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有很多同学问我,为什么要来D大开讲座?”

底下立刻响起了热烈的回应声。

台上坐着的那人见到大家这个反应,轻笑了一声,目光牢牢地锁住前排某个位置,回答却很官方,“决定来D大开讲座是由很多因素共同决定的,没想到D大学子会这么给我面子,这么欢迎我,我很意外,也很惊喜。D大曾经是我梦想的学府,虽然最终和她擦肩而过,可今天能以这样一个身份成为这里的一份子,让我感到很骄傲。”

这样的官方的回答很显然不是大家想要听到的,很快,更多的纸条雪花片一样递了上去,林樊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等他一目十行地看完,又拿起了麦,“看来大家都很关心我的恋爱情况,这里有一位同学问我,微博上那个从来不和我互动的女朋友到底存不存在…”

这一次,还没等叶以谦的话说完,底下已经一片哗然,叽叽喳喳的议论声险些将叶以谦的声音遮盖过去,后者咳嗽了一声将气氛压下来,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地说道:“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这个人确实是真是存在的。至于为什么从来不和我互动么…”

叶以谦停顿了片刻,目光从整个礼堂慢慢收到前排某个人的身上,一字一句说得十分清晰,“在这里我也想要提醒一下她,不要只默默地潜水点赞,偶尔也抽空垂青一下我,可不可以?”

说话的时候叶以谦的眼睛一直望着林樊,叫林樊有种自己很快就要成为众矢之的的感觉,威胁似得朝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扬起了眉毛。

对方看到她少有的硬气,竟然坐在台上大喇喇地笑了,又惹得底下一阵骚动。

鉴于之前已经有学生目睹过叶以谦和林樊在校园里走过,德语系早就传开了林樊就是叶以谦那个神秘的女友,只是大家都觉得这两个人得画风相差实在太大了,一直处于一个将信将疑的状态。今天看到叶以谦对着前排教职工的坐席说出这样的话,基本上就可以把之前的传言落实了,立刻激动了起来,嗡嗡嗡地在底下议论开来。

叶以谦似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又自然地拿起一张纸条,稍微看了一眼便念了出来,“感情状态?”

底下学生早就放开了,直呼这问题问得好,林樊忽然有点不太好的预感,正踌躇着,就见叶以谦举起了手,将一枚钻戒大大方方地展示给了大家,嘴角含笑,语气里说不出的骄傲自豪,“在这里我一定要炫耀一下,就在昨天,我已经求婚成功了。”

林樊:…

底下的学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王慎的短信很快就发过来,林樊从措辞里就能感受到她此时激动的模样,“草草草草草,你们家叶少这是搞事情啊!”

整个礼堂的气氛已经达到了最高点,大家的情绪都十分高涨,林樊处在这样一个亢奋的人潮的中心,抬头去看台上的始作俑者,两道目光交汇的瞬间,叶以谦抬手扶住了麦,探头凑近使声音变得更大些,以盖过人群爆发的鼎沸声音,“大概在座的各位中有一部分人已经知道,我的未婚妻就在D大,我当时答应来D大开讲座也是为了追她。感谢D大提供了这样一个机会,叫我终于追到了她。”

礼堂里的喧哗声一波大过一波,又胆子大的学生中气十足地问了一句“她到底是谁啊!”,没想到被耳朵尖的叶以谦听到了,后者还真的认认真真地回答了他的问题,笑着说道:“既然大家都这么关心,那我就在这里替她打一个广告。有对德国文化真心感兴趣的同学,下学期可以去选她的课。我的未婚妻叫林樊,在德语系教国情。”

坐在林樊斜后方的叶之素推了推她,等她蹙着眉转过头来,也是开门见山,劈头问了一句,“你真的答应了?”

