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议一共三份，季青橙还要求他立即搬离名都花园，他也答应了。
总而言之，这次会面还比较愉快，顾母虽然对协议内容颇为不满，但看着孙女的脸，她每周能见两次，现在也是最好的结果了。
顾云在坚持要送她们母女回楼上，青橙也没有拒绝。
玖玖很兴奋，也没有困的意思，不过他问了她，有没有困要不要爸爸抱的时候，小家伙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演技，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男人这就抱起了女儿，青橙落后一步，还看见女儿对自己调皮地眨眼。
出了饭店，距离铂金公馆特别近，顾云在脚步很慢，等着她上前与之并肩：“谢谢你。”
女人笑笑：“有什么可谢的，如果可以，我宁愿你们没有出现，我也永远不要想起来，以前的那些回忆，美好的就在梦里，不美的就根本不记得，多好。”
她的模样跟几年前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他伸手去拉她的手：“对不起。”
青橙却快步走了前面去，然后转身面对着他，十分友善地与他握了握手：“以后，你就是玖玖的爸爸，我就是玖玖的妈妈，除此之外再无干系，希望我们相处愉快。”
她飞快握了下，然后伸手来接孩子。
协议上还特意要求他远离她们了，顾云在眸色闪烁，抱紧了孩子：“既然都想起来了，那你应该知道，我没有抛妻弃女。”
青橙顿了下，随即拍着玖玖的后背：“玖玖，到妈妈这来。”
小孩子哼哼唧唧的，竟然真的闭着眼睛呢，她转到男人后背一看，当真是哭笑不得，这才抱了几分钟，季玖玖竟然真的睡着了。
她很无语，顾云在顺势抓住她手，在掌心里。
四目相对，男人单手抱着女儿，微微拽了拽她：“为什么和我离婚？”
季青橙抽回了自己的手，脚步轻快：“我想知道你离婚的时候不问，为什么现在突然想问了，可时间过得太久了，我忘记了诶。”
她眼底甚至还有点点的笑意，狡黠而又带着些许得意。
他不知道她有什么好得意的，想起那个男人来，只觉五脏六腑都绞在了一起地痛，孩子软软的身体在怀里抱着，这几年的分离似乎让他们之间的鸿沟变成了永远。
郑宇口中的那些，她经历过的痛苦，仿佛就在眼前，令人难以承受。
顾云在别开双眼，任晚风拂过脸庞。
铂金公馆就在面前了，他走得很慢：“我也不知道，我以为你不想过那样的生活，厌倦了我，所以没有问过你。”
她蓦然抬眸，男人目光在别处，不知看着哪里。
他总是这样，有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呢，他们之间横着的，岂止是时间，小区门口的保安帮她开了门，季青橙又对他伸出手来：“孩子给我吧。”
季玖玖的小胳膊还圈在他的脖子上，男人脚步不停：“我送你们上楼。”
说实话抱着孩子走进园区再上楼，的确是有一点吃力，横竖也就是最后一次了，她没有计较，也就跟了他的后面。
夜空当中，乌云尽去，晚风徐徐，园区的蟋蟀欢快地叫着，衬着她的脚步声，越发的清脆。顾云在与她走到了楼下，正遇见担心妹妹下楼来接的季青城，正好抱过了玖玖。
毕竟是男人，季青城将孩子打横抱在怀里：“上去坐会儿？”
也不等顾云在开口，青橙立即瞪了他一眼：“明天你早点来接孩子，拜拜！”
他嗯了声：“我给你打电话。”
她随口应了一声，回头上楼，季青檬难得在家，正在阳台上面窗口刷手机，有了青橙资金赞助，她全款买了个房子，这两天没事就看装修效果图，是满心的憧憬。
青橙把床铺好，让哥哥把孩子放了过去。
蒋妈妈心情不好，去广场溜达还没有回来，季青柠也打了电话说不过来了，姐妹二人索性都歪了床上玩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青檬刷着朋友圈：“我就说顾云在这个名字耳熟，刚才我往楼下一看，立马就想起来了，我和许晋然最近接了一大单子，以情侣形象拍个香水广告，就他们公司的，听说还要做云尚传媒，最近正是大撒网，好多演员模特纷纷跳槽，就连我都动心了。”
