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 这种事大概只会发生在小说话本的番外故事里吧。”坐在她旁边的燕七叹道。

“番外还是关外?”武玥没听懂,只管嘻嘻哈哈地笑, “诗云西出阳关无故人, 你们姐弟倒好, 关外还有一拨亲戚!”

“没办法啊, 武将家庭可不都是这样,五哥这一次高中谋了外放,少不得也要在南边待上好几年。”燕七道。

武玥闻言有些落寞:“家里这些兄弟姐妹一年大似一年, 想想以后各有各的志向、各有各的归宿,不能一辈子在一起,就觉得…唉, 小七你以前说得对,长大了以后就想着再回到小时候,小时候多无忧无虑啊。”

“这就是人生啊。”燕七道。

“不若我们都不要成亲了吧, 一起游山玩水, 一辈子快快乐乐,多好。”武玥道。

“武十六,别把燕小胖给带坏。”元昶的声音从前头“驾驶座”上淡淡传过来。

“看你耳朵尖的!”武玥不满地冲着前头做了个鬼脸, 拿肘一拐燕七,压低了声音,“你真要嫁他啊?不再考虑考虑我五哥了吗?”

“…请你考虑一下你五哥的感受,他一向都只把我当男人的好吗?你这是在强行掰弯他知道吗。”燕七无语地道,“再说现在谈婚论嫁还有点早,我是打算二十八岁以后再嫁人的。”

“…燕小胖你找揍是不是?”元昶的声音再次从前头传过来。

“怎么,等不到那时候吗?”燕七问。

“开什么玩笑,等到九十八都没问题,多大点事。”元昶道。

“你看。”燕七对着武玥摊摊手。

“…”被塞了一嘴狗粮的武玥不想再理这俩货,决定回到车厢里去和燕小九同志讨论一下如何调.教他未来姐夫的问题。

燕七姐弟俩此行,是趁着放暑假的机会去南疆探望素未谋面的外祖一家的,正巧武珽高中了武状元,原本可以做个京官,然而他却更想到一线上在真刀实枪中历练自己,和家里头商量过后,决定去南疆前线谋个武职做,于是拿到了上头的任命后正好可以和燕家姐弟顺路同行,左右路上时间充裕得很,也就不急着赶路,乘了燕家提供的房车小鹿号3.0,一路不紧不慢地边赏景边往南去。

武玥是强行要求跟着来旅行的,顺便“护送我五哥”,回头她再自己跟着燕七姐弟俩回京。

未雨绸缪,几个人还特特提前向书院请了假,怕在南疆耽搁的时间长,暑期结束也赶不回来,反正到了她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还在书院上学的只剩下了一半人,很多人都已经嫁人或是在家待嫁,书院教的课程也没有那么系统了,零零散散,随机性很强,对女学生们的约束也宽松了许多,上不上学的其实也没有太大的不同。

已经回到京中展开“全国连锁游乐场”事业的燕大少爷友情提供了小鹿号2.0和五枝,萧天航那厢也不太放心姐弟俩做长途旅行,便让萧宸也一并跟着去,路上保护姐弟俩安危,燕七又带上了崔晞,加上贴身保镖元昶同学,一行八人,驾了两辆房车,轻轻松松地就上了路。

武玥头一次出远门,一路上兴奋的不得了,恨不能把所有看见的野花都采下来,把所有路过的野生动物都捞在怀里揉搓一番,要不是武珽和燕七拦着,这货差点就被一头英俊的梅花鹿给拐跑了。

武玥最遗憾的是陆藕不能一起来,陆藕和乔乐梓的婚期将至,需在家中专心备嫁,武玥先还不死心,打算去陆府游说陆夫人,被燕七给劝住了:“小藕身子骨单薄,去南疆这么远,两地气候又不同,回头再病一场,耽误了吉时,乔大人一准儿圆头变方头,就问你吓不吓人?”

…方头的乔大人吓不吓人先另说,小藕那小身板确乎可能禁不起这样的长途旅行,武玥想想只好作罢,后头听燕七说要从南疆给小藕带新婚贺礼,就又高兴起来,临出门的时候揣了不少银钱,预备为了陆藕狠狠出一回血。

年轻人结伴出门,一路上自是轻松欢快,武珽赴任报道的时间还早,并不急于赶路,其他人就更不急了,因而一路走走停停,遇景赏景、遇店投店,很是惬意。

距京都越远,村镇的分布就越稀,先头的路程众人每天都有店可投,越往南去地势越复杂多变,往往行上两三天的路程都遇不到一村半店的,众人就只得夜间在外头露营。

武玥最喜欢这个,客栈那种东西在京中随时可住,哪比得上野外搭帐篷和基友睡一起有意思?

