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目的达成,小羽飞快地点头。“小锦最好了!”

萧缙笑笑,牵起她的小手。“走吧!”

街头风沙卷起,行人掩住口鼻匆匆行走,城中每天都有数栋高楼拔地而起,到处是施工地,哪里都能听到震耳欲聋的机器轰鸣声…

“叮叮当,叮叮当,小锦给我买面包,小羽开心真开心,小羽最喜欢小锦啦…”小羽拖着萧缙的手蹦蹦跳跳,嘴里胡乱地唱着语不成调的歌。

“小羽,你别乱蹦,当心摔跤!”萧缙见她单脚蹦来蹦去,歪歪倒倒,心里跟着上下起伏。

“叮叮当,叮叮当,小锦给我…”

“小羽!”萧缙停住脚步,努力地装出威严。“再不听话就不给你买面包!”

“哦!”小羽倏地站直,老老实实,一步一步地迈着步子,嘴里又开始唱起:“叮叮当,叮叮当,小锦真的好凶哇,小羽一点也不怕,小羽最喜欢小锦啦…”

她真的好可爱,萧缙微笑。

面包店前,萧缙放开她的手。“在这里等我,我去买了就出来!”

“嗯!”小羽乖巧地点头。

萧缙转身走到店里,本想随便买两个便宜的红豆面包,忽地想起昨晚小羽生病的样子,他转念走到放蛋糕的橱柜前。

都好贵!萧缙乍舌,清算过自己的“资产”后,他买了一块价格适中的慕司蛋糕和一瓶鲜牛奶,给自己买的仍是红豆面包。

心疼地付钱后,他拎着包装精美的蛋糕盒子,走出面包店…

故事第十四辑

马路上的大叶榕被覆上一层黄沙,地面上厚厚的泥灰印出路人的足印,面包店门口,萧缙拎着精美的蛋糕盒子几乎站立不稳。悬吊着心沿着街道每家店铺都寻找,街头巷尾无一落下,满怀希冀地再回到这里,却听到旁边店铺的店员说…

“刚刚有一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娃被一个男人抱走了!那女娃挣扎得可厉害呢!可是那个男人几步就钻进车里,我们想问问怎么回事都来不及!”

高高悬起的心陡然间落进无底的深渊,萧缙攥紧的手心被汗水粘腻,这是冬天啊,怎么会出汗?他木然地望着店员一张一合地嘴,想跟她说点什么,薄唇嗡动了几下,却只发出一个微弱的声音,弱得几不可闻。“小…小羽…”

小羽不见了!小羽被人抱走了!

她是被坏人抱走了?还是被家人抱走了?

如果是坏人抱走她,小羽会被卖到哪里?如果是被家人抱走,她就回纽约了,那个他到不了的城市!

不管是哪种可能,他都再难见到小羽了!

七魂六魄茫然若失,额头上渗出的冷汗被黄沙粘出一道道的污痕,他机械地用手抹了几抹,像一个脏兮兮的小叫花…

“小羽!小羽!”蓦地,他张大嘴吼出变调的失声尖叫。额上的一条青筋分明地突起,脸涨得通红。大街上,路人骇然地望着癫狂的他。

“小羽!…”

晚霞淋漓,日头坠下山崖,冬日凛洌的晚风狠刮过他的脏脸,他像一个游魂,在街上晃荡了一下午,每当有穿红裙子的小女孩出现在他的视线,他就紧紧地跟在后面,一个跟丢了或者回家了,他又跟着另一个,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

绝望中,他脑子忽地闪过一个念头,会不会,她是被好心人送回家了?

绝望中的人,总会把不可能当成可能。

他飞快地往家的方向跑去,不小心撞到路人跌到地上,被那人狠狠地踹了一脚,他顾不得痛,心中那份渴望催促他爬起来忍着痛继续跑,多么渴望啊?渴望在家门口看到他的小羽,渴望看到她蹲在门边等他回家…

渴望,就像是一个垂死的病人对康复的渴望;就像是下地狱的人被扯上天堂的渴望…

一口气上了五楼,空空的走廊回荡着他沉重的脚步声,垂死的病人被覆上白布,下地狱的人在油锅里煎熬,他的小羽不在家门口,胸口被剜出一个巨大的黑洞,他瘫坐在门口,背靠着门,拆开扁扁的蛋糕盒子,里面的蛋糕已经被摔得粉碎,粘软的慕司黑色白色混在一起,恶心地粘在纸垫上…

