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洛一脸平静:“继续说。”

樊江宁很识相地闭嘴。

楚洛将车开进地下停车场,“你刚才打电话有什么事?”

樊江宁这才想起正事来:“你不是托我当法律顾问?我帮你把过去十年美国性侵儿童的判例都整理出来了。”

楚洛有点惊讶:“这么快?”

“那当然。”樊江宁终于在她面前露出得意之色,“我当初在最高法院当law clerk可不是当着玩的。”

其实这是樊江宁履历上非常光鲜的一笔,最高法院大法官的law clerk(法官助理)通常在顶尖法学院的毕业生中挑选,任期大多为一年。

最高法院只有九位大法官,每位法官配备三到四名助理,能入选的都是凤毛麟角,更别说是少数族裔。

樊江宁拿出一张光盘,放在控制台上,“我把资料刻了盘,你回去后看。”

“谢谢。”楚洛挺真心实意的,“我们台以前也会给顾问费,但这样的话你就太吃亏了,不如按你的标准来收费吧。”

樊江宁哪里敢按自己以前的标准来收钱,要真这样的话,恐怕糖糖再也不会找他来当顾问。

想到这里,他赶紧解释道:“我律师执照都被吊销了,糖糖你能赏我口饭吃就很满足了。”

楚洛果然被他逗笑,笑完她又觉得懊恼:“你这人嘴巴怎么那么贫。”

樊江宁趁热打铁道:“有钱进账了,不如我请你吃饭?”

楚洛终于将车停进车位了,听见他的话,她拉下手刹,慢条斯理的开口:“不吃。”

樊江宁的心“咯噔”一下,这拒绝得也太干脆了。

他正低落间,楚洛又转过头来看他,“电影都不请我看,谁要和你吃饭?”

砰!砰!砰!

这是幸福的眩晕感!

这是脑内烟花炸开的声音!

坐进电影院等待开场的时候,樊江宁没忍住,问她:“糖糖……你现在对我什么感觉?”

楚洛没吭声。

他紧张又期待:“你给不给我发爱的号码牌?”

楚洛绷不住,被他逗得“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笑完她又重新绷住,语气淡淡:“你在追我么?没感觉到。”

“???”樊江宁心都碎了,“我这么用力的追你,你居然没感觉?”

楚洛轻轻“哼”一声,不置可否道:“那你就再用力点。”

……她就是觉得,这辈子总要被喜欢的人好好追一次吧。

当然,她不知道,后来还是她追的樊江宁。

樊江宁总觉得她话里有其他意思,于是小心翼翼问道:“那……追了有希望转正吗?”

楚洛不耐烦地瞪他:“没机会转正你就不追了?”

话一说完她自己先愣了几秒,好像是哦,不能转正还追什么追。

“追!”樊江宁斩钉截铁道,“我不怕难追!”

想了想,楚洛又说:“也没有特别难追……你试试看就知道。”

她的心情有些复杂,想作又不敢作,生怕把人给作跑了。

电影开场,楚洛的手机“嗡嗡”响了好几次,是夏乔。

她起身去外面接电话。

夏乔略显惊慌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过来:“出事了!陈小鹏哥哥把那个外教Mike捅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久等了,不是不更,凌晨码好了更新,但是后台一直显示文章审读不通过,上午打客服电话也一直占线,刚刚才解决问题

以及,章女士只要一出现,就承担了逼婚逼生孩子的任务。

还有,多多小时候到底有多熊,才能让你奶奶由衷觉得生女孩好?

下一更,周四晚上,公子尽量0点前更哈。

第34章 Chapter 33

Chapter 33

那一通电话打来时,樊江宁正在收拾明天去平宁的行李。

对方甚至没有亲自打电话过来,而是由秘书代劳。

公式化的女声冷冰冰在电话那头响起:“樊先生您好,我是Predator陆总的私人助理。陆总想和您见个面,明天上午十点,他会在办公室等您。”

陆总……樊江宁现在对这个姓氏极为敏感。

没有选择时间地点的余地,对方似乎极为笃定他必定会赴约。

樊江宁内心自然很想让对方吔屎去,但他还是没有说出来。

“好,让他等着。”樊江宁最后是这样回答。

他不得不承认,对方很会拿捏人心,自己的确不会拒绝这次见面。

挂了电话,他思索几秒,然后给楚洛打了个电话过去:“糖糖,我明天有点事,你先去平宁,我这边事情解决完了就赶过去。”

楚洛大概是在忙,语气随意:“本来就用不着你来,你忙你的去。”

樊江宁语气执拗:“不行!我要让你感受到我的热情!”

“神经。”楚洛一副受不了的语气,“不和你说了,我这边在忙。”

樊江宁走回卧室,打开衣柜,里面挂着一套西装,剪裁大方得体,一看便价值不菲,这还是他从前每次上庭时都会穿的lucky suit.