虽然有着两辆房车,武玥觉得也是不过瘾,睡过两三次之后就嚷着要和武珽他们一样睡帐篷,好在众人此次出门准备充分,帐篷什么的带了三四顶,现今又是夏日,睡地上也不会觉得寒凉。

崔晞身子弱,还是要睡在车里,燕小九有车睡更是不会去睡地上,因而两个人占用了一辆房车,另一辆原是给燕七和武玥睡的,既是武玥想要去睡帐篷,索性就空着,剩下的六人搭了三个帐篷,武珽和元昶还去林间打了野味来,一众人围着火堆边烧烤边说笑,至月上中天方才各进了帐篷休息。

武玥兴奋得睡不着,缠着燕七讲了百八十个鬼故事,中间俩人还结伴出去解了个手,好容易待武玥睡得沉了,燕七才拱拱枕头准备入睡,就听见帐篷外头有人轻声叫她:“燕…小…胖…”还自带空谷回音效果。

“…”燕七披了外衫钻出帐篷,被外头这人拦腰拔起,扛上肩就一阵风地卷进了林子里。

“咋还不睡呢?”燕七被挟裹着落在树上后问他。

“睡不着,想跟你玩儿。”元昶把燕七圈在臂弯里,倚着身后倾斜的树干,笑眯眯地看着她。

“那咱们玩会儿捉迷藏啊?”燕七问。

“…不如玩老鹰捉小鸡。”元昶瞪她一眼,转而却笑得有点不可描述,“你当老鹰。”

“…快放开我手。”燕七无表情脸,“这都谁教你的?”

“你管呢,”元昶眯眼儿坏笑,把燕七摁在自个儿胸膛上,低下头来用鼻尖摩梭她的脑门,声音有些低哑,“怕什么羞呢小胖,反正要做我媳妇儿,成亲前不得互相多了解一下?我这是让你多了解了解我。”

这货真是越来越特么会说了,燕七心想,“好的,我大概已经了解了你的size了。”真让人欣慰啊。

“什么‘赛姿’?”元昶问。

“不要问太多,你会膨胀。”

元昶不理会这货的满嘴乱七八糟,只管把人箍在怀里揉搓:“不许再瘦了,你看你这里,摸起来直硌手,我再给你检查一下还有哪处不合格,回头你好生给我把那里吃出肉来。”

“…再不住手打死你信不信。”燕七无语脸,这货真是越来越厚脸皮了,明明是他的小号把她硌着了好吗!

“燕小胖,”元昶停下手,叉了燕七的腰把她举过头顶,仰了脸看着她,“我等不及了,从南疆回去就嫁给我,好不好?”

“为什么我觉得你只是等不及想要和我‘深入’了解一下?”燕七表示怀疑。

“呸,我这是一时一刻不想和你分开!再说,想想还不成了?你又不让我真的‘深入’一回。”元昶理直气壮地指责。

“…这种羞耻的对话我觉得可以结束了,”燕七道,“不过讲真,成亲什么的,还是再往后推几年吧。”

元昶把燕七放下来,一根手指挑起她下巴,问到脸上去:“推几年?你要是敢跟我说十年八年的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摁地上!”

“二十岁成亲,二十二岁生娃,能接受吗?”燕七和他商量。

“十八岁就够晚的了,二十岁成亲你不怕被人笑话!”元昶不同意。

“是这样,十八岁从书院毕业之后呢,我想出去好好玩两年,二十岁回来结婚,就该在家好生孝奉公婆了,往后没机会再远游,全指着这两年呢。”燕七抬手乎拉元昶狗头给他顺毛。

“成了亲一样能出去玩,我和你一起不照样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元昶一低身,胳膊兜住燕七将她从地上拔起来抱在怀里,“你不必担心我爹娘,他二老很是开明,我爹也常和我说行万里路胜读万卷书呢,定是不会拘着你我在家里的,我娘性子最和软,且家里还有我大哥照看着,等他娶了妻,中馈就由大嫂掌理,根本用不着你我天天在家里支应,何况,你我成了亲之后出去玩也方便,到时候就可以睡在一个帐篷里,再用不着半夜把你捞出来跑这树上喝夜风了,你说是不是?”