“萧缙,我回来了!”厉羽羽收回按在他额头的手,投入他怀中。

九重葛嫣红依昔,高楼大厦端立在马路两旁,街道一尘不染,十三年前的店铺如今已是商场裙楼,只有那家小面包店,如同多年前的九重葛,一如昨日。早已忘却的记忆一片片地拼凑完整。九岁时被蝎子蜇的小羽,九岁时生病的小羽,九岁时叫他‘小锦’的小羽,九岁时不告而别的小羽,心被灼痛,萧缙身形一晃,推开她,倒退两步…

“这就是要我跟你结婚的理由?为了十三年前那个收留你的小锦?这算什么?上演‘猫的报恩’?让我住进你们厉家的王国作为报答?”

他看着厉羽羽的眼睛闪过陌生和痛楚,十三年!如果厉羽羽是为了十三年前的‘小锦’,为了十三年前所发生的事情与他结婚,他是该为她对十三年前的他念念不忘而高兴?还是该为了在她心中毫无份量的‘萧缙’难过?

他走近她,修长的手抚过她的脸颊。“厉羽羽,早就没有‘小锦’了,现在只有‘萧缙’,萧缙的世界里没有‘小羽’”

“萧缙?”厉羽羽被他眼里的陌生吓到。“你答应会记住我的!”

为什么要记住?是啊!那种久等不归,久寻不着,最后只能刻意去忘记的痛苦她又怎能明白?萧缙恋恋不舍地收回抚着她脸的手垂在身侧。“记住你的是‘小锦’,在你不告而别那天,失去‘小羽’的小锦也不存在了。你现在不也叫我萧缙?而你纯正的中文发音也念不出‘小锦’那两个字,羽羽,我该难过吗?”

心头的酸涩爬上眉梢,他的眼眸蒙上一层水雾。“我曾想过你们的目的是利用我,即便那是结婚的理由我也能接受,至少你爱的是后来的萧缙,羽羽,当年你已经离开了,为什么在我已经忘了你时又告诉我‘小羽’回来了?”

厉羽羽慌乱地抓紧他的手,急切地解释:“我那时离开是迫不得已的,当爸妈的随扈在面包店找到我…”

面包店前的街道上,小羽单腿跳着格子,泥灰上印出一个又一个小脚印,嘴里还哼着她自编的歌,马路边上停下一辆黑色BENZ…

“小姐!”一个穿着灰色西装,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在她身前蹲下。

小羽一脸张惶地看着来人,是她父亲的秘书,他身后还跟着几个身形高大的随扈,从他们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可以看出,这些人已经找她多天了,小身体一步步地往后退,然后飞快地转身想往面包店里跑,男人眼明手快地一把抱住他,几步走进车里,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惊呼,车子就已发动,往机场开去…

“羽羽,为什么不给爸爸妈妈打电话?你知不知道爸妈多担心?”头等舱里,中年妇人给女儿擦拭眼泪,温和地训斥道。

“妈妈,能不能晚上再走?求你了!让我跟‘小锦’告个别,好吗?”小羽揪着母亲的袖子,苦苦地哀求。

“羽羽,乖乖地听妈妈说,爷爷病情加重,随时可能会离开我们,所以我们要立刻赶回去,再晚可能就见不到爷爷了!”

小羽揪着袖子的手松开,泪汪汪的大眼一眨一眨。“晚一天就见不到爷爷了?”

“有可能,羽羽,你忘了爷爷最疼爱你吗?晚上已经没有飞往纽约的航班了,我们不能再推迟,爷爷也可能等不了,你要懂事,知道吗?”

见不到爷爷!见不到小锦!她在的心里反复地比较挣扎,最后,她问母亲。“妈妈,见了爷爷你们可以带我来这里找小锦吗?”

“不行,爸爸在英国的事务已经耽搁好多天了,而且,在爷爷生病期间,你都要陪着他!”邻座的男人一口否决,毫无置喙的余地。

“哇哇~~呜哇~~你们不带我回来找小锦,我就不陪爷爷!”小羽摆手弹脚,耍赖地滑下座位,滚到地上。

“羽羽,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小锦只是你认识的一个朋友而已,爷爷可是最疼爱你的亲人!”妇人生气的把她抱回座位上,扣好安全带!

