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蓝一听似乎是贷款的事,不由注意起来。

那老头闷了半晌,方说:“这个,我明天打电话到总公司去请示一下。”

“还请示什么?不是说你们台湾老板全权委托你来处理吗?”

常蓝忽然明白过来,这个面目可憎言语无味的老头,就是白天郑彬和申常青商量着要打听的有款方的中介。他开始打主意,怎么样搞到他的联系电话。

那老头吱吱唔唔半天,显然不想说得太明。“话是这么说,不过数目这么大,剩下你一个人全要,我真的要向总公司汇报才行。”他正襟威坐,煞有介事地说。

骆伟扁着嘴看了他半天,终于挥挥手:“好吧,我信你,明天等你向总公司汇报以后,我怎么跟你联络?”

那老头这回倒很爽快:“你打我手机好了。”

“好。”骆伟示意常蓝将他的手机号记下来。

常蓝心中一喜,立刻在将手机号记到骆伟的电话簿上的同时,悄悄将号码写了一个在手上。同时,她也知道了他的全名。他叫韦有福,是台湾独资津海中兴实业有限公司的副总经理。

记完,她抬头顺便看他一眼,却发现他通红的双眼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她一愣,忙去看骆伟有什么反应。

骆伟根本没留意,起身说:“我也饿了,去看看下的面熟了没有。”

他下了两级楼梯,想起了,回头问常蓝:“你要不要吃一碗?”

常蓝也觉得有点饿,便点了点头。骆伟一边往下走一边说:“那我替你带上来。”

“好。”常蓝应着,眼睛却看着韦有福,盘算着应该怎么做。

韦有福也看着他。两个富商的离开使他像注射了强心剂一样,一下挺直了腰板。在常蓝面前,他顿时像个有权有势的老板了。

“常小姐很漂亮。”他说,眼里有隐隐的贪婪。

“谢谢。”常蓝沙哑着声音,媚眼如丝。

韦有福的眼皮抽搐了一下,仿佛被挑逗得有些按捺不住。“我们可不可以做个朋友?”他压低了嗓子。

“当然。”常蓝妖冶地微笑起来。“我是求之不得呢。”

韦有福料不到骆伟的女人会对自己反应这么好,忍不住跃跃欲试:“那常小姐能不能告诉我你的电话?”

常蓝立刻对他说了。她想着申常青如果知道了这个消息,会怎么兴奋。一个女人为自己爱的男人,真是什么都愿意做。她心里泛起一股甜蜜。

韦有福赶快记下来,郑重地说:“常小姐,我明天和你联络,请你喝茶,可以吗?”“好。”常蓝点头,似疲倦了起来,娇慵地扭着圆滚滚的腰肢靠向桌子。韦有福狠狠地盯着她,似乎恨不得伸手过去扶她一把。

常蓝感觉出了他强烈的欲望之火,不由一笑。这样看来,要搞定这个老头,实在太容易了。她不由得陷入了遐思。5000万的贷款,她若从中取1个点就是50万。当然,申常青也会有50万。那么,她实在可以退出风尘圈,与申常青快快活活地过日子了。

想着,她愉快地笑起来。

待他们重新开战时,她已撑不住了,起身进了一间客房,倒头便睡。

直到东方发白,骆伟才进来摇醒他:“走,我们回去睡。”

她睡眼惺松地起来,头发散乱,衣服也零乱得露出大半胸乳,却更增性感。骆伟看着,狠狠搂住她亲了亲,拍拍他的背:“梳梳头,我们走。”

她边梳头边往外走。韦有福正把钱往口袋里揣,见她出来,抬头一看,立刻瞄到他那雪白的一双大乳仿佛正从黑色低胸衣服里往外挣,不由张大了口,灵魂飞去大半。

常蓝微微对他眨眨眼,微笑着随骆伟往外走去。

清晨的海州市像梦幻都市一般沉静,空旷的街道上似乎有白雾在轻飘。路边有小店正在开门生火,老板夫妇打着呵欠,开始忙碌。

黑色林肯驶过这些平常人的眼前,像不可触及的梦。

常蓝坐在车里,感到一种对舒适生活的向往。也许就跟着骆伟也没有什么不好。他对自己至少像对宠物一样喜爱。而且他财雄势大,随便漫不经心地从手指缝里漏点什么下来,也够自己过一阵的了。

她想着,却轻轻摇了摇头。其实这些她以前何尝没想过,可是这里的男人实在太容易厌腻一个女人了。她被扔过太多次,早已不对男人抱有幻想。只有申常青,才不嫌弃她,对她好,愿意带她到朋友那里去亮相,而郑彬这些文质彬彬的朋友也都尊重她。她还想要什么呢?她也许什么都可以得到,却唯独得不到尊重。只有申常青愿意给她。

她幸福地笑起来。她愿意跟着他,哪怕他现在一无所有。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发起来的,而且她也肯定即使他发了财他也仍然会对自己好。譬如,如果这次贷款的生意成了,他们还怕没有幸福的日子过吗?