林樊看了一眼身后涌动的人潮,心虚地点了点头。

她其实明白,一向低调的叶以谦今天之所以这么高调地宣布她们的关系,多半是因为之前听了她随口说的那么一句传言,说者无心,可听者却留了意。现在他言之凿凿地说清楚是他追的她,又求了婚,所谓“林樊傍上叶以谦”的传言自然不攻自破。只是叶以谦到底是个公众人物,一举一动都会受到无数双眼睛关注。而叶家和苏家也都是D市举重若轻的家族,婚姻大事,这样连同长辈说都没有说就直接公布于众了,总归是不大好。

叶之素想的和她却全然不同,冷若冰霜的脸上难得有一点笑意,看起来完全没有担心,反而是如释重负的愉快,隔着座椅又说了句什么,却被鼎沸的人声掩盖了过去,林樊竖着耳朵听了一下却没有听清,只朝叶之素点了点头,便讪讪地转过了头。

叶以谦在D大的第一场讲座就以一个亲口说出的惊天大爆料为结束,当天的讲座视频很快就流传到了网上,林樊的微博下又炸开了锅,观光团纷纷表示有机会一定要去蹭女神的课来听听。

林樊刷到评论的时候是哑然失笑的,曾经她一直将叶以谦视若神明,而今借了他的光,竟然也有人将她称作了女神。这怎么受得起。

为了控场,叶以谦是在讲座结束以后就直接离开了的,林樊毕竟是D大的讲师,学生们再疯狂也顶多是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多看上几眼,更多的学生还不知道“德语系教国情的林樊”到底长什么模样,她暂时倒是还没有什么困扰,只是晚些时候又接到了苏丛卉的电话,照例是不甚热情的口气,向她确认了这事情确实属实后,既没有数落她先斩后奏,也没有对这件事表现出任何的反对,只是表示自己知道了,顺口提了一句。说叶家那边已经和她们联系了,过些天大家约个时间见一面,将这事正式定下来。

林樊挂了电话摩挲着手上的银白戒指又有点大脑放空,虽然一早就知道这些事情将会是必经之路,可当一切真的来临的时候,林樊又觉得有点像在做梦。

身边挽着她胳膊的是讲座一散就立刻冲过来将她拉出来的王慎,后者兴奋的程度堪比她自己订婚,兴致勃勃地赞叹,“四棵树,你家这位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他这么高调,是不是怕你被抢走啊?”

作者有话要说:叶以谦:很好,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了!【龙傲天脸】

第64章

是不是怕她被别人抢走林樊不知道,不过经过王慎这么有口无心地一提醒, 她倒是忽然之间想到了叶以谦这个举动更深层次的动机。

叶家是什么样的家庭, 叶家老爷子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从叶以谦当年被强制送出国便可窥见一斑, 而对于叶家未来继承人的婚姻大事, 叶老爷子究竟是怎么考虑的, 谁也不清楚。可如果是叶家继承人亲口公布的事情,就算是叶家老爷子想要反对, 也一定会考虑到反悔对于叶家整体形象的影响,而不可能再做出类似关禁闭这样强制武断的事情。

叶以谦不是考虑不周,他是早就考虑过这些, 而后故意为之。

王慎还处在一个极度兴奋的状态下, 没注意到林樊的沉默, 勾着她的肩膀兴致勃勃地往回走, 一面走还一面喋喋不休地和林樊商量明天要怎么好好闹一闹, 来庆祝林樊这个好不容易大家能聚在一起的生日。

唐静容已经回国了, 听宋简说今天正睡了一个天昏地暗倒时差,好保证明天精神饱满。不过本来计划好了的惊喜已经被叶以谦头脑发热的墓地求婚给破坏了,三个人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新主意, 既然林樊已经知道了,也就不扯那些惊喜不惊喜的,只四个人好好在一起玩一玩就好了。

王慎是这么想的,搂住林樊的脖子不松开,笑嘻嘻地问她晚上要不要出去吃, 却见脖子上挂着她胳膊的林有点心不在焉。

她还正想问问林樊在想什么,忽然就被林樊抓住了。后者好像是暗暗做了一个什么重要的决定,脸上的神色有点严肃,握住她的手认真地说道:“十二,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你先回去吧,晚上不用等我了。”

林樊说完话就要溜,可王慎能干吗?什么叫“晚上不用等我了”,这意思是她今天晚上要夜不归宿了?这可还行?王慎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反手抓住了林樊的手腕,愣是把她拉了回来,“你要去哪儿啊,干什么去啊,就这么把我抛弃了是几个意思啊?”