小羽仍是一径地大哭,幸好头等舱里只有一家三口,看热闹的也只有空服人员。妇人见她哭得越来越凶,无奈又心疼地哄道:“别哭了,等爸妈忙完后会帮你找到小锦的,你不是说他没有爸爸妈妈吗?我们把他带回美国跟你一起上学好不好?”

小羽顿时止住哭泣。“真的?”

女人点点头。“真的!但要等爸妈忙完!”

父母对孩童总是承诺得很轻易,转瞬又抛至脑后。所以,小羽的爸妈一忙就是半年,半年后,在小羽每天的催促下,A城终于传来消息,那间房子已经没有人住了,听邻居讲是因为萧缙上初中选择了住校,而他读的那所学校无从得知。

在忙碌的父母眼里,这些都是芝麻小事,敷衍而过就好了。

小羽的年纪太小,没有独立寻人的能力,直到三年后…

“…我满十二岁时,趁暑假与哥哥一起回国,在那间房子等了很多天也没见到你。那时候,你应该快念高中了,公园是我用爷爷留给我的遗产建的,哥哥是那项工程的主要负责人,所以里面的数字都是9和12,萧缙,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萧缙沉默,初中后他就选择了住校,暑假他要打工,那个时候,他已经忘记小羽了,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里仍记得无比深刻,所以那天厉羽羽要吃烤肉时,他才会一口拒绝。到了高中他仍是住校,那个时候每年的学费都有人帮他缴清,难道?

“我高中的学费都是你帮我缴的?”

厉羽羽脸色苍白如纸,她忽地低下头,轻声答道:“不,不是,你上大学时,我才找到你!”

萧缙抬起她的下巴,眼里分明是不相信。“真的?”

“真的!”厉羽羽勇敢地望着他。“你上高中时我生了场大病,病好后才又开始找你!”

“找到我后为什么不出现?而是匿名给我资助?”萧缙仔细地审视她,不放过她眼里的每一丝情绪。

“你自己都说已经忘记‘小羽’了,就算是出现你又记得我吗?结婚都这么久了,你不也没想起我?”厉羽羽垂眸,脸色愈加苍白。“萧缙,我今天好累了,能不能先回家休息?”

萧缙招手拦下一辆计程车,扶她坐进里面。“我们先回去,你打电话叫人去步行街取车!”

厉羽羽伏在他腿上点点头。“到家了再打吧,我好累!”

故事第十五辑

黑沉沉的夜,风在窗外吹得树叶窸窸窣窣,萧缙拉上窗帘,又走回床边,俯视厉羽羽的睡颜,眉梢间忧愁聚拢,睫毛偶尔轻颤一下,脸习惯性地压在手背上,一条腿霸道地翻到被子外面。他摇摇头,给她盖好被子,出了房门。

灯火摇曳的街市,车辆川流不息的马路,萧缙把车开到宿舍楼下,一口气跑上五楼,想寻回十三年那种急切的渴望,却…

俱往矣!只要想到厉羽羽安安静静在卧室里熟睡,他的心便是落在实处的,过去终究是过去了,小羽离开带给他的痛苦早被掩埋,而今,他该担心的是,十三年后,她会不会又一次离开。

厉羽羽才是他心底在乎的!不管她是为了十三年前的小锦,还是为了现在的萧缙!

开门进屋,手指抚过每一处厉羽羽触摸过的地方,书桌,衣柜,床,还有厨房,他记得的是厉羽羽把家务做得一塌糊涂,记得的是厉羽羽在床上赖着不起,记得的是厉羽羽在饭桌上拉住他,跟他说:你重要!

你重要!不管是哪个‘你’,都是他萧缙,不是别人!

而有关小羽的,他却只是模模糊糊地记起一些片断,往事如烟!他还去计较那些做什么?重要的是,厉羽羽给他的理由完全可以接受,他们的婚姻还能持续下去,他还可以照顾她,爱护她,然后相携一生!

她是那么体贴又温顺的女人,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一生!上帝面前的允诺,他们是发誓不离弃的夫妻!萧缙,不能再犹豫踯躅,不能再去伤害羽羽了!若她喜欢的是十三年前的小锦,那她就是你的小羽;若她是喜欢的是如今的萧缙,她仍然是你的小羽!

如同十三年前照顾小羽那样去照顾她!

