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这才满意地松开眉头,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我手上有两张票,明天去看画展吧?”

画展。

原本眉眼带笑的林樊却是笑容一僵。

从打五年前她放弃了国内的学业决定出国开始,林樊就再也没有碰过和画画有关的任何东西,也再没有去看过任何画展了。

不过既然对方是叶以谦,好像一切都可以破例。

“好啊。”

原本已经做好了她也许会拒绝的心里准备的某人笑意更盛,“然后我们再去看电影,樊樊,我们还没一起看过电影。”

林樊听他细细地安排,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有些鼓鼓胀胀,好像整个人都被打足了气一样。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叶以谦,半点从前运筹帷幄的模样都没有,反而像一个没谈过恋爱的毛头小子一样——他也确实没谈过恋爱。他这是从网上找来的约会攻略吗?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样很可爱?”

对于美人,林樊是一向不吝惜赞美的。

莫名被夸奖了的某人不动声色地红了耳尖。

虽然说叶以谦的意思是打算这一下午就同林樊黏糊了,可还没到晚饭的时候,叶以谦还是被一通电话叫走了,走时的脸色相当不愉快,林樊猜被打扰的叶家大少很可能要滥杀无辜了。

为他公司的可怜孩子们默哀一分钟。

晚饭的时候只有林樊和苏老爷子在苏宅,林樊又“知情不报”,在苏老爷子看来瞒着他搞地下情很久了,这会儿吃饭的时候见老爷子一言不发地只顾吃饭也不敢造次,只一粒米一粒米地往嘴里填,等着苏老爷子主动开口。

果然,在这种沉默博弈的时候,林樊一向是稳赢的。

苏老爷子饭吃到一半终于没受得了饭桌上静悄悄的压抑气氛,伸筷子在林樊眼前的碟子里夹了一片藕,眼皮也没抬一下,“那个叶以谦,还不错。”

就等苏老爷子这句话的林樊登时松了一口气,眉眼上也蒙了一层笑意,“我也觉得他很不错。”

这把她美的。

苏老爷子哼了一声,扒了一口饭,细嚼慢咽,“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当然觉得他不错。”

哟,老爷子这还闹脾气呢。林樊赶忙笑眯眯地软下语气,又是撒娇又是卖萌地将苏老爷子往开心了哄。

当天晚上,林樊没回学校,而是回了自己的公寓,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吃了一个苹果,都过了一下午,还觉得沙发上残留着叶以谦的气息。

Daisy难得这么频繁地看见自家主人,又被林樊心情大好地牵出去在草坪上疯了一圈,这会儿正处在一个相当亢奋的状态,摇着尾巴在林樊身边转来转去,好像也感染了主人愉快的情绪。

临睡前林樊看到床头上六年前叶以谦出国前送给她的八音盒,也是一时兴起,拿过来把玩了一会儿,拧了几圈按下开关,看着八音盒上方水晶球里缓缓地飘起了雪,一阵舒缓的音乐便传了出来。

一首耳熟能详的圆舞曲,却支撑了林樊这么多年。

林樊还记得叶以谦将八音盒塞给她的情景。

叶以谦要出国的消息是突然之间传出来的。当时大家都在紧张备考,人人都是分秒必争,恨不得连上厕所的时间都用来背单词。可叶以谦却一连两周没有在学校露面,谁都不知道他怎么了,桌子上也积了厚厚的一堆卷子。

林樊是叶以谦的前桌,每次传卷子的时候都要给叶以谦留一份在桌子上,久而久之叶以谦桌上的卷子堆得像个小山一样,班主任看不过去眼,便勒令林樊帮他收拾起来塞进桌子抽屉里去。

林樊接了班主任的命令,下了课便转身一张一张地给叶以谦叠卷子,叠好后站起身来走到叶以谦的座位坐下,手上拿着卷子要往抽屉里塞,打开抽屉还愣了一下,因为看到他抽屉里书没有几本,倒是整整齐齐地码了一排药。感冒、退烧、止痛,叶以谦这抽屉简直就是一个家庭日用药箱的配备。