“好有道理的样子,”燕七道,“那这样吧,待我从书院毕业后,先问过我爹、我大伯、燕小九和小十一,他们若是舍得把我早早扫地出门,那我就嫁。”

“…”元昶收紧胳膊,“我看你是欠揍了燕小胖,问他们?一个个恨不能把你藏柜子里锁起来,哼,很遗憾,能跟你过一辈子的男人只有我。”

“这话你可千万别当着燕家的男人们说,尤其是小十一,这次出门没带他,那孩子直接崩溃在自个儿的小被窝里了,我都走到大门口了还能听见那货的哭嚎声呢,以为燕小九要把我拐跑,口口声声要和他哥断绝兄弟关系。”

“…燕惊泷太粘你了,你给那小子灌了什么迷魂汤?我看他跟你娘都没这么亲。”

“这大概就要仔细分析一下我的人格魅力了。”

“我帮你分析一下。”

“…你在干啥?”

“帮你分析。”

“…用手分析?”

“嗯,先分析一下你的腰围。”

“喂…你不要得寸进…”

“嘘,我再帮你分析一下舌头。”

“…”

越往南去天气越湿热,这对于从小在北方长大的燕九少爷、武玥和崔晞来说很有些不适应,另外几个会武的男士外带汉子燕七则没受什么影响,唯一的区别是,热得狠的时候男人们可以打赤膊撸裤腿,汉子燕七只能继续老老实实地穿着被汗溻湿的长裤长衫。

让燕七感到欣慰的是崔晞这两年一直在练元昶教他的内功吐纳功夫和五枝教的健体功,身子骨已强过以前不少,照往日的水平,这样热的天起码也要中个三四次的暑,这回倒是一次没有,除了水土不服又吐又拉过两三回,其余时候都能勉强撑过。

天气更热一点的时候,燕七和武玥索性缩进两人的专属马车厢里,只穿着纱制的中衣,把袖子和裤腿都挽得高高,躺在铺着凉席的榻上慢悠悠打着扇子,轻易不乱动,免得出汗。

不过最让人开心的是,南方水多,大江大河,湖溪池泉,遍处皆是,天热到马儿都走不动的地步,众人干脆就把车停在树荫下,换上鲛人衣,直接扑进湖河里畅游消暑。

好在一众人彼此间要么是亲友要么是通家之好,男女大防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燕七和武玥就也一并跟着在水里扑腾。

“这水里还有鱼!”武玥惊喜。

“河里当然有鱼,”仰面漂在水面上的武珽好笑地歪头看她,“有什么不对么?”

“这可是南方的鱼啊!”武玥一脸稀罕。

众人:…比北方的鱼皮肤更好还是怎么地?

“咱们抓鱼一会儿烤着吃吧!”武玥兴奋地建议。

“好啊好啊,”她的好基友燕七立刻响应,“这几天光拿西瓜当饭吃了,怪不得总觉得哪里不对,掐指一算原来是我五行缺肉啊。”

众人侧目她:嘴馋就不要上升到迷信的高度了。

“咱们比一比看谁抓得多啊!”武玥道,“五哥!萧八!一起抓吧!咱们分个组,赌个彩头怎么样?”

“我看行,”武珽乐得哄自家妹子开心,捧场地道,“咱们六个人分两个组,输了的一组待会儿负责杀鱼。”

“分三组吧,”元昶道,“对手多些才更有斗志。”

“好,就三组!”武玥拍板,欢叫着一指燕七,“那我和小七…”忽地瞅见元昶抬了半边眉毛睨着她,不由顿了顿,续道,“就不一组了,我还是和我五哥一组吧。”说完瞪了元昶一眼。

元昶嘿嘿一笑,道:“我和燕小胖一组。”

剩下的萧宸默默地和五枝结了组,武珽让岸上坐在树荫下的吃瓜群众崔晞和燕小九掌握着时辰,差不多了就喊停,到时候再点数。

抓鱼比赛当即开始,燕七深吸一口气就要一个猛子扎下去,扎到一半的时候被人拦腰抱住,沉在水里带着她一径游出好远去,直到这口气快要用光才被带着浮上水面,抹去脸上的水睁眼一看,已是离着岸边极远了,于是扭头问这人:“你想干啥?”

