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很小啊,如果他还在,说不定想法就变了,怕我嫁不出去一个劲地催呢。”

提到已逝的亲哥,熊春雯吸了吸鼻子,伸手温柔地拢了拢熊橙的头发:“如果他地下有知我这些年对你们姐弟俩不闻不问,一定会骂我的,不过我不会回嘴,这些的确是我的错,我没有尽到做姑姑的责任。”

“别提那些了。”熊橙诚实地说,“姑姑,不管你信不信,我一直过得不算差,而现在是我最开心的日子。”

熊春雯收回手,慢慢侧过头,无声地掉下了眼泪。

一夜好眠,隔天熊橙起来做早餐的时候,接到了贝翊宁的电话。

“你在R市的哪个地方?”

“我在我姑姑这里,你问这个干嘛?”

“具体位置是哪里?我大概在中午赶到。”

“…你、赶、过、来、干、嘛?”

“你说干嘛?”他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找你。”

“找我?真的不必了,我周三就回去了。”

“周三我要飞去巴塞罗那,一个月后才能回国。”

熊橙明白他的意思了,错过这短暂几天,他们也许要一个月后才能碰面,所以他才会选择特地赶过来,心里顿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似感动,似惊讶,似欢喜。

挂下电话,熊橙把贝翊宁要过来的事情和熊春雯说了,熊春雯听了有点不好意思:“你看,我就不该打那个电话,现在你赶过来了,还累着你男朋友。”

“没事,他开车过来大概一个多小时,还算方便。”

“等会你带他出去逛逛吧,不用都闷在家里陪我。”熊春雯善解人意道。

中午的时候,熊橙接到了贝翊宁的电话,立刻跑下楼梯去接他,一到楼下,没有第一时间见到他的人,问电话里头的人:“我已经下来了,你在哪儿呢?”

“转一个身。”

一瞬间,电话里低沉有磁性的声音和耳畔更饱满有力的声音重叠,熊橙的心差点漏了一拍,转身就看见了站在面前的他。

“你躲在我背后干什么?”为掩饰突如其来的紧张,熊橙提声,目光闪烁。

“大门明明在那个方向,你怎么看另一边?分明是你自己搞错了。”

“你你你,累吗?”

“嗯?”

“开车这么长时间,累不累?中饭有没有吃过?”

“不累,不过有点饿。”

“那跟我上去吧,我姑姑想见一见你。”

“等等。”他上前一步,手按了按她的肩膀,把她的人转过来,对着自己。

“什么?”

“熊橙,你好像很紧张。”

“…”

“从刚才到此刻,你都没有正视我。”他认真地反问,“你是不是不希望我过来?”

“不是,我我是太意外了,没想到你会赶过来,心里很很开心。”

阳光下的贝翊宁干净清隽,眉眼如画,气息清雅,真真实实地站在她面前,在异乡的某个小区楼下,就算他从头到尾没有承认是因为想她才赶来,但所作所为代表了一切。

“那就好。”他松开她的肩膀,反握住她的手,“我们上去吧,放轻松一点。”

门已经开了,姑姑熊春雯就站在门口,慢慢看见一个高个子的男人牵着熊橙的手上来,唇角不禁浮上了笑意,当近距离看清贝翊宁的长相,她一眼认准这是个帅哥。

熊橙为熊春雯介绍贝翊宁,贝翊宁简单地问好之后就没有说话了,熊春雯亲手给他泡了茶,拿出点心招待他。

熊橙事先忘记和姑姑说他不吃甜食,现在看姑姑拿出来的都是甜的,有些尴尬。

出乎意料的是,贝翊宁各样都尝了一点,还说味道不错。

“你等一等,我去厨房给你煮一碗面吃。”熊橙起身,拍了拍贝翊宁的后背。

贝翊宁点头。

只剩下熊春雯和贝翊宁面对面坐着,她微笑地问他:“你来过R市吗?”

贝翊宁:“以前来过几次。”

“出差吗?”