林樊吐了吐舌头,想着怪不得管叶以谦要什么药他都有呢,肩膀忽然就被人按了一下。

回头,是打后门走进来的叶以谦。

鸠占鹊巢的林樊赶紧慌慌张张地从叶以谦的座位上站起来,一种做坏事被逮到的窘迫感油然而生,挥了挥手上的一叠卷子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什么,老谭叫我帮你收拾一下。”

对方好像没她这么在意,摇摇头,瘦了一大圈的脸上神色复杂,只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塞给她,漆黑的眸子深深地将她望着,“林樊,这个给你。”

没等林樊推辞,叶以谦补上的一句话就叫她不得不讪讪地放下了手。

叶以谦说,林樊,我要出国了。

音乐已经放到了尾声,陷在回忆里的林樊第一次没有抬手去关掉八音盒,而是怔怔地望着不断飘雪的水晶球发呆。

忽然地,眼前浮现出清浅的薄荷绿,在音乐戛然而止之后,林樊听到了叶以谦的声音。

第34章

伏一旁的Daisy听到“仇人”的声音, “嗷呜”一声从床边站起来, 虎视眈眈地扫视了周围一圈, 没有看到叶以谦欠咬的身影, 却只听到清朗温和的声音如泉水般潺潺流淌。

在这个美好如幻觉一般的夜晚, 叶以谦忐忑不安又笃定非常的声音穿过七年的光阴,终于来到了林樊的面前。

他说:“林樊,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喜欢你。

我想和你在一起。

原本瘫靠在床头上的林樊猛地直起了身体,手机从指间滑落。弥散在视线里的薄荷绿倏然转浓, 如同打翻了的颜料盒, 大片大片地在眼前渲染蔓延,几乎遮住了视线。林樊有些喘不上来气, 身子一晃,差点从床边摔下来。

那个罪魁祸首的声音却没停, 微微局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经过了一阵短暂的沉默,林樊听见叶以谦继续说,“林樊,我清楚现在没办法给你现在, 可我会尽我所能给你一个想要的未来。你等等我,就一年, 求你等我一年,我一定会回来。”

林樊抬手遮住眼睛。

七年前那个彬彬有礼、温暖和煦的少年对她说,求你等我一年, 我一定会回来。

一年后她们却因为Susan的话失去了联系。

旋转的水晶球里,不断纷飞的银白碎屑搅起漫天的风雪,裹挟着叶以谦微冷的嗓音,冲进林樊的心里。“林樊,如果你不忍心明确地拒绝我,我就当你答应了。”

林樊无法想象,七年前的叶以谦,究竟是怀着一种怎样卑微又执拗的心情,才能说出这样无理取闹的话来。

她等了七年也没等到的一句告白,她猜了七年也没猜出来的心思,她求了七年而不得的一颗真心,原来早在七年前一切还没有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被那个还未走远的少年亲手摊开了在她眼前。林樊以为自己在漆黑的迷宫里碰了一鼻子的灰找不到一个出口,却不知道,叶以谦早就惴惴不安地捧着一颗心站在了她面前。

可是她没有看见。

在她悬着一颗心进退维谷的时候,他又在想什么呢?

近乎半盲的林樊伸手在地上来回地乱摸,顾不得时间已是深夜,抓起手机便将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在一瞬间被接起。

七年的时间改变了许多事,也叫当年温润如玉的翩翩少年变成了生人勿进的冷漠男子,可这个男子的声音却并没有太多的变化,面对她的时候一如既往地温柔耐心,“樊樊,怎么了?”