季青橙正在玩连连看，也不以为意：“为什么那么看好他们公司？你合同到期了吗？”
女人的红指甲在手机屏幕上戳着电视剧，是完全的心不在焉：“马上就到期了，红莲姐最近在谈续约的事情，之前待遇也不好，全是龙套，现在让许晋然炒得好一点了，合同内容还不变，一顿打压谁受得了啊！诶…听说有两个重量级别的影后影帝都签约了，要知道有这样的师哥师姐，也算师出名门啊！”
青橙嗯嗯点头：“那你就去呗，我是不懂这个。”
青檬白了她一眼：“算了吧，别人我就不犹豫了，毕竟是你前夫，我怕以后把你牵连进去。”
青橙笑：“不用考虑我，我和他除了玖玖没什么交集了…对了，你和那个嫩草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就那样呗，我把他啃了。”
“不会吧二姐，我以为你要说那只是演戏给别人看的，是炒作而已。”
“我傻啊，送到口的嫩草，当然是先吃了再说。”
“…”
“那你现在就和他住在一起？”
“嗯，他房子大，我装修这段时间就先住他那里，当然我是付租金的。”
“…”
一提及许晋然，季青檬的脸就笑不出来了：“不过他最近不知道抽什么风，突然说想和我结婚，吓死姐了！”
青橙很无语：“想结婚不是很正常吗？”
女人斜眼：“我们这个圈子里面，哪有什么真心实意，再说我要结婚也得等我攒够了钱，然后找个老实巴交的嗯…最好是老师，你知道的我最喜欢老师了，到时候一结婚生子，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多好。”
说起真情实意了，青橙也是叹息：“算了吧，没有真情实意才是真的，知道吗，姐和姐夫正闹离婚呢，我看是挽救不了了。”
什么！
季青檬腾地坐了起来，手机也撇了一边去：“你说什么？姐真要和郑宇离婚？妈知不知道？”
青橙顿急：“你个大嘴巴你小点声！”
她赶紧下床把房门关上了：“妈和大哥都还不知道，大姐不让说，你先别说啊！”
说话间手机上面的连连看时间已到，游戏结束了。
手机呜呜响了俩声，是微信。
季青橙点开，是顾云的一条信息：“玖玖生日来的那个人，我记得他，是你男朋友？”
她斜了眼还处于震惊当中的青檬，也不解释：“嗯啊。”
他半晌又来一条：“明天早上八点我去接玖玖。”
青橙也不废话：“好。”
之后再无言语。
其实以前的季青橙是个话唠，那几年她常用q-q，给顾云在发的信息，通常是他回一句，她就已经从这个话题聊到那个话题上去了，尽管他不想承认，但是真的是，物是人非。
季青檬不知道姐姐的事情，一顿打听，姐妹二人在一个床上睡的。
一直一直到闭眼的前一刻，还在聊天。
晚上睡得太晚了，这就导致季青橙早上根本没有醒过来。
青檬公司有事天没亮就被杀过来的红莲姐揪着耳朵抓走了，卧室的房门又关得严严实实的，一早阿姨做饭的声音都没能吵醒她。
可视电话响起来的时候，正好七点五十分。
阿姨给开了门，顾云在这就进了季家的门，蒋妈妈正给季玖玖梳头，小姑娘扭头一看是他，立即欢快地叫了声爸爸！
这声清脆的爸爸彻底取悦了他，男人换鞋，之后轻轻走到客厅去，对着蒋妈妈叫了声妈，然后坐在沙发上面等待。
季玖玖背对着他给他比了一个哦也的手势，蒋妈妈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小声嘀咕了句小白眼狼。昨天青橙已经和家人们说过了，要放下过去，也叫他们不要太仇视顾云在，女儿既然想要迎接新生活，她当然支持了。
只不过，话虽然那么说，但是一旦想到孩子要被爸爸带走，哪怕就是一天，这心里也真的很酸涩，不是滋味。
客厅和厨房都没看见季青橙，顾云在刚想问问她，门铃又响了起来。
他看见保姆阿姨接起了电话：“你好，哪位？”
可视电话上立即出现了一个男人，他的声音也从扬声器传了过来：“是我啊阿姨，青橙在吗？我们约好了的，可她手机打不通。”
保姆阿姨当然认识沈嘉奕，回头和蒋妈妈报备了一下说是小沈，然后这就给开了锁。
顾云在眸色顿沉，而与此同时，季青橙打开了卧室的房门，她揉着眼睛，身上还是昨天晚上的睡裙，一双大白腿光溜溜的，这就迷迷糊糊晃了过来：“妈，几点了？我手机呢？”
然后就对上了他的眼。
她用力眨眼：“你怎么在这？几几点了？”