“对。”

熊春雯看出他不热衷聊天,又客气地一笑,没有立刻问下去。

就这样沉默了一会。

“听说您身体不好,刚动了手术。”

熊春雯微微一怔,随即温和地说:“是啊,上个月做的手术。”

“如果您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找我。”贝翊宁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找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熊春雯赶紧说谢谢,接过后详细地看了看,上面有他的名字,工作地址,职位和联系电话。

只是电光火石之间,她仿佛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再抬头看他,更后知后觉有些眼熟。

熊春雯有点疑惑。

等熊橙做好了面,贝翊宁吃完后,熊春雯让熊橙陪他出去逛逛,她也好睡个午觉。

熊橙和贝翊宁出了门,熊春雯走回房间,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思考了许久,脑海里浮现某个名字,是她曾经教过的一个女学生,左又宜。

她突然起身,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里找到一个陈旧的饼干盒,取出里面一叠厚厚的,用牛皮筋捆绑着的旧信封,一封封打开看。

第44章

R城的九月阳光和煦,空气中弥漫开成熟的花果香,无疑是外出散心的好时光。

熊橙和贝翊宁在路口挑担卖水果的大伯这里挑了一袋冬枣,几个柑橘和一个石榴。

吃着清香四溢的水果,漫无目的地走在马路上也是人生中一件很惬意的事情。

“你发现没有,这里茶馆特别多,像这条街就有三家,对面还有一家,树下下棋喝茶的大爷也特别多。”熊橙吃了一枚冬枣,把枣核丢进小塑料袋里,“可比我们那边的生活悠闲多了。”

“你是说幸福指数?”

“对啊,幸福指数很重要,如果赚很多钱,买很多吃的、穿的却还是郁郁寡欢,心情不爽,那有什么意义?”

“所以你认为一个既没有工作也没有钱,整日躺在太阳底下发呆的人,他是幸福的?”

“我可没这么说,你太极端了,我的意思是劳逸结合,放慢生活节奏,把压力都释放出来。”她暗指他的工作压力太大,忙起来连三餐都不准时。

“我从没觉得自己有压力。”

“是吗?”她看了看他的脸,阳光下干净清隽的轮廓,皮肤略有些白,除了眼底有些青涩,整体精神很好。

她不甘心,拉过他的手仔细一看,皱眉道:“你看看,你指甲上的月牙都不太明显,你知道吗,指甲上的月牙弧度越大,光泽越好,说明人的气血旺盛,反之就是气血衰弱。”

“这是一个误解,医学家对此辟谣过,手指上的月牙大小和健康没有直接的联系,之前有一个86岁的心脏病患者,气血虚弱,但十个手指都有完整的月牙。”

“是吗?”熊橙不太相信,从小就听妈妈说,指甲上的月牙大小代表你是否健康,这个观念根深蒂固,无法动摇。

“男人是不是气血旺盛应该看眉毛和牙齿。”贝翊宁淡淡道。

熊橙狐疑地看了一眼他的眉,很黑,至于他的牙齿,她早就知道是又白又净,可以直接拿去代言牙膏广告。

这么说,他应该很健康。

“还有手指的长度,食无指的比例。”他补充。

“手指长度代表什么?食无比又代表什么?”

他略略一顿,没有说下去。

“为什么不说?”

“没什么,我随便说的,没有科学依据。”

“…”

两人都有点懒,沿着几条马路反复走来走去,结果还是没有兜出老城区,熊橙累了,拉贝翊宁在一颗老树下的石板登上坐下。

她取出袋子里已经劈开的石榴,用手挖了几颗放进嘴里一尝,酸酸甜甜,味道很好,只是被太阳晒得有点烫了,不如冰镇过的味道爽口。

“对了,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吃甜的了?”熊橙好奇地问。

贝思哲说他在厨房里偷吃戚风蛋糕,刚才姑姑拿出甜食,他也大大方方地吃了。

“刚才是为了给你面子才勉强吃一点。”

“…那在家里偷吃儿子的戚风蛋糕呢?”

“那是因为太饿,饥不择食。”

“所以你还是不喜欢吃甜的?”

他沉吟了一会:“除非没别的东西吃,我才会试试看。”

“看来你不算太固执。”

他蹙眉:“你觉得我很固执?”

“这个…”她想了想,“我已经习惯了。”

“…”

他虽然固执,但不代表从头到尾都不退让,反而在小细节上,他愿意容忍,体谅她。相处的时间越长,她越能体会到这点,他这个人也有很温柔的一面。

人无完人,谁让她喜欢的是贝翊宁,如果他突然变得温柔,浪漫,擅长说甜言蜜语,那她也不会适应,甚至也不敢确定会不会为此感到高兴。

她不会强求他改变,正如同她也不愿意别人强求自己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