落地窗外虫鸣声声,夜色下的卧室突然变得寂静无声,厉羽羽把电视遥控器扔到床头柜上,背靠着床架,水晶灯的白光落在她白皙的脸上,茫然地望着空空的房间。醒来后,萧缙就不见了…

“睡醒了?”萧缙开门进来,面色平静,语气温柔似水。

厉羽羽蓦地转头,眼里飘浮起一层蒙蒙的雾气。“萧缙!”她赤脚跳下床,扑到他怀里。“你去哪里了?是不是还要跟我离婚?”

萧缙把她抱回床上,摸摸她的脸,轻柔地说道:“傻瓜,谁说要离婚?”

厉羽羽抬眸,瞳里盈满水雾。“不离?”

萧缙又疼又怜地把她带进怀里,手指挑开她的发丝,吻着她的耳垂。“以后谁都不许提离婚,小羽,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嗯?”

他呼出的热气在她耳边萦绕,一股暖意窜至全身,厉羽羽抱着他的腰,头伏在他的肩上。“不离!太好了!缙,我也要好好疼你?”

萧缙怔忡,疼他?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么肉麻的话。所有人都认为他坚强,坚强到不需要别人来疼,只有她!柔柔弱弱竟然说出要疼他的话。他的手臂收紧,唇从她的耳垂游移至眼眸,低声喃喃:“只有男人疼女人,哪有女人疼男人的,说出去让人笑话!”

“不管,我就是要疼你!”厉羽羽睁开眼睛,照着他的鼻子轻咬一口,固执地重复。“就是要疼你!”

“好,让你疼行了吧?”萧缙轻轻一笑。“饿不饿?”

“你不说我还真忘了!”厉羽羽的眉头皱了皱。“都这么晚了还没吃饭,你饿坏了吧,我去叫厨房做点吃的!”

“随便做什么都好,一定要快,我都饿死了!”萧缙交待几句后,才放开她。

“知道了!反正你爱吃的菜厨房每天都有备,应该不会太慢!”

厉羽羽穿上鞋走出房间,萧缙望着她的背影,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

夜,沉寂似水,幸福在偌大的空间里蔓延到每个角落…

重案组星期一早上的例会,萧缙熟练地操作着面前的笔记型电脑,屏幕上不停地转换着几个嫌疑人的照片。

“这几个人均属一个叫‘戾鹰’的黑社会组织团伙,‘戾鹰’原本只是几个无业游民纠集组成,五年前迅速壮大,目前涉及贩毒,容留妇女卖淫,走私等各种不法勾当,根据线人搜集的线索推测,死者是‘戾鹰’的核心成员,被枪杀的原因有两个,一是死者握有能直接导致不法组织覆灭的证据;二是起于内哄,而原因目前还在调查中。”

萧缙报告完,又看向楚亦江。“因为涉及到扫黑,走私,卖淫,必须取得与扫黑组和治安组的协助,以获取更多的线索,还有,我需要调出大量有关黑社会性质的案件!”

楚亦江思考片刻后点点头。“我会跟其他队协商,这个案子不能再明查下去,通知线人加紧搜集证据,务必一举端掉窝点。从现在开始,全队队员无条件地协助萧缙侦破此案,散会!”

待楚亦江走出会议间,队员们纷纷聚拢讨论具体案情。一个小时后,有关案情的话题告一段落,队员开始扯起家常闲话。

“A城的黑社会越来越像香港了,哪天这些组织像香港黑社会那样成熟了,我们真要拎着脑袋跟他们玩儿了!”小王一屁股坐到会议桌上,东北男人从不拘小节。

“好像‘戾鹰’的老大就是香港人!”老实的小张插句嘴。

“什么香港人,就偷渡过去,在那边混了个香港居民!不过听说他很悍,逮到后要好好收拾收拾再送回香港,这种人祸害太多良民了!”

“那也得先逮到,‘戾鹰’不是一般地难对付,大家都小心点,前两年一个线人就差点死在他们手里!”

萧缙想起线人讲起那件事时,脸上沉痛的表情,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身边的兄弟,为了责任,他们出生入死,每侦查一起恶性案件,每出一趟危险的任务,都可能面对少一个兄弟不能回到队伍中的残酷!

这就是重案组警察的宿命吧,不是劳累致死,就是壮烈牺牲。萧缙关上电脑,突然想起自己的小妻子,如果牺牲的是他,她怎么办?瞬间,十几年来根深蒂固为事业而抛弃一切的理想,有些动摇了…

“萧缙!”小李推推沉默不语的他。“你都结婚这么久了,什么时候补请喜酒?”