元昶看着她的眼神明显是个大写的“你”字,嘴上却道:“三组人凑在一起抓,鱼早就跑光了,咱们不和他们掺和,离远点儿,安安静静地抓咱们的鱼。”

“是吧,那好好抓鱼吧。”燕七嘱咐。

“嗯。”元昶应着,吸口气就扎进了水里,果然认认真真地抓起鱼来。

咦?燕七低头看了看水里。

不过片刻元昶又哗啦啦地从水里冒出了头,手中握着条半尺长的草鱼,递给燕七:“先拿着,当心别划破手。”

燕七接过鱼,看他双手在水皮子下面一阵忙活,不由问他:“你干啥呢?”

“脱裤子。”元昶道。

“——!!!”原来给她鱼是为了让她占住手而无法推拒吗?“别冲动啊少年…”燕七抱着鱼就要跑路,被元昶一伸手扯着腰带抻了回来。

“乱想什么呢你,”元昶似笑非笑看她一眼,把脱下来的裤子拎出水面,将两根裤腿下端系成个结,裤腰抻开,和燕七道,“把鱼扔进来,你拿着这裤子,裤腰口捏紧,别让鱼跑了,我再去抓其它的鱼。”

“咳…好。”燕七依言接过,刚把裤腰捏紧,忽被元昶一伸胳膊搂进怀里,凑头过来在唇角吻了一下,坏笑着在她耳边道:“老实着点,别逼我也乱想。”

作者有话要说:番七来啦!此番是旅南小日常~日常得不能更日常的小日常~

今天只有一更~明天继续更~

么么哒~

494、番外七(2)红豆生南国 ...

结果五枝特别自觉地输掉了比赛——总不能让小主子们做鱼给他吃啊, 于是过程中故意放了放水,连累得可怜的萧宸跟着一起蹲在那儿刮鱼鳞外带掏腹放血。

好在燕七出于对肉的渴望过去帮忙,三个人鼓捣了近半个时辰才终于把鱼都处理干净。

待太阳落山气温降下来些, 众人将火堆生上,串了鱼架在火上烤,另还用竹筒蒸了米饭, 从水边寻了些可食用的野菜煮了清汤,再洗上些水果, 元昶和武珽甚至还喝了几碗从前头镇子上买来的酒。

是夜众人就在水边搭了帐篷露营, 月色正好, 大家舍不得早早歇下, 燕七武玥和崔晞便沿着水岸边散步边说笑,武珽元昶和萧宸坐在水边的大石头上泡脚乘凉,元昶就和武珽说起军营里的一些注意事项, 萧宸在旁边亦听得仔细。燕九少爷一个人立在月光最盛处负着手赏景,五枝坐在帐篷外头抱着半拉西瓜吃得正酣。

“崔四,你不考功名的话, 从书院出去后要做什么?”正聊到未来,武玥就问崔晞。

崔晞看了眼燕七,笑了笑道:“若是小七要出外旅行, 就和她一起去外面走走。”

“那小七要是成亲了呢?”武玥追问。

崔晞是个怎样的人、对燕七如何, 这几年来武玥也看明白了七八分,因而对这个问题既有些好奇又有些担心。

却未待崔晞作答,燕七已是接话道:“小四已经应了元小昶的邀请, 同意出任我们箭馆研发部门的总监了。”

“能通译成我听得懂的语言吗?”武玥道。

“就是专门钻研制造最优良弓箭的特聘首席大匠,小四是工艺天才,请他来胜任再合适不过。”

“确实啊,太合适了!”武玥倍觉欣慰,转而百般羡慕地望着燕七,“真羡慕你,将来成了亲也有大事可做,我都不知道我将来会做些什么,说不定成了亲后就和别的女人一样,每天被关在后宅里相夫教子坐吃等死了。”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燕七道,“将来是否愿意来我们的箭馆当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呢?”

“——你是说——让我去教别人射箭?”武玥睁大了盛满星星的眼睛,“可是我——我的箭技很是一般,去教别人的话,可别误人子弟了…”

“放心,我们这个箭馆是阶梯式教学,最低级别是一级,最高级别是六级,一级是入门阶段,你来教的话绰绰有余,我了解你的箭法,虽然水平中等,但好在得自家门真传,基础很扎实,技术也非常规范,教才刚学箭的学生基本功的话完全没有问题,怎么样,武女士,要不要考虑一下接受我这个箭馆代表的非正式邀请?”

