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小咬紧了后槽牙，有些艰难的抬起头看穿着医生制服的眼镜男，恰好眼镜男也在看她，两人目光对视，心中都对彼此更加戒备了。
持枪大汉没有通过才进入任务的心理考验，已经废了，假如每个选择了医护人员的试炼者都跟他一样，有相同的考验的话，眼镜男能沉住气，顺利成为医院中的实习医生，可想而知此人善于隐忍，心机之深，心理素质之佳了。
相同的，在空间中的时候，眼镜男及宋青小的表现都并不出众，至少在眼镜男看来，宋青小在被枪指住的时候，相比起后来进入试炼空间的四号、六号两个女人，表现平凡，此时她能顺利入职，自然眼镜男也不会再低估、小看她。
宋青小无声的叹了口气，这可真是麻烦了！
第二十九章 后果
朱小可结结巴巴的将事情经过一说，众人的注意力终于如眼镜男所愿一般，转到了凶器之上。
“枪呢？”
与刘以荀一起进来的医生问了一句，眼镜男不自觉的低垂下头，宋青小握着枪，心里天人交战。
在这样的时刻，多把枪对她来说意味着多重保障，重要性不言而喻。
但目前的情况，她心里也清楚，她很难将枪保得住的。
“保全进来之后，将这个新来的制服了，枪我拿着…”朱小可被一问，有些慌，紧接着目光在办公室内转了一圈，显然六神无主之下，她记不清最后枪落进了谁手里。
进来过办公室的人都还没离去，持枪的大汉虽被制服，但还没送进病区，眼镜男神情一动，正要开口，宋青小哪里会让他抢占先机，连忙就道：
“在我这里。”
她抬起手腕，一支枪躺在她掌心里，眼镜男看到枪的一刹那，眼中露出些许亢奋之色，听到宋青小的话，目光又有些阴郁。
如果他抢先一步开口，提议搜身找枪，宋青小就陷入被动，枪支她是藏不住的，到了那时刻，才被人发现枪在她身上，难免会让人心里生疑。
可现在她主动交出枪，自然大家不会想到其他地方去。
眼镜男的打算落空，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如常的神色，宋青小接着道：
“涂姐之前太害怕，暂时就交给了我。”
这样的说辞没有引人怀疑，朱小可先前提起枪时的反应，大家心里都有数。
两个医生点了点头，‘找到’了凶器之后，医生提议：
“小可先把枪收好，锁起来，等到五天之后，通往山下的道路修好了，报了警一起上交出去。”
医生说完话，刘以荀拿出手机看了看，这样的动作令宋青小想起了第一次试炼中时，四号拿着手机发现没有信号的样子，让她握紧了汗湿的手心。
医生发生了这样的事，气氛更显压抑阴森，大汉被两个保安架着往病区的方向送去，死去的周医生被抬了起来，装进裹尸袋里。
办公室里还残留着血迹，阳光透过玻璃洒进屋子，光线下肉眼可见有细细的尘埃在浮动，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屏息凝神，做事时小心翼翼，越发显得气氛安静诡谧。
裹尸袋的拉链被护士以极慢的速度拉上，拉链发出令人不适的声音，宋青小还在遗憾到嘴边的鸭子飞了，不过好在她没拿到枪，眼镜男也同样没有占得便宜。
更何况她还有机会，任务时间内，只要她后续留意枪支藏在谁手中，兴许还能想个办法弄到手的。
‘咚咚咚’的一前一后的凌乱脚步传来，人还未到，一个女声就先响起：
“周医生出事了？”
说话的同时，一个穿着医生袍的女性匆匆赶了过来，先前一直没有出现的四号红鞭女同样装扮，紧随其后，宋青小看到她时，微微松了口气。
六个试炼者，这会儿才算是全齐了。
四号也发现了办公室内作医生打扮的眼镜男和宋青小，几人目光不约而同的对视，紧接着又极有默契的同时别开头，仿佛相互之间并不认识。
