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什么也没听到,她在办公室里,坐在那里,反复的听着里面的杂音,她一直想,她或许可以听到什么的,但是她毕竟还是什么也没听到。

晚上公司跟其他公司联谊,其实做什么业内联谊,都是狗屁,见面吹一吹,比一比公司间的业务,现在这个社会这样浮躁,他们的行业也必不可免。

大家一向是这样,玩的疯了也会互相灌酒,在善于交际的陈总带领下,自然是非常热闹。

容颜只坐在角落里,看着大家玩,心思却不在这里。

这时,一个男人突然走过来,看见容颜,他笑了笑,低头将酒杯放下,就坐在了容颜旁边。

容颜一愣,看着他,想起来,这个差不多三十四五的微胖的男人,是另一个公关公司的某经理,她礼貌的笑笑,就看他看着容颜,笑眯眯的说,“容经理现在可是日进斗金了。”

容颜仍旧礼貌而疏远的笑着,回答,“怎么会。”

“怎么不会,现在容经理可是陈化生的宝贝了,他到哪里都说你能干,是公关界的明日之星,我也听说,沈氏的沈总,容氏的容总,还有华源百货的秦总,酒店连锁的徐家,都对容小姐十分看中,看着这些被容经理拉来的人就知道,容经理果然是能力非凡。”

容颜说,“怎么会,这些都是大家合作的结果。”

“不会不会,他们都对外称看中了容经理的才能,说什么大家合作的结果,还不是你谦虚,要我我一定傲死了,但是容经理这样荣辱不惊,真是大家都该学习的,怎样,陈总这样宝贝容经理,还不日进斗金。”

“怎么会,我只拿普通工资。”

“哎,这是陈总不对了,怎么容经理这样的人才,才普通工资。”

容颜似乎是明白了点什么,却只是淡笑着不说,并笃定,他再说什么,她一味的敷衍就是。

她说,“我没做什么,我已经感激。”

他靠近了,说,“虽然容经理才入行两年多,但是已经是业内翘楚,我其实跟容经理境遇差不多,不过识时务者为俊杰,刚开始在一个小公司,不过几千块工资,现在呢,我车子房子都有了,哎,对了,你对我们公司有多少认知?”

容颜依旧笑着,耐心十足,这倒是近来流行的挖墙脚方式,先捧得你要飞到天上去,然后再贬低你现在的工资,说自己工资有多高,然后引诱你去他们公司试试。

很多人会把这样的口头邀约当既定事实,但是一刻没签合同,你也不能确定自己得到多少工资,所以这样被骗过去的也不少,就算签了好价格,到了新的环境,也未必有自己待的地方好,毕竟你在哪里起来的,说明你跟哪里比较合拍,到了新的地方,总发现不尽如意,慢慢的就没落了。

只是也就骗一骗刚刚就业的人吧。她笑着说,“陈总对我总有知遇之恩,劝你还是不要说了,就算您日进万金,我并不羡慕,我知道知足。”

他听了,脸色微微一变,容颜不理会,起身错开他,往外走去。

他在背后说,“不识抬举!”

她走出去,想去透透气,却在外面撞见了容馨。

她看见容颜,先是一愣,随即竟然走了过来,说,“你怎么在这里。”

容颜虽然懒得跟她有过多的接触,但是还是礼貌的说,“公司聚会。”

她说,“呵,你还有公司。”

容颜说,“混口饭吃。”

容馨自小就不喜欢容颜,尤其现在看到她那爱理不理的表情,就打心眼里生气,她现在算是什么,还以为自己是什么香饽饽呢,也就是哥对她多看了一眼,除了哥这样鬼迷心窍的,谁还会看上她这样的人。

她说,“这口饭可好混。”

“还好,勉强活着。”

容馨可最爱听这种话。

这时,里面那个某经理又出来了,似乎听见了容颜这句话,他觉得刚刚软的用过了,该用一下硬的了,于是过来插嘴,“容经理,刚刚我说的话,已经很清楚了,这是我的名片,你如果想的话,可以联系我,如果你没联系我,这便是我最后一次联系你,好了,我话到这里。”