林樊本来就有点心虚,被王慎这么一追问,就更加不好意思了,犹豫了一下指了指天色,也没说具体原因,只是说自己有很重要的事情。王慎“嘁”了一声,嘟囔了一句肯定是找叶以谦去,就给面子地挥挥手放林樊走了。

其实她说得还真没错,林樊确实是要去找叶以谦的。今晚过了零点就是她的生日了,她看得出6020的三朵金花明天是打定了主意要和她腻在一起的,按照叶以谦的个性是一定不会跟着凑热闹,可若是说叫她和王慎她们在一起玩,而把做了这么多的叶以谦一个人丢在一边,林樊又觉得良心不安,想来想去,便想出了这么一个折中的办法。

不过林樊虽然想的好,可天算不如人算,才一出了D大的门,杵在大门口还没伸出手去招出租车,就看见打一旁停车位里拐出一辆黑色宾利,好久没见的苏杭探出半个头来朝她摁了摁喇叭。

“叶以谦说得是真的,你真的答应他的求婚了?”林樊才一坐进来,车门还没有关上,苏杭劈头就问了一句。

前者只是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系上安全带,这才点了点头,算是做了一个肯定的回答,“我就说怎么这么久没看见你了,今天却这么自觉。”

他要不是上来就是问求婚的事,林樊还以为她这个道貌岸然的表哥是良心发现,赶在她生日前夕请她吃饭呢。

苏杭假装没听出来她话里的讽刺,一面把车子开上主干道,一面瞥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震惊还是不信,“我记得前段时间我还在劝你找个男朋友,没想到叶家大少动作这么快。”

苏杭对于叶以谦和林樊的前尘往事是完全不知情的,这个中发生的种种,都只有两个当事人知道,在苏杭的眼里,只当是两个旧相识重逢后从多年的交情转化成了爱情,今天从自己姑姑嘴里听到林樊真的要订婚的消息之后只能感叹这眼看着就要入冬了,怎么荷尔蒙还泛滥了呢。

他这么理解,林樊也懒得解释,只是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蓝气球,问道:“你找我干什么,要说赶紧说。”苏杭虽然总不至于像叶以谦那样日理万机,可将来也总是要接管苏家的事情的,在饭局上人家说起来也要客客气气地称他一声苏总,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跑来就为了问她那一句话。

打电话不就行了?

苏杭推了推鼻梁上使他看起来斯斯文文的金丝眼镜,侧头看了她一眼,显得有点埋怨,“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现在想见一面还真是不容易,好不容易抓到人了吧,这还嫌弃我。”

这么说林樊可不不乐意了,眉毛一挑无赖劲儿也上来了,“您可别信口雌黄了,找都没找过我,那谈的上容易不容易的。”

苏杭耸耸肩没接话,心道他也想找她啊,可之前叶某人已经客客气气地请他“给林樊留一点空间”了,千年铁树好不容易要开桃花了,苏杭能不答应下来好好配合吗?他这是有妹不能找,他也很绝望啊。

“吃火锅,去不去?”

林樊犹豫了一下,在叶以谦和火锅之间,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后者。

夜已经非常深了,漂亮的法式别墅后,蔚蓝的游泳池边,身姿挺拔的男子执着酒杯默默地独酌。

韩姨将桌上最后两个空酒瓶收走,又朝守在远处的修朋使了一个眼色,这才托着盘子转身走了。

叶以谦求婚成功的事情已经是人尽皆知,修朋自然也是知道的,他家叶少心情好,从公司回来后坐在这儿喝了不知道多少瓶酒了,修朋在一边看着,也不好劝,只在心里默默数着,想看看很少喝醉的叶以谦到底多少瓶是个底线,心里也算有个底,往后出去了也知道个度。

不过修朋心里也有点疑惑,像订婚这样两个人甚至是两个家族的大事,怎么就他家叶少一个人坐在花园里默默地喝酒,却不见事件的女主角出现?心里还这么想着,就听见塞在耳朵里的耳机响起了说话声,修朋蹙着眉听对方说完,看了一眼还在自斟自饮的叶以谦,犹豫了一下,“嗯”了一声,道:“你请林小姐进来吧。”

说曹操曹操到,林樊大概是史上跑的最快的人。

不过听门口的安保说,林樊是被一个戴金丝眼镜的年轻男人送来的,修朋也不清楚这么晚了林樊怎么会突然来访,不过他想,如果这个时候林樊突然出现,叶以谦大概会更加高兴。

“叶少已经喝了不少酒了,虽然是高兴吧,可酒喝多了总是伤身,林小姐既然来了,还要请林小姐劝一劝叶少,叫他别再喝了。”林樊是被韩姨亲自引着穿过院子来到游泳池边的,还没等走近,就一眼看到了叶以谦执着酒杯的侧影,原本有些忐忑的眉头舒展开来,听着韩姨这么说,朝她点了点头。后者立刻善解人意地转身退了出去。