最后过来的医生先前一直在病房区，听到出事之后才赶过来的，四号是新进医生的医生之一，跟在她身边实习。
这边的事情收拾完，眼镜男跟着那名丁东来的医生离开，刘以荀也跟着两个护士一起去安顿周医生的尸体。
宋青小与张护士两人负责收拾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太阳已经西斜，吃晚饭的时间到了，食堂里传来吆喝声。
医院死了人，大家的心情都沉甸甸的，张护士等人是因为周医生的死，宋青小则是因为逐渐在倒数的时间，视线内的数字已经变成：114：53：21，余下的任务时间还有四天零十九个小时。
今晚她初来乍到，不用值夜班，吃完晚饭后跟着张护士一道往病区巡视了一通便回了宿舍。
洗漱完躺在床上了，宋青小紧绷的心神也并没有松懈。
张护士已经歇了灯，入夜后的医院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阴森感觉，兴许是此时在试炼场景里，她总觉得周围危机四伏。
白天时听不到病区那边的声响，夜晚的寂静倒是将声音放得很大，她听到有人‘咿咿呀呀’似是在高声唱歌，她闭了眼睛，脑海里‘嗒、嗒、嗒’的声响如影随形。
睁开眼睛的时候，哪怕是在黑暗中，那显示着：109：47：35的数字却依旧十分清晰。
“青小，睡了吗？”
上铺的张护士侧身往下看，夜色下她的脸色发白，白天时挽在帽子里的长发垂落下来披散在她脸颊两侧，随着她动作晃悠悠的，透过窗帘的月光把这头发的阴影拉得很长，墙壁上头发的倒影像一群触手，要将宋青小抓住似的。
“还没。”
宋青小开口之后才知道自己声音有多干涩，张护士以为她是白天受伤后的缘故，并没有把她声音的古怪放在心里，还安慰着她：
“是不是还在想白天的事？”她顿了片刻，“不要太担忧，睡吧，五天之后，一切都解决了。”
“嗯。”
五天之后，并不能解决宋青小的问题。
脑海里任务的提示与下午一样：保护民众，失败抹杀。
完成任务：积分950。
倒计的时间：109：45：55。
张护士宽慰了她几句，躺回铺上沉沉睡去，她夜里睡着，却不发出一点儿声音，屋子里的安静与外面响起的歌声形成鲜明的对比。
脑海里的老旧时钟走动声越发显得声音沉重，令人难以忽视。
反正也暂时睡不着，宋青小开始细细回想今天发生的事。
这次试炼任务是在一间精神病院中，参与者一共六人，分别有医护人员与病患两个选择。
她记得昨天刚来的时候，张护士为她介绍情况时，曾说过医院的情景。
医院一共有病人27名，医生6人，护士加她在内一共12人。
病患之中的27名里，应该是包括了五号、六号在内，护士目前就她一人。
据今日被杀的周医生办公室中的朱小可所说，医院里一个李医生离开了，一个郭医生休假中，也就是说，六个医生里，暂缺两人。
不过新来的试炼者眼镜男、四号红鞭女弥补了这两个空缺，持枪大汉杀死了周医生，他本身也失去了选择的资格，被动成为病人。
也就是说，六个医生的名额因为周医生的死亡，而出现一个空缺，宋青小也因此而被扣掉了五十分。
相较之下，病人的数目在原本张护士所说的27名的人数上又多了一人。
她隐约觉得自己抓住了一条重要的线索，却又差点儿什么去把线索串连起。
脑海里的提示没变，她再三留意那‘完成任务：积分950’的提示，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
到底有哪里不对呢？
夜色下，她睁着一双眼睛，想得入神。
若隐似无的歌声从远处悠悠扬扬的传来，视线中的数字在倒退：109：41：27…