那迷糊的模样和刚结婚的时候没有分别，男人的身体忽然紧绷了起来。
他知道，他想她，想得快要疯，也想要她想得发疯。
而这个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
沈嘉奕已到门前。
47|前夫当道
第四十七章
蒋妈妈怒目而视：“季青橙！”
从迷糊当中清醒过来的小女人这才反应过来：“我的天，八点了！”
她一只手还抓着自己微乱的长发，再一低头发现自己光溜溜的大腿，一听见敲门声，低叫一声，穿着拖鞋转身跑了进去。
保姆阿姨正在盛汤，刚要走过来开门，顾云在已经先一步起身到了门前，他微微倾身，打开门又站直了身体，门外站着的正是提着水果的沈嘉奕。
男人见是他，微怔之余，点头笑道：“没想到你这么早，是来接孩子的吧？”
没想到季青橙竟然把这件事都和他说了，顾云在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在心底滋生，不过他向来喜怒不易露在外，他脸色如常，甚至还低头从鞋柜里拿了一双女士脱鞋放在了脚垫上：“嗯，家里没有男士脱鞋了，沈总将就下。”
亲疏立下。
沈嘉奕不以为意，这就换鞋走了进来，将妈妈当然更高兴见到他：“小沈你坐会儿，青橙一会儿就出来。”
他嗯了声：“伯母不用管我，我就是打不通她电话有点担心，昨晚我们聊得很晚，现在一看应该是睡过头了。”
说着还对季玖玖笑了笑；：“嗨，小公主你睡得好吗？听说你今天要和爸爸一起，开心吗？”
小姑娘对他点头：“当然啦。”
然后被姥姥的手劲扯直了脑袋瓜。
蒋妈妈三个女儿，从小到大最拿手的就是梳头了，她今天特意给孩子在头上编了个大蝎子辫，从右往左，从上到下，到发尾她卷卷的头发翘着，还戴了一个黑白的蝴蝶结。一转过身来，能看见她蓬蓬的藕色公主裙上也有同款的蝴蝶结，玖玖穿着白色的连裤袜，她精致的脸上肌肤娇嫩，一双似笑非笑的大眼睛更显娇俏可爱。
她像个小公主，微微扬着头，先从沈嘉奕身边走过，两手搭在蓬蓬裙上面，对站在客厅口上的顾云在转了一个非常优美的圈圈，然后笑：“爸爸，我好看吗？”
男人酸涩的心顿时变成了甜味，他上前两步，倾身在女儿的小脸上落下一吻：“好看。”
小家伙这才回头，对着沈嘉奕眨眼：“我妈妈刚才出来啦，不过她一看见我爸爸就害羞跑回去了…”
正在卧室换衣服的季青橙差点吐血，赶紧系上了最后一颗扣子，提着化妆包就冲了出来：“季玖玖，你别胡说！”
小家伙俏皮地对着她吐舌头，她歪着头，回头又对姥姥比了一个耶的剪刀手，可爱至极。
就连沈嘉奕也忍不住赞叹：“玖玖，你真漂亮！”
她扬着小脸，声音是中气十足：“谢谢！”
顾云在抚着她的发辫，心里暖暖的：“我们玖玖真好，爸爸真幸福。”
小姑娘蹬蹬蹬又跑了客厅来坐坐：“我们等妈妈出来一起走吧。”
他点头，也坐了过来。
沈嘉奕正拿着沙发上面的报纸，翻看。
蒋妈妈已经收拾好了孩子的小包，递给了顾：“你没带过孩子不知道，要给她多喝水，尤其她胃肠炎才好，别叫她乱吃东西，冷丁稀罕孩子也得有节制，也叮嘱叮嘱你母亲，不要给孩子买垃圾食品什么的。”
他一一记下：“嗯，我记得了，妈。”
至今为止，蒋妈妈听见他叫妈还很别扭：“小顾啊，你还是叫我伯母吧，你们现在…我听着真有点…”
话还未说完，季玖玖凉凉插话道：“姥姥你怎么教我的了，爸爸的妈妈叫什么？”
蒋妈妈斜眼：“你个机灵鬼还想考姥姥？爸爸的妈妈当然是奶奶了，可那是你奶奶，不是你姥姥！”
小家伙不服气，开始耍无赖：“他是我爸爸，就得管你叫妈妈，不然我不跟你好了！”
顾云在也是笑了：“妈，我也没别的意思，之前结婚都没叫过，那时候小也不懂事，现在能时常过来看看您和玖玖，也尽一点心意。”
季玖玖在他身后撅着小嘴，蒋妈妈别无他法：“好好好，随你吧。”
说着剜了那小白眼狼一眼。
可惜玖玖背起了自己的小包根本没瞧见，她亲自到阳台那端过果盘来，这就放在了茶几上面，再往前推了一推，送到了沈嘉奕的面前。
“小沈，吃水果，”说着又叫玖玖：“玖玖让你爸爸吃水果。”
“谢谢阿姨，”沈嘉奕放下了报纸，抬起手腕看了眼表：“不过我想青橙很快就应该出来了，我们和我爸妈约好九点的，时间差不多该走的了。”
玖玖拿了一个苹果给顾云在，他一愣神的功夫就滚了地上去。