容颜却干脆连名片都没接,“那就不要浪费您的名片了,印一张也几毛钱呢。”

他脸色一变,“容经理可真是不给面子啊。”

容颜说,“抱歉,但是我真没这个意思。”

那边容馨看着两个人,一眼便误会了,看着她说,“容颜,不是吧,你不是在跟这种又丑又臭的男人勾搭吧,你把我哥放在哪里,你这也太侮辱人了。”

容颜感到头大,却懒得解释。

那个某经理却被激怒了,“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又丑又臭,嘿,你个黄毛丫头。”

“他只是想挖角过去我他的公司,你误会了。”免得他们吵起来,容颜只好说。

容馨看着她,冷笑,“就你,还有人想挖角?”

那个某经理就说,“也只是说一说,谁知道容经理认真了。”

这人变脸还真是快。

容馨于是冷哼,“喂,你可别上当受骗,你晓得容颜的过去吗,她以前可是当过律师的,后来才转了行,你说好好的律师不当,干嘛转行?她可不是自己转行,她是被吊销了律师执照,因为她这个人偷窃别人的劳动成果,成为业界的耻辱,呵,你到是眼光真好,还来挖角她。”

那个人一听,看着容颜,一副没想到的样子,“呵,还真是没看出来,就这样,那还在我面前装样子,幸好这位小姐提醒,要么我不是挖了个白眼狼回去。”

好么,从黄毛丫头变这位小姐了。’

她说,“同喜同喜,所以这位先生可以放过我了,我先回去了。”

这时,容馨电话响了起来,她接起了电话,一愣,说,“咦,哥,你怎么打电话给我。你不是在西雅图?”

容颜听到西雅图的时候,转过的身体却顿在了那里。

虽然不想回头,但是她说的话,已经钻进了耳朵里:“出事了?什么事?好,见面再说,我现在过去接你。”

出事了?是什么意思,他出事了,还是西雅图出事了?

容颜回过头时,却看见容馨已经走了。

而那个某经理,还看着她,说,“容经理,其实我可以理解你,其实哪个行业不是一样,没点手段怎么能得到效益?那个小黄毛丫头不懂而已…”

“对不起,我有事先走了。”她却没管他,只是想着到底出了什么事,快步的往外走去。

第159章 至死不渝 ☆

容颜回到家里,继续打开电脑,听着手机里那些不分明的声音。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她走到窗前,打开窗子,冬天雨不多,风却带着刺刺的寒意,房间里开着空调,感觉不到,真打开了窗,才觉得,外面真的很冷,很冷。

她想,不知道西雅图的天气,是不是比这里漂亮。

第二天依旧早起,不管天气怎样,好的是一天,坏的也是一天。

她收拾好了,带着小虫下去,走到外面,却忽然看见,门边停着一辆车妪。

那车她不认识,灰色的雷克萨斯,她一顿,想到容馨说,出事了,容擎也回来了,她想,是不是沈奕默也回来了?

于是她停在那里,看着那车,心里一动,走过去。

车门打开,车上下来的人,西装笔挺,身形颀长遏。

然而,却不是她以为的人,来的人是容擎。

她一愣,脚步骤然停在了那里,将小虫也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动作几乎一气呵成。

他下来,乘着有些凉的空气,看着她,半眯着眼睛,打量了她一下,说,“怎么,没看到想看的人,很失望。”

她扬起脸,神情自如,“堂哥怎么来了。”

他望着她,“你想见的人暂时回不来,他还在那边订婚,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只是不知道你听了是会高兴,还是会难过。”

她脸上笑容渐渐落下去,看着他,“什么事。”

他说,“他的订婚宴也许不会顺利。”

她心里固然是不讶异的,他说过,会给她一个交代。

但是他的表情,却让他怀疑,见她不动,他笑笑,说,“你果然是期待着的。”