林樊算是盛装打扮,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在光洁干净的游泳池边敲出笃笃的响声,可背对着她坐着的男人却好像是完全没听见一样,任着她一步一步的走近,却始终没有回头。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林樊从他身后绕过去在他面前的空座上坐下来,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笑笑地打趣。

桌上的空酒瓶都已经被韩姨及时地收走了,林樊不知道叶以谦到底喝了多少,可看着他那双漆黑的漂亮眸子和平时并没有多大的差别,也不好辨别他是不是已经微醺了,正想扶着桌子凑得更近些仔细观察,就见对方轻笑了一声,朝她举了举高脚杯,“樊樊,我很开心。”

林樊隔着一张桌子都闻见了他身上淡淡的酒香,掺杂着他身上那股子特殊的清冽气息迎面扑来,终于看出他已经有些微醺,不禁微微蹙起了眉,起身走到他跟前将他手里松松拿着的高脚杯夺了过去,口气有点数落的成分,“你有点醉了。”

高兴就高兴,这是哪门子纾解情绪的方式?

叶以谦大概是真的醉了,被林樊不客气地抢走了酒杯,竟然也一点没闹,只是就近捉住了林樊的手,将她拉进,伸手环住了林樊的纤纤细腰,轻声嘟囔了一句,“我没醉,我是在做梦。”不然他刚刚还在想的人怎么会真的突然之间出现在眼前,触感又这样的真实,不像这五年来的任何一次幻觉那样,一伸手,她就不见了。

林樊冷不丁地被他牢牢抱住,也有点意外,伸手推了一下莫名有些粘人的某人却没有推动,不禁叹了一口气。联想到上次叶以谦醉酒的状态,再看看他现在这么粘人,这人八成是真的醉了。

看了看远处站着的修朋,林樊最终决定自力更生,俯下身拍了拍叶以谦的脸,试图将他拉起来,“天亮了,你睡在外面要感冒,跟我起来,进屋去。”

被她面前拉起来的叶以谦也不知道是醉着还是醒着,似乎真的很想要好好配合,迈着长腿就要走往前走,哪知道刚才坐在椅子上有支撑还感觉不出来,可一站起来就没了重心,脚下也是一滑,差点就要摔倒。

林樊手疾眼快地将朝着游泳池栽过去的叶以谦用力一拉将他拽回来,自己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却失去了平衡,纵是修朋看出不对劲已经快步往这边赶了,还是一个不稳,直接扎到了游泳池里。

作者有话要说:大周一状态不好,没写出想要的感觉,过两天修一下~

第65章

叶以谦是真醉了, 被林樊手疾眼快地拉上来以后还有些懵, 蒙了一层雾的黑眸向四下扫视了一圈,没看到已经掉在水里扑腾的林樊,还当自己是出现了幻觉,脚下一滑直接跌坐在了地上,蜷着一条长腿,弯曲胳膊撑在膝盖上按了按眉心,米色的长裤已经被游泳池边的水渍打湿,斑斑驳驳的。

因为小时候常常到海边过暑假的缘故, 林樊水性还不错, 只是今天身上穿着的绒布裙被水打湿以后有些碍手碍脚,在水里扑腾了好一会儿才扒着游泳池的边儿爬上来,上身的白衬衫早就湿透了,湿哒哒地贴在身上, 周身完美的曲线展露无遗。

修朋赶来的步伐一顿,远远地看着林樊根本不用别人搭把手, 自己就爬上来了,又浑身湿透了, 犹豫了一下拉过耳麦, 叫刚刚端着东西走了的韩姨过来帮把手, 便扭身退了回去,只遥遥地关注着这边的情况。

林樊爬上来后也没顾得上蜷着一条腿坐在一边的叶以谦,而是先将自己还在往下滴水的头发整理了一下,扭头看见赶过来的修朋已经停下了脚步, 心中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她用膝盖想都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一定是狼狈极了,黑色的胸衣也在湿透的衬衫下若隐若现,要是修朋这个时候过来,她还真是有些尴尬。