怎么了?没怎么。

就是忽然之间很想听到他的声音,就是有些话很想要立刻告诉他,片刻也不能耽搁。林樊抬起一只手覆住眼睛,努力压抑住声音里的颤抖,一字一顿,湿润的液体却已经顺着指缝缓缓流泻出来,“没事,我就是…有点想你。”

从七年前懵懵懂懂的喜欢,再到七年来的念念不忘、无法释怀,最终抵达眼前冲口而出的思念,叶以谦,你有没有听见,你有没有终于等到我的回应,我也喜欢你。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林樊听着电话,看不见他的反应,只能听到透过无线电波传过来的清浅呼吸。对方好像是轻笑了一声,林樊甚至能够想见他清爽雅致的眉眼间带着怎么样的浅浅无奈和欢愉,“樊樊,我们下午才分开。”

是啊,她们下午才分开。可是对于她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这一整个漫长的世纪,他是怎么过来的。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多多少少会叫自己心细如发的女朋友误会,忙不迭地补上一句解释,“我是说,其实你…”

林樊握住电话,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手机光滑的后壳,咬了咬嘴唇,脑袋里听不大进去叶以谦到底说了什么,盘桓在脑袋里的念头终于脱口而出,“叶以谦,我爱你。”

原本在电话另一端絮絮叨叨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半晌,林樊听到电话另一端的沉沉嗓音,一字一顿,好像在做着什么宣誓:“我也爱你,宝贝。”

昏黄灯光下,坐在桌子另一端的男人手中的高脚杯一顿,望向叶以谦的眼神有些诧异,水墨渲染般黑白分明的眉眼倏然紧皱又很快释然地松开,“是林樊的电话?”

浅蓝色细格纹衬衫袖子挽到手肘处、明明方才周身还散发着三米之内生人勿进气场的某人放下手机,侧头朝举着水晶高脚杯揶揄他的宋墨,眉眼之间却少了几分戾气多了几分笑意,“嗯。”

“这天底下除了她,也没什么人能叫叶家大少说出这样肉麻的话了。”下午在叶氏好不容易逮到回公司签署文件的叶以谦,正被叶之素冷若冰上的态度折磨得茶不思饭不想的宋墨怎么可能放过他,愣是等到了叶以谦把事情都处理完,这才薅着他大半夜地出来喝闷酒。

哪知道话还没说几句,就被林樊的一通电话打断了。

宋墨隐隐地觉得,他这个难得酒量好酒品也好的酒友快要处不下去了——他现在哪还有什么需要借酒消愁的事情,叶家大少如今是抱得美人归,正在浓情蜜意的时刻呢!

叶以谦电话音量小,房间里又放着舒缓的小提琴,宋墨没听到电话那端林樊到底说了什么,可他看见了叶以谦的反应。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某人,方才先是愣住而后笑容不可遏制甚至于几近崩坏的表情已经叫宋墨猜了个差不多了。

不过宋墨并不是一个八卦到什么都要问的人,相比于直接问,宋墨更喜欢试探,“查岗?”

嗯?叶以谦看起来心情颇好,并没有在意宋墨的口气和动机,抬手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我倒巴不得她天天查岗。”巴不得天天听她说那三个字。

林樊的告白来得太突然,叶以谦在听到的那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只怕梦醒时分,一切就消散了干净。

宋墨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已经知道这顿酒就快要到了尾声,果然还没等他主动开口,叶以谦已经从桌前站了起来,招来侍者将他的大衣拿来,便迈开长腿朝门口走去。

宋墨不甘心,喊了叶以谦的名字一声,晃了晃手上的酒杯,“怎么早就走,回去做什么?”

才开了两瓶天价的红酒,难道要他自己一个人喝完?

叶以谦只回头看了他一眼,脚步都没有停,“明天要陪樊樊去看画展,我先回去休息了。”

看什么画展?宋墨登时一怔,提高音量,“叶以谦,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的,林樊早就不画画了,这次回国以后我妹妹都不敢央着她去画展,你要同她在那种地方约会?”他这是主动往枪口上撞、往禁区上踩,就不怕被林面瘫三振出局?