他慢慢走过来,脸上表情带着轻蔑,又带着得意,“但是他或许会变成一无所有的人,他的一切财富或许将被人夺走,以后,他会变成穷光蛋,连自己都养活不了的穷光蛋。”

她一愣,站在那里,却没动,“你在胡说八道。”

他笑了笑,样子让人很是厌恶的得意,他越来越近,容颜向后靠去,他说,“然后你还会爱他吗?容颜,还是你以为他什么都没有了,就会完全属于你了,可是你错了。没有钱,他就什么也不是,你会发现,你爱上的只是个窝囊废,什么都不会的窝囊废,然后你是不是会重新考虑、”

他在她离开之前,率先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然后一个东西,哗啦一声,掉在手心。

她低头看,发现原来是那个吊坠。

她愣了楞,抬起头,见他已经抽身离开了几步,看着她,说,“这个不是你的,是他给你的对不对?”

她站在那里,没回答。

他说,“还给你,如果他一无所有了,你还能跟他一起坚守,我会成全你,如果不行,你随时可以来找我,放心,我不嫌弃你脏!”

他哼了声,转身上了车。

坐在车上,看着后视镜里的容颜,紧紧的盯着他的车,他笑笑,打开车窗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告诉你?因为就算你知道了,也只是知道了,你什么也不能做,这时你是不是才会发现,你跟他的世界其实隔的很远?”

他的车开走,一溜烟的消失在了小区门口。

容颜站在那里,将手里的吊坠摊在手心,抬起手来,上面一行小字,非常小,不明显,却能发现。

上面写的是,Lovewillneverchangeuntildeath.

它的意思是,至死不渝的爱…

她想起那个故事,大洋彼岸,她在临死前,最后一个愿望,是想回到跟他相识的地方,而他,用一生的时间,等待她一时的爱恋。

他们的爱,都堪称,至死不渝…

*

容擎开着车回到公司,边走,边接通了电话,电话里的人说,“容总,沈濠霆已经找了纪委的人,警局反洗钱机构,经济罪案科都已经赶去,因为害怕引起重大关注,所以一切都是秘密进行,因为沈家所有掌权人,几乎都聚集在了西雅图,他才可以大规模动作,现在沈氏大厦已经关闭,所有员工惴惴不安,但是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几个沈奕默的死忠都已经被控制住,所有人不能向沈奕默传播消息,我估计,他是想将一切安排好了,在他订婚当日,在海外逮捕,以洗钱走私的名义,将沈奕默弄进去。”

他面无表情,开着车对着耳机说,“所以,沈奕默现在还不知道消息是吗?”

“是啊,近来沈家不太平,他大概是想以跟苏家联姻,来转移关注,并联合了苏家,这样没有背景的沈濠霆才会狗急跳墙,在他还没成的时候,先将他弄进去。加上最近换.届严打,新上任的动向还不明显,政策还没确定,这是绝佳的机会。”

“呵,他到是以为这回成了,就能独掌沈家大权,却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是,他一向高傲,让自家兄弟摆一道,也是活该。你密切注意着,这回如果成了,想必会在业内引起大动静,我们要伺机做好应对一切的准备,跟沈氏有关的任何合作,全部停止,免得提他背黑锅。”

“是,容总。”

他说完,将耳机扯下来,扔到了前面,嘴角渐渐的弯起了一个邪恶的弧度。

想起那个吊坠,他心里仍旧一紧。

在西雅图的时候,沈奕默在第一晚边拦住了他,两个人在灯火辉煌的酒店阳台上,看着下面的流光溢彩,却寒意凛凛。

他说,“那个吊坠,也该物归原主了吧。”

容擎觉得奇怪。

他看着容擎的口袋,眼神安逸而自如,似乎还带着些许的嘲讽。

容擎的手伸进口袋里,拿出他的吊坠。

他说,“上面写着至死不渝的爱,这个,是我的。”

容擎想起那天不小心在容颜的手上拿到了,他并不知道这个吊坠的来历,却因为上面的那一串字,决定留下这个。

看着沈奕默咄咄逼人的样子,他故作镇定,只说,“现在是我的了。”

沈奕默说,“是容颜送你的吗?”