“水平中等什么的你就不要重申啦!”武玥扑过来揉搓燕七,嘻嘻哈哈地笑,“我答应我答应!回京之后你给我补个正式邀请!我要正式的!”

“好好好,到时候敲锣打鼓给你送聘书去。”燕七道,“不过你要考虑清楚啊,将来万一婆家不许你天天往箭馆跑,你要怎么办?”

“和离!”武玥嘴一撇,“不支持我的丈夫嫁之何用!”

“呃…很难反驳。”燕七摊摊手。

“除了我你们还请了谁做教习师父?”武玥转而笑哈哈地问。

“目前定下来的有我、元昶、你,还有几个我爹手下退伍的兵,都是神箭手。”燕七道。

“萧八不来吗?”武玥问。

“他还要念书考功名啊,”燕七道,“毕竟我干爹只这么一个儿子。”

武玥叹了一声,复又笑道:“不过好在咱们‘四’、‘五’、‘七’还是可以继续在一起的,小藕嫁了乔大人后想必也没有多少后宅庶务可做,也能时常去箭馆和咱们聚聚。”

燕七拍了拍她的肩,这世上有很多事可以劝慰开解,唯有青春时期的离与散,再有力的言语也治愈不了这遗憾。

酷热天气的尽头是雨季,一连七八天,没日没夜的下着雨,这雨总也下不大,淅淅沥沥的,虽然驱散了不少暑意,可这样没完没了的节奏时间长了也很招人烦。

旅南小队冒着雨行路,原本一路骑马的武珽和萧宸都钻进了马车里避雨,担任车夫的元昶和五枝索性光着膀子,下头穿着鲛鱼皮制的“泳裤”,坐在外头驾驶座上赶车。

这样的雨天还在行路的人很少,却也不是没有,在进入一片山区前,一队三四十人组成的马车队超过小鹿号行到了前面去。

燕七武玥和崔晞三个在小鹿号3.0里对坐喝茶吃零食外带漫无边际地侃大山,武玥强烈要求崔晞露一手他的手工神技,于是崔晞就用几颗花生仁雕了一套八仙人物,精细到连人的眼睫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直让武玥有下跪拜服的冲动。

经由崔晞同意,小心翼翼地把这套花生仁八仙收了起来,说要做为传家宝世世代代传下去,燕七说估计等武玥二世出生的时候这八仙就已经发黑霉变了,还是让她趁白趁香吃了吧,武玥哪里肯,直道燕七丧心病狂,这豆豆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豆豆,崔晞便笑着和燕七道,他还可以再雕个十套八套的供她吃,想吃八仙吃八仙,想吃师徒四人就吃师徒四人,实在不行还有五百罗汉和十万天兵天将,武玥不满,道是不如给燕老七全雕成野兽,今天吃象,明天吃熊,偶尔想要剑走偏锋还可以吃吃臭虫黄鼠狼什么的。

正说笑着,就听得外面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从玻璃窗望出去,却见是五六十个穿着短打的壮汉,人人一脸凶神恶煞,手里各持着刀剑,骑在马上向着小鹿号们包夹了过来。

“交财不杀!”为首的那个凶狠地喝道。

“哎哟,是劫匪啊!”武玥稀罕得不得了,扒着窗户看珍奇动物一般地瞅着外头追车的劫匪。

同她打了个照脸的那劫匪:…这小丫头片子该不会是个傻的吧?

再看两个赶车的小子,眼皮儿都不带掀一下,聋子似的继续慢条斯理地驾着车往前行。

…现在的普通老百姓都这么思想大条了吗?!

劫匪们迅速地包夹上来,终于阻住了两辆马车的去路。

这时才见那俩小子把马勒住,一个从屁股底下往外掏出把古怪的伞,另一个慢悠悠转过上身敲后头的车门,口中道着:“燕小胖,把我的家伙儿递出来。”

“元三,给我留两个!”车里一个清脆的女声随即传出,紧接着车门打开,跳出个英气十足的小丫头来,脸上带着劫到巨财般的兴奋,手里还提着一柄雪亮的长剑。

众劫匪:…好像有什么不对。

看着另一辆车里也钻出两个年轻的小子,各自手里也都拎着兵器,匪首不由一声冷笑:“原来遇上了练家子,倒也省了事——兄弟们,上!一个不留!”