叶以谦搭在门把手上的手微微迟疑了一下,没说话,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当然知道林樊再不画画了,他甚至还从苏老爷子的口中听到了有关林樊五年前除了车祸的消息。叶以谦不敢想林樊车祸后坚持不懈地给他打电话却从没有被接通到底是一种什么心情,甚至于一旦有过这种念头他便内疚得寝食难安。可叶以谦也明白,林樊心里有个谁也碰不到的心结,看似无毒无害,却始终悬在那里。

这个心结苏老爷子不敢碰,苏丛卉不敢碰,他也不敢,可他还是要硬着头皮帮她解开。

叶以谦不相信单凭在林樊心里已经毫无地位的林正初临死前的几句话就能叫林樊完全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这件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在林正初死前一定还发生过什么,而这件除了林樊没人知道的事情,才是林樊放弃画画的重点。

林樊不愿意再去回忆痛苦的过去,可叶以谦做不到袖手旁观。

宋墨端着酒杯,目光在叶以谦毫不留情地关上的门上停留了片刻,终于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他也是,连自己和叶之素之间的事情还搞不清楚,还有心思去顾别人的爱恨情仇。

林樊挂了电话便直接在床上仰面躺了下来,张开手掌,一片濡湿。所以这个傻瓜一直以为这七年来她们是在一起的,才会在之前说出那些意味不明暧昧不清的话来?天下第一的叶以谦也能糊涂到这个地步。

Daisy不知道自家主人这又哭又笑的是怎么了,只听见那八音盒叮叮当当的圆舞曲又开始了循环,还以为是你东西惹的祸,抬起一只爪子去拨,谁知道刚伸出爪子来就被林樊摁到了一边。

全天下最最最没良心的主人瞪着眼睛恐吓她,“别乱动。你要是敢把它弄坏一个角,明天我就把你送人。”

话音未落,搁在床上的手机“叮”地一声进来一条短信。

林樊余光朝亮起的屏幕瞟了一眼,便是一怔。

“林樊,最近还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会很晚,宝贝儿们明早再刷正合适哟~

第35章

当然好, 事实上, 林樊觉得她从来没像现在这么好过。

可林樊的视线扫过短信上方赫然标注的三个大字, 想了想, 最终没有理会这条信息, 转身将八音盒放在床边书架的高层。

翌日一早,叶以谦低调奢华的Reventon就默默出现在了林樊公寓的楼下。

林樊惯于早起,虽然没什么课,起来后也哈欠连天的,可真躺在床上也睡不着, 索性早早地打点好自己。大概是叶以谦语重心长的教育起了作用, 平日里就在公寓附近早餐店对付的林樊破天荒地给自己做了个早餐。

粥在锅里糯糯地熬着,林樊有点无所事事, 抱着胳膊往落地窗上一靠,29层高的视野虽然做不到俯视全城, 可也能将相当一部分景色尽收眼底。远眺的目光渐渐收回来,掠过公寓下寸土寸金的停车位,林樊登时僵直了后背。

游艇灰的车门上搭着条手臂,露出半截袖子的百达翡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车门, 看起来十分耐心。

林樊认得那表,更认得那手臂。

叶以谦。

他很喜欢默默地在人家楼下蹲点么?

林樊一面居高临下地瞧着他, 一面好笑地将电话拨过去。

还是很快的,几乎还没听见忙音,电话就被接起。

“你吃早饭了吗?”林樊也不是喜欢绕弯子的人, 叶以谦刚在那边叫了一声“樊樊”,就被她强势地打断了。

对方似乎斟酌了一下,“嗯”了一声。

林樊冷笑,“我看你在车里坐着挺无聊的,本来想着你要是没吃早饭就上来同我一起吃。既然吃过了,那就算了。”

搁在车门上敲来敲去的手立刻顿住了。

叶以谦用了0.001秒反应林樊的话,立刻果断地推翻了自己刚才的回答,“还没吃。”

几分钟后,林樊叉着腰似笑非笑地将叶以谦让进屋里。

叶以谦只瞧出林樊不对,却没想明白到底哪里不对,一进屋就闻到软糯的香气,登时舒展了眉毛,“你自己做的?”