容擎说,“没错。”沈奕默说,“但是她已经亲口对我说,她跟你没关系。”

容擎笑起来,“她说的你就相信?”

沈奕默看着他,眼神笃定而坚持,趁着楼下的灯火辉煌,一片萧杀之气,油然而起。

“没错,只要她开口,我就相信!从不怀疑!”

*

只要容呀开口,他就从不怀疑吗?

容擎一摔手上的手机,扔在了车子前面。

*

容颜回到公司,握着手里的吊坠,想起容擎说的话,沈奕默将会一无所有…这该是怎样的诅咒?

上午公司的人却也不安分起来。

其实有些事想藏着掖着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更何况是那么大一个公司,总会有马脚漏出来。

上午陈总紧急开会,说暂且停止跟沈氏的所有合作,众人都是一惊,一年来,沈氏是本年度最大的一个客户,以往陈总提起来,都觉得骄傲,因此也特别的看重容颜,觉得是她揽来了这个生意,现在却突然用严肃而坚决的语气,说要停下跟沈氏的所有合作,实在让人心中奇怪。

他最后也似乎觉得可惜,原本以为攀上了沈氏这样的大公司,或许会成为一辈子的金饭碗,却没想到,中途出了这样的事。

会后,大家都在诧异和议论纷纷中离开。

容颜也想外走,却被陈总忽然叫住,“容颜,来一下我的办公室。”

容颜点头,却察觉到,陈总的表情与以往不同,似乎十分严肃和疏远。

她走进了陈总办公室,关上门,说,“陈总,找我什么事?”

他抬起头,看着容颜,“容颜,这两年我提拔你上来,也是受到很多非议的,你一来,并不是这个专业领域的,二来,我也不是想提起来,但是你提起来以往的名声也不好。”

她心里一紧,似乎知道了他要说什么。

她说,“是的,我一直感激陈总的知遇之恩。”

他说,“所以我自觉带你不薄。”

容颜没说话。

他说,“咱们也一起奋斗两年了,现在公司确实不错,这也是有你一份功劳的,所以咱们也这么熟悉了,我就不拐弯抹角了。”

这个弯也绕的够大了。

他说,“你实话告诉我,沈家二少,沈奕默,到底跟你有没有什么关系?”

容颜一定,随即,低头说,“陈总怎么会这样问,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他说,“我并不是故意要往这方面想,但是,他那么大个企业,在咱们这里,以至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却要跟我们这么一个公司合作,你不觉得奇怪吗?”

她仍旧不语。

他说,“我做这个公司不容易,一直附属在其他大企业上,才能生存,我用了半辈子的精力,才有这样的成绩,所以我很珍重,你可知道,沈氏现在被怀疑参与走私和洗钱,我只想知道,我们公司,有没有参与到洗钱中来!”

容颜一愣,洗钱?

沈氏?

他说,“你或许不是学金融的不知道,所有的洗钱,都是一个领头的公司,在其他各种小公司里运作洗钱,才能成功,如果沈氏洗钱的罪名成立,我们会不会被连累,这个是我想知道的。”

她说,“沈奕默不会做这种犯法的事的。”她声音极其鉴定。

陈总一愣。

却见她坚毅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坚信。

她说,“这个,还没坐实是不是?”

他说,“没错,只是有这么个苗头,虽然沈氏现在封闭消息,但是,无风不起浪,不止我们公司,现在其他听到风声的公司,也不敢再运作,你知道多年前震惊全国的那个走私洗钱案是什么弄的,小公司如果牵扯进去,只怕最后不会有好结果的,所以你知道我这样谨慎,并不是没道理的。”

容颜只是站在那里,仍旧坚持着说,“不,他不会洗钱的,他不会的。”