当然,事实上他也只有这么一套贵价西装。

只是此刻他看着衣橱中的这套衣服,却横竖看不顺眼。

纯黑的颜色看起来过于死板僵硬,灰蓝色的圆点领带搭配起来也并不是那么和谐。

樊江宁深吸一口气,将衣柜门“啪”的一声关上。

不过是去见个前情敌,有什么好打扮的?

第二天上午,樊江宁按时出现在了Predator的办公大楼前。

他抬头看了一眼面前这栋二百四十米的高楼,然后转头,望见坐落在大楼旁边的一个小型公园。

这个公园在附近很有名,有专业花匠打理,里面种满了玉兰花,花开的时候极美,许多游客市民慕名前来。

樊江宁收回了目光,理了理西装袖口,然后踏入面前这栋庞大的建筑。

穿过那扇价值不菲的荷兰皇家宝盾旋转门,樊江宁走进大堂,头顶上方十二米处悬挂着六组从比利时空运来的庞大水晶灯饰,一千两百盏吊灯将黑色大理石地砖照得熠熠发光。

大门正对着的是一幅九米高的壁画,背后是用金箔装饰的墙体。

樊江宁轻轻吐了口气,手心潮潮的,有些粘腻。

他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所以他也比其他人更加明白眼前这奢华装潢背后所昭示的权势和财富。

这一切都属于那个永远站在幕后的男人,而他创造出这些,仅仅花费了十二年。

樊江宁想,他大概明白陆琛约他在这里见面的目的了。

还未见到对方一面,他却已经收到了足够多的警告。

有干练美丽的工作人员走上前来,态度谦逊,不卑不亢:“樊先生,陆总在办公室等您,请跟我来。”

陆琛的办公室在这栋建筑的顶层,工作人员将樊江宁带进陆琛专属的私人电梯,按下了楼层键。

这是大楼里运行最快的电梯之一,速度最高可达到十米每秒,樊江宁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耳膜有轻微的痛感。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女助理将樊江宁带到陆琛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轻声道:“陆总,樊先生来了。”

里面传来男人的声音,淡漠的、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请进。”

女助理推开办公室厚实的大门,对樊江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樊江宁轻轻吸一口气,然后走进那间办公室。

这是樊江宁第一次见到陆琛。

他和他想象中有些相似,却又不大相同。

“请坐。”陆琛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沙发。

从樊江宁迈进这栋大楼到现在,不过五分钟,但他已得到足够多的信息。

他在陆琛面前坐下来,笑了笑,“陆先生找我来,有何贵干?”

陆琛面无表情,脸上找不到一丝骄矜抑或是傲慢的痕迹。

他语气淡淡:“我希望你不要再接近楚洛。”

樊江宁自然料到他要说的是这个,当下便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回击:“如果我没记错,陆先生是有妻子的人。你是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来过问前女友的生活?”

陆琛的语气波澜不惊:“和我是谁没关系,有关系的是你是谁,以及你的家人。”

樊江宁一愣。

陆琛继续道:“你的家庭并不简单,你的家人也不好相处,尤其是你的弟弟,对么?”

樊江宁脸色微微发白。

陆琛的语气稍稍温和了一些:“樊先生,你知道我并非针对你本人。可你我都知道,你的弟弟是一个强.奸犯,受害的那个女孩是你的学妹,一心爱慕你。”

顿了顿,陆琛又补充道:“并非意外,而是性格使然。据你们家从前的佣人所言,他五岁时就懂得将你心爱的遥控飞机折断并栽赃到别人身上,以至于你和当时最好的朋友反目。”

除了这个,还有更多的事情,不胜枚举。

“我想,这些年来,他也从来没有停止过这种行为,只是手段更高级,形式更隐蔽。”

樊江宁咬紧了牙,他没想到对方要说的竟然是这个。

他无从反驳。

陆琛继续道:“去年,你甚至成为了他的辩护人,帮他打赢了官司,令他无罪释放。”

他的语气终于冷下来:“樊先生,我并不认为你在你这个弟弟面前能够明辨是非,也不认为你能够保护楚洛不受他的侵扰。”

樊江宁深吸了口气,“我会保护好她,更不会让任何人来伤害她……陆琛,真正伤害她的人一直是你,不是吗?你不觉得你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很可笑吗?”

陆琛没有什么反应,“我说过了,这和我怎样无关,只和你有关。”

樊江宁却觉得荒谬极了,他冷笑出声:“陆琛,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不是你,其实我是根本就没有机会的。”

他觉得心口都在抽痛,却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她一直一心一意爱你,为你毫无保留地付出,甚至因为你想要自杀……可你呢?你做了什么?你为了前途,为了身家利益,和别的女人结婚,逼她打掉孩子……如果你愿意好好待她,今天我连接近她的机会都没有。如果今天的她是幸福的,我绝不会打扰,可拜你所赐,她一点都不!”