林樊侧过头去看一旁貌似无辜的始作俑者。对方一只手撑着额角,深邃的黑色眼眸里的迷惑不解坦露无疑,见她在看他,好像撒娇似的叫了一声“樊樊”,就用那种天真又纯良的眼神盯着她不动了。林樊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一股子豪气,本来就因为刚才失足落水冲掉了一只鞋子,这会儿一抬脚将另一只也踢掉了,弯下腰去朝坐在地上的叶以谦伸出了一只手。

“起来。”

叶以谦显然还有些迷糊,犹犹豫豫地将手递过去,一下子就被光脚站在地上的林樊拉了起来,只觉得脚下虚浮,摇摇晃晃地站不稳,林樊皱了一下眉,直接拉过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慢慢地扶着他朝屋里走。

林樊上次虽然送叶以谦回过这处房产,可只是将他送到了门口,也没有进来,自然不知道这别墅的构造,正想着走一步看一步呢,迎面就看见了应修朋的召唤赶过来的韩姨,忙不迭地赶上来要将肩膀上架着的叶以谦接过去。

韩姨是看着叶以谦长大的老员工,年纪也大,林樊怎么好意思叫韩姨扶着一米八几大个子的叶以谦,她以前老是被叫做怪力少女,又练过几年的空手道,把叶以谦扶进屋子也不算难事,理所当然的推辞了一下。叶以谦虽然是醉着的了,可倒是蛮配合的,乖乖地跟着林樊的步伐往里走,韩姨这么一拽他,他还傲娇了,凑过来大喇喇地在林樊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等后者诧异地扭头去看他,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我就要你。”

林樊:…

韩姨:…

叶以谦都这么说了,又是连韩姨都没见过的前所未有的粘人,她还能说什么呢,只好带着歉意在前面替林樊引路,忐忑地看着林樊光着脚用单薄的身躯将叶以谦扶着进了别墅。

因为叶家早已经移民,偶尔叶夫人、叶先生和老爷子回国都会直接去大宅休息,这一处房产一直只有叶以谦一个人住,三楼除了一个书房、一个琴房,就是一个相当宽敞的卧室。韩姨走到楼梯口就停下了脚步,只朝里面指了指路,便将路让给林樊自己进去了。

虽然说林樊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公主,可毕竟叶以谦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摆在那里,若说毫无压力绝对是在胡扯,林樊将叶以谦扶进卧室的时候已经是跌跌撞撞、气喘吁吁,湿哒哒的衬衫贴在身上也不知道是因为水渍还是因为出汗。她倒是特别想像偶像剧里的男主角那样将叶以谦摔在床上,可没想到对方勾着她脖子的手实在太过有力,林樊用力将他往床上一摔,自己竟也随着惯性跌向了大床。

四目相对间,林樊一只胳膊肘撑在叶以谦耳朵旁边的大床上,死死地将他压在身下,呼吸也因为方才巨大的运动量而有些沉重和急促。叶以谦仰面躺在床上,鼻翼间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熟悉清香,只用一双温存的眼睛将她望着,湿漉漉的眼神盯得她面上发烧。

现在这副情景是多么奇怪,她们俩的姿势就好像是一个女土匪要对可怜的良家夫男霸王硬上弓。

林樊甩甩头想要甩掉脑袋里奇怪的想法,忍不住数落了他一句,“以后不要喝这么多,在外边醉了怎么办。”

像是叶以谦这种一喝醉酒就任人摆布的模样,万一在应酬的时候被人家灌醉了,唬着他签了什么不该签的文件,那他岂不是要将整个叶氏都卖了?

正当林樊的脑洞无限扩大的时候,被她压在身下数落的男人忽然抬起头亲了亲她柔软的嘴唇。

水墨般温柔的眼神就快将她的心融化,男人用薄荷一般清凉剔透的声音喃喃自语,“樊樊,我就喜欢你这么管着我。”

我就喜欢你这么管着我。

林樊的脸终于飘上了两朵红云,咳嗽了一声麻利地从他身上退开,没敢再看他惹人犯罪的温良眼神,环视了一下四周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犹豫了一下,从那一排整齐的各色衬衫中挑了一件她很喜欢看他穿的浅灰色细格纹衬衫,扭身走进了浴室。

哗哗的水声很快从浴室里传了出来,脑袋一阵一阵疼的叶某人还维持着刚才那么一个任君采撷的模样躺在床上,眯着眼睛朝磨砂的浴室玻璃门看去,天旋地转间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一个魂牵梦绕的优美轮廓,万花筒一样在眼前铺展开来。