回过神,萧缙淡笑。“那就晚上吧,我们也该放松一下了!”

“好!那有家属的就带家属了,没家属的也去街上捡一个,萧缙可是厉氏的附马,这顿非敲不可了!”

“好!好!”众人欣喜。

一个不识时务的声音插进来。“带家属不就意味着大嫂也会去?大嫂去了谁还敢带家属?”

火焰正旺的会议间霎时下起飘泼大雨,小李,小王,小陈最先耷拉下脑袋,良久,小陈抬头,伸出右手。“萧缙,你老婆被驯服了没?如果没有,欢迎你加入以队长为首的‘怕老婆’队伍。”

萧缙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大嫂早见过我老婆了!”

“怎么样?”小王精神无限振奋地问道。

“她比以前更听话!”萧缙颇为自豪地回答道。

“不可能!”众人一起否定。

“不信你们晚上等着看就好了!小羽跟你们的老婆不一样,生来就是乖巧懂事的!”见众人露出艳羡的神情,萧缙得意地笑笑。爽啊!原来炫耀自己老婆是一件这么开心的事!

A城2006年的夏夜,天空挣扎地泛起鱼肚白,床上的男人温柔地俯在女人耳边讲了一整夜,讲得口干舌燥,讲得热泪盈眶,女人依然残忍地置若罔闻…

关掉床上的台灯,望着窗外的浅白,什么时候?他的妻子变得不听话了?男人重重地叹息一声…

童年的往事都唤不回你,当真是在惩罚我吗?

故事第十六辑

城效西景墓园,男人行过湖上的曲桥,走到湖畔风水最佳的‘如意园’,这里是典型的寸土寸金,巴掌大块地跟市区活人住的房子价格相差无几。

男人神情冷凝地蹲在其中一个福位前,把手中的白菊插到花瓶中,汉白玉墓碑上嵌着一张年轻女人的照片, 女人绑着两条乌黑的马尾垂直胸前,明眸皓齿,浅笑嫣然,男人起身,双手合十作揖…

妈,请在天保佑小羽早点醒来!

踏着细碎而缓慢的步子,厉羽羽悠闲地信步在花园中,浅白色的长裙被夕阳的烘托出淡淡的光晕,风扬起裙角,在姹紫嫣红中漾起一抹浅浅的清幽,乌黑的发丝柔柔绾起,一支墨绿色的木簪斜插在发髻上,成熟婉约的风韵飘逸动人。

萧缙远远地看着妻子,以前只觉得小羽清新可人,近段时间越发觉得她恬静柔情,又风姿绰约。弄得他成天心里七上八下的,如果不是早已板上定钉,婚约上都已签名,他还真要不起这样一个完美的妻子,就算敢要也得时刻担心被人抢走。

“萧缙!”厉羽羽绕过弯道正好看到站在花园边上的萧缙,小跑到他身边。“今天这么早下班?”

“同事闹着要请客吃饭,我回来接你的!”

厉羽羽头稍稍一偏,思索片刻后挽上他的胳膊。“他们都好凶!”

萧缙想起那次在单位里吵架,小陈野蛮地把小羽抓进办公室的样子,也难怪她会怕。“不是凶,他们粗鲁惯了,心还是好的。再说,上次我隐瞒了结婚事实,所以,这次是一定要请他们吃饭当赔罪,顺便把你介绍给他们认识。”

“谁让你要隐瞒的!”厉羽羽拉拉裙子。“那我先去换身衣服,今天要穿得漂亮点。”

“换什么换?这样挺好的!”再说穿漂亮点给谁看?萧缙不悦地牵起她的手往前厅的方向走出。

“怎么说都是初识,我不能给你丢脸啊!”厉羽羽被他拖得只能小跑,不明白自己又哪里惹到他了。

脚步顿住,萧缙回身端详她一会儿摸摸她的脸。“这样就很好,而且,他们已经订好位在等了,我们要快点赶过去才行!”

“哦,知道了!”厉羽羽乖巧地点点头。

萧缙愉悦地笑开,就说她的老婆最乖巧懂事嘛。“对了,待会儿谁的话都不能听,尤其是大嫂的话,到时只能听我的知道吗?”

“嗯,我只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