109：41：26…
109：41：25…
…
109：37：31…
宋青小‘嗖’的一下弹坐起身，动作过大，导致床铺发出刺耳的‘吱嘎’声，她浑身冷汗淋漓，想到了一个严重的，却被她之前一直所忽略的问题。
她一直被任务的提示所误导，认为此次试炼，重要的仅在于：保护民众，失败抹杀，任务时间一共五天而已。
今日周医生被杀之后，扣除积分50，她也只认为触动了任务的提示。
视线内的时间一直在倒数，五天时间像是绷在她脑海中的一根弦儿，一直在提醒着她时间这个重要的事，却险些让她忘了，完成任务后虽然提示她能获得积分一千，但如果每死一个人，就要扣除五十积分，那么当积分扣完的时候，她又该拿什么东西去被扣呢？
假设任务中，她要保护的民众是医护人员，那么医生加护士的人数一共十八人，按照每人五十积分算，一千是够了。
但依照上一次试炼中，任务要求大家自相残杀的情景来看，宋青小又隐隐觉得事情是不会这样简单的。
而如果任务要求的民众，包含了医生、护士、病人，那么总人数就非常的可观了。
当这些人加在一起，一共达到四十五人之多，一旦人数死亡过半，她的积分扣光清零，可能等不到任务规定的五天时间，她就会死在任务里！
什么样的情况下，会使一间医院在五天之内死如此多人？
她终于想起了今日在病房区时，被涂小云一拍肩膀受到惊吓后遗忘的一个严重的问题，她在进入试炼场景时，有医护人员、病患两种选择，那么此次试炼，接到任务的，会不会也有两种选择呢？
有保护民众的人，是不是也有要杀死民众的试炼者？
第三十章 主动
‘咿伊呀呀’的歌声吵得人心烦意乱，宋青小闭了闭眼睛，她就知道，这一次任务提示明确，奖励丰厚，绝对有大问题。
如果她猜测没错，试炼者在进入场景之初，有医护人员与病患两种选择，那么任务也极有可能是两派对立。
一派杀戮，一派保护，失败者死。
这也第一次试炼的情景相同，试炼是分为两大阵营，允许相互残杀的。
周医生的死导致自己被扣除了五十积分，宋青小伸手抓了一把头发，目光微沉，那是不是代表着，她的推测如果属实，真的有一个以杀戮民众任务的试炼者阵营存在，自己如果将其揪出，杀死一个，积分是不是也会增加五十呢？
她脑海里涌出这样的念头，令她心脏似是受到了刺激，兴奋的开始加速跳动，她咬了咬唇角，直到此时，才算是摸到了些许任务的底。
只要揪出拥有以‘杀戮’为主的试炼者，清除危险源，兴许不用五天，她就有可能完成试炼，离开这个空间场景。
‘保护民众’的任务，并非只能坐以待毙，可能另一方面在变相的要她主动出击。
试炼规则允许相互狩猎，她一开始被提示误导太深，且‘保护民众’这样的目标太模糊，一看到有‘保护’字样，就先入为主的认为此次任务不是像上一次试炼需要简单粗暴的杀人，哪知这场试炼仍是一场淘汰，只是比起第一次试炼，更加残酷，更加激烈。
六名试炼者中，除了她以外，持枪大汉已经废了，余下四人中，五号、六号都选择了病患，四号红鞭女与眼镜男选择医生，这些人中，不知道谁是保护者，谁接到的任务提示是杀戮者，如果实在分辨不出来，她也只有想办法，依次将他们淘汰。
夜色下，她视线内的数字随着‘嗒哄’的声响，仍在倒数：109：17：26，上铺的张护士睡得极沉，宋青小先前起身的时候这么大动静，她却连身都没翻。
她浑身冰凉，摸了摸匕首，神色又慢慢平静了下来。
缓缓躺回床上的时候，她一开始还精神紧绷，担忧这一晚会出意外，毫无睡意一直睁着眼，直到透过薄薄的窗帘，看到外头天色蒙蒙亮了，一夜并没有发生什么可怕的事，她才沉沉睡了过去，上午还是被张护士叫醒的。
“青小。”