他不晓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明目张胆地偷看林樊洗澡。

几步之遥的浴室里很快响起了吹风机的声音,不多时,吹干头发的林樊已经穿着他最喜欢的那件浅灰细纹格子衬衫走了出来,一只手上拿着条湿毛巾,直直地朝着他走来。

叶以谦闭了闭眼睛,继而睁开。

他知道了,他一定是在做梦。

对自己的性感撩人毫不知情的美人已经停住了脚步,一条修长有力的长腿撑在地上,另一条曲着膝盖跪坐在床上,俯下身来伸出手将毛巾放在他脸上,慢慢地替他擦着脸。长发从她漂亮的肩头滑落下来,掉落在他的脸上、身上,凉凉的还带着他浴室里洗发水的清冽味道,将他早已经失控的心撩拨得更加厉害。

那美人向她靠的更近,身上淡淡的柚子香混合着沐浴露的味道,呵气如兰,声音微哑,好像天籁一样传到他的耳朵里,“连喝醉酒都这么好看,叶以谦,你是不是要成精?”

是不是要成精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脑袋里最后的那根弦已经在林樊说话的那一瞬间断掉了。

是不是在做梦,叶以谦已经不想要再分辨了,就算是做梦又怎么样,就算是做梦,他也要和她亲密无间。

林樊一边给叶以谦擦脸,想叫他清醒一点,一边合计着要不要将计就计把他现在迷糊又迷人的模样拍下来发到微博上。他不是埋怨自己和他没有互动么,那她就玩一个大的。

她还在想着,浑然不觉危险的靠近,等到被他一下子握住了手腕,还没等反应过来,已经是天旋地转日月颠倒,忽然之间就被他牢牢地压在了身下。

男人混合着清淡酒香的气息迎面扑来,和她微微急促的呼吸纠缠在一起。他将她按在宽大的床上,黑眸前所未有的明亮,好像全世界最亮的星光全都洒在了他的眼睛里,就那么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说不出是失神,还是在勾人。

忽而,他勾起嘴角,闭上眼睛朝她吻过来,长长直直地睫毛扫过她的眼睑,痒痒的,叫她有些不安,性感的薄唇一点一点啃食着她的唇,慢慢地叫她放松了警惕,而后趁虚而入,热烈地同她纠缠。修长的大手一寸一寸地滑过她光滑细腻还带着淡淡沐浴露馨香的肌肤,一点一点解开了衬衫的扣子。

林樊清楚地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知道这个时候叶以谦还醉着,这并不是一个恰当的好时机,可她不大想要推开他,实际上她已经被这个妖精夺去了神志,除了一味地纵容,她无能为力。

叶以谦蹭开她身上碍事的浅灰色细纹格子衬衫,细致地从她的下巴吻到锁骨,轻轻咬了一下,又抬起头,漂亮的墨色眼眸里好像燃烧着一团火焰,一不小心就要把她灼伤,薄荷绿色的声音在眼前铺展开来,他说,“樊樊,你好美。”

第66章 稳

天边泛起鱼肚白。

叶以谦缓缓地睁开眼睛, 迷迷糊糊的视线里只能看见薄薄的白色窗纱正随着凌晨的微风轻轻摆动, 浅灰色的落地窗帘也是胡乱地拉着。这是他家,这是他的房间。可说不出到底是为什么,叶以谦觉得今天有哪里不太一样。

视界渐渐地清晰起来,叶以谦侧过头,却只觉得大脑轰地一声,整个人在这一瞬间好像突然踩空了楼梯,朝着无穷无尽地深渊掉了下去。这失重的无措敢不是来自于宿醉的头痛——虽然他确实头痛欲裂,而是因为他的目光落在宽大的床边时, 忽然之间看到了一个人。

林樊。

一直以来叫他魂牵梦绕, 无数次在寂静的夜晚入梦叫他辗转反侧的心上人,此时就睡在他的身边,衣衫凌乱,呼吸清浅。

叶以谦抬手按了按眉心, 闭上眼睛又睁开。

很显然因为一直以来压抑的情绪得到了释放,昨天晚上他是实实在在喝断了片, 不但不记得林樊是怎么来的,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游泳池边回到房间里的。记忆里只剩下了支离破碎的片段, 全身的感官似乎全都用来记住了他们之间的缠绵, 叶以谦只记得她水蛇一样滑过身侧的黑亮长发, 只记得她身上混合着淡淡沐浴露气息的柚子清香,只记得那些热烈又亲密的唇齿间无尽的纠缠…和大手滑过她柔软肌肤时令人全身战栗的触感…