那时候,她终于可以不与这么多男人胡混了。她只需要跟一个男人就行了。

一个她爱也尊重她的男人,为了她与他的将来,她甚至愿意现在为他赴汤蹈火。

骆伟注意到了她脸上的笑容,洋溢着幸福与甜蜜,迥异于平时有些矫揉造作的笑脸。他伸手过去抓住她的手:“在想什么呢,这么高兴?”

常蓝莞尔:“没想什么,和你在一起,就很高兴呀。”

骆伟顿时哈哈笑得很开心:“真的?没有怪我今晚冷落了你?”

“怎么会?”

“放心,一会儿一定好好补偿你。”骆伟暧昧地笑道。

常蓝笑嘻嘻地啐道:“去你的,我才不要呢。”

骆伟大笑,放开她的手,加快了车速。常蓝也不再说话。

开了一会儿,骆伟忽然自言自语地说:“老韦那小子,他妈的不知道有什么古怪,老是吞吞吐吐,鬼头鬼脑的。真他妈的老王八蛋。”

第25章

耽美 一进公司,叶玉书便被符金叫住了。

他看着他,很为他身上流露出的那种强烈的暴力占有欲而心惊。虽然符金每次看到他都是一脸笑容,可是他仍然感到害怕。他一直避免与他单独在一个封闭的场所见面,进他的办公室他都要设法让门开着。可是符金分明又是处处在帮他,他又不敢明目张胆地疏远他。

符金温和地笑着问他:“吃饭了没有?”

他摇头。昨天睡晚了,今天好不容易才起来,来不及吃饭便赶来上班了。

“走,我请你吃早餐。”他兴致勃勃地说,语气肯定,不由分说。

他想拒绝。还没张口,符金又说:“你去找那家公司,情况怎么样?跟我说说看,看我能帮什么忙。”

叶玉书一想也对,便不再吭声,跟着他下了楼,走出小巷,到马路对面的华侨宾馆二楼西餐厅吃早餐。

叶玉书要了份火腿煎双蛋,一份西多士,一杯牛奶。

露地玻璃外阳光灿烂,天空湛蓝,闪着明亮纯净的光芒。

整个西餐厅里很静,只有悠扬的背景音乐轻轻响着。大家都似乎恪守着西餐的规矩,连刀叉与盘碟相碰,都不发出声音来。

叶玉书不由也矜持起来,腰背挺直,斯文地吃着东西。

好久没有这么吃过了。自从离开黄宝珲以后,他就与这种高档餐饮场所绝了缘。但是至今想来,他并无后悔。

符金大口吃着自己的那份火腿蛋,也没什么规矩,拿着叉子叉起来就吃,弄得蛋黄蛋白一塌糊涂。吃完,拿起面包咬一口,他才问:“昨天去谈得怎么样?”

叶玉书想了想,只说:“我见到了他们老板,跟他谈过了,他说要考虑。”

“考虑?到底是怎么说的?是可以考虑,还是考虑一下再说?”符金有些认真地问。

叶玉书随口道:“他说可以考虑。”

“那就好。这就是说有希望。”

“嗯。”叶玉书不想多说。

符金停了停,忍不住问:“他有没有?嗯…提什么其他要求?”

叶玉书看看他,垂下眼帘:“他说要回扣。”

“要多少?”

“我不知道,他说到时候如果决定用我们的材料了再说。”

符金点点头:“要回扣好办。他没有向你再提什么非份的要求吧?”

叶玉书意外地抬起头来看他。这难道不是他们希望的吗?他们招了这么多漂亮的男孩子女孩子来跑业务,难道不是想靠他们的色相来促成业务的成功吗?他怎么会这么问?有什么用意?

符金会错了意,一时有些着急:“你别怕,说出来,他是不是提了什么非份的要求?你可不能答应,宁愿不做这单生意。”

叶玉书不能理解:“不做这单生意,我靠什么生活?”

