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那时她连自己如何都不在意了,又怎么会在意旁人如何?

宁绪的脸色渐渐发白。

半晌,他才冷声道:“你今天和我出来,就是准备和我说这些的?”

“嗯。”楚洛点头,“我是想,以后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

既然不喜欢,那就最好连接触也不要有。

其实楚洛了解宁绪的性格,她突然说这样的话,他多半是要嘲笑她自作多情的。

可眼下她不愿再这样夹缠不清,所以索性尽早把话说清楚。

果然,宁绪冷笑了一声,“你今天去见陆琛了是不是?每回见了他,你就要发疯,现在又拿我来撒气?”

“不是。”楚洛低下头,很艰难地解释,“宁绪,和别人没有关系。”

她只是觉得,如果不喜欢,那就把最后一点可能都扼杀,尽管她之前也从未给过他希望。

楚洛甚至笑了笑:“宁绪,过去我总是放不下我和陆琛的那八年,一直放不下,所以就任由八年变成九年,变成十年……变成十三年。”

十三年真的很久,几乎占据了她一半的生命。

可再放不下又有什么用呢?这世上的有些人,本来就是求不得留不住的。

没有谁能永远活在回忆里,她也终于觉得累了。

她是真的要放下了。

“他不会再和我在一起,我也不想再那样浑浑噩噩地生活……也许我应该开始新生活,所以我也希望你可以向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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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绪开车将她送回公寓,楚洛道了声谢,宁绪没什么反应,冷着脸抽烟。

楚洛下了车,和他道了别,宁绪没说话,直接将车开走了。

“糖糖。”有人从旁边走出来。

看见来人,楚洛弯起眼睛笑了笑,“江宁。”

樊江宁显然看见她刚才从宁绪的车上下来,忍不住问了一句:“刚和朋友吃完饭?”

“嗯。”她点头。

樊江宁朝她伸出手,耐心等了一会儿,楚洛终于略带迟疑地将手指搭在他的手掌上。

感受到掌心冰凉的触感,下一秒,樊江宁便合拢手掌,将她略带凉意的手指包在掌中。

“带你去个地方。”他说。

等到车子停在路口,楚洛才意识到前面就是陆琛公司Predator的办公大楼,只是她仍没能领会到樊江宁的意图。

“这条路上的监控都是坏的,待会儿我们就从左边那条小路出去,没人会发现。”

楚洛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樊江宁没回答,转身从车后座拿过一个背包,楚洛看见背包里有十几个很厚的信封,还有……还有很多块砖头。

她隐隐猜到一种可能,于是硬着头皮开口问:“你……要干什么?”

樊江宁的语气里没有半分玩笑的成分:“砸他家玻璃。”

楚洛不知是该气该笑,“你在说什么啊?”

樊江宁从那个包里拿出来两块砖头,然后将背包拉链拉上。

手中那两块砖头递给楚洛一块,自己留一块,然后他示意楚洛下车。

“……你不是律师吗?”楚洛躲在车里小声尖叫,“我不要下去!丢人!像神经病一样!”

樊江宁拉她拉不下来,于是索性将她整个人从车里抱了出来。

“糖糖。”樊江宁让她站好。

楚洛别过脸去,“真的好丢人……”

樊江宁深吸一口气,“之前我不知道他对你做过那么过分的事情,现在知道了,就不能不管。”

他的模样真的是严肃极了,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我现在是没办法对他做什么,但起码要先让你出出气。”

楚洛一时之间居然语塞,不知如何拒绝他:“我……”

樊江宁很平静地反问她:“你现在能让他破产吗?”