视线一点一点从她熟睡的脸上缓缓地划下来,紧闭的双眼、长而凌乱的睫毛、诱人的红唇、天鹅一般优雅的脖颈、最后落在她令人着迷的锁骨上。那里印着一枚深深的吻痕。

实际上,林樊身上他的浅灰色细格纹衬衫几乎已经被完全褪下了, 而薄被子半遮半掩下露出的大片肌肤上无不遍布着细密的吻痕,只是因为轻浅,叶以谦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目光划过她抵在自己同样衣衫凌乱的胸口上的手,顿时蹙起了眉毛。

白皙纤细的手腕上竟是镶着一道清晰地攥痕。

他昨天…对她做了什么?

大概是他的目光太沉,吵到了睡着的佳人,林樊还闭着眼,无意识地抓过身边薄薄的被子蹭了蹭,朝他更近地靠过来,长发迤逦在白色的床单上,显得更加动人。

叶以谦只觉得心被猛地扎了一下,探过手将她搂进怀里。

他是下意识地做出这个动作的,本意并不是想要吵醒她,坦率讲叶以谦还没有从目前的状况里回过神来,只是看到林樊这个惹人怜惜的模样,整颗心都要化开了,想将她搂进怀里好好呵护。

可怀里的人儿几乎在那一瞬间就睁开了眼睛,脑袋还枕在他的胳膊上,抵在他胸口的手也蓦地收了回来,秋水一般波光盈盈的漂亮眼睛直直地望进他的心里,立刻转开了视线。

林樊翻了一个身,只把后背对着他没说话。

原本就不知道昨夜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的叶以谦如遭雷击,心里更是没底了。他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一时失控发疯强迫于她,不过能确定的是,他一定是惹林樊不开心了。

男人无措地朝心上人的方向凑过去,从背后牢牢地抱住了她的腰,有点怯怯地将下巴搁在了她的肩窝里,声音沙哑低沉,“樊樊,你不高兴了?”

能高兴就怪了。

林樊没动,被他从耳后扑过来的热气搞得全身一僵,闭了闭眼长舒了一口气,刚睁开眼睛看到叶以谦时心里那股尴尬很快就烟消云散,甚至还冒出了一种想要逗逗他的念头。

身后手足无措的男人不知道要做什么好,试图用来自身后的温柔又缱绻的吻来取悦她,叶以谦一只胳膊撑起来,柔软的唇顺着林樊白皙的耳后一路下滑,很快就被转过身来的她阻止了。叶以谦躲开她试图捂住他唇舌的手,偏着头目光深深,“昨晚…我弄疼你了?”

弄…疼?

好看的杏眼蓦地放大,紧接着白皙的脸上便飘起了两朵红云,和羞涩相比,林樊这个一言难尽的神情更像是尴尬,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想要极力撇清什么,“没,没有。你别问了。”

他一夜宿醉,醒来和她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对方的脸色和平常人的反应又不太一样,叶以谦怎么可能不再问了?林樊越是不想面对,他越是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林樊一躲,他便立刻欺身追上来,照旧用了惯用的招数抬手将她的长发压住叫她动弹不得,迫不得已只能和他四目相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林樊被她压制着,只恨自己没有比他醒的更早,好悄悄溜到楼下的客房里去,也免得早上叶以谦要这么锲而不舍地追问他。

昨天晚上的事一开始确实是像叶以谦想的那样,他酒后乱性,往常的禁欲克制统统都抛到了九霄云外,那双黑眸的火焰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烧掉,疯狂又霸道。林樊也是被他迷得失了神志,被他吻得七荤八素的时候下意识地伸手去解他的皮带,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自然而然的动作却引起了叶以谦的巨大反应。原本牢牢压着她地男人忽然起身离开,抬手将她摸过来的手死死地攥住按向一旁,不知道是将她当做了什么人,方才还缱绻温柔的黑眸一下子变得冰冷起来。

“不要碰我。”他冷冷地说。

林樊简直不知道自己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该给他一个什么样的反应。明明就是这个妖精将她勾去了魂夺去了魄,这会儿却来警告她不要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