陆琛的声音有些疲倦:“她是该幸福,我给不了,你也给不了。”

他看向樊江宁,表情中终于带上了几分嘲讽。

“你只是一个被律师协会除名的律师,你打算拿什么来给她幸福?凭你舌灿莲花的口才,还是招摇撞骗的本事?”

“你向警方检举你的当事人,你到现在还认为自己是道德楷模,可你连基本的职业道德都违背了。你还记得你的老师们是怎样评价你的么?你的形象越是被塑造得高大伟岸,就越是将当事人对律师这个行业的信任毁得彻底!”

“你自己的人生都过得一塌糊涂,分不清主次轻重,凭什么信口承诺会给她幸福?她的人生凭什么由你拿来试验?!”

樊江宁的身子猛地一抖,对方的话叫他蓦地想起了他的导师对他的评价。

那时他刚向警方检举了樊深,有媒体连篇累牍地追踪报道,并对他这个律师的所为大加赞赏,他虽并不以此自得,但也认为自己的做法无愧于心。

可他从前在法学院的教授却专程打电话来将他教训了一顿:“你的当事人全身心信任你这个律师,你却忘了你应当遵守的保密原则,转身就将他的话一字不漏告诉警方。你的道德也许高尚,但同时你也摧毁了几代律师费尽心力让公众对这个行业建立起来的信任!”

当时正是这番话,让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他是一个律师,却偏偏道德感过剩,所以才让他既无法忠于职业,又难以顺从内心。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过激了,陆琛沉默几秒,然后开口:“如果我刚才的话冒犯到你,那很抱歉。不过……樊先生,你也许真的是一个好人,但你不能保护她,也不能给她幸福。”

出去的时候,不再是先前的那个女助理,而是宋渝送他出去。

樊江宁认得宋渝,因为她是Predator的新闻发言人。

等待电梯的间隙,宋渝突然开口:“樊先生过来的时候,看见旁边的那个玉兰公园么?”

樊江宁一愣,然后点了点头。

宋渝笑起来,然后转过头,目光透过身侧的落地窗,不知投向何处。

“以前那里不是玉兰公园,是景耀大厦,曾经也是这里的地标建筑。前些年,公司买这块地的时候,把景耀大厦也一起买了下来,这栋大楼建成典礼的同一天,景耀大厦也被推倒。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它挡住我们四十楼以下的光了……所以你看,我们的办公楼,是整个CBD里景观最好的建筑。”

“这是只有陆琛才能干出来的事情……那块地一直空着,直到玉兰公园建起来。玉兰公园的产权属于公司,那里常年免费对市民开放,只有一天是封闭的,知道是哪天么?”

“是楚洛生日的那一天……那个公园,也是陆琛为她建的,因为她最喜欢玉兰。”

宋渝收回了视线,转头看向樊江宁,声音很轻:“樊先生,扪心自问,这些东西你能给她么?”

樊江宁的声音很低:“她要的不是这些……我能给她的,陆琛也照样给不了。”

宋渝笑了,她轻轻摇着头,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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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机的时候,楚洛接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打来的电话。

电话接起来,那头的声音却万分熟悉:“糖糖。”

是樊深。

楚洛听出来是他,不欲多说,正要挂电话,电话那头的人紧接着又道:“我这里也许有你需要的东西。”

楚洛按向挂机键的手停住。

樊深继续道:“我知道你在报道平宁的那个案子,关于那个Mike……我手里有他在美国时的档案,足以证明他是个恋.童癖,我猜你应该对这个感兴趣。”

楚洛捏紧了手机,“你在哪里?”

“城西的威斯汀,1302房。”

挂了电话,樊深从一边的冰桶里取出一支红酒,又拿了两只高脚玻璃杯,放在了会客厅的茶几上。

他又取来两瓶酒店的矿泉水,拿过注射器,分别推进去一针药剂,然后将它们摆在了红酒旁边。

做完这一切,他又拿起桌上的两个盆栽,走回了卧室。

两个盆栽里都放了针孔摄像头,一个放在床头,另一个放在床对面的矮几上,足以将床上人的一举一动都记录下来。

门铃响的时候,樊深正要将红酒倒进醒酒器里。

他放下红酒,走到玄关处去开门。

楚洛站在门口,很利落的打扮,T恤牛仔裤,背着一个大包,手里还拖着个行李箱。

樊深将她迎进来,“我刚开了一瓶红酒。”

楚洛开门见山道:“档案可以给我看一眼么?”

“当然可以。”樊深笑了笑,“不过你总该先坐下。”

楚洛跟着他走进了会客室,她看见桌上的红酒和两个玻璃杯,眉头不禁一皱。

樊深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开口:“你是从机场过来的?”

楚洛没有回答,只是问:“要怎样你才会把那个人的档案给我?”

“不用怎样。”樊深笑,“你想要,我就会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