楚洛想了想,很诚实地摇头。

“那就先跟我来。”樊江宁牵过她的手,没给她反应的时间,一路拉着她绕到写字楼的背面,“这里没有监控。”

他示意楚洛抬头,从左到右给她数了一遍:“我们只砸二楼的玻璃,一共十二块。我只带了十二块砖,你砸准点。”

楚洛:“……”

樊江宁把背上的背包放下来,又指了指楚洛手里的砖头,“你砸,我给你递砖头。”

楚洛瞪着手里的那块砖头,她这辈子都没做过这种事情。

樊江宁想了想,又补充道:“我是想让你出气,如果你不愿意砸,那就我来。”

楚洛吸了口气,随即后退两步,“你躲开。”

“哐——”

重重的一下撞击声,写字楼二层的一块玻璃幕墙从中间裂开,裂痕蜿蜒成蜘蛛网的形状。

“好样的。”樊江宁在旁边再递给她一块砖头。

“哐——”

又是重重的一声。

楚洛迅速将二层的十二块玻璃幕墙全部砸完,手已经酸得抬不起来了。

樊江宁拉拉她,“你先跑,保安要来了。”

说完他便弯腰从背包里掏东西,是那一沓信封。

“这是什么?”楚洛问。

“我上网查过了,这种玻璃幕墙,一块造价一万二。这里有十二个信封,每个信封里面一万二,钱赔给他。”

说着他便将信封往前一扔。

楚洛:“……”

二楼出现了影影绰绰的灯光,大概是值班保安,有手电筒的光透过落地窗照到外面来。

“快走!”樊江宁拉着她转身就跑。

才跑出十几米的距离,楚洛突然挣开他的手,转身跑了回去。

“喂!”樊江宁压低了声音喊她,“笨蛋!你干什么?快回来!”

可楚洛却像是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往回跑去。

无奈,樊江宁只得返身追了上去。

跑得比兔子还快,拉都拉不住,樊江宁气喘吁吁地跟在她后头,“你要干什么?!”

楚洛飞快跑回原地,将地上散落的十二个信封都捡起来,然后转身跑向樊江宁。

“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你要赔钱你还砸什么玻璃?我手都白酸了!”楚洛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看樊江宁还愣在原地,她气得扯了他一把,“发什么呆,跑啊!”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芒果肠粉的地雷,破费啦。

下一更,周日。

第32章 Chapter 31

Chapter 31

直到跑回车里坐定,楚洛的心依旧紧张得砰砰跳,仿佛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腔。

太疯狂了……她从小到大都没干过这样的坏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坐在驾驶座上的樊江宁突然趴在方向盘大声笑起来。

他的笑声实在太大,楚洛担心将保安引过来,赶紧推一推他的胳膊,有点着急,“喂,别笑啦,快开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樊江宁乐得捶了好几下方向盘,“你说得对!我就是个蠢货!就是要砸他家玻璃!我为什么要留钱给他?!还好你把钱捡回来了哈哈哈哈!”

楚洛没想到他说这个,没忍住,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樊江宁摸着那一沓信封,“我感觉这钱好像是白捡的一样……糖糖,走!我带你去买包!”

“喂!”楚洛语气十分无奈。

“你不喜欢包?”樊江宁愣了愣,女孩子不都喜欢包包么?

但他很快就释然了:他的糖糖才不是一般的女孩子。

楚洛将手腕举到他面前,指了指表盘,哭笑不得:“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哎呀,都快十二点了……樊江宁当机立断:“那我们出城去看星星,明天再去买包!”

楚洛怀疑他是早有预谋。

车子一路往城外方向开,最后出了城,停在一片视野开阔的空地上。

樊江宁摊开双手,有些无奈:“是临时起意,真不是蓄谋已久,不然我就带帐篷来露营了!”

楚洛:“……”

不过,三十分钟后,楚洛就彻底相信他说的话了。

这个破地方,一、颗、星、星、都、看、不、到!

的确不像是蓄谋已久的样子!

车顶的天窗打开了,楚洛将座椅放倒,透过那一小块玻璃默默地望着天空。

“没有星星……我要回家睡觉!”

樊江宁挺不好意思,他记得网上明明说这里是城郊的最佳观星点啊。

但他还是坚持道:“再等等吧,现在可能……星星还没出来。”

楚洛被气了个半死,索性闭上眼睛睡觉。

刚才扔砖头扔得太投入,精力消耗有些大,楚洛这一闭上眼睛,居然也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楚洛感觉到有人在摇自己的手臂。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糖糖,你看!有星星!”