正是弯腰去捡，飞快化了一个淡妆的季青橙已经打扮完毕跳了出来，她今天穿着铅笔裤，竖条的立领长袖印花衬衫，长发在脑后扎成了丸子头，既青春又干练。
她就像女儿那样，也转了个圈，然后在沈嘉奕面前停了下来：“够干练了吧，你妈能满意吗？”
沈嘉奕做鼓掌状：“够帅！”
两个人的互动都映在男人的眼底，顾云在也牵起了女儿的手：“准备好了吗玖玖，咱们也该出发了。”
说着对蒋妈妈道别，然后率先带着孩子走出了客厅。
蒋妈妈当然还不放心，跟在后面一顿叮咛，就在他们换鞋的功夫，季青橙也拿了包过来“咱们也走吧。”
沈嘉奕嗯了声，这就过来接她的包。
当然她顺手就给她了，然后走到玄关处，一起换鞋，彼时顾云在已经带着孩子下楼了，他走得比较慢，刚到楼下，就看见后面两个牵着手一起走了出来。
季玖玖不大高兴，拽着他的手不肯走：“妈妈你干什么去？”
青橙弯腰，亲了她一口，身上淡淡的馨香若隐若现：“妈妈有事出去一趟，你和爸爸好好玩，开心点，见到奶奶要有礼貌，咱们晚上见宝贝儿！”
玖玖别过脸去，瞪着沈嘉奕：“你骗人，你们这是要出去玩。”
女人笑：“好吧骗不过你，就当给妈妈放一天假，好吗？”
季玖玖不甘不愿地嗯了声：“那你早点回来。”
她与女儿拉钩：“好的，宝贝儿。”
一起身，正对上顾云在的眼，他目光深邃，仿佛要把她吞噬一样，她以为他会对她说点什么，可毕竟已经给他打了这么多的预防针，还有协议在，他最终是什么都没对她说，只是抱起了女儿来。
没有理她，却与沈嘉奕道别：“沈总，再会。”
二人愉快的道别，男人这就又牵起了她的手，两个人脚步也快，不知道说起了什么，还隐隐带着笑意，空中中飘散着愉悦的气氛。
顾云在脚步很慢，玖玖扭着身体非要下来走，这就把小人放了下来。
很快，季青橙两个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园区的门口，季玖玖扬着小脸，有点小情绪：“坏爸爸。”
他笑：“又怎么了？”
她抓着他的手指一边走路一边晃着：“人家别的小朋友爸爸都和妈妈在一起，你为什么不和我妈妈在一起？”
心如刀绞，他顿时语塞：“对不起。”
小姑娘扁嘴，顾云在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来：“不过别担心，爸爸会努力让妈妈再回到爸爸身边的，好吗？”
玖玖低头，踢着脚边的石子：“能吗？”
他保证：“当然，你妈妈现在还在生爸爸的气，爸爸努力道歉。”
她这才给了他一个略安心的眼神：“好吧，算你不是坏爸爸了。”
…
距离铂金公馆不远处的街边，停着沈嘉奕的车。
季青橙坐在副驾驶上面，紧紧抓着安全带，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区门口看了能有三分钟，这才看见顾云在牵着玖玖走出来，他的车就停在路边，远远的能看见他给孩子打开车门，探身整理着的应该是儿童安全座椅，然后抱孩子上车，他关上车门，然后绕到前面上车启动，最后扬长而去。
她终于没忍住，眼泪就掉了下来。
沈嘉奕好笑地看着她，递给她面巾纸：“既然这么难过为什么非要装作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呢，现在孩子刚走就哭得稀里哗啦地，以后人真的和爸爸亲了看你怎么办！”
青橙抽泣着，接过纸巾擦脸：“你不知道，我们家玖玖可会看人脸色了，我只要有一点点的不高兴，她都不可能跟他走，孩子还小，其实还渴望有个真正的爸爸爱她，我想我不能剥夺她这个权利。”
男人微微叹息：“现在像你这样的女人，真的不多了。”
可不管怎么说，他的话都是事实，也许有一天女儿真的和爸爸亲了，也许不再依赖她，也许会离开她，她怎么控制不住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直在脸上滑落。
她一边哭，还一边不忘道谢“谢谢你，今天能过来陪我演这场戏，我想现在他是真的不会再纠缠下去了，我也要重新开始，真是很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