张护士还没伸手来推她，宋青小就已经先睁开了眼，本能的坐起了身来。
“看你睡得挺香的，”外头天色已经亮了，张护士显然已经梳洗过，穿戴齐整：“今天你跟我一起上班，我们的工作时间是早上八点到下午三点，晚上八点再值班到明早八点。”
宋青小听她说话，迅速清醒了过来。
她弯腰穿了鞋，洗漱完出来的时候已经七点了，吃早餐时，张护士有些担忧的看她布满红血丝的眼：
“是不是因为昨天周医生的事儿，没睡好啊？看你挺疲倦的。”
宋青小摇了摇头，转头打量了一下食堂，这里是为医护人员准备的用餐地点，以透明的玻璃隔了出来，外面有护士正安排着穿了病号服的病人们有条不紊的用餐。
内部食堂有两个取菜的窗口，摆了两张长桌，张护士与宋青小两人来得较早，过来时里面还没有人，两人端着饭菜一坐下，陆续就有人进来。
看得出来张护士人缘不差，进来的护士都相继坐了过来，宋青小一面分心与张护士说话，一面留意进来的人。
门口一男一女医生打扮的人进来了，是昨日领着四号红鞭女的女医生及一个姓胡的医生，四号红鞭女与眼镜男不见踪影。
张护士说话的时候，宋青小转头看了两人一眼，回过神就应了一声：
“还好。”
张护士听了这话，就安抚宋青小：“没事，下午下班后，可以回宿舍补一觉，兴许会好点。”
宋青点了点头，看了一旁无精打彩的朱小可一眼：
“小可是不是也没睡好？”
她拿着叉子在戳盘里的饭菜，脸色惨白，看样子精神比宋青小还要差，显然昨天亲眼看到周医生的死，给了她很大冲击，使她没有睡好。
宋青小叫到她名字的时候，她木然的抬起头，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嗯。”
她像是想起了昨天的事，神色更加难看，“我跟周医生也好长时间了，挺可惜的。”
说到这里，她又低下了头，像是要哭了出来。
宋青小神情一顿，放下了手里的叉子，伸手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开口说道：
“说来也奇怪，昨天新来的，怎么会手里拿着枪呢？他那枪哪来的？”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几个护士都讨论了起来：
“对啊，怎么好端端的，就开枪了呢？”
“那枪哪来的？”
话题如宋青小所愿，绕到了枪上，她停了片刻，任由众人小小声的讨论了一阵，又压低嗓音问：
“最后那枪怎么办？收藏好了吗？”
她仍在打那支枪的主意，昨天事件发生后，枪支最后交给了朱小可保管，并最后锁了起来，医院这么大，要想得知枪的下落，只有从朱小可嘴中打探出消息来。
但她初来乍到，与朱小可并不熟，只好借着聊天的机会，顺理成章的问了一句，朱小可果然不疑有他，听她一问就说道：
“收好了，刘医生说要将枪作为证物锁起来，由老黄看管，钥匙他拿着，等到道路一修通，有了信号能报警，再把枪支送出去就成。”
宋青小一听这话，心中既喜且忧，喜的是知道了枪的下落，忧的是怎么样她才能从刘以荀手中拿到钥匙，把枪神不知鬼不觉的取出来。
有人看了一下时间，已经不早了，几个护士连忙将饭吃完，宋青小跟着张护士就一起进入了病房区，正式工作了。
她第一天上工，特地在工作前看了一眼今日值班表，昨夜值班的医生是刘以荀，今日白天工作的医生姓胡，是先前宋青小在食堂里碰到的男医生，后面写了一个实习医生的名字：贾跃。
宋青小猜测从昨日眼镜男跟着胡医生一起的情况来看，他可能是跟着胡医生实习的人，也极有可能他是由胡医生面试进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