在睡梦中被人吵醒,楚洛压着一肚子的火,黑着一张脸睁开眼睛。

“看什么?!”

只是旁边的人并未察觉她话中的怒意,樊江宁拽住她的胳膊,声音兴奋:“你快看,那里有一颗星星!”

楚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北边的天空里,有一星很微弱的光亮,在夜幕中一闪一闪。

看了三秒,楚洛忍无可忍地咆哮:“……蠢货!那是飞机!”

蠢货:“……”

楚洛:“我很困,我要睡觉,你最好不要把我吵醒第二次!”

蠢货:“好……你睡。”

楚洛很快就睡着了,她眼睛闭着,双手交叠于小腹上,睡着时的样子安静乖巧。

樊江宁盯着她的睡颜看了很久,只觉得一颗心像是被未知的东西填满,充实又柔软。

虽然是夏夜,可凌晨的气温很低,樊江宁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轻轻盖在楚洛身上。

他拧转钥匙,正要发动车子,无意间抬头一看,却意外发现刚才那一星光亮,依旧挂在北边的天空上,微弱地一闪一闪。

就是这么一瞥,让他整个人的心情都变得好起来。

樊江宁转头看向楚洛,她睡得正香,整个身子都被包裹在他的外套下,看上去就像是个半大的孩子。

不知做了什么美梦,她久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唇角不易察觉地微微扬起。

“那真的是星星。”樊江宁微微笑起来,压低了声音,“你才是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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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洛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之中。

说是完全陌生,其实也不准确,因为楚洛很快想起来,上一次醉酒,她也是在这里醒过来的。

只是她并不慌张。

和樊江宁在一起,她总是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所以她才会毫不忌讳地在他面前睡觉、醉酒。

那是一种无条件的信任,是连相识多年的宁绪都不能给她的信任。

楚洛走出卧室,来到客厅,一眼就看见了躺在沙发上熟睡的那个人。

客厅沙发很小很窄,根本容纳不了樊江宁的身躯,他半个身子躺在上面,两条大长腿只能委屈地曲起,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喂。”楚洛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醒一醒。”

樊江宁一脸迷茫地睁开了眼睛,过了好几秒,他才反应过来情况,“糖糖,你就醒了?”

楚洛点点头,“你昨晚开了那么久的车,快去床上睡吧。”

“哦。”樊江宁仍有些发懵,他伸手拿过放在一边的手机,“看看我们俩上新闻没。”

楚洛:“……”

她身上的衣服没换,有些难受,“我要回去了。”

樊江宁从沙发上坐起身来,“我送你。”

楚洛知道他昨晚开了大半夜的车,回来后又一直窝在沙发上睡觉,想必没休息好,于是便道:“不用,我打个车就行,睡你的吧。”

有人过分理解了她的好意,有些羞涩,还有些不好意思:“糖糖,你真体贴我。”

楚洛:“……”

楚洛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不知是不是起身的动作太大,只听见“啪”的一声,有一枚扣子崩了出去。

情况发生得太突然,两人都足足沉默了五秒钟,然后楚洛才意识到,崩开的那枚扣子,来源于她胸口的位置。

楚洛的心情很复杂:……她虽然不是A杯,但也不至于波涛汹涌到崩开扣子吧?

夏天穿得轻薄,她还没来得及捂住胸口,面前的男人却突然捂住鼻子。

可是并没有什么卵用……楚洛眼睁睁地看着鼻血从樊江宁的指缝间渗出来。

想了想,楚洛一手掩住胸,一手将旁边的纸巾盒递给他。

“……谢谢。”有人瓮声瓮气的开口。

既然扣子崩了,楚洛索性将上面一颗扣子也解开来,她里面穿的是一件黑色抹胸,款式简洁,没有多余繁复的花纹,大大方方露出来,倒也不是太尴尬。

“我回去了。”

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这回樊江宁也不说要送她了,只是在她身后闷闷的解释:“都怪北京太干燥了……我可没乱想什么。”

楚洛轻笑一声,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也懒得再搭理他,径直往玄关处走去,刚打开门,楚洛却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