登时便有十几个先行驭马冲了上来。

“元三,你前我后!”武玥兴奋不已,一跃跳上马车,去守车后。

元昶足尖轻点立于前头马背之上,手中方天画戟横向抡出个月弧,瞬间扫倒一片,人仰马翻里突有数枚暗箭不知从谁的手里打出,直袭元昶周身要害,元昶眼都不眨一下,长戟疾点,“叮叮叮叮”一连串脆响,所有暗箭一个不剩,悉数被点落地面!

“武十六,当心这帮蠢货的暗箭。”元昶提醒武玥,怕燕小胖的好基友经验不足吃了亏。

“啥?还有暗箭?”从身后传来的武玥的声音里透着诡异的开心,“哈哈哈!武侠话本里写的都是真的!”

元昶&众劫匪:…

燕七在车厢里听见,拎起自己的弓箭开门出来,先将门掩好,而后就立在门前看武玥揍人。人武玥虽然箭法水平一般,武技上可是没得说的,长剑舞起来虎虎生风飒爽利落,风格像极了武珽,此时正戳得两名劫匪在马背上各种癫狂闪躲,不一会儿身上就三四处挂了彩。

再看另一辆车旁,武珽萧宸淡淡地应着敌,五枝留在车门处守着车里的燕小九,手里的金刚伞撑在头上,险没把劫匪们给气死:这小子是在挑衅吗?!这儿劫道呢,丫还有心思撑伞看景?!

匪首恼了,也知道这回是遇上了硬茬,吼了一声:“并肩子上!”拍马就带着剩下的几十个围杀了上来。

场面于是趋于诡异。

一边是杀气腾腾穷凶极恶。一边是毫无兴致各种散漫。

中间还夹着个面瘫脸和一个撑伞看热闹的。

车里隐约还有俩人,一个跟那儿懒洋洋地捏着本书看,另一个正拿着小刀在花生豆上雕花儿呢。

…这都踏马的是些什么人啊?!劫匪们既惊又怒,个个儿使出十二成的力气,点子再硬又怎样,双拳毕竟难敌四手啊,不信我们这么多人干不过四个乳臭未干的娃儿!

最好是先弄死一个,给他们个狠狠的震慑!一名经验丰富的劫匪心里这么计划着,将目标放在那个面瘫脸的小丫头片子身上。木木呆呆的,这个时候还戳在马车外面看热闹,真是找死!先不管那几个会功夫的了,就先弄死这个好了!

这劫匪拍马向前冲,手中钢刀舞出个花儿来,下一刻便能直取那小丫头片子的项上人头!

那丫头木呆呆地转过脸来看见了他,嘴里毫无波澜地“啊”了一声,随意提起手里的弓,搭上箭,然后指向了他。

就你还会射箭呢?劫匪差点笑出来,嘴角还没来得及往上翘,就觉得眼前一花,喉咙处有点发凉,下一瞬一片血雾就弥漫在了雨幕中。

那厢撑伞看景的五枝怜悯地看了眼这位可怜的死鬼:你还挺会挑人,这一伙人里你挑谁都比挑她好,要知道,这个姑娘才是这伙人里真正的煞星啊。

元昶随手劈翻了一名劫匪之后闻声转脸看了一眼,见他家燕小胖正慢慢地在雨中湿身,不由皱了皱眉,知道她钻出来是担心武玥,也不好喊她回车里去,便偏头向着武珽萧宸喝了一声:“速战速决,该吃午饭了!”

吃午饭的动力似乎比一切都大,几个人总算提起了精神,三下五除二,干得一群劫匪最终只剩下了仨。

“你们仨把这些人收拾走。”元昶给这三名幸运的劫匪安排收尸工作,“赶紧滚,以后再干这勾当老子让你们死成泥!”