林樊耸肩,将叶以谦丢在玄关处就转身进了厨房,“我只是懒。”她又不是不会做。

在叶家留宿的时候她明明就露过一手的,那时候叶以谦不是从善如流的么,难道他其实根本没信?

叶以谦在林樊面前异常地自来熟,见林樊不管他了,便自己乖乖地弯腰在鞋柜里找了双一次性拖鞋出来套上,看了眼站在一旁虎视眈眈、呲牙咧嘴、连毛都快竖起来的Daisy,迈开长腿跟着林樊进了厨房。

看来林樊确实是教育过这条大金毛一番了,不然,依着Daisy现在这副蓄势待发的模样,叶以谦觉得她应该是在自己一迈腿的时候就想要扑上来的。

叶以谦来得正是时候,粥刚好,其他吃食也准备就绪,林樊一面盛粥,一面在心里暗道,幸好她做早餐的时候想着给中午的带出来,这才有叶以谦得吃。不然这傻瓜还打算空着肚子饥肠辘辘地跟她去看画展呢。

这人凡事不愿多说的毛病,她得替他改。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林樊将一碗胡萝卜肉沫粥递给跟来的叶以谦,顺便拿着汤匙往他嘴里喂了一口。

这动作叫人觉得亲昵又舒心,叶以谦心满意足地啜了一口粥,接过装着粥的大碗,脸上的笑迷死个人,“因为有人昨天晚上说想我了。”

林樊打算无视叶以谦这红果果的勾引,木着脸将锅里的蔬菜煎饼盛出来分成两份,转身就把叶以谦往厨房外推。不留神脚下踩到叶以谦伸出来的脚,痛的叶以谦一皱眉,林樊这才看见他可怜兮兮地穿着个简陋的一次性拖鞋。

叶以谦又被推又被踩的,觉着自己遭女朋友嫌弃了,赶紧托着手上放着两碗胡萝卜肉沫粥的托盘往外走,心里合计着,原来林樊是最对胡萝卜深恶痛绝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不像以前那么挑食了。

林樊端着蔬菜煎饼跟在他身后,看着叶以谦笔直的后背和因为端盘子而微微耸起的后背,想得比叶以谦多。等到周末去逛街,大概要给这人买一双舒服一点的拖鞋了。

明明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想来自小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也不知道叶以谦这个闷葫芦的个性是怎么养成的,凡事都不懂得开口争取,她没想到的事,他就这么将就着?就好像今天早上,如果不是她正好看到,他是不是要在楼下一直傻坐着?

“你来都来了,怎么不上来?”

摆好餐具好整以暇地坐在餐桌对面的叶以谦还没说话,林樊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

叶以谦最开始没在意,低头喝了一口粥,听铃声响了一会儿没有被接起的意向,抬眼又去看林樊,不期然看到后者望着手机时脸上复杂的神情,眉毛便微微蹙了起来。

林樊面无表情地接起电话。

“段师兄。”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林樊沉默了一下,才“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补上一句,“没有,我看到了,只是忘记回了。”

“我很好。”

“嗯,再会。”

林樊挂了电话,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转头拿着汤匙喝粥,也没注意到空气的安静和叶以谦在听到“段师兄”这三个字后就骤然僵硬的神色。她一向独来独往孑然一人,相比于享受安静,还不如说是习惯孤独。

叶以谦没再说话,只慢慢将一碗粥喝到了底,又夹了两块切割成不规则几何图形的蔬菜煎饼,想了想避开让自己心悸的话题,转而问道:“樊樊,你以前不是不喜欢蔬菜,更不喜欢吃胡萝卜的?”

怎么早上这顿早餐,营养丰富又清淡有加,不大像她一贯的口味。

上中学的时候,叶以谦是高冷的男神,可高冷的男神在面对自己喜欢的女生时,也是一样的局促,一样会做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就比如他,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尾随林樊,然后端着餐盘坐在她斜后方的地方看着她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