符金急急地说:“小叶,你是个好孩子,跟他们不一样。你千万不要学他们,一定要保持自己的纯洁。你放心,如果一时拿不到业务,我可以照顾你。我可以每个月给你生活费。公司发底薪300,我再给你加500。一个月800块,你先用着,我看也够了。”

叶玉书丝毫不感到意外,只不过觉得好笑的是,这个男人居然想用这么低的价钱就包下他来。他看上去应该不像这么蠢的人吧,那么大概他真的以为自己什么都不懂了。

他微微一笑:“谢谢你,符主任。那个公司的老板并没有提出什么其他要求。他只是说要考虑一下,3天内给我答复。”

符金吁了口气:“那就好。那你不要放过这条线。你放心,他要回扣我们不担心,给就是了,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你自己要当心,别让他欺负了你。”

“是,我知道。”叶玉书放下牛奶杯,点头答应。

符金看了他半晌。

在清晨柔和的阳光里,这个男孩子真是色如春晓。

“晚上我请你吃饭好吗?”他微笑着问。

叶玉书偏着头想了想:“现在还不知道呢,今天要出去跑几个单位,不知道下午能不能回来。”

“那么不管能不能去,下午4点钟给我打个电话。”

“好。”叶玉书痛快地说。

走出门,看着符金回公司的背影,他知道他不会给他打电话的。他很清楚他与公司总经理的关系。他不会冒险插到中间去的。

回到公司,同事们都已到了。邱钧容光焕发,变得漂亮滋润多了,而且嘴角始终挂着笑。刘岩铭则微蹙着眉,仿佛有什么心事。

叶玉书走到他们身边,问他们:“怎么了?”

邱钧一把搂住他:“我们要辞职,不在这里干了。”

叶玉书大吃一惊:“为什么?我们才在这里干了几天。”

邱钧一撇嘴:“我是看透了,在这里做没什么意思。吃苦受累,又赚不到什么钱。你看你,就这么几天的功夫,一张脸被晒得黑多了。费用还得自己出,拿不拿得到业务还不敢说。搞不好就山穷水尽了。”

叶玉书沉默了。他说的确是实情,可是不做这份工作,又做什么呢?

邱钧得意地说:“小李也劝我不要在这里做了。他说凭他的关系,可以天天安排我坐台,这样子我挣的钱和他的薪水加起来,我们也够了。所以,我不在这里干了,以后专门在凡尔赛坐台。你可以常来玩。”

叶玉书勉强笑笑:“那也好。”

接着他转头看刘岩铭。刘岩铭一向平和的脸此时露出烦躁。他叹了口气:“小叶,这里的工作太难了。我的一个朋友介绍我到另一个地方去做。”

叶玉书忍了忍,到底是老乡,他还是问出了口:“是做什么?”

刘岩铭明白他是问什么,连忙回答:“是服务生。”

“在什么地方做服务生?”

刘岩铭欲言又止:“以后再告诉你。”

叶玉书不问了,这才放心了些。其实为什么放心,他也不明白。如果想深一点,大概他会哑然失笑的吧。他们的命运与他何干?正如他自己的道路与他们毫不相干一样。

此时,另一个女孩子叫他:“小叶,你的电话。”

他走过去拿起电话,刚说了声“喂”,里面便传来一连串女人的大骂声。

“你这个鸭公,竟敢勾引我老公,你不得好死…”

他看了看电话,听出那女人带着极浓的江浙口音,顿时明白过来。“你误会了,我没有…”他想解释。

可是那女人立刻打断了他的话:“你这个不要脸的臭男人,以后不准来纠缠我老公…”

他重重地摔下了电话。邱钧与刘岩铭都有些惊诧他的反应。他从来没有这样激动过。

电话铃接着又响起来,他不肯接。邱钧过来一把抓起。听了一会儿,他骂道:“你这个疯女人,搞搞清楚,我们这里是公司…”

“什么公司?分明是鸭窝,你们都是鸭公…”

邱钧一下火了:“你他妈的还不是一样?你连鸡婆都没资格做!就抢你的老公你又能怎么样?你他妈的神经病!”