“怎不把那三个一起解决了?”武玥问元昶。

“得有人收尸,”元昶沉稳地道,“否则这样的天气,尸体一经腐烂会滋生疾病甚至瘟疫,咱们现在走的是官道,平时总会有行旅经过,届时这病被人带着五湖四海地传播,后果更加严重。”

“呀,元三,你想得真周全,”武玥夸他,“真看不出来你竟是个外糙里细的人。”

“…你这夸奖还真是让人提不起精神来。”元昶冷漠脸。

残留下来收尸的三名劫匪呆呆地目送两辆马车上路,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宛如梦幻…

因下着雨,饭就在马车上吃,吃完歇了一晌继续上路,正不紧不慢地走着,就觉一阵地动山摇,几匹拉车的马和马骡直吓得又是扬蹄又是嘶鸣,外头元昶五枝和从车里冲出来的武珽萧宸连忙分头安抚马匹,武玥惊得睁大眼睛问燕七:“发生了什么事?天要塌了吗?我们要客死他乡了吗?”

“…没那么凄凉,这动静听着有点像山体塌方,”燕七宽慰她,“雨下得时间太长,山里经常会发生这样的事,不必担心,发生地点离我们远着呢。”

武玥稍稍放下心来,半晌马匹终于重归平静,车辆方重新上路。

行了一阵,听得外头元昶敲了敲车门,燕七开了道门缝,见他将车慢慢停下,转头道:“前面出事了,且等我下,我去看看。”

说着跳下车,见武珽他们那趟车也已停在了路边,元昶过去说了几句话,而后便冒雨往前方赶去。

武珽从那辆车里出来,钻进燕七他们这辆车,武玥便问:“前头出啥事了?是不是塌方把路堵了?”

“听着隐约有哭喊声,”武珽坐到近门处,半开着车门边向外看边道,“天初要先去打探打探。”

片刻后元昶回转,和众人道:“才刚山体塌方震落了山上的岩石,把前面那车队的车砸翻了几辆,还砸死砸伤了几个人,五枝,拿着你医箱先跟我走,你们几个后头跟着来吧。”

五枝不敢怠慢,背上医箱便跟着元昶飞奔向前,武珽和萧宸各赶着一辆车紧随其后,沿着山路拐过一处山壁,果见路上碎着几块巨石,先前超过去的那个车队被巨石冲砸得七零八落,几辆马车侧翻在旁,其中两辆被巨石砸得变了形,地上还有未被雨冲刷去的血迹,一群老弱妇幼在旁边围着几具头破血流的尸首哭个不住。

情况最严重的是,那两辆被砸变形的马车里还有人被夹在里面,元昶正带着车队里的青壮年在那厢搬石头,五枝则在另一边抢救重伤员。

武珽和萧宸将马车停在较远些的安全之处,而后也赶过去帮忙抬石救人,燕七则同武玥去给五枝打下手,包个扎上个药什么的也是不在话下。

经过一番众志成城,巨石终于被挪开,元昶从车厢里往外掏人,先掏出个已经晕厥的中年妇人,又掏出个不省人事的小丫鬟,最后掏出个意识还算清楚的千金小姐装扮的姑娘,脸色早吓得惨白,得以重见天日,激动又后怕地一头扎进了人民的大救星元昶的怀里,说死也不肯放手。

作者有话要说:番七一共五章,今天全能更完,后面几章要稍后逐一送上,且稍待~

495、番外七(3)红豆生南国 ...

元昶一指头将这姑娘点晕在地, 绷着脸唤来那车队里的人将这老少三个抬走,顺带皱着眉,眼神里满是嫌弃地用手把自个儿胸前蹭到的那姑娘脸上的脂粉抹了去, 回过身向着路边找了找,一眼瞅见自家燕小胖正给人一本正经地接骨呢,虽然被雨水淋得头发溻湿满身泥浆, 却依然是肤白唇红眉目如画。

元昶眉也舒展了,脸也绽开了, 莫名烦躁的心也莫名安然下来了, 扬起唇角回过身, 继续带着人搬石头。

有了元昶武珽这几个武力精深的生力军, 巨石和碎石块很快便被清理到了一边去,车队中的一名半百老者上前来向众人行礼致谢,攀谈中得知这老者姓张, 是个商贾,长年在外跑生意,方才那少女是他的小女儿, 原是趁着放暑假的机会跟着他一起去北边探亲的,如今是探完亲后回家转,不成想就遇到了这样的事。

“好在死的几个只是随行的下人”, 老者话里是这个意思, 因而也没有什么忧戚之色,才刚被元昶从马车里拉出来的是他的结发妻和女儿,也都没有受什么伤,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见善后事宜已处理得差不多,便盛情邀请元昶一行人到他的豪华马车上一叙,以答谢救助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