七妹你在这儿等我,如果我不小心掉下去,你也不用害怕难过,回府里跟我爹我娘说一声,就说惊波不孝,不能再尽欢膝下了,让他们不必想我,我的私房银子藏在我卧房的梁上,我的马送给小十吧,还有…”

“你没有把握吗?”燕七忽然问他。

“完全没有。”燕四少爷道。

“那为什么还要冒险一试?”燕七问。

燕四少爷呲着白牙笑:“我听家里的老奴讲过我爹像我这么大年纪时候的事,说有一次我爹去爬山,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爬到了山顶后,发现对面那座山更高、风景更好,而连接两座山的只有一条胳膊粗的麻绳,也不知是什么人弄上去的,下头就是万丈深渊,若想要去到对面的山,要么只能再花两三天的时间重新下山之后去攀那座山,要么就利用那条麻绳悬空爬到对面去。

“于是爹选择了爬那条麻绳,并且还真的爬过去了。后来我问爹为什么要冒那样的险,爹说:这世上最美、最让人欲罢不能的滋味,不是绝顶美食,也不是男女情.事,更不是财富权力,而是挑战未知,征服未知,领悟未知。

“爹说每一个未知的破解都是对自己本身所具境界的提升,而要提升境界需要三样东西:学识、悟性和勇气。悟性多靠天生,学识可以后天弥补,而如果我既没有过人的悟性也没有丰富的学识,至少要具备充足的勇气,敢于去挑战和征服未知。

“爹说决定人生命运的不是老天爷,而是人自身的境界。所以七妹,我所敬佩的箭神就在对面的山上,如果我就这么放弃挑战这个机会、放弃领悟这一次的经历,那我想我的人生可能也就这样畏缩不前了。虽然我没有把握,可有十足把握的那就不叫挑战了,也许我会失败,但至少我还能证明我有勇气。”

看着认真听他说完这番话的燕七沉澈的双眸,燕四少爷最后压低声音凑到她面前又补了一句:“而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就是想用成功狠狠抽这涂三儿的脸!叫他娘的狗眼看人低!”

“那就让我们给他来个左右开弓男女混合双打脸怎么样。”燕七说着,迈步踏上了索桥。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不喜欢箭神的心情可以理解,不过不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都是这部剧中的一个重要角色,就像我们憎恨杀人犯也不能不让他在推理小说中出场一样,缺了这样的人物这个故事就不完整啦~形形□□的人构成的生活才丰富和丰满呀是不是~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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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两章可能景物描写和人物对白的内容相对较多,大家对此也许会有注水之感,但请相信:注水,我是认真的。╰(*^▽^*)╯(←这是玩笑)(这是认真的→)即便是很可能会被大多数人一眼带过甚至直接跳过的微不足道的景物描写,你们的码字姬我也是字斟句酌地写下来的,为着一个简单的用词我会去查字典、查出处、查用法,甚至会为着一个“了”字该用在句中还是句尾而来回删改全句百般纠结,尽管这样做有些吃力不讨好,但我是在尽力地想让自己的这篇文做到尽善尽美的,所以请大家相信我写文的态度,我永远不会为着凑字数而注水,而只会为着让文看上去更美而大费笔墨——当然,请大家原谅我的写作水平,我最想做到的就是譬如某些大神作者大大那样,简简单单几笔就能呈现出一副真实而又美好的画面给读者,只是目前的我还做不到如此,只能通过这样的写作过程来不断磨炼自己的文笔。——又当然,我想不同的文所表达的人物理念也不同,因而也不能就写作方式一概而论,我们的主角燕七是个崇尚自由和自然的人,她的弟弟,她的大伯,这两个重要角色也都是对大自然充满着热爱和向往的人,所以这篇文中对于各种景物的描写就注定了不可缺少,它不同于内宅文和政斗宫斗文,故事环境和背景不同,描写的侧重也就有不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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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话唠燕四少爷,这位的作用就是兢兢业业地负责通过自己的嘴巴给读者介绍箭神,介绍他爹,介绍这位,介绍那位…好吧,他就是一本人物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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啰嗦完毕,妮们可以抽飞我了,祝大家周日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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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坚持

远处旁观的众人见状不由齐齐一声惊呼——这兄妹俩才刚嘀嘀咕咕大家还以为是后悔了,结果非但没后悔,那当妹妹的竟然也要去试那索桥!老天,这要是出了什么事,这家的大人不得急死!这个涂三少爷怎么这么没成算,他家今儿可是东道,真若在他家里出了人命,他就不怕两家就此交恶啊?!

对了,这兄妹俩是哪位大人家的家眷啊?官位低的也就罢了,总归是惹不起涂尚书这位正二品的高官,万一也是高门子弟,严重了恐怕还会引起朝中动荡呢!

“二位且慢!莫要冲动!”就有人连忙叫起来,并转头去看涂三,“涂三少爷,你还是劝劝这两位吧,若出了事可不好交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