那女人一窒,有些气馁了,好半天才重新硬起来,吼道:“你叫那个臭男人不要再来了,我们不会用你们的材料的。”

“你放心,我们不会跟你谈的。你算什么东西?”邱钧啪地放下电话。

刘岩铭安慰地搂着叶玉书的肩,笑道:“好,骂得痛快。”

邱钧得意地一叉腰:“这种女人,绝对是从乡下来的。小叶,别怕她,该干什么还干什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扰攘间,他们两人去向符金辞了职,交回了从公司领到的东西,对叶玉书打了个招呼:“常来找我们玩。”便一起走了。

叶玉书感到深深的孤单与无助。他站在窗前,看着远处马路上的车水马龙。那样热闹繁华的景象却离他如此遥远。他不知道该干什么才好。也辞职,可又做什么呢?做少爷?那还不如去跟单强,至少一单生意的收入比坐台要好得多。

耳边仍然响着刚才那个女人的谩骂,他忽然冷笑一声,过去拨了电话:“单总,我今天想见你。”

单强的声音里透出惊喜:“小叶?考虑得怎么样?”

“我答应你。”叶玉书冷静地一字一顿。“不过,细节问题,我需要与你仔细讨论。”

“可以可以。这些都没有问题。”单强一迭连声地说。“你订时间地方好了。”

第26章

耽美 下午的歌舞厅里,仍然是凉悠悠的,灯光黯淡,声音喧哗噪杂。

常蓝与韦有福坐在白坡的一个小歌舞厅里,谈笑风生,却各怀鬼胎。

中午,常蓝一离开骆伟的别墅,就给申常青打电话:“常青,我找到了你们昨天说的那笔款的中介。”

申常青一时没明白过来:“什么?什么中介?”

常蓝便把夜里遇到韦有福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申常青立刻清楚了,顿时兴奋起来:“好,蓝蓝,你去约他,想办法把这件事提起来,然后订下约会让我和他见个面。”

常蓝立即顺从地说:“好。”

申常青不放心,又再三叮嘱:“你要注意,像这种老头子,千万不要让他轻易得手,尽管与他绕圈子,等他什么都答应了再说。”

“好的,我懂了。”

申常青想了想,又说:“不然,你先别忙,等他先给你打电话。如果你先跟他联系,说不定他会拿拿架子,事情又要困难几分了。”

常蓝佩服地笑道:“好的。”

果然,到了下午2点,韦有福便给她连打了两个电话,急迫之情立刻透露了出来。常蓝暗笑他如此沉不住气,接电话时,声音里满是笑意。

韦有福约他出去喝茶。

她故意沉吟了一会儿,才答应了。到华侨宾馆坐下,喝过一杯咖啡,韦有福似乎坐立不安,提议去唱歌。常蓝想想觉得没什么,都是公众场所,便同意了。

她几乎没在白天进过歌舞厅之类的,没想到现在里面仍然有那么多人,而且大多是男人。她很迷惑,难道这么多人都没有事做,却又有钱四处消遣。

只有在这一刻,她忽然发现自己何尝不是,好像从来没有储蓄的习惯,有了钱全都大手大脚地花掉,至今连一点积蓄都没有。她实际上与这些人完全没什么区别,用时间青春赚来钱,然后再把钱和时间全都花在玩乐享受上,全不在乎生命与青春是很快会过去的。她坐下,点了杯饮料,环顾四周粗俗不堪的人们,心底深处似有一点点悔意。

但是当韦有福与她说话时,她立即全部忘掉了这分感喟,打起精神来对付她了。

韦有福看她的眼神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渴求与贪婪,然而外表还装得十分斯文有礼。他悠闲地问:“常小姐是哪里人呢?

“我吗?是湖北人。韦总呢?”

“我是广西人。”

“哦,对,广西很多人姓韦。”

韦有福赞同:“是,就像津海人大多姓符一样。”

常蓝笑着点头,拿起歌谱递给他:“韦总点个歌吧。”

韦有福这时颇有男子气,迁就地向她摆摆头:“你先点吧。听你说话的声音都那么迷人,唱歌一定很好听。”

常蓝做一个温柔的笑:“韦总过奖了。我们都唱吧,不用客气。”

韦有福点头:“好,你替我点好了。”

常蓝翻了翻歌本,点了几个最流行的歌,估计他会唱,便将点歌单交给服务生。

韦有福张了张扁扁的嘴,一双略往外突的金鱼眼定定地看着她。她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却装得十分正经,坐姿端正,表情淡淡的。

好一会儿,只听到上面有男人在嘶吼着唱“我曾经问个不休”,声音震耳欲聋。常蓝忍了这么久,也有些撑不住了。她对着韦有福嫣然一笑。

韦有福的眼神表情开始活络起来。他问:“常小姐与骆总是朋友吧?”

“是。”常蓝平静地笑。“我的朋友很多。”

韦有福觉得这是暗示,心里一喜:“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做你的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